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故作.
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郁雲閣身上的神采飛揚被磨滅, 不想剪斷他翺翔的翅膀,更不想讓他恨他。
那要怎麽做才能讓他的眼裏只有他。
景玉危從未對一個人有過如此強烈的占有欲,也從未被一個人如此縱容過。
感覺不壞,可以說很享受。
不知郁雲閣怎麽想的, 景玉危分神想了下, 用滔天權勢能換得他一心一意嗎?
景玉危不知道答案,不敢問, 怕得到的答案讓他重新墜入黑暗。
“想什麽呢?”郁雲閣的手從景玉危面前放下來, 也不知這人在想什麽, 喊了幾聲都沒反應。
那邊折柳眼神詭異地看着他兩, 滿臉寫着欲言又止, 可惜郁雲閣只想聽景玉危開口, 壓根沒搭理人的意思, 弄得折柳憋死憋活的。
“沒什麽。”景玉危自然而然捉住他垂下去的手, 掌心有着他的溫度, 才知道這不是做夢。
眼前的庭院很清雅, 木門前挂着兩盞畫着山水的紙燈籠,沒像旁人家描金點銀, 潔白牆壁、青瓦三層樓, 視線越過高高的院牆,依稀看見棵随風輕動的桂花樹冠。
“不想說我不勉強你。”郁雲閣瞧他躲閃的眼, 轉過臉松開他的手輕敲門。
景玉危不期然有了失落,想要他再牽自己, 可到底惹人不快,只好繼續失落着。
在聲響落下沒多會兒,門便無聲打開條縫,裏面的人沒提燈籠, 景玉危看不清是誰。
待随郁雲閣進去,方才知曉外面看似清雅的庭院也別有洞天。
院落四處挂着燈籠,燭火明亮,能看見小橋流水,花團錦簇,綠草成叢,東北牆邊離橋不遠處有個小水車,被攪動的水偶有随風飄到這邊來,景玉危微微眯眼将水霧擋在眼睫上,不大會兒睫毛便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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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小橋的時候,郁雲閣又回過頭來牽他,在門外的那點兒失落變成小蝴蝶哧溜飛走啦,他唇角幾不可見的揚了一點。
“橋滑。”郁雲閣在為牽他找借口。
景玉危不拆穿他:“嗯,你是關心我。”
郁雲閣又瞥了他一眼,能感覺出來他很高興,不再多嘴,随他去了。
走在後面無人問津的折柳吃了滿嘴的狗糧,同樣是人,怎麽沒人關心他走小橋會不會摔?
待進到正廳裏,郁雲閣先一步松開手,這年頭男人不能慣,慣壞了難教,得讓男人知道他的氣沒消呢。
景玉危下意識挽留,注意到廳內還有旁人,指尖微微蜷縮旁若無人收回袖子裏。
即便兩人這姿勢不過瞬息,還是被集中精神看熱鬧的曲閑收入眼中,看來和郁雲閣打的賭要輸了,曲閑暗自祈禱他倆争點兒氣,別讓他輸了江開。
“都平安回來了?”郁雲閣走到曲閑身邊踢了踢人,“起來。”
曲閑目光落在他明顯微腫的唇瓣上,恨鐵不成鋼:“你很不争氣,惹我生氣的同時還想讓我起來?別想,在我這裏,他是南川太子也沒特權!”
郁雲閣被罵得莫名其妙:“什麽?我争不争氣和你有半毛錢關系,他沒特權,我也沒有?”
