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曼陀羅(四)

“她叫楊笑笑,怎麽了嗎?”

沈宴宴偷偷觀察他的神情,奈何地上和床上的角度問題,她又沒有長勁鹿那樣的長脖子,只能看到一點點側臉。

“楊笑笑……”段天行重複了一遍,“難怪爹爹會救你們,是我誤會爹爹了,原來他……一直沒有忘了娘親。”

娘親!

沈宴宴抓住關鍵詞,心中不免幾分震驚。

千疊自信的來源,原來是段博衍去世的妻子。不……恐怕沒這麽簡單,如果光是名字,段博衍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不會如此驚訝。很有可能千疊的容貌、氣質和性格都與那“楊笑笑”如出一轍。

什麽叫輸在起跑線上?這就是了。上一關她仗着運氣好抽中了陸如期的理想型,結果這一關就被千疊這個N周目玩家反将一軍。

沈宴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一周目玩家的苦誰人知。

“你娘親也叫楊笑笑嗎?”

“雖然娘親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可我卻一直記得她淡淡的,很溫暖的笑容……”

講着講着,聲音竟然有幾分梗咽。

完了……沈宴宴在心裏三呼完蛋。段天行現在也才六七歲,很小的時候肯定指兩三歲的時候吧?這麽小能有什麽記憶,居然還能記得溫暖的笑容,看來他對他娘親的感情不淺啊。

好想“自殺”哦……這游戲能玩?

沈宴宴仿佛看見了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言笑晏晏的樣子,而她就像個兩千瓦的大燈泡一樣,往那一杵,最後被千疊一掌拍碎。

她一個哆嗦,覺得暖和的被子也像漏風一樣涼了下來。

可以想到前兩天自己打到千疊的豪言壯語,她心裏的不甘就怎麽也壓不下去。她翻了個身,把自己縮成一團。

她才不要認輸,就算是個被一掌拍碎的電燈泡,她也要糊千疊一手玻璃渣子才甘心!

第二天清晨,當千疊因為整整一天沒吃東西被硬生生餓醒之後,她憑借二周目的記憶熟悉地走到正廳,映入眼簾的便是沈宴宴和段博衍父子兩吃着早飯,言談甚歡的畫面。

當然,言談甚歡是她自己腦補的。事實上沈宴宴只是在父子兩說話的時候适時插上一句,找點存在感而已。

千疊輕輕咳嗽一聲,讓三人注意到了她。

“楊姑娘醒了便好,先來吃點東西吧。”

看見段博衍關切的目光,千疊心中一定,溫婉地對着他笑了笑,慢吞吞地挪到桌前坐下,強行把段博衍和沈宴宴隔開,然後露出一副不勝體力的樣子。

見狀段博衍果然又問:“楊姑娘,是腳傷還沒好嗎?”

千疊略帶煩惱地點點頭,咬着下唇道:“是的……我知道給段公子添麻煩了,可是能否再讓小女子暫住幾日,待腳傷好後再離開?”

她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着段博衍——面對這樣的眼神,恐怕是個男人都會投降,更不要說是段博衍這種本就溫柔過分的人。

沈宴宴心裏咯噔一下,段天行卻先于她抗議起來,“不行!昨天明明說好只住一夜,我才同意你留下來的!就算,就算你和、和……很像,也不行!”

他狠狠地瞪着千疊,千疊像是被吓到,不知所措地看向段博衍。

“好了,千行,不要對客人無禮,先好好吃飯。”

“我不管!”段天行一下子把碗筷摔在了桌子上,“爹爹你已經為她做的夠多了,現在氣色都差得和雪一樣白了——我不管,她今天一定要走,不然我就不回來了!”

沈宴宴開心地發現段天行沒把她和千疊算在一起。

他氣得離席而去,段博衍輕咳幾聲,啞聲問:“你去哪?”

“……去村裏吳大夫家讀書,再替你抓藥!”看得出段天行原本是不想回答的,但最後還是咬牙說出了去處。

“吳大夫最近身體不适,你也別太打擾他。”

段天行胡亂應了一聲,,才氣呼呼地沖出家門。

千疊露出抱歉的神情,“看來小公子不太喜歡我啊——對不起,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無妨。”段博衍吃了小半碗粥之後氣度悠然地放下碗筷,若不是臉色過白堪稱完美。早晨的涼風吹來,他裹緊了鬥篷,指節處都泛出青白色,“是我管教無方,犬子讓楊姑娘見笑了。”

“小公子是真性情,很可愛。我不想你們父子再因我生隔閡,待會我就會自行離開。”千疊溫柔如水地看着

哇這招以退為進太厲害了。

段博衍怔了怔,“段某家裏有千行在确實不太方便,而且楊姑娘是大家閨秀,也不便再此久居——既然姑娘有此意的話,段某雖不便留人,但還是讓段某送姑娘下山到官府吧。”

千疊也是一怔。

沈宴宴幾乎在心裏捧腹大笑。

啧啧,讓你演,結果段博衍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這下看你怎麽辦。

段博衍又看向沈宴宴,“沈姑娘,那你……”

沈宴宴沒等他說完,“叔叔,宴宴不想走,還想和千行玩!”她眨巴着大眼睛,“叔叔說要好好教導我的,我聽到啦!”

