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

“我正趴在陽臺上看美女呢,就看到你了。”高鵬飛看着蘇錦秋的行李箱,好奇地問:“你帶什麽好吃的沒有?我沒有回家過年,那幾天過得還不如和尚呢,連個快餐都買不到,過年那幾天差不多天天吃方便面,吃得我都快吐了。”

“我就是帶了些家裏做的小吃,上去了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吧。”蘇錦秋看着大踏步走在前面的高鵬飛,問道:“莺莺回來了嗎?”

“嗯,她昨天下午回來的,今天出去一天了還沒見到人影子——她說她明天上班。”高鵬飛的聲音頓時顯得低沉下來。

打開宿舍門,空無一人。沒有回家的已經開始工作了,但現在還沒有到下班時間。

“你今天怎麽不上班呀?”蘇錦秋這才想到,今天并不是周末。

“我今天是夜班。”高鵬飛幫着蘇錦秋把行李拖到房間裏,坐在崔莺莺幹淨整潔的床上。

蘇錦秋打開行李箱,把裏面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擺到桌子上,簡直地收拾了下,就要洗澡了。

等蘇錦秋穿着純棉卡通圖案的睡衣,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高鵬飛還在。不過,此時,他是躺在了崔莺莺的床上,鞋也不脫。蘇錦秋早已見怪不怪了,她,高鵬飛和崔莺莺,三個人就像是同性一樣,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鬧鬧,時常也一起逛街。因為崔莺莺早已在家交了個男朋友還定了婚,是以不明所裏的同事,就時常拿高鵬飛和蘇錦秋打趣,說他們是在拍拖。但三人心知肚明,純粹是哥們,無關性別,也懶得解釋。

“那丫頭是幹什麽去了,還不回來——我很想她呀!”蘇錦秋看着躺在床上的高鵬飛,問。

“你不想我?”高鵬飛坐了起來,抓了把蘭花豆一邊往嘴巴裏填,一邊笑着看向蘇錦秋,“蘇小姐,老實交待,在家相親了沒有?”

說到相親,蘇錦秋馬上尖叫起來:“啊,我還沒有給我家裏報平安呢!”

“瘋婆子!一在我面前就形象畢露、氣質全無,你和崔莺莺就是一對瘋婆娘!”高鵬飛看着蘇錦秋抓狂的樣子就不滿地說,“誰再說我和你在拍拖,我就揍他!”

蘇錦秋笑盈盈地盤腿坐在床上,頭也不擡地說:“随便揍吧,我看熱鬧!我喜歡能打架的男人,你要是像武松那麽勇武,我說不定會愛上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高鵬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蘇錦秋,一邊吃小吃,一邊拿起崔莺莺的茶杯倒水喝。

“我已經平安到了公司,不要挂念。”編輯完這條短信,蘇錦秋選擇了群發——發給了老媽、林嫣然和王小利。輪到給秋蘭發時,蘇錦秋又把後面四個字給删掉了,然後再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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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蘇小姐!快說實話,你在家相親了沒有,有沒有中意的?哥們很替你終身大事操心呢!”高鵬飛看着表情不斷變換的蘇錦秋,繼續追問剛才的話題。

“我的事……”蘇錦秋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随即就停止了言語。正在疑惑來人是誰呢,崔莺莺就紅着眼睛走了進來。

“阿蘇回來了,我好想你哦!”說着,崔莺莺就和過來抱住了蘇錦秋,兩個人一邊擁抱着還一邊不停地在地上蹦來蹦去。

“一對瘋婆娘!”高鵬飛露出鄙夷的神色,但是馬上就變了臉,伸出長長的胳膊,“蘇小姐,我也要求抱抱!”

“阿蘇,快和這個人抱抱吧,他想你想得不得了!還告訴我說,昨晚夢到你當他老婆了!看看,都想到這兒了!”崔莺莺說着就指着心髒的位置。崔莺莺是川妹子,不但做事麻利,說話也潑辣;她那股子辣勁兒經常辣得蘇錦秋都睜不開眼睛。

“去你的!”蘇錦秋打掉崔莺莺的手,又看了眼高鵬飛,“我怎麽覺得這話好酸呀——酸得我牙都掉了一地。”

高鵬飛笑着站了起來,又抓了把花生米:“蘇小姐,你媽做的東西真好吃!我要回去休息一下,晚上還要上班呢,不打擾你們兩位大美女說悄悄話了。”

