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子秋低眉,再擡頭時雙眸已浮上怨惱之意:“月兒妹妹,你變了,之前你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怨我這段時間沒有來看你?所以故意這樣輕賤我?還是,還是……”

他突地睜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眸子深處湧上悲怆:“還是你另有高枝?看上了別人?”

若不是知曉他的心思,提前知道來源因果,顏月當真要為他的演技所折服,這貨真是比自己還戲精呀。這有驚有疑,一往情深卻被心愛女子全盤否認,當庭重創的表演真真是令人拍案叫絕。

還不待她有所反應,謝婉玉忙不疊地起聲,有些不敢置信,連聲道:“不會吧,月姐兒,你,你當真如此?那人是誰?”

“呵呵,好一個侯府嫡女。”張夫人驀地起身甩袖,“秦家雖是小門小戶,卻容不下這等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之人。秋哥兒,走,你乃州府茂才,他日得取功名,何患無妻?何必巴巴上趕着她?”

秦子秋面色痛苦,失魂落魄,躊躇道:“叔母,我,我與月兒妹妹是真心的……”

“你是真心,人家呢?”張夫人冷笑,繼續作勢要走,被顏盈盈一把拉住。

“不不不,大姐姐讀過那麽多詩書,性情溫順,知書達理,萬萬不會做出這等有辱家門的事情,張夫人,你定是誤解大姐姐了。”顏盈盈瞪大了眼睛,而後又匆匆低下頭去,聲音泫然欲泣。【小賤人,就該給你坐實了浪·蕩的名聲。】

謝氏坐在上首,捂着心口冷眼瞧着,此時冷哼一聲:“張夫人,家門不幸,讓你見笑了。不用多說了,月姐兒的親事就此定下,待來年秋後及笄,秋哥兒就來迎親吧。”

顏月不由失笑,胸腔間湧上陣陣郁結之氣,這就是所謂“自家人”的做派,口口聲聲打着一副為了你好的樣子,卻無一不是急着給自己扣上一個不谙禮法的帽子,真真是刀刀剜肉,句句刺心。

她垂下眼眸,深深嘆了一口氣,都是千年狐貍,在這跟誰裝相呢?她擡起頭來,面上滿是幽怨憤懑,弱弱道:“難怪說流言如刀,可真殺人。”

顏月淡淡掃了衆人一眼,将大家不一神色收入眼中,語氣仍舊淡淡的:“一面之詞,毀人清譽,秦公子好手段。順水推舟,落井下石,二妹妹也是好做派。我真是比不上你們。”

秦子秋面色煞白,張嘴想要辯駁,顏月卻不給他機會,又再次向老夫人行禮,面容端肅道:“祖母睿智,如此妄斷,孫女不服。”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顏月,你自己言行不檢,再鬧也是無濟于事。此事我已定下,木已成舟,你好自為之,別再多生事端,丢了我侯府臉面。”謝氏只想将此事快快定下,哪裏還想聽她争辯。

該說的話都已說盡,該盡的禮儀也未落下,顏月懶得再多說,冷笑一聲:“那就請恕顏月誓死不從。這親事,老夫人盡管應承,只是來日收不了場,可別怨顏月醜話未說在前頭!”

“反了反了!”自己的權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釁,謝氏氣的将桌子拍得聲聲作響,“來人,把這不孝女拖下去,關到佛堂裏,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幾個粗實的仆婦應聲而進,領頭的正是崔嬷嬷,她吊着眼睛,粗聲道:“大姑娘,您身子精貴,老奴們手勁大,不要叫我們為難,請吧!”

有兩個有心在老夫人面前顯露的,甚至已經撸起袖子,就待上前扭住顏月。

看見這一幕,不知怎地,顏月“嗤”地一聲輕笑起來!

“李二家的,馬六家的……”顏月臉上笑意不退,面色卻是一沉,一一看去,挑了幾個熟臉子一字一字念道,“好,好得很,你們要對我動手?”

她念到名的幾個立即低下頭去,雙手擺弄着衣角,嗫嚅道:“姑娘,這,這是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的話自然是不能違抗,我說的便是無人願聽。”顏月冷笑,“既是這樣,明日,我便将你們的賣身契拾掇出來……”

“姑娘,老奴不敢了,請姑娘饒了這回罷!”除了崔嬷嬷,其他幾個婆子立時跪了下來,先是求饒,見她不發話,又轉向老夫人不住磕頭,“老夫人,您心善,請您收回成命吧。奴婢們不敢,也不能對主子動粗呀!”

