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四口氣
“羽危燕, 你不要太過分了!”
随着這一聲怒喝,一道劍影直指羽危燕的後背。
羽危燕一槍去勢已老,人還在半空中, 整個後背就是一個巨大的漏洞,看着那直沖羽危燕後背而去的劍光, 邢崇天瞳孔猛地一縮, 也顧不得避開羽危燕的槍尖,迎着她就上前一步——
羽危燕一手持着危燕槍, 一手在槍身上輕輕一抹,帶着霜寒氣息的霜羽劍應聲出鞘, 在羽危燕身前劃過一道清淩的光影,正好擋住了背後偷襲的劍光。
噗呲一聲。
羽危燕毫發無傷,甚至猶有餘力,但危燕槍卻實打實地紮進了邢崇天的肩頭,羽危燕順勢一挑,一道巨大的傷口就出現在邢崇天的肩膀上。
要不是他警醒,在關鍵時刻卸去力道退開半步,他半邊肩膀連帶胳膊可能就直接被羽危燕挑飛了。
羽危燕也借着這力道回身,霜羽劍消失在掌間, 危燕槍還帶着腥熱的血線, 将偷襲她的人橫掃出去。對方身手也不錯,在劍勢被羽危燕撥開的瞬間, 就回劍一擋,正好擋住危燕槍——雖然槍身沒能直接砸在他身上, 可橫掃的力道卻直接将人在半空, 無處借力的他砸到了一邊。
穩住身形之後, 帶着寒意的槍尖就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她怎麽能這麽快!
羽危燕覺得自己還可以更快, 打架的時候她從來不廢話,所有思考的時間都用在了攻擊上,戰鬥的本能已經刻在她的血脈骨髓裏,無需思考。
對方的偷襲,是對着她的背心命門,只要一招得手,她大半條命都沒了。出手無回,既然想要她的命,那就做好被她要了性命的心理準備。
顯然對方沒做好這個心理準備,那嫉惡如仇的眼神似乎還不理解羽危燕哪兒來的底氣居然敢還手。
羽危燕就想笑,她不還手,難道她束手就擒站在那裏等死。
想得美。
危燕槍帶着劍意,冰冷無暇充滿殺機,不過片刻,就在對方身上留下道道傷痕,就連他那英俊的臉蛋都沒放過。而他的劍,只能匆忙抵擋,連羽危燕的頭發都傷不到半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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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修為的差距,純粹是技巧的壓制,羽危燕的每一槍,每一道帶着劍意的冷芒,都堵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從各種他想象得到甚至想象不到的刁鑽角度直沖他而來。仿佛只要有一瞬間的松懈,那冰冷的槍尖就能刺穿他的身體,變得跟邢崇天一樣鮮血淋漓。
這一刻,他清楚的意識到,羽危燕的強悍,并不是邢崇天不肯還手和一再退讓拼湊出來的假象——就算邢崇天不退不讓,在羽危燕手裏也讨不了好。
只是從兩敗俱傷的局面變成了邢崇天單方面受傷而已。
如今受傷的多了一個他,還是他自找的。他想停,卻已經停不下來,戰鬥的節奏已經完全掌握在羽危燕手裏,他不敢停,因為他感覺到了,就算他停下來,羽危燕也不會停手。
就像是他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現場就手刃他。
羽危燕确實滿心殺意,打算将眼前這人直接斬落。如果說她對邢崇天下殺手,還只是無數次死亡之後的遷怒,眼前這人,卻是真正對她動過手,還成功過——當然,也只是那一次。
死在這人手裏的事,一次就夠了,在那之後,羽危燕都記不清楚自己親手弄死這個人多少回了。
石玉山,邢崇天身旁忠誠的小夥伴之一,體修和劍修兼顧,實力強勁,性格偏激暴躁,卻對邢崇天真心以待。也是他,最看不慣羽危燕,認為邢崇天在羽危燕身上兒女情長,阻礙了邢崇天在大道上的成就,對羽危燕恨不能出之而後快。
當然他也成功過,背着邢崇天弄死了羽危燕。在那之前,羽危燕也曾經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雖然脾氣暴躁了一點,但誠摯有信,對朋友是兩肋插刀。
然後石玉山就為了他最看重的朋友,給羽危燕背後插了一刀。
羽危燕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手中劍意更甚,包裹着危燕槍,在她身前形成了巨大的槍形化影,眼見着就要将石玉山吞噬時,一道青色的光芒落在了石玉山身上,柔和圓潤祥靜,不帶任何猙獰,卻生生擋住了羽危燕的攻勢,甚至在瞬間就将羽危燕勢在必得的一槍化影,化作了虛無,消弭在天地間。
羽危燕收槍而立,回眸一看,玉華神君就站在不遠處,擡起的手還沒收回,指尖的青芒還在輕輕閃爍,無一不顯示着,剛剛出手阻止了羽危燕的人,就是他。
石玉山狼狽地喘了口氣,趁機退到了一邊,管他脾氣再暴躁,遇到羽危燕這種比他還暴躁不講理的,他也是乖巧地選擇避其鋒芒。所謂的暴躁,不過也是他的一層保護色。
羽危燕瞥一眼石玉山,其實她根本沒把這人放在眼裏,只是這玉華神君,什麽時候還要管這閑事了?