曲閑罵罵咧咧站起來,終于肯分個眼神給景玉危,也就是傳聞中的妖妃。
這一看,曲閑成啞巴了,大概明白郁雲閣為什麽跌得理所當然。
人長得是真好看,有許多美人難有的貴氣,還多了幾分易讓人保護的易碎感,難得是他不女氣,眼睛很深邃,有曲閑沒見過的純粹黑眸。
“看夠了沒?”郁雲閣很不爽,對曲閑的失态,也對他對景玉危的不尊重。
曲閑挪到旁邊,由着他将看起來很順從的景玉危安置在太師椅裏,又讓人去準備姜湯,曲閑以為他接下來會對妖妃噓寒問暖,差不多的時候兩人雙雙攜手把房回。
結果郁雲閣把人晾在那,将自己拉入了偏廳。
曲閑走進偏廳那刻,還回頭看了眼景玉危,正對上那雙深邃含着不明意味的眼眸,他的雞皮疙瘩一下子起遍了全身,定睛一看,景玉危微微斂眸,表情有點兒委屈,瞧着沒半點兒架子。
他是不是該重新估算下這位南川太子了?
“吵架了?”曲閑轉過臉問。
郁雲閣似笑非笑:“從哪看出來的?”
曲閑總覺得他這笑不懷好意:“你兩剛進門的小動作,還有你的表情。”
身邊還藏了個表情研究大師,郁雲閣輕扣椅子扶手,明說:“他有很多事瞞着我。”
“多新鮮啊。”曲閑坐到他對面,摳着指甲損人,“你就沒事情瞞着他?”
有,還非常多。
郁雲閣頹了:“你這麽說顯得我挺小氣。”
“你因為這個和他鬧脾氣,無理取鬧。”曲閑下定論,接着啧啧稱奇,“我以為你兩之中會無理取鬧的是他,沒想到啊。”
“哪來的錯覺?”郁雲閣問。
曲閑卻不肯回答了,又說:“我知道我輸了,但我有件事還是要叮囑你,別說我在拆人姻緣,我真是為了你好。”
郁雲閣伸手示意他有話直說。
“景玉危對你感情不同,沒事時候多和他聊聊,千萬別哪天就沒了蹤跡。”曲閑隐晦地提了嘴,按理說這種事不該由他來說,但就江開那榆木腦袋,怕是看不透景玉危內心深處藏着的牢籠。
那是頭對郁雲閣貪得無厭的猛獸,倘若有天景玉危無法控制,猛獸會破籠而出,對郁雲閣露出獠牙。
曲閑知道互有情意還沒捅破窗戶紙的小兩口有多少曲折心思,這話說出來,只會憑白給他添煩心事,也就提一點。
郁雲閣飛快皺了下眉,原來景玉危表現的那麽明顯了?
他能感覺到先前對方心不在焉和他有關,想問,對方不肯答。
他是因為這個不高興的,不是因為別的。
“所以你把我拉過來是要把我當工具人?”曲閑整個人都扭曲了,“你覺得他會吃這種飛醋嗎?那是南川太子,不是追在你屁股後面跑的江湖美人。”
郁雲閣鄙夷地看着他:“我找你說正經事,你想什麽呢?”
曲閑:“?”
這是他沒想到的,他頓感尴尬:“那個什麽,你當我沒說。”
“不過你給我提供了個新思路,多備個房間,我不和他一個房睡。”郁雲閣又提了起來,見曲閑毛骨悚然的樣子,微笑紮刀,“和你睡,怎麽樣?”
曲閑:“……”
“你不是要說正經事麽,還說不說了?”曲閑肉眼可見的暴躁起來,樓主斷袖就算了,還拿他打掩護氣人,真是夠夠的,“還是說你來東平真是為了見人一面啊?”
“不是。”郁雲閣嘆了口氣,“東平眼前最大的難題就是餘怠,此人若是一直在,東平城永無寧日。”
曲閑一聽就知道他要多管閑事了:“餘怠不好下手。”
郁雲閣揚眉:“他背靠誰?”
“霧廊鎮的小館所獲金銀珠寶便是經由他手入梁溪,難不成你真以為他是仗着天高皇帝遠幹出這麽大事的?”曲閑問。
郁雲閣真沒想到餘怠會和景昭挂上鈎,要是這樣,事情麻煩起來了。
“景江陵不知道?”
