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鷺一個人又看了幾分鐘也不見江河出來,她走進卧室按開了燈。

江河被突然的光亮晃了下,擡手蓋住眼睛,白鷺只能看見他的鼻子和嘴唇,他鼻梁挺/拔,嘴唇很薄,但唇線明顯,嘴角總是平展着。

白鷺也是薄嘴唇,陸梓格經常嘲笑她這樣的唇形塗口紅一點都不好看,而白鷺也真就一次都沒嘗試過......

走到床邊,白鷺問他:“不舒服嗎?”

江河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白鷺躺過來。

白鷺當然不會照做,她走到衣櫃旁,打開櫃子拿出一個薄被,對江河說:“困了就睡,我在客廳有事叫我。”

聽到白鷺這麽說江河一躍從床上彈起,堵在她面前,“小白,你睡床。”

白鷺推了他一下,“我還沒狠心到讓一個傷員睡沙發。”

江河沒動,“那就一起睡。”

語氣輕飄飄的,就像在和床頭的絨毛兔說話一樣。

白鷺擡眼瞪他,有些沒好氣,“再得瑟就攆你走啦!”

話音剛落,白鷺就聽見“霹靂”一聲,她吓得一顫,等再回過神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在江河懷裏。

他不停地撫摸着白鷺的腦勺,在她耳邊碎碎地念着:“沒事,沒事......”

雨水轟然間降落,嘩嘩砸向屋頂,如鼓點般密集,待雷聲停止,他的碎念也停了。

白鷺不知是吓壞了還是怎樣,她呆呆地站着,完全忘記自己正在一個男人的懷裏。

江河放開了白鷺,對她說:“小白,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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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沒反應。

江河繞過她身邊走到洗手間,他從衣架取下他的襯衫,潮乎乎的還沒幹,不過也無所謂了,他走出去的腳步有些遲疑,而最終他刻意放水的時間裏也沒能聽到她一句挽留。

白鷺從“砰”地關門聲中驚醒,她慢慢轉過身,看見的只是已經空了的屋子,還有江河放在沙發上的道服。

她拿過道服攤開放在床上,然後順着衣縫小心平整地疊好放回衣櫃裏。

夜深了,雨也停了。

白鷺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人總是模糊不清的,而她卻真真切切地知道那個人是冷毅。

還是在那個山頂,他們坐在一起,他不說話,只是一直看着她。

他是不是在怪罪?白鷺不知道,有他的夢裏,什麽都是涼的。

......

江河趕到店裏的時候員工都下班了,只有樓上的燈還亮着,二樓是影棚,也是休息區,有朋友,或者老客戶來會上去坐一坐,喝點茶什麽的。

生子和小月都在,唐棠卻不見了。

生子聽見腳步聲擡頭看的時候着實一驚,他趕忙跑到江河身邊,“怎麽還受傷了?咋弄的?嚴不嚴重?”

江河擡了擡受傷的那只胳膊,說:“沒事,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生子還是不放心地瞅了半天,小月也跟過來看。

“江哥,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小月皺眉,江河手臂上纏的紗布怎麽看也不像不小心碰一下那麽簡單。

沒等江河回答便聽到生子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嗯?不對......”

小月又重新看了一眼江河受傷那處,問生子:“什麽不對?”

生子笑得別有意味,他指着江河的襯衫,說:“她是這味道的呀?”

江河秒懂,他扯扯領口,揚着下巴說:“她比這好聞多了。”

生子努努嘴,嗤之以鼻。

小月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麽,卻忽然間想起唐棠,她看了一眼江河,估摸着他心情不差,小心地問了句:“江哥,唐棠說她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都沒接,她家裏有事就先回明川了。”

小月看了一眼手表,“也就剛走二十分鐘吧,你再早來一會兒就好了。”

生子在背後偷偷捅了她一下。

江河點點頭,又說:“那你們倆怎麽着,是不是該回家了?”

生子回身從衣架上拿過小月的包,挂在她身上,“走吧,挺晚了。”

他又轉頭問江河,“你這行嗎?明天能不能上班啊?”

江河晃動幾下右手手指,說:“江老師這只手沒問題。”

江河一直都是很理性的人,大多數時候他的沖動和異常只發洩給自己,就像今天,他從白鷺那出來的時候心情很不好,可他不會把負面情緒帶給朋友,最多就是一個人躲起來不說話,生子總說他那樣子最吓人。

......

周一最後一節課,全校老師照例開會,主要是總結上一周工作,還有這一周的教學計劃,翻來覆去,內容都雷同。

徐佳佳偷摸地遞給坐在旁邊的白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江老師在看你。”

空白地方還畫了一個簡易的鐘表,指向三點鐘方向,白鷺知道江河坐在那,她看完把紙條悄悄攥在手裏,她手心全是汗,等散會的時候紙條都濡濕了。

今天一整天她只見過江河一次,就是早晨升完旗散場的時候,他到底還是來上班了,白鷺看見他胳膊上的白色紗布,想着自己昨天是不是殘忍了些,竟然又一次讓他淋雨回去。

秦惑倒是請假了,上午白鷺上課的時候看見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她沒給秦惑打電話慰問,有班主任在,這種事輪不到她做。

下班後白鷺剛走出校門就看見了陸梓格的車,她們約好晚上一起吃飯。

陸梓格很快就從烏央烏央的學生堆裏看到白鷺,沖她揮着手,一邊揮還一邊大聲喊着白鷺的名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來找誰。

待白鷺走近卻發現陸梓格一直朝她身後看。

“那姑娘誰啊?”