“神君是何用意?”
玉華神君手指輕彈,隐去了指尖的青芒,嘆道:“小友殺戮之心太重了。”
她殺戮之心重嗎?她覺得她已經很淡定了,畢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動手的是石玉山,又不是她。對方都要致自己于死地了,她還要悲天憫人放過對方希望對方重新做人嗎?不,她只會将危險扼殺在搖籃階段。
“這場戲,神君是只看了後半場?晚輩可不是先動手那個,神君要晚輩以德報怨,可晚輩只覺得隐患不除後患無窮,神君覺得晚輩做錯了?”
以玉華神君的神念,即使不在現場,也能知道事件的全貌,他當然也就知道是石玉山先對羽危燕出手,他只是覺得,石玉山很明顯傷不了羽危燕,她還下死手,就顯得咄咄逼人。
沒必要。
“晚輩以為神君在丹藥醫陣上獨領風騷,沒想到神君在普度衆生上也有這麽高的覺悟。”
玉華神君:“……”
“只可惜晚輩心眼小,沒那麽大的氣度,對于想要晚輩命的人,晚輩從來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說到這裏,羽危燕冷冷地盯着已經退到站圈之外的石玉山,“我從不會因為對方太弱而掉以輕心,一只不起眼的蝼蟻也能蛀空房屋的脊柱,說白了,我可不想在将來的某一天,淪落到陰溝裏翻船的地步。”
石玉山面色鐵青:所以他是太弱呢,還是蝼蟻呢,還是陰溝呢?
羽危燕杵着危燕槍,神色帶着漫不經心地悠閑,“神君要攔,晚輩很難拒絕。”畢竟這還是萬華山,玉華神君的地盤,一切都以玉華神君的意念為主。
玉華神君要攔就攔吧,對于弄死石玉山,她很有經驗。
邢崇天幾顆丹藥下去,身上被羽危燕挑出來的傷口已經好了一大半,連衣服都換了一件,收拾得整整齊齊又出現在羽危燕面前。
他這锲而不舍的樣子,玉華神君都不得不多看他一眼,至于邢崇天和羽危燕之間的八卦,玉華神君之前不好奇,卓坤也沒告訴過他,所以他并不知道邢崇天的身份。
但此時此刻,玉華神君突然就對羽危燕的過往有了一絲好奇心,特別是她和眼前這個少年人之間,兩人之間的關系,讓他看不懂。
邢崇天站在羽危燕半步遠的地方,貼切的站位表明自己的立場,即使被羽危燕傷成那樣,也沒有變過。
石玉山不理解,“邢崇天!”邢崇天這樣的選擇,又把他至于何地?
兒女情長,就是邢崇天得道之路上最大的阻礙!石玉山恨恨地瞪着羽危燕——這個女人,就是邢崇天最大的牽絆,也是最大的障礙。
正如邢崇天之前所說,他強悍如斯,只有羽危燕能讓他甘心引頸就戮。石玉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石氏一脈只剩下他了,就因為當初老祖冒着天命難違的詛咒,為石氏一脈的未來求得一線谏言。
石玉山在看到邢崇天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他是預言當中的那個人,這是身為石氏血脈的本能。所以他一路跟着邢崇天,想看看這未來矚目的年輕人能做到什麽程度,是不是能帶着他看到老祖預言的那個未來。
結果,就這?
邢崇天攤手,理直氣壯地望着石玉山,道:“石玉山,從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羽危燕,你怎麽到現在才一臉驚訝?”
這一路,邢崇天有事沒事就念叨着羽危燕,要不然石玉山怎麽會知道羽危燕的存在。邢崇天的心意和目的都十分明确,他也從來沒隐瞞過,他對羽危燕的看重。
“你所作的一切,不應該是為了尋找滅門的真相,為家人報仇雪恨,突破更高的境界嗎!”石玉山不理解。什麽一切都是為了羽危燕,石玉山覺得那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玩笑。
修仙之人,誰不是為了追尋更高的境界,更多的壽命,更廣闊的天地。怎麽能耽于情愛,止步于一個女人的面前?
但邢崇天太坦然了,坦然到石玉山都差點相信了邢崇天所說的一切。
“你不懂。”邢崇天語重心長,他的話,語氣說是在跟石玉山解釋,不如說是在解釋給羽危燕聽,“你說的那些,跟我要做的,并不沖突。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羽危燕,這跟我要尋找滅門的真相報仇雪恨,追尋更高的境界和更廣闊的天地,并不沖突。”
“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只有一個信念,有關我未來所有的暢想,都跟你有關。”邢崇天看着羽危燕的後腦勺,只覺得她就連後腦勺都是那麽可愛那麽漂亮,“我從來沒有想象過沒有你的未來,完全無法想象。”
“追尋更高的境界,走遍廣闊的天地,都有你的存在。再長的壽命,也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有意義。”
邢崇天笑了一聲:“而且,分明是你走在前面,是我一直在追尋你的背影。”
羽危燕,才是他所有的動力。
衆人:“……”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在吃瓜現場聽到這些?
作者有話說:
邢崇天:對,沒錯,我就是個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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