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快亮的時候,林聿察覺到懷裏的人身上很燙,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他起身親了親俞離懷的臉頰,輕身下床拿了條溫熱毛巾來,仔細替人把身子收拾幹淨。擦到身後的時候,手下這人還難受的扭了扭,林聿只好抱着他哄了會。見人不鬧騰了,才去找了身自己的幹淨衣服過來,替他穿好後背着出門了。

俞離懷其實挺輕的,身上沒什麽肉,就和以前一樣,林聿背着并不吃力。

想來是燒得有些難受,俞離懷迷迷糊糊間叫着林聿的名字。

身下之人只嗯了一聲,聲音在胸腔裏震動,然後沿着脊背傳到俞離懷耳中。

他說:“阿聿,我真的好喜歡你。”

沒有回答。

隔了會他又說:“阿聿,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可等了好一會,還是沒有等到回答,他只好乖乖趴在林聿身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林聿托着他雙腿的手僵了下,然後把他往身上托了托,背得更緊了。

等俞離懷醒來的時候,正躺在醫院裏打着點滴,身上的衣服清爽幹淨,身下沒那麽痛了,看來是有人給清理過了。

他紅着臉,想着昨晚就不該那麽鬧的。

點滴瓶裏還剩一點點藥水,他見林聿沒在,自己側身按了按呼叫鈴。

過來的是個年輕小護士,看着他溫和一笑。他本想問問送他來的人呢,可又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這病得的并不光彩。

沒一會,林聿進來了,手裏拎了些吃的。

林聿貼心地扶他起身,在他身後放了個枕頭,支好醫用餐桌,才慢慢地把吃的擺出來,只是一些清淡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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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俞離懷吃完,林聿又耐心地把東西收拾了,把人放平躺下,然後替他撚好被子。

看着他如此細心的模樣,俞離懷想這人怎麽在床上的時候對他就那麽惡劣呢。

如果當初沒有那些事,想必兩個人現在還是會很好的吧,可是人生也沒有那麽多如果。

“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去?”俞離懷看了眼點滴瓶,然後轉頭看着林聿問道。

“醫生說等你退燒了就可以走了。”林聿盯着自己的手指,并沒有看他。

俞離懷見他并不看自己,只得繼續說:“可人一個人在家很久了,我想盡快回去。”

“可人是誰?”這一次,林聿才分出一點眼神給他。

“哦哦,是我養的那只貍花貓,你見過的。”俞離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聽着這個回答,林聿直盯着俞離懷的眼睛,這個人……

最後還是偏過頭去,不看他了。

過了會,林聿手機響了,他看了眼就出去接電話了,剩俞離懷一個人躺着。

盯着天花板,俞離懷心想:也不知道林聿有沒有聽到自己說想要和好的話。

等林聿回來時,俞離懷見他臉色不好,他想難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嗎?他本來想問的,可看見林聿身後跟着的小護士,又把話落回肚子裏面,直到回去都沒再想起。

那小護士給他量過體溫,已經不燒了,替他拔了輸液管後叮囑要記得按時用藥。

俞離懷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能因為幾句醫囑紅了臉。

回去時,林聿開着車,俞離懷側着身子半趴在後排,兩人一路沒什麽話。

到了房裏,俞離懷本來是想留林聿坐會的,可他只把東西放下,然後說有事就先走了。

可人見他回來,繞着他腳邊黏糊着喵喵叫了幾聲,俞離懷心裏失落,也沒什麽心意搭理它。

身後還是有些不舒服,俞離懷趴在床上,聞着林聿衣服上的味道,假裝這人還在這裏陪着。

他打開手機,想給林聿發個消息說聲謝謝,就看到短信有提示銀行卡收到了2萬。他有些好奇,誰這麽好心給他打錢了。

點開,才發現彙款人是林聿。俞離懷有些不明白,不過很快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好好養傷,這是過夜的費用。”

俞離懷拿着手機的手不住發抖,林聿他……他是把自己當什麽了。

身後的不舒服提醒他,兩個人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久違的歡愉,可是手裏的信息卻告訴他,這對林聿來說只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

一場建立在金錢上的情愛。

他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他以為……以為自己主動去求林聿,就可以回到過去的,是他把這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他發狠似的咬着自己胳膊,直到嘗到了血腥味才松口,然後把自己埋在枕頭裏,淚水洇濕了枕面。

