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憑今日一份情 三合…… (1)
謝廣珩的喊聲帶着回聲在甬道內來回徘徊, 惹得甬道兩旁關滿了人犯的牢房裏,所有的人都往最後這間牢房關注而來。
許是兔死狐悲,又或許是有別的什麽打算, 對面牢房此次同被抄家下獄的保定侯林家, 當家人林侯爺是個精明的主,先前馬大田來送東西他不是沒看到。
這會子對面的謝家動了,林侯爺眼睛一轉,立刻領着兒孫也探頭幫着大喊起來。
“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陛下都沒下旨定我們的罪, 砍我們的頭, 你們這些人怎麽就敢如此無視我們的生死?萬一我們真出什麽事, 事後你們難道不怕被清算, 不怕被上頭治罪問責嗎?”
這一幕讓喊人的謝廣珩猛地頓了那麽一頓, 目光幽幽的看向對面牢房裏探頭的林侯爺,也不知想了什麽住了嘴,而他身後的謝廣祿,卻擡手點着謝時宵并身後一幹子侄教育着:“你們啊,還不如一幫子外人!唉!我謝家危已!”,這樣的子孫……
一時間,地牢裏的人心思神色各異。
直到……
“喊什麽喊什麽?大晚上的不睡覺, 大吵大鬧的成何體統!”,一聲大喝劃破地牢的喧鬧。
只見甬道盡頭, 馬大田兜着一個包袱, 手裏抖着鐵鏈,一臉嚴肅的呵斥走來,牢房裏瞬間安靜。
唯獨謝廣珩, 借着甬道兩壁間隔的火把照亮看清來人後,臉上驀地一喜,“馬牢頭!是馬牢頭吧,這邊,這邊……”
想到剛才這人對自家侄孫的照顧,謝廣珩欣喜無比,手伸出到栅欄外,激動的朝着馬大田努力搖晃招呼着。
原來吧,地牢上頭的入口處,剛剛送走龍鱗衛的馬大田等人,正要繼續先前的巡查呢,就發現地牢那邊傳來鬧騰的動靜。
想到剛剛送進去關押的人,馬大田神色一動,忙安排兄弟去別處巡查,自己擡腳就往地牢裏來。
匆匆走了幾步,眼看人都進到地牢入口了,想想不對,轉身又往回走。
回到休息的屋子裏,打開自己的櫃子,想了想,把裏頭餘大娘子買的藥全包了,抱着就往地牢而來。
先前領着人犯去地牢的時候他就察覺了,餘大娘子的那位前夫君情況可是不大妙的樣子,濃厚的血腥味他可是聞的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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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餘大娘子找到自己,事先就準備了這老些各色藥品?而且他可是看過了的,都是精貴的好藥。
再對比這位謝家大爺眼下的傷勢?
嘶~莫不是,餘大娘子早就料到……
果然啊,女人就是心軟,就是放不下男人與孩子!
(于梵梵:不!我沒有,你亂說!)
都說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夫妻,夫妻倆人之間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再說了對待吵鬧的夫妻,世人都是勸和不勸分的。
說起來,其實餘大娘子的事情,自己本是知道的不甚清楚的,後來還是自家婆娘在餘大娘子走後,非拉着自己哔哔哔的說了半天,自己這才知道,餘大娘子這個棄婦可不是她夫君親自休棄的棄婦,而是她夫君上頭那位繼室婆婆,趁着謝家大爺不在家而替子休妻的。
這就有意思了,繼室啊!
馬大田甚至在心裏嘀咕,興許人家餘大娘子跟謝大爺夫妻倆人之間指不定好着呢,人家謝家大爺指不定如何如何愛重妻子,感情深厚着呢!礙于繼室婆婆從中作梗,這才……
瞧瞧,這不是人家餘大娘子早早就準備了藥品,一刻都不敢多耽擱,眼巴巴的送到自己的手裏,怕不是早就知道……
吶吶吶,俗話說看破不說破!呵呵呵……
不管怎麽說,看在那位餘大娘子是忠義之後,為人誠懇和善,對待落難的夫家都能不離不棄,品性高潔的份上,自己也不能讓餘大娘子吃虧,得好好的把事情給那位謝家大爺說說,得讓他知道,他家的娘子是如何如何關心愛重他才是!
