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賊
第14章山賊
一場春雨過後,杏花落了滿地,枝上又吐了新芽。
岳珈早早起身,趁着明霜還未發現,拿起掃帚将紅花綠葉掃起。才剛掃了一半,就看見元照韞來了。
照韞春風滿面,步伐裏是抑不住的歡喜。見左右無人緊走兩步過去,道:“岳姑娘,你現在可有空,有件事情要與你說。”
岳珈點點頭,将掃帚靠在牆邊,随元照韞出了杏棠齋,往僻靜的小花園去。
“突厥那邊傳回了消息,你哥哥現下一切順利,平安無事。”照韞一得了消息立刻回來告訴岳珈,他歡欣鼓舞,若是岳琛此番能成事,突厥滅亡之日便不遠了。
因昨夜已知道了此事,岳珈雖露着喜色卻并沒有太過激動,淡淡朝元照韞道謝,又道:“其實昨夜頌王爺找我就是為了此事。”
“七皇叔已經告訴你了?”元照韞大惑,消息明明是今早才傳到長安的。
岳珈點頭:“是,除此之外便沒旁的了。”她心跳漸漸加快,擔心照韞也誤會她與元荊的關系。
照韞想了想,七皇叔的消息比旁人靈通并不出奇,又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工部去了。”元照韞朝她拱手告辭,岳珈的心微微一動,他竟是特意抛下公務來告訴她的。
元照韞走後良久,岳珈依然站在桃樹下,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曾在他肩頭停留的落英也被旁的花瓣掩蓋,她才斂了目光打算回杏棠齋去。
轉身時,正見國舅爺薛聲拎着個盒子朝她走來,大約又是送給熙藍的玩意吧。
“拿着吧。”薛聲将那靛青色綢布包裹着的木盒遞給她,岳珈正要接過,又聽他道,“頌王讓給你送來的。”
岳珈聞言停了手,幸而薛聲還未松手,否則盒裏那對瓷孔雀可該粉身碎骨了。
“我不能要。”岳珈縮回了手。
“拿着吧。”薛聲又将包裹往前推了推,“你若是不收,頌王爺以為你不滿意,我還得淘換別的去。”這對瓷孔雀是他從江南帶回來的,原本是打算送給薛皇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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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說了,岳珈也只得接過了包裹。薛聲手上一輕,轉了轉手腕,說:“這還是頌王爺頭一回為公事之外的事兒找我,你可行行好,就是不喜歡也和他說喜歡,若要別的私下再和我說便是。”
“奴婢哪敢。”岳珈只覺手中盒子有千金重,她不過昨夜提了句熙藍那套十二生肖好看,怎麽就勞動國舅爺給她送瓷器了。
其實薛聲本可以讓下人将東西送來,特地親自跑這一趟,不過是為了能和岳珈打好關系。他笑道:“有什麽敢不敢的,幾個瓷器而已。對了,你來長安多久了?”
“半個月了。”
“還沒好好逛過長安吧,我帶你出去走走。”薛聲說道。
“奴婢還要去伺候郡主,怎麽能……”
“小熙藍有明霜她們照顧就行了。”薛聲朝前走了兩步,低聲說,“我方才見宋家姐妹和康家的姑娘來了,這會兒在肅王妃那兒說話,你再不走她們可就殺過來了。”
宋漪與宋淇來肅王府作客并不稀奇,可康織與她們素來不合,今日一道來了只怕是同仇敵忾上了。岳珈明白薛聲的意思,這等時候出去躲着能省不少麻煩。
她忙快步回杏棠齋将那盒瓷器收好,随薛聲一道出府去。
岳珈騎在馬上,想着薛聲這個國舅爺竟連人家國公府小姐的心思都能知道,可真是個奇人。
“帶你去平康坊聽曲如何?”薛聲驅着馬回頭問她。
岳珈連忙搖頭,要是又遇上康寶豐可怎麽好。
“那你可有什麽地方想去的?”
岳珈繼續搖頭,若不是為了躲宋淇她們,她根本就不想出來。這才走了兩條街,薛聲已與六七個人打招呼了,每遇着一人就問一回她是誰。這哪裏是逛街,分明是游街示衆,可不比被宋淇她們刁難要好多少。
“國舅爺不用忙公務嗎?”除康寶豐外,薛聲是她認識的第二個閑人。
“我在大理寺混個閑職,近來長安太平,只當四處巡查了。”他這個國舅爺徒有國戚之名,比不得敬國公府和怡國公府有兵有權。不過這也有好處,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沒人會去禦史臺告他的狀。他見天色差不多了,道:“要不咱們出城吧,今年天氣熱得早,這會兒踏青正好。”
城外應該就沒這麽多人認得他了吧。岳珈點點頭,兩人調轉馬頭出城去。
薛聲越騎越快,不似賞春,倒像趕路。岳珈上前問他:“我們這是去哪兒?”