蘇錦秋注意到,高鵬飛雖然是在對着她說話,但是眼神卻飄向崔莺莺,當下卻沒有多想。

聽到高鵬飛關門的聲音,崔莺莺就抱着蘇錦秋,聲淚俱下了。川妹子一向堅強潑辣,落淚都難得見到,這次卻鬧出這樣的動靜來,蘇錦秋也吓懵了:肯定有大事發生。

待崔莺莺哭了一陣子,漸漸平靜下來,蘇錦秋才知道了事情的原由:崔莺莺和初戀男友分手了。伸出光禿禿的左手讓蘇錦秋看時,一直戴在無名指上的鑽戒已經沒了。

“為什麽呀?年前的時候,你們不是還好好的?那帥哥長得不錯哦,你們還是彼此的初戀,還定了婚!”蘇錦秋不明白了,崔莺莺雖然和她走得最近,但是個人感情和家裏的事,提及的并不多。這就是深圳人的特性:凡事都留底,哪怕是對朋友。

“他太不争氣了!掙得錢還不夠他自己花,還總是問我拿,還好像天經地義似的,越來越沒得臉了!這麽多年了,沒存下一分錢。我不是要跟着他大富大貴,我只是希望他別那麽不要臉。我把什麽都給他了,這些年,他也就給了我一個名分和鑽戒;連我媽那裏都沒有盡過心!這次回去,我媽和我說,實在是看不上他了。”崔莺莺雖然不再嚎啕大哭了,眼淚卻還是汩汩滔滔地向下淌。

蘇錦秋語塞了,不知道該怎麽勸慰。她總是聽女人說自己的老公或者是兒子多麽不争氣,但是什麽叫做不争氣,她還真是不能給下個定義。再者,每個人對自己和對別人的要求總是不同,這定義也随着各人而不同。

“我就是怕出來了大家會變心,才急着在出來前定了婚,我還,還把第一次給了他……”崔莺莺不再說了,只是擦眼淚。

蘇錦秋拍拍崔莺莺的背,說:“那,既然他,這麽不争氣,分就分了吧。你就,就想開些吧!深圳這麽多人,咱們公司也有那麽多精英,你好好挑一個!哪有嫁不出去的大姑娘!”

“我雖然覺着他不争氣,可是畢竟這麽多年感情了,我,我還是舍不得。一想到以後他還是會沒錢花,我就心疼……”崔莺莺說着,又哭開了。

蘇錦秋很想罵崔莺莺沒骨頭,既然覺得初戀男友不争氣,也已經分手了,還要為他想東想西的,實在是優柔寡斷又不争氣。可是這話卻也只是想了想,蘇錦秋并沒有說出來。

此時的蘇錦秋全然忘記了這樣的話: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是置身事外的淡然罷了;這淡然全因為事不關己而無關疼癢罷了。

☆、山雨欲來

七點三十五起來,麻利地起床收拾完畢,蘇錦秋挽着上班用的小包包就輕盈地下樓了。實是在太累了,以至于蘇錦秋都不知道崔莺莺是什麽時候走的。

走到二樓,迎面遇到剛下班的高鵬飛。高鵬飛看到身穿天藍色職業套裙,長發挽在腦後的蘇錦秋,眼睛亮了起來:“哎呀,蘇小姐今天真漂亮!真是新年新氣象呵!”

“就你嘴甜!”蘇錦秋說着,甩起包包沖高鵬飛砸去,“還不到八點呢,你這是早退呵,我要去人力資源部揭發你!”

“去吧!我正想泡人力資源部的姑娘呢!”高鵬飛不以為然地撇嘴,“就你話多,也不看看時間——你要遲到了!”

蘇錦秋尖叫一聲,飛快地跑起來,高跟鞋敲打在樓梯上,“登登登”地響在整個樓道裏。高鵬飛已經上了三樓,可是還能聽到蘇錦秋的腳步聲,不由得又說了句:“瘋婆娘!”

在路過的飯店裏,蘇錦秋買了兩個包子,顧不上吃就一路飛奔向公司。早餐可以找個清閑時間,躲在女洗手間外面的開水房裏吃,很多人都這樣做,蘇錦秋也經常這樣做。

終于跑到公司樓下,氣喘籲籲的蘇錦秋正要再接再勵時,忽然聽到汽車關門的聲音,然後就傳來了那個熟悉又讓人敬畏的聲音:“Hello,beautiy.新年快樂!”

