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29
新年伊始,戰況依舊沒有好轉,戰争何時結束也仍舊是個遙遙無期的未知數。
縱使在戰場上處于弱勢的一方,但這支步兵軍團卻從未停止進攻,永遠都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因為有他們的天使小姐在。
然而,漸漸的,卻變成了士兵們心中的死之天使。
今日,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使用請君勿死的異能力了,至于昨天用了幾次……那就更是無從記起了。
注視着眼前又一批被運來的瀕死的士兵們,與謝野晶子只感覺自己從大腦到身體都充斥着麻木與混亂。
而士兵們同她一樣麻木而混亂,他們能夠被治好的也不過是身體上的傷。
一旦瞬間被請君勿死治好,便又要立刻被送上前線接着送死。
至于他們的心理和精神狀态,上層的人并不關心,他們只能陷入這般沒有盡頭的循環往複。因為他們是死不了的,所以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
與謝野晶子已經無數次質疑自己簡直像是為了殺害這些士兵而去治愈這些士兵的劊子手。
盡管那個送她蝴蝶發夾的士兵曾溫柔地告訴過他,他非常地感謝她、她所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并且一直被他記錄着。
因為如果不是她一次次救了他,他根本沒有機會将來再與故鄉的家人重逢。
但是……
“我不想治療了。”
看着那個記錄着她一次次所做的正确之事的士兵又一次被擡到她的面前,與謝野晶子終于說出了這句在心中積澱已久的話。
如果她不治療的話,這種程度的傷,他完全可以被送到後方好好療養,就可以離開這個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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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你想讓他離開這個戰場嗎?真是令人困擾啊,從立場的角度而言,我必須得命令你才行。但是我無法拒絕少女的願望啊……”
森鷗外看起來一副為難而又善解人意的樣子說着,只是下一剎那,臉色驟變,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襲來,一只手抓住與謝野晶子的頭發,不容任何質疑和反抗地命令道:“不過,你的話就另當別論了,給我治療。”
接着,便是再一次陳述請君勿死在這場戰争中的必要性。但一番話說下來的宗旨只有一個——必須繼續治療。
“我拒絕!我只是想要拯救眼前的生命而已!”已經瀕臨崩潰的與謝野晶子決絕地喊道,她不想再說剝奪這些士兵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的權利了。
“好吧……”
森鷗外緩緩說着,接着,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取出随身攜帶的配槍,朝着那個士兵的要害處便是毫不留情地開了一槍!
士兵的鮮血從胸口噴湧而出,也染紅了與謝野晶子那目眦盡裂的雙眼。
“這樣一來,他就瀕死了,給我治好……”
森鷗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襲來的利刃讓他本能警覺地松開了抓着與謝野晶子頭發的手,只見一把手術刀擦着他的手背而過,紮進了後方牆上挂着的那面寫滿了軍中守則的告示板裏。
回頭望去,只見不知何時到來的赤松源站在房間的大門處,冷靜地注視着房間裏發生的一切。
然而剛剛丢出去的那把手術刀,也意味着她的內心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平靜。
沉默地對視了一瞬後,赤松源走上前去,用再平常不過地語氣開口道:“晚飯時間到了,晶子,該吃飯去了。還是說……你想先治好他,然後再去吃飯?”
……
被帶離那個令人窒息的房間,逃避開那個令人崩潰的場面後,走廊上——
始終低着頭沉默不語的晶子停下了腳步。接着,淚水一點點從眼眶中溢出,卻還在努力強忍着克制住:“我明明是為了救他們才來到這裏的,可最後卻是我讓他們再也無法離開這片戰場,是我把他們敗北的權力剝奪了!是我讓他們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是我讓他們的生命變成廉價的棋子了……”
凝視着眼前這個哭泣的女孩,赤松源不禁想到了當年在瑞士時,自己和津島先生的那次針鋒相對。
【還真是要把人的所有價值都榨幹啊,榨到成為一個不剩分毫價值的廢物後再舍棄掉,然後虛僞地頒發個榮譽勳章以及一點津貼,以英雄之名來讓對方相信自己被榨得一幹二淨是正确的。】
【如果說取得戰争的勝利是正确的,那麽只要能達成這份正确,其餘的就都不重要。不光光是開戰的常暗島,就連與之臨近的一些沿海地區也都受到了波及,呆在歐洲太久的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如今國內最大的港口城市橫濱已經亂成什麽樣子了。】
【那不應該是你們這些政客的鍋嗎,您說呢,身為內閣高級官員的津島先生?】
走上前去,蹲下身來,赤松源緩緩地把哭泣着的女孩抱進懷中:“你沒有錯,應該承擔這些的從來都不應該是你。請君勿死這個能力究竟是溫柔的還是殘酷的,取決于使用這個能力的人,晶子你這麽重視眼前的每一條生命。
所以被你救回的每一條生命都不會是廉價的。很難過,是嗎,可是能夠為生命感到悲傷,恰恰代表着晶子你是溫柔的啊……比起請君勿死這個能力,你的悲傷和溫柔才是更珍貴的。”
接着,手指輕柔地撫摸着女孩的頭頂,最終停留在了頭頂上別着的那個蝴蝶發夾上:“而且,你的這份溫柔,也已經切實地傳遞給了被你拯救的生命啊……所以,他才送了你這個發夾,不是嗎?你一直戴着這個發夾,也是在感受着他的心意吧。”
話音落下時,與謝野晶子終于再也克制不住,緊緊摟住赤松源,宣洩般地大聲哭了出來。
自從來到這個基地後,第一次如此無所顧忌地用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淚水來訴說着自己的感情。
赤松源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靜靜地撫着小女孩的後背,不去打擾,任由她像個普通的孩子那般好好哭一場。
……
“雖然有料到你會來找我,但沒想到這麽快啊,還以為會在忙完你今天的實驗後呢。怎麽,今天的工作都不打算做了?”
森鷗外回到基地裏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看到已經坐在屋裏等着他的人時,微微挑了挑眉頭。
坐在他屋裏那張辦公轉椅上的赤松源将椅子轉過來,正面看向他:“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