白鷺順着她的方向回過頭去,看見一輛白色轎車前江河和一個女孩兒面對面站着。

“還他媽抱上了!靠!”,陸梓格氣得髒話呼呼往出飚。

“走吧梓格。”

白鷺先她一步上車,陸梓格又看了一眼,目光意外和江河對上,她指了指車裏,示意江河。

車子駛向市中心,陸梓格提前定了一家海鮮火鍋店,她知道白鷺喜歡吃。

路上白鷺一言不發,頭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陸梓格早已經習慣白鷺這樣了,她大多數時間都是安靜的,以前還好,跟朋友會開玩笑,一起發發瘋什麽的,可是從廣西回來之後她就變了。

“鷺鷺,到了,我們下車。”

白鷺回過神來跟着陸梓格下車走進火鍋店。

正是晚上飯口的時間,大廳人很多,陸梓格定了二樓包間,比大廳要安靜許多。

陸梓格看着菜單熟練地點着,白鷺愛吃的她都知道。

菜上得很快,陸梓格往不斷翻滾的麻辣鍋裏放大蝦,蟹腿,蔬菜。

“怎麽樣啊最近?工作還習慣嗎?”

白鷺正拿筷子攪碗裏的醬汁,低聲回了句:“挺好的,你呢?”,說完又往碗裏倒了點醋。

這時隔壁包間傳來一陣陣笑聲,好像人不少,陸梓格朝那方向瞪了一眼,說:“就那樣呗,昨天在喬依然他奶奶家還被催生了,我剛結婚怎麽會這麽快就要孩子?”

“他對你好不好?”

陸梓格淡然一笑,“對我還行,反正結婚後每晚都在家住,也沒看他跟哪個女孩有來往了。”

白鷺聽她這麽一說稍稍欣慰了點。

陸梓格和喬依然的結合是政治聯姻,陸梓格她爸是明川市水利局局長,喬依然他爸是新海市副市長,新海是明川市直接管轄,這兩年在興建水庫,陸梓格她爸經常到新海出差,一來二去和喬家熟了也就促成了這門婚事。

白鷺早就聽聞喬依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上學時交了不少女朋友,白鷺很怕他對梓格不好,不過現在看來結婚倒讓他收斂了。

鍋裏的食物很快燙熟,陸梓格撈了兩只蝦放在白鷺的盤子裏,“鷺鷺,那個女孩兒不一定是江河的女朋友,昨天你也看到了,他那麽護着你,不想讓你受傷才拔了車鑰匙,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可深情了。”

深情......

白鷺聽得出這句話的安慰成分,她吃了一口蝦肉,松軟,鮮嫩,很好吃。

“我不會和他怎麽樣。”

是不會,但不是不想。

陸梓格看着白鷺嘆了口氣,講真的,白鷺很漂亮,她從不化妝,也不會化,所以她不施粉黛的模樣更好看,就像是原始森林裏的泉水,純淨而清冽。

“你和江河,是怎麽認識的呀?”

陸梓格心裏藏不住事兒,這個問題從昨天忍到現在可把她憋壞了。

白鷺擡眼,“想聽故事了?”

陸梓格頓時眼裏放光,直起身對包廂外的服務員喊,“一箱啤酒。”

白鷺聳搭着腦袋,嘴裏直念叨:“又來了......”

陸梓格一挑眉,很不服氣的樣子,說:“怎麽?一箱不夠啊?!”

“......夠。”,白鷺早就習慣了梓格的套路,每次都裝女中豪傑,讓人誤以為她很能喝,可事實上呢,四瓶都挨不過。

啤酒很快拿上來,被服務員重重地放在她們桌角邊,然後留下一個瓶起子就出去了。

“啪啪”起開兩瓶,陸梓格拿了一瓶放在白鷺跟前,說:“酒來了,鷺鷺,講吧。”

兩人會心一笑,然後對着瓶就幹了一大口。

放下酒瓶陸梓格很滿足地回味了一下麥芽的清爽香甜,她好久沒喝酒了,還真有點想,嫁給喬依然之後她每天上班,下班,做家務,有時候和領導出去吃飯她也謊稱不會喝酒,她怕喝斷片後會連領導一起罵,那她就不用在單位混了。

白鷺抿抿嘴邊的泡沫,淡淡地說了一句,“其實也沒什麽好講的。”

陸梓格眉頭一皺,說:“不帶你這樣的啊,沒有故事喝什麽酒?!”

白鷺向後一仰,手臂伸長搭在桌邊,她嘴角彎着,眼神漸漸回暖,“江河是我學跆拳道時的教練。”

陸梓格恍然,“怪不得那麽會打架。”

“除了他的名字和工作,我對他一無所知。”

陸梓格一聽馬上就不淡定了,“那你怎麽愛上的?”

白鷺對着她搖搖頭,說:“我就是覺得他很好,好到可以讓我愛上的那種。”

“後來發生了點兒事,我以為他有妻子,所以我就逃了。”

白鷺喝了一口酒,看着梓格,說:“很慫,對不對?”

“我當時想,就算他不愛我,我也不能把自己變成他讨厭的那種人。”

陸梓格抱着手臂,看向白鷺的眼裏帶着些許埋怨,說:“你就為了躲他誰也不聯系,除了每年給我打一兩個電話報平安什麽都不說,我那時候真是掐死你的心都有!”

白鷺笑得苦澀,“我以為我會把他忘了。”

“那你現在對他,你還......”

沒等陸梓格問完白鷺就給出了回答,她看着地面,眼神空空,卻又一臉堅定,她說:“我從沒想過要愛別人,以後也不會。”

講到這裏白鷺敲敲酒瓶,看着陸梓格說:“我們吃東西吧,一會兒都煮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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