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身 —

楊禮逸坐在主位,看着旁邊小口喝湯的謝萱,溫柔地為她扯了扯腿上蓋的薄毯,輕聲說:“冷不冷,別着涼了。”

謝萱沒理楊禮逸,只是看向門口的方向,大約是看張管家有沒有把人帶來。

謝萱長着一張娃娃臉,看起來甜美又柔弱,就是因為這個長相,當初她開始接管家裏生意的時候,好多合作的老板都覺得她好騙,結果都在她手上吃了虧。

都城首富謝家,謝老爺子有兩個孩子,長子謝勤,二女謝萱,兩個人都是做生意的小能手,尤其是謝萱,在商業上真的是殺伐果決,有時候比她哥哥更狠,沒有人能從她手裏讨到便宜。

她本來就長得甜美,又喜歡笑,所以看起來柔軟可親,一旦她沒了笑容,就像失去了刀鞘的銳劍,讓人心裏慌慌的。

“你別生氣,對身體不好。” 楊禮逸想給謝萱再倒一碗湯,謝萱放下碗,動了一下唇角說:“我沒生氣,就是心裏有些不舒服。”

“昨天晚上我跟小妹聊一下,她挺開心的,回家的時候她不是幫助了一位男子,似乎就是那位男子。” 楊禮逸一邊觀察着妻子的表情,一邊繼續說,“大嫂肯定是好意。”

“我知道,本來楊家的主母也應該是她……”謝萱用食指輕輕扣着桌子,對楊禮逸笑了笑說,“我就是想見見妹夫。”

謝萱和長公主商靈差不多同一年前後進門,一個有錢的小姐,一個有權的公主,開始的時候,相處起來頗有點冤家的感覺,謝萱覺得商靈總是繁文禮節一堆,商靈覺得謝萱精明市儈,兩個人碰面就要掐上幾句。

楊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很擔心,盡量避免她們見面,但是兩個人就喜歡往一起湊,長公主要是裝飾了院子,謝萱也要裝飾,謝萱要是種了花,長公主肯定也要打理花園。

楊母見到兩個兒子緊張兮兮的模樣,笑着到道出了真相,兩個人都是家裏的千金,雖然互不相讓,但也不是真的讨厭對方,不然長公主可以回公主府,而謝家更有很多宅子可以搬去住,但是兩個人都選擇在楊府生活。

後來楊家出了事情,長公主商靈離開了楊府,在公主府戴發修行,這期間,謝萱很少去見她……因為很多東西都變了。

“二爺,主母,”張管家敲了敲門,然後打開門說:”人都到齊了,我去讓婢女上早膳。”

謝萱的視線一下子就鎖定在那張惹人注目的臉上,五官可以用出塵之美來形容,眉眼之間帶着一絲柔和,看起來純然而溫潤,但是右眼下面那兩顆痣偏偏又給帶着一絲缱绻之态,純淨之中會帶着惹人遐想的欲。

“公子是雪陽院出身,可有賣身契在雪陽院老板的手裏。”謝萱問。

頓時屋裏一片寂靜,原本正在拽椅子的季常動作都停了。

如果有賣身契的話,證明還是一個奴籍,奴籍未脫的話,肯定沒有辦法領婚書的,那麽現在的婚書也作廢了。

“對,還有這回事,還是二嫂考慮的周全。”楊初丹笑眯眯地打破了沉寂的氣氛,拽着椅子對蘭封說:“來坐這裏,別緊張,如果還有賣身契的話,家裏會幫你解決的。”

楊初丹非常圓滑的化解了來自二嫂的質問,但是蘭封并沒有坐,反而對謝萱鞠躬說:“我不是雪陽院的人,不知道謝老板還記得不記得……”

“我記得,你是清夢樓老板蘭清之子,不久前,你跟你父親來找我問過開租店的事情,”謝萱面無表情的說,“你這個臉讓我印象很深刻,只是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了。”

“我叫蘭封,前些日子,雪陽院的老板找父親借人,父親将我送了過去。”蘭封說到此處,看向楊初丹,低頭表示歉意地說:“今早去見将軍大人就是想說出實情,我并非雪陽院的琴師,家父是清夢樓的老板。”

“啊,那蘭公子家裏也跟萱兒家一樣都是做買賣的……” 楊禮逸話說一半,就看到妻子斜過來得眼神,他咳嗽了一下:“就是買賣的方式有點不一樣。”

謝家是商國的商業龍頭,不止是在都城有産業,生意的路子非常廣,但是不涉及灰色産業,因為在商業之中,灰色産業是最低級的。

蘭封想,可能對謝萱來說,他連被稱為商人之子都不配,因為他父親就不是正常的商人。

侍女們端着菜出現,對話沒有繼續下去,楊初丹擺了一下手,沒讓她們擺菜,她走到謝萱身邊,微笑說:“二嫂,你還在月子,回房間休息吧,你不要擔心。”

