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床
第29章同床
房門一關, 晚風停下,屋內似是忽然升高了溫度,岳珈背上立時沁出汗來。
元荊面色如常, 從書架上随手取了本書翻看起來。岳珈局促不安,總覺站哪兒都不合适,呆立不動。
“你若累了, 就先去休息吧。”元荊翻了一頁,心思卻沒在文字上。
“我不困。”
“你不會打算站一夜吧?”
“坐一夜也成。”反正說什麽她也不會再躺到他的床上去。
元荊又再翻頁, 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随你喜歡。”他繼續心不在焉看書,岳珈繼續立在門口。元荊虛假地打了個哈欠, 将書放回架子上,寬衣解帶。
岳珈忙別過頭去, 心跳沒了規律。
元荊吹熄了裏間的燈火,平躺在床上,朝岳珈說話:“你若不願熄燈就這麽亮着吧。”亮着燈他才好看她。
岳珈望向黑暗處,看不清他的臉,似乎已閉上了眼。她坐到凳子上, 前臂交疊趴在桌上。
“去衣櫃裏取件棉衣披上。”元荊忽然說話,岳珈一驚, 道了句“我不冷”。
“有件松花綠的,本王沒穿過。”元荊道, “要我幫你找嗎?”
“不必。”岳珈忙站起來,去衣櫃裏找出他說的那件棉衣。
正當她裹好棉衣, 剛将腦袋枕上胳膊時,背後飛來一件枕頭。她聽見聲音剛轉過頭, 正被枕頭砸中臉。
“別枕着胳膊。”元荊閉着眼說話。
Advertisement
岳珈将枕頭放好, 不耐煩地應了句“知道了”。綿軟的枕頭上殘存着元荊的體溫, 岳珈嫌惡地将它朝前推開,依然枕着自己的雙臂。
她平視着緊閉的直棂窗,數着窗格,久久沒有睡意。
“怎麽還不睡?”見她一直睜着眼,元荊問道。
岳珈不樂意理他,起身将外間的燈火也吹熄了。
樹影映在窗子上,緩緩搖曳,發出細細的沙沙聲,聽着令人心安。岳珈不知不覺入了夢鄉,直至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她才又睜開了眼。
天色将明未明,她枕在元荊的枕頭上,脖子僵得動不了。
“醒了?”元荊理正衣冠,“本王要去上朝,你若要出府讓秋石陪着。”
岳珈緩緩轉動脖子,将枕頭推開,換了個方向繼續睡覺。元荊從鏡中看她,淡淡一笑,出門上朝去。
待屋外亮透後,岳珈才起身梳洗。紅曲帶着元照丞過來,照丞知道今日父親一定會去上朝,暫将功課放下來找岳珈。雖然他是元荊的兒子,但自記事起已有自己的小院,甚少踏入父親的卧房,故而走起路時格外小心。
“往前三步有個凳子。”紅曲提醒着他,“多福姑娘過來了。”
照丞朝前走了三步,伸手摸了摸,确認了位置才坐下,朝紅曲說:“你到外邊等我。”
紅曲應聲退出去,岳珈也坐下來,倒了杯水放到他手上:“小公子怎麽有空過來?”
照丞攥着杯子,臉蛋上露了幾分稚氣的羞怯:“我想你。”元荊在的時候他不敢過來,怕父親責怪他不夠用功。
岳珈暖暖微笑,道:“那我以後常來看你。”只要元荊不在就行。
照丞猛然仰頭,詫異問道:“你往後不是在王府裏長住?”他聽人說過,男女同房之後便是夫妻了。
“我只是暫住幾日。”
元照丞滿面失落:“我還以為你要當我娘親了。”
岳珈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這些,只道:“我不過是個奴婢,怎敢高攀王爺,将來公子的繼母定是個出身名門的賢良女子。”
元照丞蹙眉嘆氣,心想若是岳珈出身再高些就好了。
紅曲在外頭敲門,提醒元照丞已經到了上課的時辰,照丞的手在半空中搜尋,找到岳珈的胳膊,繼而握住她溫熱的手,道:“你一定要常來看我。”
岳珈點點頭:“好。”
照丞回去後,岳珈也不願在屋內多留,滿屋子都是元荊的氣息,實在壓抑。她想回肅王府,回自己的小屋踏踏實實睡一覺,又怕肅王妃會來去找她問長問短。躊躇半晌後,讓秋石備了馬車,自裹上披風往佳音樓去。
她今日并無心學曲,想起照韞還在牢裏她如何能定得下心神,便只在旁邊聽公孫屏吹奏。
午後薛聲從大理寺溜到佳音樓偷閑,見她在這兒甚是意外,問道:“你不是病了嗎?”