“香蘭坡那邊風光好,帶你去瞧瞧。”薛聲說道。香蘭坡确實風景如畫,而且元荊今日就在那附近練兵。
岳珈不疑有他,繼續跟着他走。
途徑一片綠草地時,薛聲的馬忽折了前踢,猛然倒了下去。岳珈一驚,連忙勒馬。只見薛聲迅速從馬背上翻下來,在草堆裏滾了兩圈。
“你沒事吧。”岳珈忙下馬去扶他,薛聲捂着手肘搖頭,吃力站起來。再看那馬,前蹄上夾了個捕獸器。他眉心一緊,獵戶可不會在大道上放這東西。
果不其然,一夥兒山賊從兩旁的樹林竄出來将他們兩個包圍。薛聲掃了一眼,共九個。他低聲問岳珈:“你能打幾個?”
山賊們帶了刀,岳珈身上唯一的武器不過是把短匕首,她低聲答他:“四五個吧,你呢?”
“平常的話一打四應當沒什麽問題。”薛聲提了提手肘,笑說,“可惜骨折了。”
如此情形他竟還能笑得出來,岳珈委實佩服。
“你們兩個,把身上值錢的都交出來。”山賊裏走出了個頭目,舉着大刀将刀刃指向他們。
“長安地界上打劫,你們不要命了嗎?”薛聲道,“我可是國舅爺。”
山賊冷哼一聲:“你當老子傻的吧,皇帝老兒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他大舅子能這麽年輕?”
薛聲又側過頭朝岳珈耳語:“完了,遇了個傻的。”
岳珈可沒覺得有什麽可樂的,問他:“打嗎?”
“打什麽打,破財擋災。”說話用他健全的那只手解下腰間荷包丢給山賊。
山賊掂了掂,又看向岳珈:“你的呢。”
岳珈身無分文,值錢的也就腰上那玉玦了。反正這東西她既不想要又不敢丢,給了他倒是幹淨,于是爽快地将玉玦解下。
“那玩意兒我們不要。”那山賊道,“拿去典當不得被官府抓了,拿現錢來。”
岳珈手上一頓,不得不将玉玦系回去,說:“我一個丫鬟,哪來的錢。”
那山賊面露不悅,頭回出來打劫只劫了這麽一袋銀子,怎麽在綠林裏揚名立威。又見岳珈生得嬌豔,舌頭在牙床上掃了一圈,朝她走了過去。
“小姑娘生得挺俊,爺正好缺個壓寨夫人。”說話間伸出黑乎乎的手要捏她下巴,那指甲裏塞滿了污泥,瞧着惡心。
岳珈一陣反胃,迅速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脫臼了。順腳一踹,牛高馬大的人砸到地上,兩旁的樹都掉葉子了。
山賊們見老大挨了打,面面相觑,紛紛拔刀相向,卻又怕這姑娘是高手,都猶豫着不敢上前。
地上的那山賊爬起來,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大喊了一聲:“誰把這丫頭抓住了,我升他當二當家!”
“擒賊先擒王。”薛聲趕緊在岳珈耳邊說道。
岳珈會意,拔了匕首朝那個頭目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手上的大刀挑落。正要将他右手也擰了時,只聽山賊之中有人大喊了一聲“官兵來了”,所有人一哄而散,連刀也扔了。
薛聲唇角微揚,不需回頭也知道是元荊練兵結束,打到回長安了。
元荊領着一支騎兵浩浩蕩蕩而來,遠遠已看見了岳珈與薛聲。他停下馬,掃了眼滿地的狼藉,問抱着胳膊的薛聲說:“何事?”
“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賊,使陰招劫財。”薛聲看向岳珈,“還想劫色。”
元荊面色一肅:“哪裏的山賊。”
“倒忘了問了。”薛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心想那夥人沒留下名號倒是走運,否則已元荊的脾氣必定要血洗山寨。
元荊驅馬朝前,問岳珈:“傷着了嗎?”
岳珈搖了搖頭,心想早知如此便不出門了。
知她無恙,元荊也便放心了,調轉馬頭,揚聲朝甲胄齊整的金吾衛說:“今日多一項演練,将方圓百裏的山寨全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