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妒火
付晚掀開被子的一角，一個猛子紮進了被窩裏，将原本平整的淡藍色床單撲騰出了幾圈漣漪。
“我不脫，我就這麽睡。”他把半張臉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
齊烨斜斜地分了一道目光過去，剛好看見柔軟被子裏露出的半張白皙臉頰，睡毛歪到了一邊，耳垂上透着溫紅的粉，黑而密的睫毛低垂着，像個乖巧又別扭的漂亮娃娃。
齊烨怕他被悶着，伸手給他把被子往下壓了一些，指關節從他的臉頰上擦過，仿佛揉到了一朵春天的雲。
“熱死你。”齊烨斂着眉目，“二十多度的天氣了，全副武裝地睡，你是睡覺還是打攻防戰？”
付晚在被窩裏踢了齊烨一腳：“打你。”
“你敢打我我就把你按床上打。”齊烨語氣随和，同平時一樣跟他鬥嘴。
“我最近好像有點過敏。”付晚嘀咕了一句，“我還在研究。”
“什麽？”他的聲音太小，齊烨沒聽清。
付晚卷着自己那一小塊地方，呼吸逐漸平穩。
齊烨在身邊的時候，他總是能睡得很好，似乎這世界上的所有風風雨雨都有他哥來擋。
齊烨的長睫緩緩地垂下，遮擋了眼底墨色渲染的情緒。
他隔着窗簾的縫隙，窺見深藍色悠遠的夜空，這是一個有風的晚上，樹影搖曳，可風追逐千裏，始終抱不住雲朵。
長風起時，流雲四散。
付晚醒得比平時要早一些。
他發現他又蜷到了齊烨的身前，枕在齊烨的枕頭上。
他靜默了一會兒，感覺齊烨這顆星球的引力，始終作用于他。
齊烨的五官好看，輪廓棱角分明，付晚剛睜開眼睛，目光就飄然落在了齊烨緊抿着的薄唇上，涼薄的唇形，付晚盯着看了一會兒，又移開了目光。
他小心地從齊烨的臂彎下鑽出來，掀開被子的另一側下床，去衣櫃裏翻找今天适合自己穿的衣服。
他剛離開，齊烨就睜開了眼睛，眸光淡淡的，停在空了一半的床上。
付晚站在鏡子面前換衣服，他只穿好了上衣，白色襯衫松松垮垮地垂落着，将他微曲的腰和臀線遮擋了一半，兩條腿又白又直，那片半覆蓋着的衣角，像雪浪上的白帆。
“穿個衣服，思考那麽久？”齊烨出聲。
“在想哪條褲子更搭我的新鞋。”付晚如實說。
他不再遲疑，利落地套上了褲子。
齊烨把嘴角抿得平直，眼睛裏卻看不出什麽情緒。
“我去做早餐。”付晚說。
“我來吧。”齊烨掀開被子下床。
他盡可能地，不讓付晚進廚房。
付晚對付完早餐，依舊坐齊烨的車，去昕嶼的分公司。
齊烨今天好像又不愛聽搖滾了，車裏放着的，是一支優雅舒緩的晨間小提琴音樂。
這讓付晚想起來，齊烨是會拉小提琴的。
高中時學校的聯歡會上，齊烨就拉過一段小提琴。
付晚還記得，那段時間上學時，齊烨桌上堆得老高的情書。
齊烨也是很受歡迎的。
眼前掠過熟悉的景物，付晚回過神，心知公司要到了。
“等下我先下車，你過會兒再進去，知道嗎？”付晚提醒，“從現在開始我們不熟。”
“我記性沒你那麽差。”齊烨說。
付晚一路進了昕嶼的宿舍區，一層這幾天專門撥給他們這些競标的參選者入住，沒有公司的員工在。
他路過長廊，遠遠瞧見圓形拱門下站着個挺眼熟的身影。
謝輝提着包豆漿，背對着他，做了個投籃的動作。
付晚樂了，這傻裏傻氣的直男迷惑行為。
“早啊，老謝。”他伸手重重拍在謝輝的肩膀上。
“卧槽，你要吓死我。”謝輝嗷了一嗓子，“一大早的，也沒見你出去啊，你從哪裏回來的，你不會昨晚沒住在宿舍吧？”
付晚随便找了個理由敷衍了過去。
兩人并肩一起往裏走。
“哎，兄弟。”謝輝賣瓜，“我剛聽昕嶼員工說，齊副董事昨晚加班加到了很晚。”
謝輝：“我剛擱樓上往下還看見他了，氣質冷得像冰，你說他是性生活不和諧還是跟他老婆吵架了啊？”
“你，一個男的。”付晚說，“能別老關心別人的婚後生活嗎？”
“你惱什麽？”謝輝傻樂，“你又不是他老婆。”
付晚：“……”
他沒覺得齊烨今天有什麽不高興的地方啊，剛剛在車上的時候，還跟他有說有笑的。
但他這會兒看不見齊烨就有點不安心，想聽聽齊烨的聲音。
[付二代]：[照片]，在殿下家的宿舍了，假裝我是給你打工的小奴隸。
[齊烨]：剛到辦公室，在等咖啡。
[付二代]：今天還來看我們項目競标嗎？可愛熊撒花花.jpg
[齊烨]：今天不來，之前跟平心tv談過的那個合作，最近準備開始投入了， 要看一下那邊選出來的人，今天晚晚老婆自己玩。
[付二代]：哦……
他莫名地有些失落感。
他懷疑自己是被齊烨折騰習慣了，手忙腳亂了兩三次之後，他不再介意于旁人面前看見齊烨了，反而挺享受齊烨偶然投過來的熟稔目光。
齊烨今天不在，培訓活動上付晚也沒什麽熱情。
今日安排的培訓活動很輕松，大家坐在一桌，備了不少堅果點心，一起聊一聊對行業的看法。
有人說自己的設計，有人讨論目前的審批，氛圍熱絡。
付晚不喜歡糖餅點心，他面前堆了小山一樣的松子和夏威夷果，嘎嘣嘎嘣地嚼。
