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臨過年前一天,江河帶着白鷺回新海,店裏要放假了,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生子和小月都在,唐棠......也在,她和白鷺上次見她沒變什麽,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不再和白鷺還有江河講話了。
當然江河也不會主動找她。
二樓辦公室,江河在最裏頭和會計對賬,小月就和唐棠在大廳聊天。
而白鷺還沒等坐下就被生子叫了出去,走出店門,穿過街,他們來到一家飲品店。
請她喝果汁?
白鷺不知道生子什麽意思,站在店門口遲遲不肯進去。
“生哥,你找我什麽事啊?”
生子看出了白鷺的顧慮,憨憨地笑了一聲,說:“進屋說吧,外面冷,放心,除了江哥,剩下那兩位都知道我找你出來。”
白鷺彎彎嘴角,終于肯進去。
生子點了一杯咖啡,然後又給白鷺要了一杯熱牛奶。
“小白姑娘,江哥跟我說你們有孩子了,這兒的果汁也不純,你就別喝了。”
“謝謝。”
生子把熱牛奶推到白鷺的跟前,然後從羽絨服裏兜掏出來一個小塑料袋,解開後,他把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桌子上。
白鷺低頭仔細看,竟然是一張張的火車票,汽車票,還有機票......
生子瞄一眼她,喝了一口咖啡,說:“這些是這幾年江哥找你的大部分票根,每次他回來都會掏出來看一遍,然後扔掉,結果就被我撿回來了,所以到現在江哥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還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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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以為你們都在一起了就沒必要再拿出來給你看了,可是前段時間你又鬧消失,所以我覺得有些事真的很有必要告訴你。”
生子一點點把那些疊在一起的票根撚開,手指從左指到右,說:“光看這些你就應該明白這個男人有多愛你,幾年前你剛失蹤的那段時間,江哥恨不得一天給你打八百遍電話,一開始你電話關機,後來就停機了,然後他去營業廳一次性給你交了一千塊錢電話費,接着打。”
“如果你後來沒有注銷的話,那個號碼現在應該還能用。”
生子講到這笑了兩聲,帶着開玩笑的意味,可白鷺的心卻一點點地往下降,那些她沒有參與的過去,江河到底過着怎樣的生活?
“他也經常給你郵箱發郵件,可是一次都沒得到過回複。”
“前段時間你剛走那幾天江哥整宿整宿不睡覺,瘦了好幾斤,也沒個人樣兒,你都不知道,我天天逼着他吃飯,賊費勁,就差往裏灌了!我都沒這麽哄過小月。”
“所以......我想說。”
“白鷺。”
生子好像很少叫她大名,那麽下面他要說的話應該是發自內心的認真了。
“你以後一定要對江哥好,作為朋友,我真看不下去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還被個小丫頭折騰得死去活來,太讓人心疼了。”
白鷺緊咬嘴唇,咖啡廳裏此時正放着《Shape Of My Heart》。
眼前晃過《這個殺手不太冷》中Mathild和Leon在一起一高一矮穿行街道的畫面,她手裏捧着Leon心愛的那盆植物。
See,nothing can stop love,Leon。
白鷺看完電影很久之後一直記得這句。
生子以為自己話重了,趕緊賠不是,“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希望你倆以後好好過日子。”
白鷺從音樂中回過神,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生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因為這個“閑”他必須管。
“還有就是唐棠吧,她喜歡江哥很多年了,一時也沒辦法忘掉,你放心,我和小月都在開解,也試着給她介紹別的男人,但是我不保證她心裏能放下江哥,所以以後難免照面。”
“你就看在我和小月的份兒別跟她計較,畢竟她也挺可憐的。”
白鷺:“......好。”
生子拍拍膝蓋,說:“那妥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咱們回去吧,這些票根......”
“扔了吧。”
“什麽?”,生子瞪眼,額頭上堆滿擡頭紋,他以為白鷺會收起來當做紀念。
白鷺說:“扔了吧,都過去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些。”
生子馬上會意,“好,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麽都不擔心了。”
......
