第28章 調包計
安素凝視着賀敬玄的面容,自己半年來又恨又怨又思念的人,終于真實的近在咫尺了,幾度痛斷肝腸、幾度刻意遺忘、幾度悄然入夢,在夢中,他幾度深情、幾度絕情、幾度争吵、幾度留下陰影。
夢醒後,自己幾度傷心、幾度期盼、幾度惶恐、幾度等他回頭。
今日乍見這個瘦了一圈的臉龐,似乎更顯陰沉涼薄,安素覺得他冷漠注視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在他的眼中捕捉不到一絲的柔情和關愛,話語還是那樣的咄咄逼人。
如果不是自己鼓起來的肚子讓他産生了疑慮,估計他會對自己不屑一顧吧!
賀敬玄本來的想法确實是相見不如不見,看見他二人在自己面前表演伉俪情深,挑戰自己瀕臨崩潰的極限,真有把他們撕毀的沖動。
想自己這半年來忍受着怎樣天昏地暗的折磨,為了把這個殘忍的女人從自己的記憶中清除,一度尋求各種刺激,瘋狂糟蹋自己的身體,本以為對她的印象已經淡忘模糊,今日一見才發現,原來這張可恨的臉依舊在自己的腦海中根深蒂固。
一旦侵入眼簾,甚至牽扯着五髒六腑都隐隐作痛。她不但容光煥發,竟然還豐滿了一圈,看來離開自己以後,她都沒有絲毫的愧疚和牽挂,那些情意綿綿的恩愛時光,難道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嗎?
如果她懷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那就從此與她恩斷義絕,不準自己再對她有一絲牽念。
但如果這個孩子是自己的,那就抱歉了,安素,今生今世,無論天涯海角,我會讓你無路可逃!
周潤白見這兩人的目光像被膠水黏住了一樣,糾纏一分鐘了還不收斂,便出聲打斷:“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就是我暑假回來那段時間懷上的。”
賀敬玄顯然不會相信他的片面之詞,等孩子出生了,一切就會真相大白,現在沒有必要和他多做口舌之争。
而且自己太關注這件事,難免會打草驚蛇,惹他們防範自己将來查驗孩子的身份。
于是又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态,和周潤白唱對臺戲:“哦?那麽巧啊!我與安素同床共枕近兩年,夜夜翻雲覆雨、颠鸾倒鳳,也沒結出果實,你回來那麽短的時間,中獎的機率可是微乎其微啊。何況你一直在國外,這孩子的來歷還是有待于考察的。”
周潤白不甘示弱的回擊道:“某些人不服老還是不行啊!明明腎虧陽虛、外強中幹,只會放空槍,沒有子彈,還要裝腔作勢。像我這樣青春煥發的實力派男人,才能給老婆真正的幸福,并迅速凝出愛情的結晶。”
“我曾聽安素說過,某些人二十幾歲了還守着貞操,沒經歷過戀愛,是不是有什麽隐疾或心理障礙就未可知了。至于我的虛實強弱,安素是深有體會的,不如讓她客觀評價一下咱倆的優劣長短。”賀敬玄斜睨着安素的臉,語氣充滿了暧昧和調情。
安素忍無可忍:“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別再用這些低俗惡劣的語言,污染寶寶的胎教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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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潤白忙對安素俯首帖耳:“我可是模範丈夫,才不會惹老婆生氣,你們母子的身心健康就是我最大的福音。對于那些出口傷人的卑劣之徒,就當他是羨慕嫉妒恨,咱們把他自動屏蔽就是了。”
然後周潤白便運用渾身解數,和安素秀恩愛,夾起菜來一口口的喂到安素嘴裏,還一行唠叨着:“這個菜性寒孕婦不能吃,那個菜補鈣補鐵又益智,可以多吃點。”
“太誇張的作秀,就有點過猶不及了。”賀敬玄淡淡的諷刺了一句,之後便只是冷眼旁觀,并深思熟慮,開始理智的分析判斷,覺得他們這樣矯揉造作,有點欲蓋彌彰的嫌疑,自己以前總是被嫉妒沖昏頭腦,才會屢屢吃虧上當,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細節被自己忽視了?
安素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吃多了也會消化不良,更不想被賀敬玄探究的目光頻頻掃射。
于是在婚禮進行到一大半,便悄然退場了,當時方哲已經給新娘戴上了婚戒,并與愛人甜蜜的擁吻,自己作為一個不婚主義者,本不該豔羨這樣幸福的場面,可哪個女人沒在心底憧憬過呢!
