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口氣

不久之後,一群身披大氅戴着兜帽包裹嚴實的修士從羽家大搖大擺離開,就像他們來時一樣,渾身都是看着無比張揚其實偷偷摸摸的氣質。

只不過他們身邊比來的時候多了兩個人。

一個是羽家大小姐,羽危燕容色淩亂蒼白,臉上還帶着新鮮的傷痕。跟她形影不離的羽永青則是鼻青臉腫地跟在她身後,雙手被繩索捆着,步履還有些蹒跚。

一行人并沒有避諱周圍人的目光,迅速離開羽家穿過康北郡的街道,看方向是往亂葬崗那邊去的,街頭巷尾頓時議論紛紛:

“羽家這是遭難了?”

“噓,小聲點?你沒看到那些人嗎?”

“那是什麽人?”

“上面的人,你不知道嗎?聽說這次邢家遭難就是這些人做的,也不知道邢家從哪裏惹回來的,連家底都被人抄了……”

“這怎麽又輪到羽家了?這些人想幹什麽?康北郡還能好嗎?”

“康北郡還能不能好不知道,羽家肯定是不好了……”

“仔細說說,仔細說說。”

逐漸遠去的羽危燕聽不到後面的聲音,但也知道,事情依然向着她期望的反向發展。

亂葬崗并不遠,以他們的腳程,很快就到了一片陰森之地。與稍遠一點整理又幹淨的墳地不一樣,這裏都是淩亂的墳包,雜草叢生,淩亂間還能看到裸.露的嶙峋荒骨。亂葬崗嘛,有好心人收斂都不錯了,風風雨雨的沖刷,多少都會有損傷。

在場的都是羽家人,對這一片并不陌生,雖然羽家的先祖墳地并不在這一片,但羽家的小孩子一直都把這裏當做難得的試煉之地,就算試煉不了實力,也能練練膽子。

小時候嘛,誰沒熊過一次兩次的。

就連羽危燕,也跑過來幾次。更別說重生之後,她對這裏進行過詳細的調查。可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沒有從亂葬崗這裏發現任何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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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崇天的屍體卻在亂葬崗消失無蹤。

羽永青是親手把邢崇天扔在這裏的,羽危燕還能看到那一塊地方被壓伏的雜草,周圍有零散的腳印,卻是那些人在這裏搜查時留下的。按照那些人的說法,他們在這裏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至少沒有顯示任何人或者獸在羽永青離開之後靠近過。

羽危燕挑眉看着,很奇怪的是,在來的路上還能看到零星低落的血跡,這個原本擺放着邢崇天屍體的地方,卻沒有半點血跡散落,就算人死了,霜羽劍留下的傷口應該還會流血的。

那麽大一個屍體這麽不翼而飛就算了,為什麽這裏的血跡也不見了?

羽危燕太了解邢崇天,太了解這個世界操蛋的屬性,就算她很确定已經一劍捅死了邢崇天,但弄點什麽幺蛾子,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裹在黑袍裏的人都零散的在周圍查探,其中一個稍矮一點的偷偷摸摸蹭到羽危燕身邊,賊兮兮的樣子離得老遠都能看得見。

“大小姐看出什麽了嗎?”

羽危燕瞥一眼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堂弟,這猴一樣的家夥即使換了層皮也按捺不住他調皮的屬性,可就是這麽個小家夥,還是他們羽家這一輩當中天賦最好的少年,比羽危燕更出色,承載着羽家下一代的希望。

如果可以的話,羽危燕真想把這個小家夥也塞進亂葬崗,然後換一個乖巧聽話的。羽危燕搓了搓手指,脊背上傳來一陣癢意,勉強還能忍住。

羽危燕帶着大家來亂葬崗一趟,不僅是要混亂行蹤掩人耳目,更是想要親眼看看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也看過了,确實沒能找到線索,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轉移視線,一行人很快就繼續前進,穿過亂葬崗,直往其後蒼茫群山而去。

按照羽危燕的計劃,他們這一行人前往蒼茫群山轉移視線,羽家這邊的安排也不能落下。轉移視線只能勉強拖延時間,羽家在康北郡有着說一不二的地位,但蒼岚界這麽大,他們根本算不得什麽。更別說這次還有上界的人介入。

羽危燕建議羽桓帶着羽家投入禦清宗門下,為羽家尋求庇護。

禦清宗表面實力并不是最強的,也不是離康北郡最近的,但卻是最穩妥的。

禦清宗在上界的靠山實力強大,也是蒼岚界禦清宗習慣性低調,相比其他大張旗鼓的宗門,是真的絲毫不顯。還是最後蒼岚界大危機,禦清宗脫穎而出,舉全宗之力,力挽狂瀾,在蒼岚界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羽家也需要尋找一條壯大自身的道路。

蒼茫群山中,轉悠了幾天的衆人終于扔掉了身上隐匿氣息用的大氅。這東西帶着明顯的上界記號,是絕對不能留的。衆人将東西搜集起來,集中銷毀。

然後領隊的羽家二叔就把小堂弟,也就是他的親兒子揍了一頓。

這小家夥鬼鬼祟祟想留下來一件半件,新奇玩意,不僅能隐匿氣息,還有着極佳的防禦能力,就算自己不用,拿出去也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可是這東西能拿出去嗎?

