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曹操曹操就到

視線滑過一屋子的婢女,走過這些朝着自己含笑致意,主動讓出道來給自己走的丫頭們,趙嬷嬷暗暗滿意點頭。

緊走幾步便看了到了卧房裏頭,那張她家主子陪嫁來的超大雕花千工床上,自家主子已經起身,被兩貼心貌美的大丫鬟并四個二等丫頭環繞着,背靠着倆華麗引枕被貼心服侍着,正微微低頭,不緊不慢的喝着大丫頭捧到唇邊的水漱着口。

趙嬷嬷兩步上前,站在大丫鬟主動讓出來的視線空隙連忙行禮,怕驚着主人,趙嬷嬷聲音不由壓低,語氣卻清晰,全身由裏到外的帶着虔誠與恭敬。

“啓禀老夫人,夫人并二夫人三夫人,還有家裏的小爺、姑娘并兩位表姑娘都在外頭候着,等着跟老夫人您請安呢。”

床上的老太太咕嘟兩下,把嘴裏的水吐到邊上大丫鬟捧着的銀瓶裏,這才擡頭,任由邊上另一個貌美大丫頭捏着幹淨的絹帕給她擦了擦嘴角,鼻子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帶着威嚴的嗯聲。

待到丫頭拿着熱帕子給她擦了手,老太太這才朝着下頭依舊恭敬候着的趙嬷嬷一擺手,“知道了,你先下去,讓他們都到廳上候着,我這就起了。”

“喏。”,趙嬷嬷應聲退下,老太太這才又招呼着身邊的丫頭:“琉璃你來給我梳頭,今天我要戴那顆紅寶石的抹額。”

“喏。”

恭敬的退出寝室,趙嬷嬷轉身越過雕花隔斷,步入外頭帶着大炕的暖閣時,還能聽到寝室裏自家主子威嚴的聲音。

直到穿過靠窗的大炕,趙嬷嬷擡手撣了撣身上因着剛才的躬身行禮而略略褶皺的衣衫,而後挺直了腰板,一把掀開珠簾跨出了暖閣。

步入老夫人會客的大廳,繞過廳內金絲楠木的待客座椅,一腳跨出了待客中廳的門檻,趙嬷嬷臉色瞬間轉變,挂上滿滿和煦的笑容看向屋外廊下,那一坐兩站的三位夫人,以及落在廊外恭敬垂頭候着的一幹府中小爺、姑娘并表姑娘們。

趙嬷嬷圓臉帶着笑,快步上前招呼着,“夫人并二夫人三夫人請随老奴來,老夫人體恤各位,讓三位夫人并各位爺跟姑娘們,都随奴婢進廳內等候。”

坐着的是三年前新晉的國公夫人,也就是于梵梵嘴裏那所謂的惡毒雞婆婆(繼婆婆)。

國公夫人李佳虞微微低頭,快速壓下眼裏不忿的冷芒,心裏暗罵一句老不死的,輕松擡手,示意貼身丫鬟上來扶她,站起來後輕撣衣袖,而後看向趙嬷嬷莞爾一笑,“辛苦趙嬷嬷了,勞煩趙嬷嬷帶路。”

随着她的起身走動,身後兩位站着的夫人,也在各自的丫鬟仆婦的服侍下,跟在于梵梵的雞婆婆身後,領着院子裏一幹小爺與姑娘們,随着趙嬷嬷走入中廳。

按照身份地位依次陸續在廳內坐下,趙嬷嬷示意丫鬟們上了茶點,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在雞婆婆的心裏把這個一直跟自己作對,一把年紀都惦記權勢不肯放權,一直牢牢掌家的老不死翻來覆去的咒的要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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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年紀老,其實身子骨賊老好,腿腳也賊老好,滿頭銀霜的老太太,打扮的倒是珠光寶氣的老太太,也就是成國公府的老祖宗,一聲雍容華貴的被倆貌美的大丫鬟攙扶着,緩步從暖閣徐徐走了出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架勢擺的老大,白胖模樣的老太太被扶到上首坐下,這才半眯着眼,頂着一副彌勒菩薩的慈善樣,等待着下頭的晚輩們跟她請安,端是高高在上,嘴裏卻異樣的‘和藹’。

“都說了你們事情忙,無需日日都來跟我這把老骨頭請安,每逢初一十五的來看我這老家夥一看就好,其他的日子只管忙你們自己的去,偏你們不聽,日日都來……”

這話一出口,下頭低垂頭顱行禮的媳婦兒孫們,那紛紛壓低讓旁人看不到的臉孔上,都各自挂滿了各色的表情,有惶恐,有鄙夷,有冷笑,有孺目……

“老祖宗您這是哪裏的話,孫兒們喜愛您,每天想念您,想親近您都來不及,怎能躲懶?”