賀敬玄目送她的背影漸漸遠離,心情卻不再那樣悲涼無助,倒像是升起一輪新的希望。
他回去以後,生活也回複正常,想到自己可能要當爸爸了,當然要修身齊家,不能再放浪形骸了。
他又給楊總打了一個電話,交待安素什麽時間請産假,一定要立即通知自己。
周潤白憑一個男人的直覺判斷,賀敬玄不查清孩子的生父是誰,絕不會善罷甘休。
于是他又為安素出謀劃策:
第一,要和同事、朋友、鄰居等一切賀敬玄可能盤查到的人保密,絕對不能洩露寶寶的預産期。
第二,等孩子在醫院秘密出生以後,找一家隐秘的私人月子會所,等孩子滿月後再回家,這樣賀敬玄就無從查到孩子的出生時間。
下一步,賀敬玄就只能化驗孩子的DNA了,與其被他攻個措手不及,不如先下手為強。
所以第三,咱們要事先在産房裏尋找一對母嬰,最好是那種家境困難的,高價聘請她配合咱們唱一出調包計,等賀敬玄找上門來,我把咱們的寶寶抱走,讓聘請的寶媽冒充月嫂,在身邊監護着自己的孩子,她也會更放心些,賀敬玄采集到試樣也不會久留,等他一走,我再送那對母子離開,咱們就大功告成了。
“怎麽樣,我的計劃滴水不漏吧!”周潤白說完還得意洋洋的向安素邀功。
安素瞠目結舌的呆了半晌,唏噓道:“我是看出來了,你與賀敬玄真有深仇大恨啊!雖然你這樣殚精竭慮的為我打算,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和付出,令我十分感動。
可真正讓你樂此不疲的還是打擊賀敬玄吧!你對他是不是因愛生恨、心裏扭曲,才處處與他作對,如此熱衷于耍他陰他的樂趣?”
周潤白像個中二病似的,哈哈笑道:“寶貝兒,你猜對了,所以我對你的付出才不求回報,你盡管心安理得的享受,不要有任何思想負擔。
如果咱們的目标一致,能令仇者痛、親者快,那我照顧你們母子一生一世,也是我特有的成就感。”
安素搖頭嘆道:“我知道,其實你是看不慣他對我的冷漠和不在乎,還有一次次無情的傷害。這也不怪他,我最初和他在一起,就是因為彼此無情,是我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感情太容易淪陷,才會害人害己,我也是咎由自取。
所以我不想再用這個孩子牽絆住彼此。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周潤白,沒有你,我還是無法掙脫那片沼澤。”
安素短暫的沉默過後,又想到一個難題:“我原本打算讓我媽來伺候月子的,你這又是月子會所,又是聘請母嬰,那麽多額外的費用,我拿什麽負擔啊?”
周潤白嗆她道:“那等孩子一出生,立馬給賀敬玄送過去,你就什麽也不用負擔了,他保證還會給你一筆巨額的代孕費,然後繼續聘請你做他們父子的終身保姆。”
安素聽完立馬認慫了,周潤白擁住她的肩膀高調的表達了情懷:“我既然策劃了這出戲,要和賀敬玄鬥智鬥勇,就甘願作為投資方,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任何後顧之憂。
我堂堂周氏闊少、海歸碩士、才華橫溢、智計無雙,怎麽會養不起自己的老婆孩子?
等寶寶出生後,你也不要上班了,我一定會讓咱們的兒女,享受到王子公主般的優越生活和先進教育。”
元旦過後很快又迎來了春節,安素家裏知道她肚子太大不能回鄉了,只能通過手機問候,安素專挑周潤白在身邊的時候,和家人視頻聊天,好讓父母放心。
可周潤白回到自家別墅時,就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了。周媽一見兒子就會催問他有沒有找對象:“松音和崔妍都是多好的姑娘啊,你偏不喜歡,實在沒的選,媽媽就讓親戚朋友給你介紹幾個對象,安排你相親怎麽樣?”
周潤白連忙擺手:“您兒子我還用相親嗎?往馬路邊一站,主動搭讪我的美女都能引發交通擁堵,再說我才26歲,不急着找對象。”
周潤荷忍不住插言道:“是啊,你當然不着急了,可有人急啊!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沒辦法,暑假偷偷和安素回老家辦了場婚禮,想要瞞天過海,結果人家鬧到了王思博的婚宴上,現在整個廠區的領導和職工都傳的沸沸揚揚,周潤白那個未婚先孕的老婆如何潑婦罵街,啧啧,我都沒法和人解釋。”
周媽聽了立馬激動的追問:“誰是安素?真有這事?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周潤荷提醒道:“就是上次在我的生日派對上,您兒子領回來那女孩,你不是見過了嗎?”
于是全家人都擺出一副嚴刑逼供的架勢,周潤白這下為難了:不承認吧!又怕姐姐告訴賀敬玄實情。承認吧!又怕父母當真,逼迫自己奉子成婚。
周潤白不想在孩子的血緣關系上欺騙父母,将來一旦識破,安素在周家就會有失顏面。
如果安素将來能和自己結婚,自己會對她的第一個孩子視如己出。
但一定要讓她再生一個自己的骨肉,否則自己愧對周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安素堅持她的不婚主義,不想和自己成為真正的夫妻,自己也會當她們母子的保護傘,一生為她們遮風擋雨。
可為今之計,只能采取拖延戰術,于是周潤白含糊其辭的說道:“誰說我暑假偷偷和安素結婚了?沒有的事!我只是陪她回家鄉旅游散心而已。而且我一直在國外,不能保證她懷的是我們周家的後代,等孩子生下來做了親子鑒定再說吧!”