曲閑斟酌措辭道:“也不能說不知道,是知道餘怠和他的某個兒子有勾結,不知道到底是哪個,景昭此人看着也是個馬大哈,活脫脫打幌子用的。”
“他是壓根沒懷疑過每日養花逗鳥的景弍辭啊。”郁雲閣不無嘲弄道,“指不定這趟讓景玉危來,是為了試探他究竟能不能擺平東平城的麻煩,順便自證個清白?擺平不了,就把這屎盆子扣在他頭上。”
曲閑就事論事:“不排除這個可能,從我調查來看,景弍辭确實沒有嫌疑,如若不是要找郁雙澤,恐怕我也不會深挖他。”
“我那日見他,他看起來真心為每個兄弟着想,連景玉危都對他略有好臉色。”郁雲閣揉了揉眉心,不事先看過原著,他也說不準景弍辭是好還是壞。
曲閑知道他說的是景弍辭的僞裝,又道:“玄雲樓目前還沒充分證據證明他就是景昭背後的人。”
“算了,不着急查他,先想辦法查餘怠。”郁雲閣先将重心放在東平城,這裏才是他該在意的戰場,“拉餘怠下馬,斷景弍辭一條臂膀,加上被查封的小館,他應該坐不住的。”
“動用玄雲樓?”曲閑問。
郁雲閣想了想搖搖頭:“給景昭和他布局時用了玄雲樓,以景弍辭那麽靈敏的嗅覺,肯定也注意到了,這次不能再冒險,用郁家。”
郁家實力不及玄雲樓,查人辦事也不弱,解決東平城目前的問題還是夠的。
曲閑猶豫了下:“聽你的,只是受旱災影響,城裏郁家商鋪關門有些時日,不知還有沒有人。”
“門關了是防止被搶。”郁雲閣說。
南川境內的每一家郁家商鋪掌櫃的都是從郁家出來的,他們恪盡職守,沒得到主家召回信件,會死守商鋪。
曲閑也就不再追問,真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不會自我為難。
“走吧。”郁雲閣站起來,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夠讓景玉危胡思亂想的,“派人去查查餘怠要宴請商賈的事。”
曲閑額角青筋跳了下,這是個不好的訊號,光說是查,實則是要去。
曲閑太了解他了,不想多嘴問,卻做好萬全準備:“知道。”
待兩人回到客廳,捧着湯碗的景玉危立即擡頭看過來,黑眸微亮,專注得看着他,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郁雲閣裝看不見,對不知何時下來的江開說:“等殿下喝完,你送他們回房休息。”
江開相當有眼見地問:“那公子呢?”
“我?”郁雲閣刻意看了眼暗含不安的景玉危一眼,伸手勾住旁邊曲閑的肩膀,淺笑道,“有些事要和他商量,聊的太晚直接和他湊合湊合得了。”
景玉危臉色變了。
充斥着怒意和嫉妒,眨眼又恢複了平靜,跟變臉似的。
折柳在旁心驚膽戰,頻頻給郁雲閣使眼色,千萬不要惹殿下生氣!
郁雲閣視而不見,就那麽勾着曲閑肩膀,兩人哥兩好似的并肩上了樓,遠遠還能聽見歡快的交談聲。
折柳覺得他家殿下快把臉埋進姜湯碗裏面了,戰戰兢兢往旁邊挪兩步,生怕被殃及到了。
“勞江劍士帶路。”景玉危放下空碗,神色冷漠地說着客氣話。
江開一言不發轉身踩着樓梯往上走,景玉危緊随其後,折柳在最後斷後。
一行三人,沉默不語。
已經進房間的曲閑非要拉着郁雲閣聽牆角,還小聲嘀咕:“他不可能沒反應。”
郁雲閣好笑道:“讓我多注意的是你,看熱鬧最起勁的還是你,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在他心裏的地位?”曲閑促狹道。
郁雲閣默了默,底氣不是那麽足:“我沒想……”
曲閑:“那你想沒想過你今晚到底在誰的床上睡?”
作者有話要說:
景玉危日記。
好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