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顏盈盈被她一堵,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你,你的事是你的事,怎可帶上我?”【小賤·人,你妄想攀扯我!】

顏月冷哼一聲,聲音愈發冷淡:“若是如你所想,事不關己,那正正好,你也不必替我操心。”

她垂下眼,複又提高了聲音:“今日一早,我已命身邊的萃果将消息傳了出去。想必現下,京城上下都已知曉,臨安侯長女顏月,将守孝三年。這三年,我的終身大事,就不勞各位長輩憂心了。”

不妨她會釜底抽薪,來上這一招,衆人只覺心中愈發憋悶。

風聲既已散播出去,此刻肯定是衆人皆知,饒是老夫人再拿出長輩權威,卻也無法辯駁。要知當今聖上重孝,此情此景,逼嫁功臣之女必會龍顏大怒。天威之下,誰能安生?

顏盈盈無可奈何,只得扯着她的袖子軟聲勸道:“好姐姐,女子總是要嫁人的,顏念尚小,自是不急,可府內年歲相近的妹妹們怎麽辦?”

顏月略顯冷漠地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出來:“這是長房盡孝,斷不會影響了你們。就是讓外人評理,也不會說我耽誤了誰。”

見她油鹽不進,顏盈盈不甘地咬住下唇:“大姐姐真是長進了,今日一番,真真是令人刮目。眼見在你心內,是徹徹底底要跟祖母生份,跟二房、三房生份了。”

她瞪着顏月,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話來:“祖母,母親,大姐姐這是要跟我們劃清界限,不相往來呢。”又轉身,對着張夫人、秦子秋微微颔首,“讓姨母、表哥笑話了,今日的親事,或許是談不成了。”

秦子秋一滞,片刻僵硬之後,目光冷冷地瞪着顏月。原本的設想中,與侯府結親是板上釘釘的事,料想自己風度才貌,哪樣配不上她?可這顏月卻不知怎地犯了混。

他捏緊了拳頭,胸膛裏怒火翻騰,今日短短片刻,已被她嚴詞拒絕了幾回。好一個顏月,除了侯府嫡長女的身份,她有何可拿得出手的東西?來日方長,他日有機會,一定要加倍羞辱,方懈今日只恨。

顏月哪會忽視他的臉色,再聽着他心內所想,不由直面着他的目光,突地展顏一笑。她的眸子異常幹淨,仿佛一汪清幽見底的深潭,能夠透視一切。只是瞬間,那深潭底處湧出一只利箭,濃烈的黑色奔騰而起,直刺他的眼中。

秦子秋被這意味深長的眼神刺的一個激靈,夏日裏的後背寒毛直豎。變了,顏月變了!他低下頭去,竟然不敢去看一個小姑娘的眼睛。

此事本就是顏盈盈存心推動挑撥,如今由她之口了結是再好不過。至于秦子秋,不過是個外強中幹的蠢貨罷了,顏月并不放在心上。

禮數不能忘,她行了個周全的禮:“如此說清也好。若是無事,請恕顏月先行告退。”

張夫人張了張嘴,想要嘟囔兩句,但侯府的人都沒阻攔,她這一外人更是找不出借口,只得瞠目,看着顏月就這麽大大方方的退下了。

“這,這,成何體統!”終究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顏月剛走,張夫人就嘆息一聲,恨恨道,“秦家是斷斷容不下這尊大佛的。”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謝婉玉一手捶着胸口,一手拿出帕子作勢掩上眼角。

“老夫人,既然顏大姑娘無意,我們也不好再過叨擾,就此告辭。”張夫人嘴角下彎,若不是秦家跟她舊時關系就好,秋哥兒早前也分析了期間的利害,她才不會坐到現在,白白受了顏月那麽多氣。