“就是啊老祖宗,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一日不見心裏就慌的緊……”

随着老太太故作爽朗大度的話語一出,下頭的人道不敢的不敢,開口說着漂亮話哄人的哄人,廳裏端是一副和樂熱鬧、暖意融融的場面,只各人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嘴裏的話真是不真?

好吧,大宅門裏頭這些都不重要,面子上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雙方你來我往,該表示大度的表示外大度,該表示誠惶誠恐的表示完誠惶誠恐,該表示完親近的表示完親近,接下來就是每日必備上演的曲目,老太太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表演。

頂着一張和善臉,一一問過兒孫學業身體情況,姑娘們針織女紅,表姑娘們日子過的習不習慣等等,其實都是老三套了,可在座的人都紛紛配合回應,日日如此,樂此不疲。

日日如此,你當他們不累嗎?其實是累的。

只一個為了更好的掌權,控制底下這群各有心思愛蹦跶的猢狲;

一群為了各自利益,不得不拉下身段,真真假假陪着老太太演戲;

好在每日都來這麽一遭,且不管真不真心,面上功夫而已,老太太與下頭一屋子的兒孫媳婦姑娘們寒暄了幾句後,就打發各自散去,獨獨留下了國公夫人伺候自己用早膳。

問安的魚貫而出,端着各色早膳的丫鬟仆婦魚貫而入,老太太高擡起手,像是給了大恩寵般讓國公夫人攙扶着自己到對間花廳落座,喝着貼身趙嬷嬷端來的養生茶,吃着自己其實還是不大怎麽看得上的老大媳婦給布的菜,覺得有八分飽了,老夫人才擡手示意身邊俯首做低的國公夫人停下。

“老大媳婦你也坐吧,吃點。”

國公夫人心裏暗罵千百句老虔婆,面上卻恭敬有加的點頭俯首應是。

只才落座,舉着筷子吃着貼身丫頭夾來的湯包,邊上抿着茶漱口的老太太驀地又淡淡道。

“老大媳婦,宴哥家的事情,善後你處理的怎麽樣?”

聽到婆婆突然如此問,想起幾日前,那個被自己與老虔婆合夥弄出門去的小家子氣繼子媳婦,國公夫人也就是李佳虞眼裏閃過一抹譏諷,放下手裏的筷子,低頭沉穩的應聲:“母親放心,一切都辦的妥當,您無需擔憂。”

“唉!”,老夫人聞言心安,面上卻故做唏噓的好人樣長聲嘆氣,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樣“說來也是那餘氏命不好,罷了,事情過了也就算了,老大媳婦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只不過……”想到這兩日自己夜裏睡的不踏實,總是夢到死去的丈夫指着自己的鼻子罵毒婦,老夫人又道:“只不過,老大媳婦啊,這兩日老婆子我心裏總惴惴的,總覺得……”

也是怪事!

以往的時候,她乃至家裏下頭的這些兒媳婦們,背地裏也沒少打發那些妖妖嬈嬈的讨嫌貨色。

一直以來也沒什麽,只這兩日,自打處理了那個,他們全府都看不上的落魄小家子氣孫媳婦,夜裏噩夢連連被亡夫指責後,她的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安,晚上去佛堂念經都心不靜,也不知道是不是……

說曹操曹操就來。

就在這位成國公府的老祖宗心裏才記挂着關于原主處理問題,不放心的打算再确認問一問呢,這廂國公夫人才一答話安慰,那廂,她的養寧堂外就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老夫人,大事不好啦!”

老太太心裏驀地一顫,下意識的皺眉,不悅的看着匆忙入內來報的仆婦,眼裏都是銳利,“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來人心裏又是一驚,吧嗒一聲跪拜在地,忙就哐哐哐的磕起頭來。

邊上老太太貼身趙嬷嬷見狀,極會看眼色的她,忙上前拉住來人,拽着來人一詢問之下,趙嬷嬷驀地也是臉色一變,忙丢開手裏沖撞主子的糟心下人,反身快步走到老太太邊上附耳道:“老夫人不好了,大少夫人她……”

“嗯?”

随着自家主子不悅的一皺眉,趙嬷嬷心領神會,急忙改口。

“不是,是……老夫人!是餘氏!是餘氏她不要臉面的鬧上門來了,此刻就在公府大門外!還,還有……”,還有好多不嫌事大的人在看熱鬧,這回子事情鬧可真真鬧大發啦!

老夫人一聽,心裏惱火,“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廳堂中的人只聽到砰的一聲重響,循聲望去,這是老太太發火炸毛怒拍桌子的聲音,緊接着便聽到正怒瞪國公夫人的老夫人強勢下令道。

“去,趕緊去看看,看看那不知女德婦道的潑婦,不好好在莊子上養着反省,把家醜鬧到外頭去是幾個意思?去,快去!最好是把那無知蠢婦給我帶進來狠狠處理,莫要讓她在外頭丢我公府的臉面,快!”

被指潑婦丢臉面的于梵梵……

話說于梵梵,為了給自己讨公道,那是做足了準備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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