“你牙口還挺好。”謝輝羨慕地說。
“謝謝誇獎。”付晚回答，“你羨慕什麽？你牙掉光了？”
桌上配得開果器不好用，一只夏威夷果他倒騰了半天，沒碰着雪白的果仁，來了點脾氣。
要在平時，他根本就不用自己剝，齊烨會直接剔出潔白的果肉遞到他嘴邊。
昕嶼游戲研發這邊的負責人很看好他，一直覺得他年齡小想法多，專業能力很強，就是性子太懶了，沒什麽競争意識。
游戲行業，不會卷怎麽能名列前茅呢。
負責人抱着提點的想法，一直把問題往付晚那邊抛，付晚倒也無所謂，別人問了他就答，面不改色心不跳，但也不主動發言。
“植物用instance渲染本身比較複雜，葉片衆多，很難做到同三次世界一致……”他邊回答負責人抛過來的問題，邊走神。
齊烨去見平心tv的人了。
老張給他提過那個活動，說白了就是個網紅出道計劃，推人進娛樂圈的，老張提過很多次，讓他找齊烨要這個項目，他不肯，老張還說他死鹹魚不争氣。
那今天過來的，應該都是平心tv的頂流主播了。
那幾個男男女女，各個都是頂配的顏值，又很會聊天，能把榜上大哥都給哄得神魂颠倒，錢包嘩啦嘩啦地倒錢。
“我還挺想跟你成為同事的。”研發部過來的那個培訓負責人說，“你要是能闖進來，我好好培養你，你一定能做出來好的游戲。”
“謝謝您看好。”付晚禮貌地說，“我盡力。”
畢竟能留到這裏的團隊都不簡單，他順其自然就好，選不上也沒關系，他周圍的人都很會卷，不缺有人能養他。
他抽着空給齊烨發了一條消息——
[付二代]：平心tv的翠翠挺好看的，她的眼睛好漂亮。
[付二代]：果果姐也不錯，她特別善解人意，跟她聊天會心情很好。
齊烨沒有回複。
他試探性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讓他心底有些不安。
樓上，齊烨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着微信上付晚發來的一堆女生名字納悶。
翠翠是誰？
果果，又是誰？
付晚那個松子大小的腦袋，怎麽敢在他面前提那麽多女孩子的名字？
齊烨看着電腦屏幕上，平心tv莊總那邊發來的照片。
這眼睛，很漂亮嗎？還有那個什麽果果，這是聽了多少次直播啊，都感覺到善解人意了？
齊烨給大舅二舅分別打了電話，安排了一點點工作。
[齊烨]：是挺好看的。微笑.jpg
[齊烨]：還沒見到那邊的人，晚晚太子妃，你要過來看嗎？
付晚：“？”
狗男人。
見一個愛一個，還真覺得人家好看啊？
他這邊堅果咬得飛快，把謝輝都給看呆了。
“兄弟，我覺得，你對堅果的熱愛，都快抵得上齊烨金屋藏嬌的齊太太了。”謝輝啧啧稱奇，一邊多給他搬了幾盤果子，一邊又開玩笑逗他玩，“上次讓你勾引齊副董事的計劃，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付晚正煩着，白了謝輝一眼。
[付二代]：我這邊快結束了，那我下午跟你去昕嶼集團那邊看個熱鬧。
[齊烨]：晚晚老婆。可愛熊抱抱.jpg，你出來一下，我給你送點東西。
[付二代]：來了。
“送我什麽？”這一層的洗手間目前沒有人，付晚坐在幹燥的洗手臺上，有點不爽地問齊烨，“神神秘秘的。”
“你等下不是要跟我去集團大廈嗎？”齊烨說，“不巧，今天大舅二舅也在那邊。”
“大舅二舅是磚嗎，最近怎麽到處搬。”付晚嘀嘀咕咕地罵了倆長輩。
“你還去嗎？”齊烨目光低垂，問，“去看漂亮的翠翠和果果。”
付晚原本還猶豫，這下堅定了：“去，當然去！”
“哦。”齊烨眼睛深處暗了暗，掩蓋了不悅的情緒，“那我得給你留個吻痕。”
“啊？”付晚傻眼了。
“對的，付早早。”齊烨嚴肅地說，“你演技那麽差，要是被覺察了我們是假結婚，就不好辦了。”
付晚想說他們不是假結婚。
他們有證的，是合法伴侶。
“付珩遙說，可以用胭脂僞造，把口紅暈開也可以。”付晚提議，“這樣好像更方便。”
齊烨擡手給了他腦袋一下：“不行，你那麽好動，蹭一下沒有了，你到時候怎麽跟大舅二舅解釋？”
“也是……”付晚說，“那你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齊烨碰一碰他，他就想臉紅，皮膚像是過了細細密密的電流，連接着尾椎的位置，讓他四肢酥麻。
謝輝打着哈欠，想着去趟洗手間。
他最近才認得的兄弟付晚進去好久了，不知道是不是掉進去了，他得撈一撈。
他剛推開半遮掩的門，就看見他的小夥伴把腦袋搭在一人的肩膀上，半閉着眼睛，那人很高，衣服很有質感，舉手投足間透着微微克制的修養，折着袖口的手臂力量感十足。
他從鏡子裏看見了那個人的臉，昕嶼集團的副董事，齊烨。
謝輝：“……？”
他拐了個彎，原本要出去的，一腦袋磕在了旁邊的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