當然不能。讓人順藤摸瓜找到相關的線索,羽家危矣。所以羽家二叔毫不客氣地把自家熊孩子揍得吱哇亂叫,現場凝滞的氣氛也因為少年上蹿下跳的樣子輕松了幾分。

但這輕松的氛圍只持續了短暫的瞬間,因為羽危燕要和大家分開走。

羽家二叔當然不同意,強者的威壓瞬間讓在場的年輕人瑟瑟發抖,“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羽危燕踢開腳邊的一塊石頭,眼尖地發現藏在角落裏的一株靈草,小堂弟已經嗷嗷叫着撲了上去。羽危燕笑道:“二叔是跟誰說好了什麽嗎?”

反正肯定不是跟她說好的。

羽家二叔那板正的臉上閃過糾結,作為羽家執法堂的掌事,他公正嚴明到有些死板,羽危燕這句話一出來他就知道這裏面出問題了,“不管之前是怎麽說的,這都不是你單獨行動的理由。”

在羽家二叔眼裏,羽危燕身為羽家大小姐,板上釘釘羽家下一任家主,她的安危十分重要,在這敏感時期單獨行動不是明智的決定。

羽危燕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還撅在一邊挖靈草的小堂弟,笑道:“二叔确定要讓小弟跟着我一起行動嗎?”

如果羽家二叔不放心羽危燕單獨行動非要跟着的話,羽危燕也并不介意,但是這裏面多了一個小堂弟,不确定因素就太大,羽危燕接下來要做的事還不能帶着現在的小堂弟。

讓小堂弟跟其他人一起轉移?羽家二叔很清楚自家這個熊孩子的威力,到時候還不知道能惹出什麽事來。

羽危燕一句話就戳破了羽家二叔的氣勢,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地糊了小堂弟一巴掌,少年一臉懵逼地捏着剛到手的靈草,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又挨打了。

“二叔放心,此去堯山秘境開啓,侄女兒正好去探一探,很快就會來禦清宗與大家彙合。”羽危燕擡手揉亂小堂弟的發頂,“如果二叔不介意,讓小弟登禦清宗山門,拜入禦清宗門下。”

羽家二叔擰眉看着羽危燕,“何意?”

羽危燕眯眼笑着,晃了晃手指道:“天機不可洩露?”

“邢崇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其他人都在遠處,這裏只有他們三人,羽家二叔就壓低了聲音問道。從羽危燕對邢崇天出手,再到上界來人,邢崇天的屍身消失,一切都太快,也太巧,讓人心生不安。

還有羽危燕提到的鳳髓——

“邢家真有鳳髓?”

如果邢家真有鳳髓,那麽亂葬崗上邢崇天死而複生也不是不可能。這樣反而更能解釋為什麽屍身會不見了。

“誰知道呢?”

羽危燕手指輕輕摩挲着霜羽劍的劍柄,感受着上面熟悉的刻紋。她能确定,在以往經歷過的無數次當中對邢崇天的了解,他是沒有鳳髓的。鳳髓花也許有過,但那也是後面僥幸獲得,跟邢家這邊沒有任何關系。

當然也并不妨礙這一次重生之後,因為她的肆意妄為篡改劇情線,讓天道惱羞成怒衍生出新的劇情線來。

就算大變活人,這時候從天上給她扔一個邢崇天下來,她也不會覺得有任何驚訝。

大不了,再捅一次。

——

邢崇天當然沒死,或者說沒死透。

羽危燕那一劍夠狠也夠利落,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甚至連疼痛都還不是那麽明顯,他就在震驚和難以置信中墜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等他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整個人還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中,仿佛已經被黑暗吞噬,再也尋不到出路。但他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黑暗就像是在燃燒一般,一點點浸入他的身體,燃燒着他的靈魂。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他無法感覺到自己身體所在,卻仍然有一種快要被燃燒融化的錯覺。

邢崇天就不信了,羽危燕想要他死就算了,這不知道哪裏來的東西,也想要他的命?

不,不能算了。

他還沒弄清楚羽危燕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突然對他出手,沒有得到答案之前,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也就是在羽危燕一行人離開亂葬崗沒多久之後,沖天的黑暗就像是破開虛空一般将亂葬崗籠罩,猶如燃燒的黑色火焰般吞噬了所有的光明,整個康北郡都陷入了濃重的陰影當中。

最後,搖擺的黑色火焰漸漸化作龐大的虛影,消失在了衆人眼中。

康北郡重新沐浴在光明之下,這陰影卻在衆人心頭萦繞不去。

羽家人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切,羽桓遙望着蒼茫群山的方向,滿心擔憂。

作者有話說:

邢崇天:就是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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