岳珈愣愣,上回落水她也不過打了幾個噴嚏,什麽時候病了。
“我昨個去肅王府,小熙藍說你病得厲害,被王妃送去城外莊子休養了。”薛聲說道。瞧岳珈這面色并不像病到要去外頭調養的,熙藍沒道理騙他,說謊的應該是肅王妃了。
岳珈也明白了過來,她一個姑娘家住進頌王府難免招人閑話,肅王妃倒是想得周全。
薛聲想起方才在門口看見秋石,立時猜出了原委,道:“頌王對你可真是用心良苦,連這都替你安排好了。”
“頌王?”岳珈不可置信。
“難道你以為肅王妃這頭擔心着照韞,還能騰出心思來為你着想?”
薛聲說的在理,岳珈想,元荊大概是旁人非議,給他自己添了麻煩。她問薛聲道:“世子爺現在怎麽樣了?”她沒問案情,元荊說過那是機密,薛聲這吊兒郎當的性子怕也知道不了什麽。
“好吃好喝的,沒事。”到底是皇孫,再怎麽大理寺也不敢苛待他。
聽他這麽說,岳珈稍稍安心。
天色漸昏,秋石上來催她回府,岳珈只得別過薛聲與公孫屏,回頌王府去。
元荊今日回得早,她下馬車時元荊也剛到門口。他從馬背上躍下來,問她去了何處。岳珈如實答他,兩人一道入府。
裁縫送了三身衣裳來,一套圓領襴衫,兩件襦裙。女裁縫戰戰兢兢等元荊驗收,元荊于此并不在行,只掃了一眼,便問岳珈是否喜歡。
對岳珈而言,衣能蔽體便可,這三身衣裳都比她身上的吳绫厚實,她沒有讨厭的道理。只是她再住三日便回肅王府去了,裁這麽多身衣裳實在浪費。
“明日換上男裝,我帶你出城打獵。”元荊說着話,忽又問道,“你會射箭嗎?”
“會。”雖然沒有百步穿楊的本事,但打獵還是夠用的,以前鬧饑荒的時候她也常拎着弓箭上山,打些野味分給鄉鄰們,想來倒也有些技癢。
為了讓她好好休息,元荊命下人收拾了間客房給她。岳珈舒舒服服睡了一覺,次日精神爽利,換了男裝後更顯得英姿勃發。
兩人各騎一馬出了城,兩道黃煙各不相讓,元荊許久沒這般暢快策馬,心情比山風更要舒暢。
一只灰毛兔子卧在草地裏,元荊上箭彎弓,箭未離弦,耳畔響過鳴镝,眨眼便見一支利箭插在兔子身上。
“箭術不錯。”元荊贊道,自調轉箭頭,射中奔跑中的野鹿。
“比試一場如何。”元荊驅馬,探尋着獵物,“你輸了,今夜還宿在我房裏。”
“我若贏了呢?”近身打鬥她比不過他,但論起打獵,元荊未必比她更強。
“不可能。”元荊又看中了獵物,飛快射箭。
岳珈不甘示弱,調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去。兩人在林中馳騁,不時有箭聲傳出,半日下來皆是滿載而歸,竟分不出個勝負來。
看着堆成小山的獵物,岳珈問他:“你的頌王府吃得完這些嗎?”數十只獵物有大有小,風成臘肉也得挂上一整個院子。
元荊擡頭望天色,才剛低下頭便聽見有人在喊他。
岳珈循聲望去,兩個精瘦的中年漢子拉着空推車過來。
“來得正好,都拉回去吧。”元荊臉上是難得一見的親切溫和。
“多謝王爺。”兩人将獵物搬上推車,問元荊說,“王爺今日要不要去我們那兒吃飯。”
元荊看向岳珈,思忖了片刻後,道了句“也好”。
這兩人是城北太平村的村民,元荊一路與他們聊着莊稼、家禽等等,熟稔得像是也住在太平村一般,完全不似往日不茍言笑的頌王爺。
元荊一到太平村就下了馬,将坐騎栓在村口吃草,岳珈亦下馬,忍不住問他:“王爺常來這兒?”村民們見了他都熱絡地打招呼,一點也不拘謹。
“我以前住在這裏。”
岳珈聞言微訝,當今陛下在起兵稱帝之前也是個赫赫有名的将軍,元荊怎麽會住在這樣的小村落裏。
元荊挑了個無人的地方,坐在石頭上望着農田:“我父皇原本是前朝的鎮西将軍,他起兵時我母妃在長安祖宅待産,為了不打草驚蛇,父皇沒有把母妃接到身邊。戰事興起後,前朝皇帝派人去捉拿我母妃,母妃倉皇出逃,到了太平村。幸得村民們收留,将她藏在柴草堆裏,才保住了性命。”
