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靠山

第18章靠山

寒夜風急,點點星輝與明滅燈火交織,光影迷離。

“外頭冷,進去說話吧。”元荊走近她,看着她的背脊眸中帶笑。

“奴婢在外頭等着。”岳珈語氣微沖,寧可在這裏站到天亮也不願遂了他的意。

元荊微挑眉尾:“那我把床搬出來。”

岳珈更惱,憤憤轉身,鬓角碎發随風起伏。她揚起頭怒目瞪他:“王爺莫欺人太甚!”

元荊勾起唇角,逼近一步,問她:“我若非要欺你,你能奈我何?”璍

岳珈雙拳緊握,她知道自己與元荊對抗如同以卵擊石,可是生在邊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信念是溶在骨血裏的。她迅速取出袖中匕首,将刀尖抵在自己心口:“我奈何不得王爺,但至少還能決定自己是不是要活下去。”她的匕首刺破了外衣,與肌膚僅隔了一層亵衣。

星光照耀着她的明眸,璀璨如明珠。

元荊淡笑,仰面看着點點星辰,說:“你總算讓我看到一點骨氣了。”

岳珈一怔,他是故意激她?

“武昭十六年,有個胡商在慶州售賣所謂神丹欺騙老弱婦孺,有人服用之後中毒暴斃,官府去抓人時那胡商早已出逃,追捕的文書還沒發下去,那奸商已被個黃毛丫頭綁去了衙門。去年春天,突厥人突襲慶州,百姓自發組成民兵守衛家園,當中唯有一人是女兒之身,骁勇不遜男兒。”早在岳琛去突厥之前,元荊就已将岳氏一族的底查得一清二楚。當他知道被自己選中去引誘采花賊的婢女便是岳珈時,心中甚是失望。那個不讓須眉的邊地女子,到了長安竟成了縮頭鹌鹑。

慶州又怎同長安,慶州民風淳樸,鄉親們守望相助,她當然可以無畏無懼。可是身在都城,左一個皇親,右一個國戚,而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婢女,又如何敢放肆。

“把匕首放下來吧。”元荊道,“那是給你防身的,不是讓你自殘。”

岳珈放下匕首,利落收回刀鞘裏,質問元荊道:“王爺這般耍弄我,就是為了看笑話嗎?”

“本王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到了長安就把自己活丢了。”元荊負手而立,唯唯諾諾者長安中比比皆是,那個恣意的她才最難得。

Advertisement

岳珈默然,這半個多月她的确活得不像自己。

“你聽着,即便是在長安,你也不需要有所顧慮,本王會保你周全。”元荊又朝她走近一步,有他在,長安城內誰敢動她分毫。

岳珈倒退兩步,與他隔開一臂的距離,道:“那我現在要回肅王府,也不需顧慮巡街的金吾衛了?”宵禁期間外出,若被金吾衛抓住了将被視為盜匪扭送官府。

“我送你回去。”元荊毫不遲疑,話音方落便背着手朝外走。

岳珈也未猶豫,跟在他身後出了頌王府。

夜深人靜時,各家各戶熄燈入睡。元荊對金吾衛巡街的時辰和路線爛熟于心,大搖大擺走在長安大街上,一路暢通無阻,半個金吾衛也沒遇見。

岳珈與他并肩而行,不發一語也不看他,目視前方只盼這條路能短一些。元荊卻刻意放慢了步伐,悠哉望着璀璨繁星。良辰美景佳人在側,豈能不珍惜。

靜寂的街道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着铠甲晃動的锵锵聲。元荊耳朵一動,拉起岳珈的胳膊迅速躲到街邊的石碑後。

岳珈的後背緊緊貼着石碑,他的胸膛離她近在咫尺,他的喉結就在她眼前躍動,她的面頰被他身上散發的熱氣熏紅。岳珈別過頭,深深吐納。

一名金吾衛匆匆走到街邊,撩開铠甲解了腰帶。元荊立刻捂住岳珈的眼睛,他的手掌厚大溫熱,掌心結了粗糙的老繭。岳珈緩緩把頭轉向另一邊,将他的手掌拿開。

元荊俯看她緋紅的面頰,心跳愈發熱烈。

那金吾衛舒舒服服打了個哆嗦,系好腰帶又呼哧呼哧地歸隊去了。

岳珈貼着石碑挪出來,別着頭不願讓他看見自己滾燙的臉,低聲抱怨道:“還以為王爺真的毫無顧忌,連個金吾衛也得閃躲。”

元荊走出石碑,說道:“本王統領左右金吾衛,本就不受宵禁制約,只是怕你不願被人看見與我在一起罷了。”

岳珈的确不希望再多一樁事情讓人議論她與元荊的關系,怏怏不再說話。

未免驚動肅王府衆人,元荊領岳珈走到王府的矮牆邊,說道:“從這裏翻進去是照韞的小苑,本王就不送了。”倒不是怕被人撞見,只是肅王畢竟是他兄長,他理當敬重。

“多謝王爺。”岳珈擡頭,牆頂翠竹晃動,應該确實是千竹苑。這牆不高,以她的身手翻進去并不是難事。

“記住我與你說的話,有什麽事情直管到頌王府尋我。”元荊言罷轉身離去,眨眼便匿進了黑暗裏。

岳珈收回目光,尋了個合适的位置翻進牆內。牆邊綠竹被她晃落了許多葉子。待竹子平靜下來,便聽見悠揚笛聲。循聲望去,元照韞的書房并未熄燈,閣樓小窗前,有個風光霁月的男子望着遠方吹笛。岳珈不通音律,只覺那曲子綿長悠遠,聽得人心頭溫熱。

她醉心聽着笛聲,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直至笛聲戛然而止,再擡眸望去,元照韞已不在窗邊。她從竹林裏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要離開時,卻看見元照韞從書房裏走出來。

“怎麽從這裏回來了。”元照韞朝岳珈走過來,手上拿着一支玉笛。他擡頭看了看那牆,又見岳珈衣裳破了,關切道:“傷着了嗎?”

岳珈搖搖頭,忙解釋道:“回得遲了,怕擾了旁人休息,不得已才翻了牆,望世子莫怪。”

元照韞并未露出半絲責怪之色,也猜出是頌王領的路,除了他誰還會知道自己這千竹苑的牆矮。他問道:“照丞的病好些了嗎?”

岳珈早上出門的确是要去探望照丞的,可是在頌王府待了一天卻沒見着他的面。又不好與照韞解釋這些,只道:“小公子已經沒有大礙,可以上課了。”

元照韞舒開唇角,朝她道:“早些回去休息吧。”

岳珈點頭,與元照韞說話總能令人覺得輕松舒暢。她緩慢朝苑門走去,悄然回頭看了眼他手上的碧綠玉笛,光潔溫潤,像極了它的主人。

作者有話說:

元荊:你的脾氣呢?

岳珈:???

元荊:出什麽事我扛着!

岳珈:哦,那我就不客氣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