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人
第19章打人
晨曦映着嬌豔的杏花,花濃葉稀處架了個木梯。玉露扶着**,岳珈攀上去采花,廚房今日要做杏花餅。
薛聲走過來,擡頭朝她說:“多采些,給我釀酒用。”他的胳膊纏着白布,挂在脖子上,那日堕馬摔斷了還沒好全。
“國舅爺怎麽有空過來?”岳珈摘下一朵完整的杏花,放進背後的竹簍。竹簍裏墊了麻布,杏花落在裏頭,堆成了小山。
“這不是受傷了麽,跟衙門告了半月假。”薛聲在旁坐下,日光耀目,他眯起眼朝上望。岳珈穿了一身藕色衣裙,那人那花都快融作一體了。
岳珈摘了滿滿一筐的杏花,緩緩爬下來,将竹簍給了玉露。玉露抱着竹簍去廚房,薛聲揚聲朝她喊着:“記得給我留些。”
岳珈收好**,拍了拍手心,問薛聲道:“國舅爺找我?”想起那天他把她留在郊外,害她不得不乘元荊的馬回來,岳珈語氣裏并不太和善。
薛聲知她惱了,和顏悅色說:“那日把你丢下了,這不是賠禮道歉來了。”說着從袖袋裏掏出一個精巧的小木盒,道:“這是長安城最出名的香料,叫月宮香。”
岳珈并未理他,從一旁的水井裏打了水洗手,說道:“奴婢哪敢怪國舅爺,這東西您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薛聲走過去,說:“你若不喜歡香料,我換別的給你。你說說,想要什麽。”
岳珈剛想說什麽也不要,嘴巴剛張開,忽又改了主意,問他:“國舅爺能不能送我支笛子?”
“你會吹笛?”
“不會。”慶州時局動蕩,誰有功夫附庸風雅。那夜在千竹苑牆邊是她第一次聽見笛聲,那般悠揚,比梅花酒還醉人。
“那光送你笛子有什麽用。”薛聲把小木盒收回袖子裏, “走,我帶你去找個師父教。”
若能有人教她自然求之不得,可薛聲這人怕是信不過。岳珈狐疑看他,問道:“找誰教?”可別是頌王府的人。
“平康坊的公孫姑娘。”薛聲道,“她的笛音是長安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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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珈半信半疑,薛聲豎起三只手指:“我發誓,若不安好心你,就把這條胳膊也摔折了。”這回真沒诳她。
見他信誓旦旦,岳珈便再信他一回,擦幹了手随他出府。
薛聲說的那位公孫姑娘全名公孫屏,是平康坊佳音樓的清倌人。雖說相貌平平,但在音律上造詣頗高,不少文人騷客慕名而來,豪擲千金只為聽她一曲。不過公孫屏卻并非來者不拒,不是知音人當不了她的座上賓。恰巧,薛聲是她的知音之一。
因春闱将近,長安城裏多了不少書生。千裏迢迢來一趟長安,除了貢院之外,平康坊也是必游之所,公孫姑娘的曲子更是必聽之音。是以,雖是白晝,佳音樓前卻被書生們圍得水洩不通。薛聲是常客,直接領着岳珈從後門上了樓。
公孫屏似乎與薛聲交情不錯,一聽說他來了,便把後頭等着聽曲的人全晾了,先到薛聲這兒來。
公孫屏身形瘦弱,臉蛋不過巴掌大,一雙細眼別有韻味,左頰上生了顆淚痣,更添一抹風情。見薛聲帶了個姑娘來,公孫屏甚是意外,猜不出她的身份,便問薛聲:“這位姑娘是?”
“你徒弟。”
公孫屏與岳珈皆是一訝,她們一個還沒決定拜不拜師,一個還沒決定收不收徒,倒教他先給定下了。
薛聲又取出了袖中那盒月宮香,放到公孫屏手裏:“她叫多福,是肅王府的丫頭,想學吹笛子。放眼長安,哪還有比你更好的師父。”
公孫屏收下木盒,打量了一眼岳珈,并沒細問別的什麽,吩咐丫頭去取笛子來。
“多謝公孫姑娘。”岳珈欣喜不已。
“謝他吧。”公孫屏一甩袖子,坐到椅子上,捧起了茶杯,問薛聲道,“胳膊怎麽傷了?”
“摔的。”薛聲吃着花生,那不光彩的往事不提也罷。
公孫屏善解人意,他不願說她便不問,喝着茶等丫頭送笛子來。
笛子還沒送來,倒是有個莽撞的書生闖了進來,掃了一眼屋內三人,徑自走向岳珈,質問道:“公孫姑娘,你不是答應要給我吹曲,怎能言而無信?”
岳珈聞言看向公孫屏,公孫屏又看向了薛聲,畢竟是因他來了,她才把這書生給晾下的。
“你出了多少銀子,雙倍賠你。”薛聲家底厚,一點也不覺心疼。
可這書生也是不差錢的,鐵了心要聽公孫屏的曲子,揚着下巴沖薛聲說:“別以為有幾個阿堵物就了不起,你可知道我表舅是誰?”