一切都回不去了,林聿确實是應該要恨他的。是他先把這份年少的愛戀,摔到污泥裏,再也不幹淨了。

他趴在床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  —

李衍後面才知道,兩人初次那天何聿之所以難過,是因為他那傳言中的父親。

和很多狗血劇情一樣,他的出身并不光彩,但其實也不算難堪。他母親年輕時,是個出了名的大美人,後來給個富商當了小三,才有的何聿。

那富商是個倒插門女婿,不敢得罪原配夫人,所以也不敢接何聿母子倆回去,只得在外面給他們買了房子,每年給些錢,這日子也就這麽過下去了。

後面原配夫人身體不行了,何聿那生父才進一步控制了些家族産業,更狗血的是原配夫人的兒子也得了重病。所以,沒有辦法才想着接何聿母子回去。

那一天,何聿的母親告訴他很快就要過上有錢人的生活了,可何聿并不在乎當什麽有錢人家的孩子。

兩人大吵一架後,她第一次在何聿記事後出手打了他,她說辛辛苦苦把他養這麽大就是為了這一天。何聿問她,她把自己生下來是因為愛嗎?她沒有回答,只說讓他不要惹事。

也就在那一天,李衍小心翼翼地擁抱了他,然後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了他。

也許是因為何聿生父那邊還有事情要安排,何聿母子并沒有立刻搬走。

兩個少年人初嘗禁果,哪裏懂得克制。此後大半年但凡見面,只要有機會都會做那事,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彼此的愛意,去對抗那未知的命運。

可這段不正常的關系還是被何聿母親知道了,她偷偷找到了李衍,告訴他,何聿和他不是一路人。何聿是要回去繼承家業,當一個富家公子哥的。而他只能掙紮在污泥裏,守着他那重病的母親還有那扶不上牆的父親。

李衍想反駁,可他無法反駁。

“你怎麽了?”兩人剛經歷完一場性事,躺着床上休息,何聿見他興趣缺缺,俯身親了親他的眼角。

他側頭看着何聿,猶豫着說:“阿聿,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以後會分開,你會記得我嗎?”

聽到這話,何聿直起身子,啞着聲音問他:“為什麽要分開,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見他難過,李衍只得起身抱着他,兩人胸腔貼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強勁有力,“我只是說如果,我怎麽會不喜歡你,我會一輩子都會喜歡你的。”

“沒有如果,我們不會分開的。”何聿回抱着他,堅定說道。

李衍曾經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沖破所有的障礙,可他想的還是太天真了。

母親病情突然惡化,家裏急需用錢,也就在那天,何聿的母親再次找到了他。

她給了李衍2萬現金還有一張銀行卡,她說裏面有100萬,希望李衍再也不要出現在何聿身邊。

他應該是要拒絕的,可是母親的病情擺在那,他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他說這錢就當是找何聿母親借的,很快會還她,可他沒想到,那一面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等到了醫院,他母親已經沒了心跳,他那賭鬼父親只露出一副終于解脫了的樣子,他緊緊抓住那張銀行卡,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弱小無能。

簡單給母親辦了個葬禮,其實也不算是什麽葬禮,只不過是他把母親的骨灰盒帶回家裏布置了一番。

等處理完這些事,他想着要把銀行卡和錢還給何聿母親,還想着和何聿約好的要給他過18歲生日。

可就在那天,因為他父親在外面欠的賭債沒還,催債的人跑來家裏追債,兩人只得帶着母親的骨灰盒連夜跑了,在外面躲了好些日子。

李衍不敢去找何聿,也不敢聯系他。

等這場風波過了,他們才偷偷回去。

可他卻怎麽也找不到何聿了。

電話一直沒打通,他跑到何聿家時,才從鄰居口中得知他們已經搬走好幾天了。

何聿什麽都沒有給他留下,除了那一場沒有結果的少年愛戀。

—  —

可人踩在俞離懷背上,喵喵叫着。

高燒後的酸軟,讓人一點也不想動,他拿起手機看了眼,睡了快3個小時,林聿沒再發過任何消息。

掙紮着起來,他把林聿的衣服換了扔洗衣機裏洗着,換上自己的衣服,又給可人倒了點貓糧。

弄完這一切,他才發覺自己也有些餓了,又從冰箱裏随便拿了點之買的面包就着涼水吃了。

從醫院裏拿回來的藥,好好的放在桌上,藥盒上林聿好看的字寫着用法用量,他打開吃了幾顆。然後拉上窗簾,拿起外用的藥膏,趴在床上,撅起屁股草草塗上了。

俞離懷心想:自己還真是下賤,被人當做是賣屁股的貨色給睡了,還一直念念不忘的。自暴自棄地撅着屁股就這麽趴着,直到腰痛得不行,才緩緩起來。

他下床到抽屜裏翻出一個帶着小鎖的盒子,從裏面拿出一張銀行卡。想也沒想,直接扔到垃圾桶裏了。

到了周一早上,身體已經沒什麽大問題了。收拾垃圾袋時,俞離懷看到那張銀行卡,猶豫了會還是重新拿出來好好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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