蘇錦秋只得轉過身體,笑容溢了一臉:“新年快樂——Richer!”

笑意在Richer臉上泛濫,他已經伸開雙手,要和蘇錦秋擁抱。看着有點遲疑的蘇錦秋,Richer又向蘇錦秋走了兩步,還聳聳肩,臉也皺在了一起;但雙手仍然張開着。蘇錦秋只得也伸開雙手,主動抱了一下Richer,然後快速地收回雙手。Richer總算是滿意了,又是一臉的笑容。

“Sorry,I'm late.Bye.”說着,蘇錦秋沖Richer揮手,快步跑向樓梯間。蘇錦秋知道這時候要想争取時間,還是爬樓梯靠譜;而且,那個讓人望而生畏卻又不得不理會的Richer肯定是要乘電梯上去的。

一口氣跑到打卡機前,蘇錦秋趕緊看了眼時間:07:55。還好沒有遲到。

經過前臺,幾個同事在那裏圍着。同宿舍的前臺美女汪真真擡眼看到蘇錦秋,就叫住并随手遞給她一個紅包,讓她簽名。拿着紅紅的、薄薄的紅包,蘇錦秋心情大好。

一邊向辦公室走去,一邊和沿途的同事不斷地打招呼。來到座位上,放下包包。蘇錦秋忙着擦辦公桌上的灰塵,眼睛不時地向整個辦公室撒網:好像大家幾乎都來了,但奇怪的是,她的上司車間經理——田家禾田工卻好像不在。

“小蘇,一會兒跟我到車間去轉一圈。”田家禾的聲音響在蘇錦秋身後。蘇錦秋還沒有轉過頭來就連忙答應了。待蘇錦秋回過頭去,只看到田家禾的背影。這個能容納下近百人的格子間辦公室,有前後兩個門,前門直達車間,後門通向走廊。

得到了田家禾的口令,蘇錦秋不敢離開座位,收拾好辦公桌後,打了杯水,打開電腦,坐着幹等田家禾。辦公室裏靜悄悄的,聽得見同事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音,和翻閱資料的聲音。有人說話時,也是壓低了聲音悄悄秘密地進行。

蘇錦秋再次檢查手機的聲音設置,确認來電鈴聲和短信提醒音都設置成了靜音,坐在位置上,閉了眼大腦飛速轉動,蘇錦秋再次把近段時間的工作安排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小蘇,帶上筆記本,跟我到車間去!”身後傳來田家禾的聲音,然後是他“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說喝水是文雅了些,在蘇錦秋看來,他簡直是在往嗓子裏“倒水”。

尾随田家禾來到車間,只見整個車間的員工們,包括車間各層管理者都已經圍了起來,等待田家禾的到來。

田家禾找了個位置站定,蘇錦秋站在他旁邊。

田家禾掃視了一遍衆人,背手站定:“大家都拿到紅包了吧?”

大家都笑了起來,一齊大聲回答:“拿到了!”

“拿到就好,沒拿到的趕緊去領——開門紅麽!廣東這邊說是‘開門利是’,都是一個意思。”田家禾清了清嗓子,“新年過去了,我們今年一年的工作才剛剛開始。萬象更新,我希望大家的精神面貌也要更新了。對工作的态度和付出,要在去年的基礎上更有突破。特別要注意這陣子,過年過得大家都精神懈怠了。千萬挺住了——新年過長假是咱們中國的傳統,就算這是外國人的公司,他也得尊重咱們的傳統,他也得尊重咱們辛苦一年的中國員工。但是,長假之後的工作呢,得馬上運轉起來。那幫外國人在盯着咱們呢,他們一天到晚地在找我們的茬兒呢,兄弟姐妹們!新年過後這個時期最容易出錯,方方面面的問題都突出起來了。我希望大家,在職的各位員工,不管是基層員工還是各層的管理者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工作上。哪裏出了問題我找哪裏,誰有問題我找誰!不管你在什麽位置,都要把自己應擔的那份責任給我擔起來,哪怕你在職只有一天,也要盡那一天的責任!”