“三妹……”謝萱握住楊初丹的手,那神色顯然是說‘他不配’。

楊初丹沒讓她繼續說,笑着說:“你看,你手都這麽涼了,別在得了病。”說完,楊初丹對旁邊候着的侍女說:“先送你們主子回房。”

“你帶他去見大嫂,不是大嫂提議去領的婚書。”謝萱語氣不冷不熱的說完,松開楊初丹的手,讓侍女推着她坐的輪椅回了房間。

“蘭公子,我妻子還在月子期,情緒不穩定,尤其是碰到我小妹的事情。” 楊禮逸笑容溫和的解釋。

“是我的錯……”蘭封低聲說,本來就是他不配的,“二爺,我……”

“叫什麽呢,你是我夫君,”楊初丹走過去,抓着蘭封的手腕,然後讓他坐在椅子上,輕聲在他耳邊說:“你得叫二哥。”

耳朵微癢,癢到了蘭封的心裏,蘭封輕輕側了一下臉,楊初丹站在他的椅子後,雙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對楊禮逸眨了眨眼睛。

“确實,你已經和小妹領了婚書,按理來說應該訂下婚禮日期,但是……這事可能要稍後商議。” 楊禮逸笑了笑,然後對侍女說:“我的早膳也送到房裏。”

“小沐,季常,耽誤了這麽久都餓了吧。”聽到楊禮逸這樣說,季常擺了擺手說:“沒事的,二爺,你快回房間陪夫人吧。”

楊禮逸輕輕點頭,然後對小厮招了招手,又對楊初丹說:“吃完飯,就按照萱兒說得,去公主府一趟吧。”

“了解。”楊初丹笑盈盈地應聲,然後坐到了蘭封身邊說:“吃飯吧,家裏的廚子是二嫂從謝家帶來的,做飯特別好吃。”

看着楊初丹笑容,蘭封覺得不安與無措的情緒都在她的笑容中得到安撫。

蘭封輕輕抓住她的衣角,胸口積壓着無法表達的感受,最後都化為了一聲:“謝謝。”

剛剛她不止沒有冷眼旁觀,甚至一直擋在他前面,應付了讓他窘迫的質問,也察覺到了他的自卑,給予他可以留下的‘理由’……

她說,他是她的夫君。

蘭封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這份差距大到,她的衣角都不是他可以觸碰的存在。

“不用客氣。”她微笑着伸出手,将他抓着她衣角的手,非常自然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如同是将他護在掌心之中一樣。

蘭封心跳瞬間就變了,他的耳根在發燙,這份熱意要蔓延至整個臉,但是心裏明明非常歡喜卻有點刺痛,他不知所措地僵住了。

楊初丹以為他不習慣被觸碰,立刻想要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小心翼翼抓着她衣角的樣子,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

蘭封沒有回答,因為他的行動更加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他又将手放入楊初丹的手心……

他可以這樣在她的掌心中嗎,這樣在她的手心中,他才有一絲真實的感覺。

只有她接受他,他才有留下的意義,不然只是給她添麻煩而已。

殷沐眯起眸子,笑容意味深長地說:“我覺得你們應該先吃飯。”

蘭封回神,耳根的嫣紅終于蔓延到了臉,低頭說:“殷大人說得對。”

看着空空的手心,楊初丹白了一眼殷沐說:“你吃完就辦事去,也沒人攔着你。”

“對,你現在有人可以膩膩歪歪,但是別忘了,從公主府回來,自己把奏折寫了。”殷沐放下筷子,“我吃完了,先出門了。”

“季常跟着軍師一起去。”楊初丹慢悠悠地說,季常立刻放下筷子,有些猶豫地說:“但是,軍師大人是要回家吧。”

“你管她去哪,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她。”楊初丹咬着包子,笑眯眯地說:“萬一察客族派人來刺殺軍師怎麽辦,那可是我們軍中智囊。”

“呀,那我得跟着軍師大人。”季常連忙喝了最後一點白粥,然後跑到了殷沐身邊。

“這是怕季常打擾你們兩個人獨處?”殷沐笑得優雅又好看,言語之間有着毫不遮掩的嘲弄。

“對。”楊初丹非常坦然地點頭。

殷沐咋舌,楊初丹這家夥以前就坦然到有點厚臉皮,去軍中歷練一番,這臉皮更厚了,反而是她那個夫君,害羞得都不敢擡頭了。

“季常,我們走。”殷沐懶得再理楊初丹,轉身就走。

“诶,好。”季常追随殷沐,然後開口說:“軍師大人,我覺得大将軍還是關心你的,萬一……”

“沒有萬一,她就是想打發你。”看着季常一副與他俊秀容顏不符合的憨憨模樣,她笑了笑,然後平靜到有些冷漠地說:“只要我和楊初丹還活着,就不會允許外族侵入我國領土,不管是何種方式。”

季常看着她端莊而美麗的側顏,心髒仿佛撞上了什麽東西一般,跳得異常激動。

不愧是軍師大人,他永遠信服她,尊敬她,崇拜她……也願意永遠保護她!!!

啊……對了,還有大将軍,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