好一大通腦補的馬大田心裏打定主意,于是,在聞到血腥味,料定了謝時宴受傷,聽到牢房裏的熱鬧動靜後,馬大田手腳麻利,特特把剩下保管的所有藥品統統帶上。
來到謝廣珩面前,把一兜子藥品遞給謝廣珩的時候,馬大田還不忘了一臉鄭重的,看着裏頭靠着牆壁,目光卻依舊銳利的謝時宴說明表功。
“說來謝家大爺你也是好命!你瞧瞧,你們謝家都敗了,都朝不保夕,所有人都不知道哪天就要掉了腦袋,興許還要牽連人一道送死去,都這樣了,你的娘子,哦不對,看我!”
某人煞有其事的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演的跟真的他忘了一般,嘴裏忍不住還是為于梵梵抱不平,繼續調侃道。
“該說是謝大爺你的前娘子餘氏,居然還這般關心你,怕你跟你家孩兒在大牢裏吃苦遭罪,費盡心力的找到我馬某人,還眼巴巴的準備了這些藥品食物,早早就給你們備上,就怕你們父子倆在大牢裏有個什麽萬一,這不,眼下就用上啦。”,話到此,馬大田朝着謝時宴身上,謝廣珩正在包紮上藥的傷口努努嘴。
“人家餘大娘子的心這麽真,你們謝家都如此地步了,人家都不離不棄,這份情是什麽都比不上的!
這樣的好媳婦,你們謝家休了難道不虧心?
照理我一個外人不好質疑,可是謝家大爺,不是我馬某人說,這偌大的刑部大牢,上上下下這會關押了多少人?這麽多的人,身後牽扯了多少家族親眷?
這麽多家族親眷,姻親故舊,可時至今日,就沒有一個人進來探望人犯的,唯一一個來的還是派了下人來退婚。
在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怕惹火燒身之時,唯獨你的前娘子,那個你繼母代替你休棄的可憐孤女,自己都顧不上了,還心心念念的惦記着你們父子!
謝家大爺,我馬某人是個大老粗,不會說話,可就我這樣的人都知道,餘大娘子這般的好女人你不該休的!回頭啊……唉!算了,說什麽回頭……”
也是自己多管閑事了,眼前的這幫人還有沒有回頭都難說啊。
眼前腦補帝馬大田的一番騷操作,得虧于梵梵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絕對憤怒到爆炸,跳腳抓狂:我謝謝您嘞!
馬大田感慨:其實就眼下謝家這樣的情況,餘大娘子被休了才是好運,才不用陪着謝家沉淪呢!
放下藥兀自腦補過多的感慨了這麽一番,人馬大田才不管謝時宴聽了這番話後內心的翻湧出動,人家腦補帝轉身離開時,還不忘了感慨着交代,“唉,你好好上藥養着吧……”,至于能不能養好,養多久?那得看上頭的意思,讓不讓他們謝家活。
不過看在餘大娘子的份上,“那什麽,如果藥品食物不夠的話,謝家大爺你可以跟我說,缺什麽,只要不違規的,我也可以跟餘大娘子說一聲,到時候置辦了給你們父子送進來。
至于請大夫?抱歉,這個我馬某人辦不到,活不活,得看謝大爺你自己的命了。”
自認為是做了好人好事,忍不住熱心發言的腦馬補帝,丢下這麽一番話轉身就走,卻絲毫不知道,他這一番騷操作,卻讓謝時宴陷入了沉思,也更加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還要這一出的于梵梵要是知道了這出,會是如何的憋屈憤怒。
只說謝時宴,目送馬大田離去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跟前忙着給自己上藥包紮的二叔,嘴裏帶着急切:“二叔,對方方才說的是什麽意思?餘氏被休又是什麽個意思?”