大家都默默地聽着,誰也不敢出聲大氣。田家禾雖然只有三十多歲,個頭并不高,但他的威嚴,整個車間誰都怕。蘇錦秋左手拿着筆記本,右手握筆在筆記本上草草地劃字。田家禾一發言,沒有半個小時下不來,每次都一樣。只是讓蘇錦秋奇怪的是:平時都是周五下午開會,為什麽今天卻要占據這寶貴的上午時間呢?這個問題在蘇錦秋腦袋裏一閃,她就明白了:公司即将有大事發生。田家禾這是在為即将來臨的大事鼓動人心,給大家打氣。當然了,也許他還有敲山震虎的意思呢。但,只要他不說,所有的說法不過都是猜測,然而蘇錦秋也知道,幾乎所有的猜測都不是空穴來風。

站得腳也疼了腿也麻了,這個年後的第一次車間大會總算是結束了。幾乎和以前一樣,田家禾一說完,再問其他車間主管時,大家都表示沒有話講。于是散會。

走在田家禾身後的蘇錦秋亦趨亦步地跟着,等待田家禾随時發出的任務和口令。忽然,田家禾轉過身來,差點撞上毫無防備的蘇錦秋:“你不用跟着我了,快去吃早餐吧!吃過了之後,在小會議室等我——拿上筆記本!”

蘇錦秋一愣,心想:他怎麽知道我還沒有吃早餐呢?

田家禾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陰着的臉總算是有了絲笑意,說:“我剛才看到你的包子還放在座位上呢——我也沒有聞到你身上的包子味!”說完,就拐進了一個工段去。只留下愕然的蘇錦秋。

☆、風滿樓

吃過包子,喝了水,嚼了一片口香糖,體會到嗓子裏冰涼的薄荷味,蘇錦秋就覺得身體一冷,就想起了秋蘭的那個帶着薄荷味的吻,和那個荒涼無人的蒼茫雪地。不過是一瞬的回想,蘇錦秋的臉不覺就紅了。平複了下心緒,蘇錦秋向小會議室走去。

小會議室是田家禾所在車間的專屬會議室,有幾十個座位;大會議室在三樓,各個車間部門都可以用,但得提前支會行政部。

蘇錦秋靜靜地等待着田家禾的到來,一點兒也不煩燥,因為作為秘書,她的工作之一就是等待。這樣的等待有意義也有價值,當然也有工資。

終于,田家禾推門而入,蘇錦秋禮貌地站起來,等待田家禾落座。

田家禾挨着蘇錦秋坐下後,示意蘇錦秋也坐下:“小蘇,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呀,比你的前任,婁嘉嘉強多了!那個女孩子,太矜持太嬌貴,完全不适合做秘書,特別是做我的秘書!交待的工作,絕不肯多做一分一毫,又總嫌吃苦受累。也就是我這個人呀,對待晚輩太寬容,甚至是縱容,才讓她跟着我做了三年秘書,那幾年裏,我倒是做了不少她份內的事!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英語很強大——專業八級。這幾年裏,整個公司再也沒有聽說哪個秘書是專業八級。”

看着面帶微笑望向自己的蘇錦秋,田家禾忽然問:“小蘇,你的英語怎麽樣?你是幾級?”

蘇錦秋回答說:“田工,婁嘉嘉的專業是商務英語,所以她英語會強一些。我是文學院的,中文系,所以我英語就考了個六級。”

田家禾點頭,蘇錦秋的回答不亢不卑,又客觀。

“小蘇,婁嘉嘉後來跟着男朋友出國了,聽說去國外教外國人說中文,還和那個孔府學院也搭了橋,硬是給做大了。真是看不出來呵,那麽文文弱弱的一個女孩子,還有這麽高的心氣。當初跟着我做秘書,可是懶得什麽也不想做。小蘇,你一定要記下了:我們是外企,英語好什麽時候都是個優勢,一定不要把英語給荒廢了。有時間考個托福或雅思什麽的,就算不為出國,起碼也可以時常鞭策自己。”

蘇錦秋在心裏暗想:今天田工找我,難道就是為了談婁嘉嘉?難道他是拿婁嘉嘉在暗示我什麽嗎?