原在一邊等着看收場的顏盈盈,笑意立時凝在了唇邊。

因老夫人健在,臨安侯府并未分家,中饋也一直掌握在長房手中,侯爺夫人親善,但人性作怪,主母寬厚,卻縱得刁仆橫生。若不是顏月突然提及賣身契,衆人恐都快忘了,這臨安侯府上上下下,用的全是長房的銀錢,使得多是長房的人手。

自從成為老侯爺繼室以來,哪裏受過這樣的羞辱?謝氏面皮一緊,恨恨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顏月,你又何必叫下人為難?如此頂撞,傳了出去,還有何名聲?”

她擺擺手讓下人全部退下,又軟言勸道:“如今臨安侯府不如往昔,你們長房全是孤弱,眼下你已近及笄之年,若再與二房、三房失了心,日後出閣了了無依靠,可如何是好?”

“正是如此!”謝婉玉瞧着老夫人的臉色,順着說道,“為了你這門親事,你祖母可操碎了心。秋哥兒的才學在書院可是佼佼者,更別提他還容貌俊秀,若非他想先立業再成家,恐怕秦家早就被媒婆踏破了門檻,老姐姐,你說是與不是?”

提及秦子秋,張夫人面上也難得地浮起得意之色,雖然秦家家道中落并不興旺,但他家的秋哥兒才學卻是有目共睹的,日後的出息更是長遠了去。絲毫不覺憑他秦家的門戶,其實是遠遠攀不上臨安侯府的。

她斜瞟了一眼顏月,要不是她背後是侯府,日後對秋哥兒官路有益,憑她今日目無尊長、伶牙俐齒的樣,秦家還不屑要她。【哼,今日過後我定要好好跟秦夫人叨叨幾句,這樣沒有禮數的媳婦,日後進了門,作為婆婆的定要好好磋磨她,讓她知曉,何為孝道。】

心裏如是想着,嘴上也有些趾高氣揚:“我們秋哥兒自是不錯的,只是這顏大姑娘,呵,今日之前外面說起來,只道是秀外慧中,侯府嫡女。今日之後,恐怕就難說了。”

“老姐姐,你這是何意?”謝婉玉臉色白了一白,狀作吃驚。

張夫人鼻中一哼,複又坐下:“這還用說,顏大姑娘好大架子,品行不端不在前,頂撞尊長在後,這傳出去,誰家敢上門求娶?”

顏盈盈一直攔在她身前,此刻見到她又坐了回去,不由暗松一口氣。此事先前只與秦子秋商量過,生怕這媒人一時糊塗,徹底回絕親事,因小失大。

她眼珠子一轉,再擡首時已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滿面委屈,終是走到顏月面前,執起她那雙白皙如青蔥的手,悄聲道:“好姐姐,侯府臉面重要,你就莫要意氣用事再胡鬧了。此前,你不是還誇子秋表哥身如修竹,氣若凝淵,才思敏捷的嗎?今日為何一反常态,出爾反爾?”

原主被你蒙蔽,自是看他秦子秋哪哪都好。

原書為了凸顯女主,還這樣描寫:顏盈盈知道,憑顏月軟綿的性子,必定也是守不住長房的産業,與其讓她糟蹋了,不如拿捏到自己手上,反而更能發揮它的作用。況且她有顏無腦,且無娘家可依,去了哪個高門大戶估計都要受氣,不如就近嫁給自家遠房表哥,表哥秦子秋雖然家境一般,但是長相好、學問也好,倒也不失為一個良配。

可去他M的良配。原主被顏盈盈甜言蜜語蠱惑,一心以為找到了真正可以依靠的人,結果進門後,婆母看輕她、作踐她,小姑子時不時的羞辱她,“良配”秦子秋一開始還能哄着她,揮霍完她的嫁妝後,就對她愛搭不理,後來雖然也入仕,卻是越發看不起她,僅僅三年,她就郁郁而終。

顏月用力閉了閉眼,再看向顏盈盈時,面上只餘下淡淡失望:“二妹妹你對我一片真心我自是明白,只是這段時日我想清楚了,父親母親剛剛故去,我身為子女,怎可只為自己打算?我已決定為爹娘守孝三年,至于秦公子,我與他并無任何越矩行為,這門親事,我是絕不會應下的。”

“閑言碎語如刀,怎會因你自覺清白便作罷?今日,你若否了這親事,日後,府外衆人将如何議論你?”顏盈盈急了,臉上的就有些挂不住。【這樣怎麽能行?你不趕緊嫁出去,我後面怎麽拿到侯府的中饋?】

顏月定定看了她一眼,才垂下眼眸,低聲道:“侯府的名聲難道就如此不堪一擊?二妹妹,你未免也太小瞧父親了。況且,你聰慧異于常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怕不會不懂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