此時事情沒成,她沒了耐性,臉上更是沒了好臉色,拉着秦子秋就要離去。

“祖母……”顏盈盈走到老夫人身後,輕輕為她捏起了肩膀。

謝氏哪裏會不懂她的意思。秦家人陪着唱了這麽一出大戲,卻顆粒無收,難保出去後不會說些什麽。

顏月今日無禮至極,但有句話卻是對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謝氏重重咳嗽一聲,朗聲道:“張夫人,讓你見笑了。聽聞秋哥兒一直在月麓書院求學,月麓雖好,但這京城最好的書院嘛……”

秦子秋腳步一頓,張夫人或許不懂,他的心裏卻是比任何時候都是敞亮。忙回首恭敬躬身:“京城最好的書院,當然還是國子監。”

國子監屬集賢院,是聖上命太子顧珏親辦的最高學府,顧珏自幼聰慧,啓蒙之時就得當世大儒明陽先生的稱贊。

他新建國子監,懇請明陽先生任院長,不論門第,只招英才,天下讀書人無一不以入國子監讀書為榮,也只有在國子監讀書的學生才能被稱為“監生”。太子殿下更是每年都會直接從國子監中篩選英才,推薦入仕。

只是國子監每三年才招收一次新生,其餘時間需博士以上的內部人員舉薦才行,而每人每三年也僅有三次舉薦機會。

去年秦子秋也去參加考試,可惜敗北,這才退而求其次入學了月麓書院。可以說,能入國子監者無一不是佼佼者,而這不僅需要才學,更需氣運。

秦子秋的表現讓謝氏很是滿意的點頭道:“小兒顏胥乃是國子監監丞,專領監務。今日見秋哥兒氣度不凡,我到起了惜才之心。找個時日,不妨再來侯府坐坐。”

“謝老夫人擡愛,子秋不慎惶恐。”秦子秋喜不自禁,萬沒想到還有如此機遇,忙行了個大禮,“學生這就回府準備,改日定上門拜訪恩師。”

寶貝小兒子手上的名額難得,要他浪費一個,還要自己這行老臉出面才行。謝氏心中也是不虞,面上卻不顯。

待廳內只剩下姑侄、祖孫三人之時,她才沉下臉,冷哼一聲:“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

顏盈盈立馬伏在地上:“祖母息怒,您別生氣,顏月今日真是魔怔了,孫女也沒料到竟會這樣。”

“糊塗呀!一擊不中,後患無窮。之前你是怎麽向我保證的?白費我一番心思為你們謀劃!今日之後,再要哄她出府可就難了,你們聽聽,她竟然說要守孝三年,三年啊!”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拍着桌子。

看見伏在地上的顏盈盈手指微顫,簌簌發抖,到底是自己一手教養長大的孫女,謝氏心又有點軟了。

顏盈盈垂下眼,她的模樣生得好看,此刻又故意作出可憐的模樣,老夫人終究是擺擺手:“罷了罷了,起來吧,莫貪涼傷了膝蓋。”

謝婉玉也心疼女兒,忙岔開話題:“姑姑,顏月這丫頭往常不是這樣的,您說一兩句重話她都要抖上幾抖,今日卻怎麽變了?”

“定是顏念那小丫頭!下人們說了,最近顏月總是往她的院子裏跑,這小丫頭從小就鬼精,昨日說是與五妹、六妹起了沖突,一點小傷小痛直接卧床不起,這會子功夫不知道給顏月支了什麽招!”顏盈盈狠狠得絞着手中的帕子,一雙眼睛裏滿是怒火。

“祖母,您快想個辦法,趕緊把顏月趕出去。您看看,這滿院子的奴仆,今日被賣身契一吓,竟是一個都不敢對她動手。明明您才是一家之主,她仗着中饋在長房,這都嚣張成什麽樣了。長此以往,整個臨安侯府豈不是要被她拿捏在手裏?”她湊到老夫人身前,一邊撒嬌,一邊暗暗地上眼藥。

“她休想!她娘已經去世,堂堂侯府中饋,掌在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手裏成何體統!”眼看着老夫人怒喝一聲,明顯動了真火,顏盈盈不禁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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