謝廣珩抓着藥瓶子的手一頓,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急切拉着自己求答案的侄兒,“宴兒,你難道沒收到我給你的信?”
“什麽信?”,謝時宴下意識的問,随後看到自家二叔的表情,心下猛地了然,“二叔,我跟父親在西北的日子,過的日日膽戰心驚,跟京都早就斷了聯系……”,所以不要說信,就是一根毫毛,他也沒有收到過。
侄兒這個模樣,謝廣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只不住的嘆氣。
“唉!宴兒,興許這就是命啊孩子!不過說來也是餘氏那孩子幸運,若不是有當日你祖母繼母的那一出,眼下餘氏想必也跟你祖母她們待在隔壁的女監,而不是如眼下這般,還能給咱們送藥送食……”
若不是如此,自家侄兒眼下恐怕是……所以說,這都是命,是天意啊!
是命嗎?謝時宴不知道。
他只知道,錦繡堆裏,人心是黑是白,血是冷是熱,面是奸是忠,自己看不真切;
落魄地中,人心是白是黑,血是熱是冷,面是忠是奸,他才深有體會;
如那曾經與他們謝家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姻親故舊;
如自己根本不喜卻一心要嫁自己,不惜為妾的所謂表妹們;
如那個曾經在自己眼裏沒了脊梁,木楞,惶恐,還一直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始終走出不來的——妻;
兩相對比,謝時宴竟覺得自己是那般的好笑。
若有機會,若謝家僥幸躲過此劫,若他謝時宴還有命在……
他保證,但憑今日一份情,從今往後,他絕不跟從前那般對她冷漠,對她相敬如賓,自己會跟她對影成雙,成為她的臂膀她的山。
愛她、重她、護她、寵她,免她驚,免她苦,免她無枝可依,免她四下流離……
于梵梵:呵呵,我謝謝您嘞!都是些什麽鬼?
內心強大堅韌如謝時宴,雖重傷在身,雖沒請大夫,這貨卻還憑着自身的毅力,憑借高深的武功,加之本身身體素質不錯,硬靠着于梵梵為自家崽兒準備的這些藥強撐了過來,沒挂掉不說,還靠着馬大田源源不斷偷渡進來的物資與藥品,一日日的恢複起來。
天可憐見的,因為衣物飯食是馬大田媳婦準備的,沒經過過于梵梵的手,所以每回馬大田問自己要藥品的時候,于梵梵都驚慌擔憂的滿以,這些都是自家寶貝崽兒受了傷所需要的,問了馬大田,人家腦補帝馬抱着要成全她于梵梵破鏡重圓的心思,一直都沒點破。
可憐被蒙在鼓裏的于梵梵,擔憂自家崽兒擔憂的呀!
藥品買的最好的原料,買的那叫一個豪氣大方,還不惜親自下場,日夜趕工,配置了好些個治療外傷內傷的好藥,這些可都是她家老于跟外祖父的壓箱底寶貝,于梵梵都毫不吝啬的掏空了。
便是連嫁妝裏先前沒舍得賣,準備以後拿來保命的珍惜藥材,比如上好的人參,于梵梵都盡數的親自熬了湯托付馬大田送進去,還千叮咛萬囑咐腦補帝,可別一次性給自家寶貝崽兒喝多了。
于梵梵真是哪哪都想到了,可獨獨想不到,自己費盡心血弄來的這些好東西,絕大多數都用到了狗男人的身上。
所以說,特麽的腦補就是病!腦補太多害死人!
直到護着兒子流放上路,面對着身邊這個跟記憶裏明顯不一樣,打從上路起就明裏暗裏維護她們母子的狗男人時,于梵梵才會一臉懵逼的不可置信,只覺得狗男人腦子怕不是瓦特了,哪裏知道,這是腦補帝馬大田的鍋?
要是她知道,絕對要氣的跑回京都,拉着馬大田的衣領好好問一問,姐是不是你前世的仇人,你馬大田為何要如此害我?