“小蘇,你對未來的工作有什麽打算——你可別告訴我說,還要跟着我再做幾年的秘書,這話我可不信!SMA向來是年輕人職場上的階梯和踏板,我想你也不會例外吧?”田家禾總算是步入正題了。

蘇錦秋笑着撫了撫落下來的長發,想了想說:“田工,我對未來自然是有些打算的;可是眼下,我的工作是做好你的秘書。我暫時還沒有離開ABA的打算。”

田家禾點頭,身子向後退了退,仔細地掃視了一遍蘇錦秋:“嗯,小蘇今天确實漂亮,怪不得Richer那個老色鬼都要向你讨個擁抱!真是便宜他了,以後離他遠點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殖民地裏出來的人心理總是很陰暗,總是想着把別人的土地也變成殖民地,把別的國家的人也變成被奴役者。”

田家禾的這番說辭,蘇錦秋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但是她還是得耐着性子,認真地聽下去,因為這也是她的工作之一。但是說到Richer向她索要擁抱的事,蘇錦秋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道田家禾是怎麽知道這個事情的,莫非是他親眼看到了,抑或是別人向他打小報告了?如果是後者,那麽蘇錦秋就覺得如履薄冰了:田工那麽信賴她,而居然有人向他打她的小報告,說明公司裏有人見不得她好;或者說,田工并沒有她所認為的那麽信賴她。

“田工,今天早上的事,我也是……”蘇錦秋想為自己辯解,畢竟不是自己送上去的,而且不就是個擁抱麽,還是和一個外國人的擁抱,何況人家還是他田家禾的Boss。

田家禾擺了擺手,示意蘇錦秋不用解釋:“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Richer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所以我才要提醒你:離他遠點!小蘇,你放心,我只要你做好你份內的事情;其他的,你一概不用理會。高層之間的角逐,和你們都無關。只要有我在,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屬下。”

“多謝田工。”蘇錦秋馬上插說了這句話,就不再言語了。她在等着田家禾的下文。這也是作為一個秘書的眼力勁。

“嗯。”田家禾再次掃視了蘇錦秋的臉,“過年回家相親了沒有?有沒有結果?要不要我給你做個紅娘牽條線?”

“呵,相倒是相過了,可是,沒結果。”在ABA呆了兩年的蘇錦秋深谙它的規則,她知道在感情和婚戀問題上,SMA一向很無情;換言之,ABA最喜歡的員工是單身的年輕人。

“那你覺得陳數怎麽樣?”田家禾忽然問,盯着蘇錦秋的眼睛。

“陳數?他不是在考研麽,他怎麽了?”蘇錦秋故作糊塗。

“小蘇,我倒是覺得陳數和你蠻相配的——要不,你考慮考慮,我給你們兩個撮合撮合?”

“可是田工,姑且不說我們合适不合适,陳數有沒有女朋友;ABA不是不允許同部門的員工談戀愛嗎?”蘇錦秋馬上就抛出了這個問題,她是深刻地清楚田家禾的立場,在對待本部門員工的暗度陳倉上,是絕不姑息的。

“呵,規則是人制定的,非常時期自然要有非常應對。陳數是個很穩重的小夥子,踏實肯幹,刻苦鑽研,一直是我的得力幹将;他如果考上了,我是真心舍不得他走。就算他要走,要找個能接手的人還要段适應期呢……”

“田工,這個事情你也不必這麽着急,我想陳數他不會在短時間內就辭職離開。就算他要辭職,也要等到大學錄取通知下來。而且從填寫辭職信到走人,中間最少還得一個月。”看到田家禾點頭,蘇錦秋繼續說:“陳數也是個農村的孩子,聽說家裏還有個上大學的弟弟。我想,他那麽踏實的人,肯定會考慮家裏的經濟狀況,他應該會在入學前夕才離開ABA。這樣算下來,我們就算要找人接手,也有半年的時間來物色人選和培養。”

“嗯,小蘇,你分析得對,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你最好還是在工作之餘,去找陳數談一下,要确定他的真實想法,而不是坐在這裏想當然。”田家禾的臉色雖然好了點,但是馬上就又陰郁起來,“小蘇,說說你最近的工作安排。”