比起黃袍加身的傳奇,這些無關大局的枝節并不那麽為人樂道,故而知之者不多。岳珈挑了塊石頭坐下,聽他繼續說話:“後來母親生下了我,我們母子一直隐居在太平村,直到父皇攻進了長安,才将我與母妃接到身邊。”
被丈夫遺棄,獨力撫育兒子,原來如今尊貴僅次于皇後的侯貴妃還有這樣一段往事。岳珈感慨,怪不得元荊待人這般冷淡。
“我并不曾怨恨過。”元荊知她誤會了,又道,“前朝皇帝昏庸無能,而我的父皇聲名赫赫,百姓們盼着他能改朝換代,所以村民才肯冒着殺頭的風險救下我和母妃。正如你不曾怨恨你的哥哥害你入了奴籍,我亦沒有怨言。”他與她有着相似的經歷,連想法也是一樣的。
岳珈亦望向田野,事事總難兩全,她的确沒有怨過哥哥。
岳珈忽地回眸,問他:“王爺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元荊淺淡一笑:“想讓你多了解我一些。”這些事情他從不曾向別人提起過。
岳珈又回過頭繼續看田地裏的稻草人,她并不想了解他。
“你呢,你兒時是如何的?”元荊問道。
“我的事情王爺不是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了?”連她追過通緝犯都知道,還有什麽能瞞得過他。
“我想聽你說。”
“我與許多邊地長大的人都一樣,普通的很。”岳珈道,“在我記事之前,我阿爹就已戰死沙場。母親為了撫養我和哥哥累病了,也早早去了,只剩我與哥哥相依為命。”在慶州,如她這般遭遇的人數之不盡,更有甚者已成絕戶。
元荊面色沉重,沉聲說話:“本王一直谏言陛下更改兵役制度,可惜總有阻滞。”元荊以為,養兵貴精不貴多,與其大肆募兵,致使多家軍戶無男丁繼後,不如改為有能者入伍。然而手握兵權康宋兩家,擔心父皇借此機會削弱他們的兵力,一直極力反對。
“不過你放心,待本王踏平突厥,大數再無外患,那些人便沒有借口再反對了。”元荊深深吸氣,眼眸裏閃爍着比日晖更耀目的光芒。
岳珈也盼着那一日,她相信元荊會是個好皇帝,不過絕不是她的佳偶。
村民們将野禽烹調成了可口美味,整個太平村的村民聚在一處,熱熱鬧鬧吃飯。
村長搬出了私藏的梅子酒,斟了兩大碗給元荊和岳珈。岳珈接過酒碗,以她的酒量,這一碗下肚怕該暈在當場。村長熱情勸酒,王婆賣瓜似的誇贊自己的釀酒手藝。盛情難卻,岳珈将酒碗捧到唇邊,舌頭一沾上便發麻了。
元荊一飲而盡,又将岳珈的酒碗拿過,朝村長道:“我這朋友不勝酒力,我代勞了。”言罷便将梅子酒喝了。
村民們挨個來向元荊敬酒,元荊來者不拒,一碗接一碗,看得岳珈心驚膽戰,他若是醉倒了,她可該怎麽把人扛回長安去。
事實上,她多慮了,直至散席時元荊也沒露出絲毫醉意,只是多去了兩趟茅房而已。
回長安的路上,元荊并未疾馳,馬蹄緩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岳珈催促道:“王爺再這般悠閑,城門可該關了。”
說話間,身後的馬蹄聲戛然而止,回頭只見元荊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岳珈連忙調轉馬頭過去看他,輕拍着他的背脊,焦急喚道:“王爺,王爺醒醒呀。”
“本王沒事。”元荊依然趴着不動,“只是有些頭暈,緩緩便可。”
“王爺既喝不得,何必還要硬撐。”她還真以為他千杯不倒呢。
“太平村風俗如此,我若不喝,他們該灌你了。”那梅子酒可比什麽梅花酒杏花酒要烈得多,不僅易醉,喝多了還易犯頭疼。