段博衍露出苦笑。

沈宴宴調皮地歪了歪腦袋,“那宴宴收拾碗筷去了。”她蹦下椅子,把自己用過的碗筷和千行丢下的、段博衍用過的壘在一起,往廚房走去,走至半途卻又蹦了回來,“對了,宴宴也是略懂醫術的,可以幫治大姐姐腳傷哦~”

千疊渾身一激靈,“小毒——我是說,小丫頭,不是姐姐信不過你,只是你年紀這麽小,姐姐有點……”

她怯怯地看了眼段博衍,對方也是略略皺眉,最後還是嘆道:“恐怕這是唯一的法子了。吳大夫最近傷風,而且退一萬步講,吳大夫畢竟是個成年男子,男女授受不親,女子怎能把腳随意露在男子面前呢?”

千疊只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咽,狠狠地看了眼笑得一臉無邪的沈宴宴。

“唉,沈姑娘,你也別打什麽壞主意。”段博衍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段某亦會以紗蒙眼,在一旁聽着。”

“噢……”沈宴宴不甘不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宴宴不會幹壞事的啦。”

才怪呢。

她蹲在地上,小小的手掌握住千疊的腳踝,慢慢地轉了一圈,“這樣疼嗎?”

千疊皺眉,發出“咝咝”的聲音,“好疼啊……還是別管我了,過兩天自然會好的。”

“這怎麽行,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姐姐放心,宴宴有一手獨門的銀針刺穴,小小扭傷不在話下。”沈宴宴看了眼坐在一旁,用紗蒙着眼睛的段博衍,回頭對千疊一字一頓地做口型。

“再、裝、讓、你、真、瘸。”

看見她腰間一排閃着寒光的銀針,千疊吞了吞口水。

沈宴宴抽出一根銀針在她的腳底比劃着,“怎麽樣大姐姐,感覺好些了嗎?”

“……”了解游戲技能逆天程度的千疊絕對相信,沈宴宴的銀針就算不能弄殘她,也能讓自己大吃苦頭。

她幹笑,“好……好多了……不怎麽疼了呢,妹妹的醫術真是厲害。”

“過獎了。”收回銀針,沈宴宴起身,“叔叔可以取下紗巾了。”

聞言,段博衍取下紗巾,見千疊雖未完全恢複,卻已經可以正常行走,笑了笑說,“段某這便送楊姑娘下山吧。”

“笑笑再次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千疊弱柳扶風地行着禮,話音剛落,天空中一道雷聲轟然炸響,夾雜着呼嘯過境的大風。之前還白色的雲朵不知何時染上黑色,烏雲籠罩,剎那間傾盆大雨如銀珠灑落般墜然落地,那下落的力度,光是看着就覺得打在身上一定很疼。

什麽?!沈宴宴一瞬間懵了。

這也太湊巧了吧?前腳剛決定要送走千疊,後腳就電閃雷鳴,暴風驟雨的,難道天也在幫她?

段博衍也是一個愣怔,跨出門的腳生生收了回來。

“這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雨天山道路滑,為防不測,還是等雨停了,段某再送姑娘離開。”

“麻煩公子了。”千疊先是一臉傷心,待他轉身,立刻沖着沈宴宴作出一個洋洋得意的鬼臉。

這絕對不是巧合!她咬咬牙,技能!只有可能是技能了!

也對,她能有【閻醫一笑】這種金手指般的技能,千疊自然也有王牌在手。如果不是游戲規定,每關只能抽一個技能的話,像她這樣多周目關卡的人,技能還不多得頂天了。

她仔細回憶了前面的內容,并沒有哪個角色和呼風喚雨有什麽關系,莫非這是後面關卡獲得的技能?

操縱天氣啊,幾乎是上帝視角般的技能——恐怕要不是昨天偶然撞上千疊,她在段博衍救她的時候就會用技能了。想想看,迷路困在山間,下着小雨,吊橋效應一來,好感蹭蹭往上漲啊。

沈宴宴腦筋轉得飛快。事已至此,想讓她離開是辦不到了。算了,反正自己本來也不打算将力氣花在她身上,有時間和千疊較勁,還不如把功夫用在段博衍身上,這才是攻略的正道。

不以攻略為目的的鬥法都是耍流氓。

沈宴宴握拳,站在門口眺望了一下遠處,“叔叔,天行出門的時候沒帶傘,雨下得這麽大,我們去給他送傘好不好?”順便她得去醫廬補充些藥材,看段博衍身體不太好的樣子,要是能治好他,離攻略肯定更近一步。

千疊立刻反應過來,應道,“段公子,這雨一時半會似乎不會停,還是送去傘為好。”

段博衍點點頭,挑了一柄大傘,一柄小傘,“楊姑娘腳上還未痊愈,便留在此地休息。沈姑娘同我一同去醫廬,段某與吳大夫相識多年,姑娘想要什麽草藥直說便是。”

他怎麽知道自己要買草藥?是天行告訴他的?

沈宴宴亦步亦趨地跟上他,他刻意将大傘撐低一些,雖然用處不大,兩人身高差實在太大,沿着雨傘掉落的水珠還是斷斷續續濺到了她身上。

“沈姑娘,段某有一事不明。”

“叔叔想問什麽可以直說。”

“兩位似乎早就相識?還有沈姑娘年紀輕輕就有一身好醫術,而楊姑娘似乎略通天道術數?”沈宴宴詫異地擡頭,對上一雙溫柔缱绻,毫無惡意的眼眸,“不知姑娘能否解一解段某的疑惑呢?

作者有話要說: 圓木這周雙休有考試,所以下次更新要在周一了(鞠躬

親們下周一再來看更新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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