蘇錦秋打開筆記本,把近期她的工作計劃彙報給田家禾。

“這些工作和平常沒什麽兩樣,我是問你,這段時間除了這些日常工作,你還得關注些什麽?”田家禾不滿意了。

“除了這些?”蘇錦秋的腦袋飛快地旋轉,可是她還是沒有想到,只得低下頭等着訓斥。

“賈清華的事?”田家禾終于給提了個醒。

“哦——”蘇錦秋馬上就明白了。

賈清華是公司成立時招聘的第一批老員工,一個中專生從基層員工開始做起,一直做到現在的包裝部主管,不說這其中的艱辛和奮鬥,單單是能夠在一個公司呆夠十年,就得佩服這個人的隐忍和毅力。但是,正因為她已經為公司奮鬥了十年,公司必須炒掉她,不然依據勞動法,公司就得為賈清華辦理深圳戶口;從此公司再也不能炒掉她,一直到她退休,然後像國企一樣,給她發退休金。

公司顯然不想這麽做,深圳最不缺少的就是有才的年輕人。

“我知道該怎麽做。”蘇錦秋淡然地說,這無疑又是件讓人麻煩的事,但是田家禾除了找她之外,還能去找誰呢?

“你給我盯好她,有空多去車間轉轉,不要讓她無事生非。人力資源部馬上就會招一個人過來,名義上是賈清華的助理,你要協助他盡快上手。”田家禾敲着桌子說,“今年非常關鍵,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

☆、繁雜

回到辦公室,蘇錦秋看到車間的總工——楚江南,正坐在座位上看一份文件。就輕輕地走到楚江南身邊,問:“楚工,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在這個辦公室裏,就是田家禾和楚江南職位最高,威望最重。田家禾是經理,主抓管理和生産;楚江南是總工程師,主功技術。雖然蘇錦秋是田家禾的秘書,但是楚江南的很多技術文件,都交由蘇錦秋來協助處理了。

田家禾以威嚴著稱,雖然他也經常和下屬們開玩笑,甚至還一起聚會,吃飯;但是整個車間的員工沒有不怕他的。雖然田家禾身材矮小,又黑又發福,其貌不揚;但是他那茶色眼鏡片後面那雙,眯得像條線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每個人的心;而車間的大小事也瞞不了他的耳朵。

作為總工的楚江南就恰恰相反了;他不僅長得白淨儒雅,清爽怡人,性情也很溫和,沒有人見過他發過脾氣動過火,他的眼神幹淨清明,讓人看不到任何的世俗煩擾。除了工作,他不和任何人來往。

很多時候,很多人都在私下裏議論說,楚江南是個人間不應有的仙人,因為他簡直不接地氣。他不和人争,但卻沒有人和他抗争,因為他那天才的專業能力無人能及。只有在聽到他那磕磕絆絆的“中國式英語”,和外籍公司高層交流時,大家才意識到:他并不是個完美的仙人。

聽到了蘇錦秋的聲音,楚江南似乎受了點驚吓,但他一看到來人是蘇錦秋,就微笑着說:“小蘇,這份文件,你按照我做的修改重新排版打印出來,要一式三份。”

蘇錦秋應聲接過文件,就坐在位置上忙碌起來了。她很想看一下手機:這忙了半天了,有沒有人聯系自己,但是一想到今天是新年後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忙到肚子餓了,蘇錦秋看了下電腦上的時間:11:45。轉身看了看辦公室,已經走了不少人。蘇錦秋扭頭看了看田家禾的位置,果然不在。怪不得大家都跑去吃飯了呢,原來老大不在呀。轉眼又看到了坐在蘇錦秋附近的楚江南,那個工作嚴謹認真的總工,還在翻看着堆積在辦公桌上的幾個文件夾。

看着沉入工作狀态的楚江南,蘇錦秋覺得他真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已經仙化、飄然出塵的仙道,這樣的仙風道骨卻在ABA讓她遇到了,真是可遇不可求。蘇錦秋不禁又在腦袋裏轉了轉:不知道楚江南的老婆又是個怎樣的女人——才能打動這樣的一個男人。

正在看着楚江南遐想呢,忽然就對上了楚江南猛然回頭的眼睛,讓身體不覺前傾的蘇錦紅了臉,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蘇錦秋馬上就冷靜下來,并把自己解救出來:“楚工,要我給你和田工打飯嗎?”