除夕夜,又下了一場雪。
冷暖和江河帶着白鷺在小區院裏放煙花,就是那種手搖的,帶着一根細細的鐵絲,點燃的時候火花不大,但是很漂亮。
放到第三根的時候冷暖跑到一旁去接了個電話,幾分鐘後跑回來滿臉都是淚。
她一邊擦淚一邊對江河說:“哥,他離婚了,他說過幾天來找我,是真的來,機票都定了,這次真不是騙我了......”
冷暖說完哭得更厲害了,白鷺不明所以,但還是什麽也沒問。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河就給白鷺講了冷暖的故事。
......
冷暖大學沒畢業就被他爸送到日本京都留學去了,很多留學生都打工,冷暖也不例外。
江河不知道冷暖提到那個男的具體叫什麽,只是聽冷暖叫他星野。
星野是冷暖當時打工的那家連鎖便利店的老板,平時基層員工很少見到他,偶爾來的時候又嚴肅得很,畢竟工作認真一向是日本人的做事風格。
但是他的長相......真不是一般英俊,個子在周圍人眼裏算得上異類,一米八五還要多,每次出現在冷暖面前都是标志的黑西裝,修身,得體,笑的時候嘴角淡淡的胡茬也跟着跳躍。
只是他的性格,真心沉悶得讓人不想,也不敢靠近。
冷暖真正和他有交集是一次全店員工的聚餐,大概四五個人吧,算上星野,故事的開始沒什麽戲劇性,就是一群人喝高了,然後恰好這一群人冷暖和星野看對了眼,然後借着酒勁兒睡了一晚。
再到後面發展到睡了無數晚。
冷暖一開始只知道星野離異,沒有孩子,其他的并不了解,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像是某方面的伴侶,冷暖那時日語說得還不是很溜,所以對于星野,有的事她想問,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就像一些所謂的愛情,充滿刺激和禁忌。
冷暖每次從星野的床上爬起來都覺得心底空虛一片,他們維持只睡不問的關系足足有一年,然後冷暖的學業漸漸忙起來,大三就基本不去打工了。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冷暖知道了星野并沒有和妻子辦理離婚手續,他們只是在分居。
她提出辭職申請那一晚星野就把家裏的情況挑明了,然後附帶兩個字:“等我。”
等?
為了一個只知道做/愛的男人又能等來什麽好結果?
可笑,可悲。
冷暖曾在國內大學談過一個男朋友,初戀,只是結果并不好,就和很多情侶一樣,沒躲過性格不合而經常吵架的宿命,她和初戀做了所有戀愛中男女都做過的事情,就連分手的方式也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愛情這東西在冷暖看來就像虛渺的煙霧,煙燃着,煙霧就在,如果火源被抽走了,剩下的半截煙頭,要麽靠餘溫茍延殘喘,要麽尋找新的火種,根本別無他法。
畢業回國後冷暖并沒有和星野完全斷了聯系,偶爾也有電話,或者郵件,主動方都是星野,他曾在冷暖回國之前明确表示過自己是愛冷暖的,只是需要時間解決家裏的事,然後就在今天他打來電話,希望冷暖去日本。
他過幾天會親自來接她。
在這通電話過去好一陣冷暖的腦袋都在發懵,她拿不定主意,更沒人商量,只得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裏,看着窗外光禿的枝幹和偶爾飛來的麻雀,思考一些不痛不癢的人生哲理,只是思考到最後,竟沒有一句哲理告訴她該怎麽辦,該去往哪條光明大道。
讀那麽多有什麽用?
冷暖發笑感慨,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好笨。
......
除夕夜之後的第二天,大雪封門。
白鷺清早剛起床就被外面滿世界的白色晃到了,她一手扯着厚重的窗簾,透過縫隙,看着窗臺上堆積的雪花,腦子裏想着如果一掌按下去會是多麽冰涼的觸感。
察覺到腹部一股熱傳過來的時候白鷺低下頭,看到江河修長的手掌輕輕環着她,下一秒耳邊就是溫熱的體息。
白鷺笑着別過頭去,“如果不是女兒呢?”
江河俯身去含白鷺粉紅柔軟的耳垂,嘴裏含糊不清地回答,“什麽都好......”
白鷺被他弄得很癢,一個抽身趕忙躲開了,她轉過去面對着江河,說:“那名字你來取吧。”
名字。
将他們生命延續下去的不二證明,這個江河得好好想想。
作者有話要說: 還剩最後兩章,明天一齊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