岳珈無話,默默在旁等他緩過勁來。
他們回到長安時缺月已挂樹梢,岳珈吩咐秋石去準備醒酒湯來,又斟了杯熱水給他。
元荊喝着熱水,只覺肺腑都是溫熱的,酒氣散了許多。
凳子還未坐暖,門僮急匆匆過來通報:“王爺,肅王府的彥二公子來了。”
元荊眉頭一緊:“告訴他本王歇下了。”他特地帶岳珈出城避開那些事非,卻沒想到元照彥有膽量來找他。
門僮快步去下逐客令,元照彥卻非見元荊不可,硬是闖進了王府。
院前喧鬧不止,岳珈不禁起疑,問道:“王爺為何不見二公子?”
“改日再與你細說。”他扶着額頭站起身,“扶本王回內院。”
岳珈當真以為他酒力未散,正要攙他時,元照彥已闖了進來。雙眼通紅,發髻與衣裳被頌王府家丁扯得淩亂。他一入門立刻質問元荊:“我大哥明明是冤枉的,七皇叔為何不仔細查證,就将他定罪!”
岳珈驟然驚詫,忙問元照彥:“世子爺被定罪了?”
“以次充好牟取私利,被判流放之刑!”
岳珈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元荊怒視元照彥,斥道:“出去!”
若是往日,元照彥定會被他的威嚴喝退,但一想到自己的兄長無辜獲罪,他如何也不能退縮。他道:“我不走!七皇叔若不為我大哥翻案,我就鬧到禦史臺去!”
“那你就去禦史臺告。”元荊冷聲重複一遍,“出去!”
岳珈不可置信看着元荊:“這是真的?”他明明答應會還照韞清白,為何會這般囫囵将他定罪!
“本王遲些再與你解釋。”
“還遲什麽些。”元照彥怒道,“多福咱們回去,這人為了早日破案不惜冤枉無辜,求他也是徒勞。”元照彥知道母親為何将多福送來頌王府,當下對元荊怨念更甚。
岳珈亦對元荊寒心,既然元照韞被定了罪,她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她才剛轉身,手腕立刻被元荊握住:“他走可以,你不能走。”
岳珈奮力甩開他的手:“王爺出爾反爾,我為何不能走!”
元照彥催促岳珈:“何必與他廢話。”他一回身,正好撞上了送醒酒湯的秋石。
秋石一直盯着瓷碗,冷不防被元照彥胳膊一撞,連人帶碗摔向地上。瓷碗破裂,瓷片在他手背劃出一道口子,殷虹鮮血立時往外冒。
元照彥一見,頓覺頭暈目眩,站也站不穩,朝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他素來見不得血,一見就暈,也是因此一直無法上陣殺敵,被許多人暗地裏嘲笑。
岳珈忙扶住元照彥,元荊面色一沉,吩咐下人進來,将元照彥送回肅王府去。岳珈也要跟着走,卻被元荊緊緊抓住手臂,任她如何掙紮,他一動不動。直到旁人都散了,他才開了口:“為何你可以義無反顧相信他,卻不能信我?”他指的是元照韞。
元照韞被捕,她什麽也不問就相信他是無辜。可如今,也是什麽都不問,就相信自己冤枉無辜。
“罪名都定了,王爺還要我相信你什麽?”岳珈恨惱,“放開我!”照韞明明是冤枉的,怎的就判了流放之刑。她眼眶濕潤,出拳朝元荊臉上揮去,元荊輕易避開。
“這只是個局!”元荊不得不向她坦白。
岳珈一怔,手上不再使力。元荊松開了她,長嘆一氣,徐徐道:“這是之前就定好的計劃,元照韞和薛聲也知道。原本不想再讓第四人知曉,如今……”他再不告訴她,她怕該去大理寺劫獄了。
“本王早已查出真正的貪腐之人是工部一個侍郎,只苦于沒有證據将他入罪,不得已才以元照韞來引蛇出洞。待元照彥上禦史臺要求翻案後,薛聲會去诳那侍郎制造僞證以便将元照韞的罪名坐實,到時便可将他入罪。”
岳珈聽完他的話怒氣全無,眼眸裏重燃希望:“這麽說,世子爺很快就會沒事了對嗎?”