楚江南向田家禾的位置看去,并沒有看到他的飯友,于是就微笑着點頭了:“那就多謝你了,小蘇。我要一個紅燒茄子。”說着,就過來把錢遞到蘇錦秋手上。

ABA是外企,雖然也存在着下屬對上司的巴結,和上司對下屬的籠絡;但一般情況下,遇到下屬為上司打飯這樣的事情,大家都還是當面當次就把錢算清了。楚江南是這樣,田家禾也是這樣。這樣的習慣依賴于雙方的價值觀和默契。作為秘書的蘇錦秋,她還沒有遭遇過和上司錢財糾紛的尴尬。

蘇錦秋到了公司宿舍樓下的一家飯店,要了一個紅燒茄子和尖椒肉絲,打包帶走。再回到辦公室,把飯和零錢交給楚江南,這才輪到她自己開吃。

做秘書就是這樣的,說好聽點是秘書,不好聽點就是打雜的。只要是上司交待的事情,都可以稱之為工作。很多時候,甚至連端茶倒水擦辦公桌,都是日常必做的工作。好在,ABA畢竟是外企,而不是國企;是以,蘇錦秋這些事情做得還是少之又少的。

一邊趴在辦公桌上吃飯,一邊翻看手機,果然很幹淨,沒有一條短信,也沒有一個未接電話。蘇錦秋有些失落。一切又如往日呵,似乎并沒有因為她回家過年而發生太多改變。原來距離的力量竟然是這樣的大,大到讓前幾天還卿卿我我的兩個人,此時除了仍然收錄在通訊錄裏的電話號碼,和來往的電話記錄與短信,好像什麽也沒有了。那一夜的溫情,那溫情裏的真摯,那真摯裏飽含着的感動,好似都如過往雲煙,早已不複存在。徒留記憶,徒留無以釋懷的感傷與緬懷。但是,說實話,蘇錦秋又何嘗不覺得自己也是個薄情的人呢,離開他時那難掩的悲傷和不舍,都是真的。可是此刻,思念的心思似乎沒有傷感多。這一刻,蘇錦秋才真切地體會到了一句話:感情是處起來的;再濃烈的思念也會随着時間的流逝,和距離的隔絕而消散了。

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呢?可是不管他做什麽,和自己又有幾分的關聯呢。蘇錦秋一邊食之無味地咀嚼着飯菜,一邊暗想:異地戀,真的那麽難嗎?異地戀,真的是在和一部電話談戀愛嗎?

吃過飯,趴在辦公桌上休息了一會兒,就又開始了機械地工作。似乎總有處理不完的文件和雜事,尤其是對于請了假回家過年的蘇錦秋來說,這周的工作量怕是不少。

“小蘇,別忘記了上午我交待給你的兩件事。”下班前,田家禾看着仍然在做報表的蘇錦秋,對着她的桌子敲了敲。蘇錦秋頭也不回地應下了。

☆、鐵公雞請客

“阿蘇,走了!你這是在領導面前讨好呢!你這麽拼命,大家會讨厭你的。”崔莺莺已經立在蘇錦秋的桌子邊了,“中午看到你好像很忙,就沒有叫你去吃飯了。一會兒一起去吃飯吧,老高請客,給你接風呢。”

“呵,什麽時候他變得這麽大方了?我印象中,我連根面條都沒有吃過他的,真的不像個北方爺們——一點兒都不豪氣,不知道那麽怄門幹什麽?恐怕是為了存錢娶老婆吧!”蘇錦秋一邊關電腦收拾東西,一邊沒好氣地說。

“娶你吧,郎才女貌的!”崔莺莺笑着說,“我看你們打打鬧鬧的,這樣過日子多好啊!”

“哼,他雖然人高馬大的,可我看他就沒有男人相;他看我呀也沒有女人相,我們可是對不上眼。”蘇錦秋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和崔莺莺相挽着走出了辦公室。

“想吃什麽,快點說,不過我可只帶了一百塊錢,超過了你們要AA制了!”高鵬飛已經在公司樓下的一棵油棕樹下站着,一看到蘇錦秋和崔莺莺就這樣說。

“嗬,這就是請客吃飯應有的态度嗎,老高!我真不懂你怎麽會是這個熊樣子——你好歹是山東人,水泊梁山在那兒呢!一百零八條好漢在那兒呢!你是我哥們嗎——我TM真心鄙視你——我要吃火鍋!”蘇錦秋徹底顯示了她女漢子的氣質,兩眼圓睜,怒目直視高鵬飛,“不知道誰家姑娘要栽倒你丫手裏,那可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呢!老高,你婚後也要和你老婆AA制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兩面三刀的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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