然而,眼下發生的這一切,于梵梵都不知道,她啊,忙着呢。
自打聽到消息說,外逃的人犯全部緝拿歸案,三司會審也到了重要時刻的時候,于梵梵不僅忙着給寶貝崽送藥送物,更是焦急如何盡快撈人。
越到後頭,萬一三司會審完畢,判決下來,陛下旨意下達,結果還不好的話,那時候再撈兒子就更難了。
不行,她得快點,再快點,找人疏通關系撈崽兒才行。
可是找誰呢?
不自覺的,于梵梵想到了一個人……她的腦子裏莫名出現了一個手搖折扇,滿身傲嬌富貴氣的纨绔白胖包子臉。
只是眼下自己的身份能力,連吳家那樣人家的大門都敲不開,明知道會上當,還得憋屈的被人宰,那麽人譽親王府的大門,自己就更沒法敲開了。
可放棄嗎?
絕不能夠!
據說這位纨绔小王爺最是好玩鬧,家裏根本待不住,自己沒法買通王府下人知其行蹤,那她就只有笨辦法的,想方設法在外頭堵人。
傳說中小王爺平日裏最愛逛的地方,于梵梵都摸了個遍,也蹲點守了個遍。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許是自己手太黑?運氣太差?一直都守不到要等的人。
于梵梵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得想個辦法。
只是什麽辦法是自己的情況能夠辦到,而且能保證查到小王爺的行蹤,并成功守到人的呢?
下意識的,于梵梵又想到了一個人。
這日一大早,于梵梵給自己化好了醜裝,給馬家送去‘兒子’必喝的人參雞湯,再送上自己配的上好金瘡藥後,直接就去了外城南牆根下。
大齊京都城分為皇城,內城,外城,而東升嘴裏所謂的外城南牆根下,就是最京都城最外圍,外城守衛京都的十二米高的城牆,內牆牆根。
這裏,多是一切外來京都城務工,沒底子家財的貧民苦力流浪漢,以及京都城內無家可歸的,如東升這樣的乞丐落腳的地方。
大家沿着城牆根,用茅草爛板等一些廢棄東西搭建起來的窩棚,有時候一個小窩棚裏還住了一好多人,大家吃喝拉撒都在這,衛生環境可想而知。
京都城四面外城牆大多是如此環境,只因為東富西貴,南貧北賤,城南城北的外牆根下情況更加糟糕罷了,窮苦貧,髒亂差,是外城南牆根下的正常打開方式。
于梵梵長在邊關,進京後嫁入公侯之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自然是不知道南牆根下的情況,自然的也就沒有關于這裏的記憶。
不過好在于梵梵不蠢,上輩子的影視作品不是白看的,想着東升一個小乞丐兒,他落腳的地方,情況肯定不大好。
來之前就做了僞裝跟武裝,并沒有仗着力氣大,就藝高人膽大的蒙頭闖。
化了醜醜的妝,沒穿封好了銀票的肚兜衣裳鞋襪,反倒是穿了不打眼的粗布衣褲,綁腿紮上,綁腿裏插上一把自己買來的殺豬尖刀,粗布的馬面裙腰間一系,蓋住腳下,袖筒裏再揣上把鋒利匕首,頭發用塊藍色粗布三角巾包住。
對着洗臉的盆兒一照,很好,一個黑黑壯壯,臉上還有麻子的粗鄙婦人出現在眼前,這樣的裝扮,于梵梵很滿意。
臨走之前,給四眼的飯盆裏放滿食物跟水,交代好已經能蹦跳的四眼好好看家,于梵梵懷裏揣上十兩碎銀子,腰上的荷包揣了一包銅板子就出發了。
走到外城南牆,看到進出京都城的南城門,望着朝城門兩邊延伸的城牆,遠遠的看到裏頭沿着城牆根搭建的大小窩棚,于梵梵有些懊惱。
她怎麽當時就忘了問東升,他落腳在南牆哪一頭呀?