她的心裏始終只有元照韞,元荊更惱,道:“難道本王待你的好你分毫也看不見嗎?你可知道我為何非要留你在王府?我不想讓你知道此事,不想看見你為元照韞而難過!”他本想将此事瞞過她,結果卻還是成了這般。
“王爺的好,奴婢銘記于心。”
元荊依舊惱怒,握拳捶向木桌,砰地一聲巨響。他深深吐納,恢複了平靜後方再開口:“你去休息吧,本王一個人靜會兒。”
岳珈知他惱了,靜靜退出去,回了客房。
一想到元照韞即将洗刷冤屈,岳珈的心情暢快透亮,連覺也睡得格外香甜。
夜間迷迷糊糊睜眼,原本寬敞的床榻似乎變小了,腿腳伸展不開。一道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額頭上,岳珈頭皮一麻,驚駭睜眼,竟發現自己躺在元荊的懷裏。
她猛然明白為何自己今日一着床便睡着了,房裏那香薰爐定是動過了手腳,否則她不會不知道有人爬上了自己床。
她的掙紮晃醒了元荊,元荊故意将胳膊收緊,令她貼他更近。
“放開我。”岳珈連踢帶踹,元荊沒有絲毫反應,她怒道,“王爺答應過不會越禮!”
“本王睡自家的房間,哪裏越禮了?”
“那你放開我!”
“不放。”元荊怒氣未消,他為了元照韞的案子勞心勞力,到頭來還要被她誤會,如何能不氣。他道:“你再這麽不安分,本王睡不了覺,明日可沒精力去救人。”
“無賴!”岳珈不再掙紮,她知道自己的力氣根本比不過他。
元荊心滿意足,閉着眼欣然入睡。
岳珈卻是片刻也沒松懈,既要防着他得寸進尺,又要等着脫身的時機。然而每當她以為元荊睡得沉想要從他懷裏鑽出去時,元荊總能第一時間清醒,扼殺她的行動。
好容易盼到天亮,元荊松了松筋骨,精神甚佳。岳珈卻已精疲力竭,困頓得厲害。
“你再睡會兒吧。”元荊穿着鞋襪,“不出意外,元照韞今日就能出獄。”
岳珈精神一震,哪裏還睡得着。
她一整日在頌王府裏坐立不安,急迫地等着元荊回來告訴她,元照韞已經平安無事。
黃昏時候,總算盼到元荊回來。她追問元荊情況,元荊故意不答,悠哉喝了半盞茶,才道:“元照韞此刻應該已經在肅王府了。”
“當真?”岳珈欣喜若狂,忙要回肅王府去見他。
“站住。”元荊喊住她,“今日才第四日。”
岳珈停步,并沒回頭,道:“既然世子爺已經平安,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元荊放下茶杯,道:“本王仔細想了想,案子裏似乎還有些地方要找照韞再核查一遍。”
岳珈忿忿轉身:“王爺別太過分!”
“是你言而無信,還是本王過分?”
岳珈沉默,她實在是心急想見照韞。也不知他在大理寺關了這些天可吃了什麽哭,有沒有她能幫得上的地方。
見她滿面失落,元荊覺得強留她再住一日也是徒增不快,便道:“你可以回去,不過,你得記着,你還欠本王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