薛聲一挑眉,他還真不知道。
“當朝驸馬爺、怡國公府嫡長孫,宋锴!”
薛聲算了算,論起輩份宋锴當喊他一聲舅父。
那書生自以為唬住了薛聲,得意洋洋朝岳珈說:“公孫姑娘,走,咱們換個地方說話。”以前聽人說過,公孫屏樣貌普通,今日一見分明是光豔動人,把隔壁春風樓的花魁都壓下去了。
“公子認錯人了,我不姓公孫。”岳珈解釋道。
書生不肯信,以為是她為了騙他離開故意不承認,立時生了幾分惱意:“怎麽,人人都誇清高的公孫姑娘也是個只認錢銀的俗人?”
公孫屏聞言只是笑笑,繼續悠閑喝茶,仿佛一切與她無關。
“公子真的認錯人了。”岳珈無奈,指向薛聲,“不信你問他。”
“你們既是相好他自然幫你騙我。”書生語氣更沖,“我管你是不是公孫屏,今個本公子要定你了!”說話就要去拉岳珈的胳膊,岳珈閃身躲開。
“公子自重。”岳珈不想生事,可那書生卻非要硬碰,掄起袖子往她身上撲。岳珈最煩這等好色之徒,擡腳朝他肚子上一踹。她只用了七成力道,可這書生瘦弱不禁踹,飛出了半丈遠,撞上了牆邊的擺駕,上頭的花瓶徑直砸上了他的腦門,見血了。
岳珈原本只想給他個教訓,好讓他相信自己的确不是平康坊裏的姑娘,沒想到會鬧成這般。薛聲仍舊淡定,解下了腰間荷包丢給他:“湯藥費,滾吧。”
書生捂着腦門爬起來,恨恨咬牙,将那荷包踹開,撂下一句“給我等着”便出去了。
“真是煞風景。”公孫屏抱怨道。
“跳梁小醜而已。”薛聲并不在意,見丫頭送了笛子進來,便朝岳珈說,“學吹笛吧。”
岳珈無聲嘆氣,不過本就是他先動的手,何況還有薛聲這個當朝國舅在,出了事情也不用擔心,于是便安心向公孫屏請教吹笛。
丫頭捧了兩支笛子過來,一支是公孫屏用慣的白玉笛,一支是普通的竹笛。公孫屏将竹笛遞給岳珈,說:“竹笛的聲音沒有玉笛溫柔,不過你是初學,先用竹笛練着也無妨。真有心要學精了,再讓國舅爺給你淘換個好的。”若只是一時興起練兩日就放下了,用好的笛子反倒糟蹋。
薛聲聞言一笑:“對,直管差遣我。”
“我先給你吹一段。”公孫屏拿起自己的玉笛吹了段《梅花引》,她的曲音比元照韞更溫婉多情。岳珈心向往之,若自己能學得她一半的本事便無憾了。
公孫屏耐心教導,從姿勢到運氣,一絲不茍。小半個時辰下來,竟比她當初習武還累。
“今日就先學到這兒吧,你回去先練練,下回要過來可得提前告訴我。”公孫屏看向薛聲,“可別又把我這兒給砸了。”
“知道知道。”薛聲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正打算送岳珈回肅王府時,兩個金吾衛上了樓,後頭跟着方才那書生。
書生包紮了傷口,又上金吾衛那兒告狀,說是被佳音樓的公孫屏給打了。金吾衛循例過來拿人,一進門就問道:“誰是公孫屏。”
公孫屏施施然走過去,道:“我就是。”
金吾衛問那書生:“是她打的你?”
“不是她。”書生指向岳珈,“是她打傷了我。”
“沒錯,人是我打的。”岳珈坦然承認。
兩個金吾衛正要拿人,薛聲咳嗽了兩聲,二人這才發現原來國舅爺也在,連忙抱拳問好。一聽他們喊薛聲作國舅,書生的面色頓時發白,今屆科舉的主考官正是薛聲的父親,穆國公薛禮陽。
“我不告她了,不告了。”書生後悔不疊,改口道,“是我自己撞傷了,不幹她的事。”
既然苦主改口了,那兩個金吾衛也便沒有抓人的道理,朝薛聲道:“打擾國舅爺了。”正要離開時,薛聲卻喊住了他們。
“別走別走。”薛聲朝着岳珈露齒而笑,道,“我親眼看見是這姑娘打了人,如此惡劣行跡,怎能說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岳珈詫異,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怒目看向他,後悔不該輕信他立的誓。
薛聲笑容狡黠,催促金吾衛把她送去衙門。兩個金吾衛面面相觑,既然國舅爺讓法辦,他們也就只能拿人了。
“好歹是個姑娘,你們下手輕點。”薛聲還有那麽一絲良心,不希望真傷了她。
金吾衛押着岳珈去衙門,公孫屏看不明白,問薛聲說:“國舅爺這是唱的哪出?”又是幫人家拜師學藝,又要把人送進衙門去。
“回頭再跟你解釋。”去給元荊送信才是要緊的。
作者有話說:
岳珈:薛聲你給我記着!
薛聲:啊哈?你說什麽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