要知道,京都占地面積極其廣闊,而把整個京都城都圍攏在其中的城牆,你可想而知它有多長,哪怕就一面南城牆,哪怕以南城門而劃分左右一邊一半,可要找一圈下來……這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來都來了,不想白跑一趟,于梵梵裝備撞大運,且小家夥自己不都說了麽,只要到了這地界,自己随便拉個小乞丐都能問到他的下落。
于是,于梵梵閉着眼睛選了一邊,離開城門跟前,轉身就走了進去。
一進入這裏,就如同隔外頭的街道是兩個世界,味道難聞的于梵梵只能憋住嘴巴,努力忽視這裏的臭氣,不去看棚子周遭的發黃暗沉的污跡,更是要小小心的避着腳下三不五時冒出的‘炸彈’。
深入走了約莫兩三百米,一路看到的都是大人,且目光都帶着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于梵梵也不蠢,自然不會開口詢問。
随着自己的深入,居然一個小乞丐都沒遇到,于梵梵心裏有些着急了。
“快跑,別讓周老狗追上……”
才猶豫着自己是不是返回去,改道城門另一邊的牆根去尋呢,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急切的聲音,聽着像是小孩子的,于梵梵腳步一頓。
探頭望去,遠遠的于梵梵就看到,前方朝着自己迎面急速跑來了兩,啊不,是三,三個小乞丐。
于梵梵心下一喜,正想着攔人詢問,結果三個大小不一的小乞丐就已經奔到了眼跟前,加之于梵梵急于問人站在狹小的路中央,好死不死的,三小乞丐一個接一個的剎不住車,滴溜溜的就撞在了于梵梵跟前,瞬間倒下一片。
“哎呦呦……哪個不長眼……”
為首的乞丐年紀最大,看着約莫十來歲的樣子。
混跡這一行,當乞丐能活到現在的也不是一般人。
突然被撞了個狗吃屎,小乞丐很是沒好氣,張嘴就來。
畢竟在乞丐行當那也是肉弱強食的,加之這片地界,不是乞丐就是無家可歸的窮苦落魄人,大家都一樣,小乞丐才不怕呢。
嘴裏不客氣着,才想訓斥沒長眼的人,結果一擡頭……
好嘛,接來下嘴裏的粗口全都被他咽了回去。
不為別的,當乞丐可是得很有眼力見的!
面前的大娘子雖然身着樸素,都是棉布粗衣,可比他們身上這補丁摞補丁,甚至衣不蔽體的裝扮那可要強哪裏去了,不是粗麻的衣裳,甚至都沒有一個補丁,這樣的人,自己一個乞丐可惹不起,這人也絕不是如他們一樣住牆根下的主。
于是,小乞丐的态度立刻轉變。
“哎呦這位大娘子見諒,小的不是故意撞到您嘞,您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別跟小的一般見識啊,小的跟您賠禮啦。”,說着,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誰鬼話的小乞丐,忙給與于梵梵鞠躬道歉,态度誠懇的不得了。
于梵梵不計較這個,也不想跟他廢話。
抓起荷包掏出十個銅板伸到小乞丐跟前,直接道:“小孩我問你,你認不認識東升?認識的話帶個路,這些銅板就是你的。”
“東升?”,小乞丐眼神閃了閃,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于梵梵一番,而後撓頭嘿嘿笑着搖頭,“不認識。”
否定的倒是果決,只可惜,剛才他的眼神已經成功的出賣了他。
于梵梵好笑這個小乞丐的反應,也不看他,目光投向他身後兩個跟着爬起來站穩的小乞丐問,“你們倆小的呢?知不知道東升?知道的話帶我去,這些銅板就給你們。”
倆小的一個約莫七八歲,一個才四五歲的樣子,七八歲的還好些,還知道去看前頭大點的那個,拿眼神征求對方的意見,可小的那個畢竟年紀小,不懂事呢,加上于梵梵犯規,還拿着人家小乞丐最期待的銅板來誘惑人,小家夥可不是就動搖了麽。
兩只豆豆眼緊盯着于梵梵手心裏的銅板,也不知小腦袋瓜裏想到了什麽,小乞丐努力的幹咽着口水,眼睛都不眨了。
這幅模樣,讓大點的兩個乞丐頭疼。
七八歲的那個看着自己的小弟就猶豫了,看向大點的,探頭湊近,小小聲道:“大哥,不然就告訴她吧,她一個女的,穿的還好,肯定不是周老狗的人。”
“你閉嘴!”