周潤荷附和道:“這話我贊同,那安素的确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周爸聽了立馬訓斥兒子道:“你連對方什麽人品都沒認清,就和人家亂搞男女關系,真是太不檢點了。”
周媽卻把這事惦記在心上了,從此也不再催兒子相親了,把精力都放在挑選奶粉、奶瓶、嬰兒床、紙尿褲等嬰兒用品上頭了,并經常追問兒子:“胎兒多大了?發育好不好呀?胎位正不正啊?預産期是多會?在哪家醫院建的檔?”
周潤白只是半真半假的搪塞母親,說自己和安素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讓她過多幹涉。
一般私企上班的女員工,只有三個月的産假,通常在産前一個月就休息了。
雖然是帶薪休假,卻只有基本工資,安素為了那幾千塊錢的獎金和提成,硬是熬到預産期臨近才請假。
因此混淆了賀敬玄的判斷,并未查出孩子具體的出生時間,便要直接登門造訪,卻悔于自己當初并未留心安素的住址,讓老楊問了她的同事也都說不知道。
賀敬玄只能來周潤白這套話:“聽說安素的孩子已經滿月了?男孩還是女孩?我們好歹做了兩年恩愛的情侶,怎麽也得去探望一下。”
周潤白不鹹不淡的拒絕:“哪有滿月?剛出生三天,是個建設銀行,就不勞您費心了,坐月子的女人嬌氣,怕見風。”
賀敬玄便開始激他:“莫非你兒子的容貌是我的再版,所以你才不敢讓我探視?紙是包不住火的,你越隐藏越顯得做賊心虛。”
“我兒子相貌青出于藍,比我還帥氣幾分,我巴不得向你炫耀一下呢?只是安素不想見到你,既然你賊心不死,我就讓你見證一下事實。”周潤白假裝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安素的地址告訴了賀敬玄。
當天下午,賀敬玄便迫不及待的來到安素的公寓,周潤白提前把滿月的寶寶抱到了自己的房間,讓聘請的母嬰在安素房裏演戲。
賀敬玄走進室內,被這逼仄狹小的空間悶得直皺眉頭,時近五月,房內又不通風,忍不住奚落道:“周潤白怎麽不把你挪進他家的豪宅裏住?為人家生了孫子也沒能踏進豪門?連基本的生活待遇都享受不到嗎?”
安素想到賀敬玄還是首次登自己的門,不禁感到心寒,于是冷嘲熱諷道:“哎呀!我這寒舍能讓賀總這樣的貴客大駕光臨,真是柴門有幸啊!周家的房子再豪華也姓周,我的蝸居雖然簡陋卻是我的私人地盤,我不歡迎的人進來就有權利閉門謝客。既然你嫌棄我這陋室寒酸,就趕緊移駕吧!”
“就會逞一時口舌之快,我只是來探望一下孩子。”賀敬玄從安素懷裏抱過寶寶一看,皺巴巴的也看不出來像誰。
但的确是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兒,他的心立刻就涼了半截。于是悄悄采樣孩子的口腔粘膜,聽見寶寶大哭,親媽立刻心疼的抱走了。
賀敬玄臨走時掏出厚厚一疊現金放在床頭:“這是給孩子的見面禮,怕發紅包你不肯收。是順産嗎?沒少遭罪吧!我現在連心疼你的資格都沒有,也不敢做多餘的表示了。”
安素別過臉去不理他,想起自己在産房裏那種痛不欲生的經歷。
頓時委屈的淚珠盈睫,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離去,門被關上,安素又不争氣的淚流滿面,想必他走出房門,就會與自己分道揚镳了吧,餘生歲月,各自安好!
如果自己不那麽倔強,對感情稀裏糊塗的睜只眼、閉只眼,學會放愛情一條生路,會不會比現在過得幸福?
安素第一次收賀敬玄這麽大額的紅包,就因為他的突然造訪和背後調查,自己才不得不住進月子會所并聘請母嬰,用賀敬玄這一萬元禮金來填補這項費用,也是天經地義,就當他是來還債的。
DNA的化驗結果很快出來了,賀敬玄也徹底透心涼了,他拿着那張化驗單,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由此可以證明,安素對自己是徹頭徹尾的虛情假意,她從來沒真心愛過自己。
和她同居近兩年,她都小心翼翼的避孕,為周潤白生孩子倒很積極,她不肯見自己的父母,不願意帶自己回鄉探親,周潤白就能光明正大的享受這些。
自己是她的劫難、她的黑夜、她的深淵!周潤白才是她的星星、她的月亮、她的清泉!
自己輸的一敗塗地,輸了男人的尊嚴、感情和真心,那份愛、那份恨、那份痛都是如此的刻骨銘心,将成為自己一生的夢魇!
賀敬玄将那張化驗單揉碎,就像自己那顆支離破碎的心,一并丢進垃圾桶,他要找回自己不可一世的驕傲、自己意氣風發的活力。
于是他營造了一場浪漫的約會,鄭重其事的向周潤荷求婚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周潤白知道以後又不淡定了,感覺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明明已經大獲全勝的一局,卻被賀敬玄的一招乾坤大挪移神奇扭轉,讓自己引火燒身、重蹈覆轍了,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