最小的乞丐聽到大乞丐的吼聲,瘦精精的小身子抖了抖,拉住大點乞丐的破衣袖晃了晃,“大哥,錢錢,買炊餅,好吃。”
得,果然是由錢想到了吃的。
大乞丐看着小弟,想到身後的追兵,想到幫助他們逃跑而落入虎口的兄弟,仍舊狠心拽開結義兄弟的手,“你也閉嘴!”
“大哥,東升都被周老狗抓住了,指不定被打成什麽樣,這個大姐既然點名來找東升,我們告訴她東升的下落,指不定她還能救東升哥呢?”
此話一出,耳朵尖早就聽清楚三小私下溝通的于梵梵急了,一把抓住這個七八歲的小乞丐急吼吼的問,“你說東升被抓啦?快告訴我,東升在哪裏?”
于梵梵的急切讓三個乞丐一頓,都沒開口,于梵梵見狀急的呀,只得補了句,“東升是我認的小老弟,我不會害他,趕緊的帶我去呀,別磨蹭!”
此話一出,沒等最大的乞丐下定決心,自己手裏的這一個卻打定主意先開了口,黑峻峻的小手指着剛才他們跑來的方向道:“那邊,東升在那邊,剛才為了護着我們三,他被周老狗帶着人堵住了,好心的大姐,你快救他去。”
于梵梵聞言,二話不說,丢下銅板撒開手,朝着小乞丐所指的方向就跑,只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背影給身後三小的。
老二問:“大哥怎麽辦?我們還跑嗎?”
大乞丐望着于梵梵消失的背影,默了默,最後一把拉起蹲在地上撿銅板的老小,“走,我們跟上去看看。”
媽的,大不了就是被周老狗打一頓!
于梵梵腳步飛快,跑了約莫千把米,她就聽到了有人打鬥的雜亂聲音。
順着聲音轉過眼前的窩棚,鑽入城牆根對面窩棚壁形成的狹窄小巷,緊跑了大概七八米的樣子,忽然,眼前忽然開朗,一小塊約莫半十來個平方的空地出現在眼前,而空地上,三個瘦精精大乞丐,正圍攏在一起,朝着地上的小身影拳打腳踢。
“東升!”
麻蛋的,三個大人既然欺負東升一個,簡直不能忍。
爆辣椒脾氣的于梵梵努力,當即一個彎腰掀起馬面裙,拔出綁腿裏頭的殺豬刀就沖了上去。
“老娘砍死你們,讓你們欺負小孩!”
“啊!”
一個照面,于梵梵速度快,出手狠,直接砍在了為首那個,最高,對着東升下腳也最狠的乞丐胳膊上。
于梵梵敢動手,卻是不敢真殺人,畢竟上輩子接受的教育,呵呵,那什麽,殺雞還行,殺人,還是算了吧。
不過好在她力氣大,态度兇殘,手裏還有乞丐根本不敢想的鋒利武器,加之眼神狠,一個照面還真就把三乞丐給震懾住了。
就這麽一刀,砍翻了三小乞丐口中的周老狗,對方凄厲一聲尖叫,身邊兩個喽啰只感覺臉上被濺到鹹腥的溫熱,再一看自家頭兒……麻蛋的,腿軟,膽慫,要吓尿了。
他們就是一些不事生産,肚裏沒食,腿腳也不厲害的閑漢。
眼下來了個手提染血殺豬刀的女煞星,再看看他們頭兒的凄慘模樣,倆乞丐高高擡起的腳再也沒敢踹下去,硬生生的挪了個方向急忙放下,而後腿一軟,就跪在于梵梵面前利索的磕頭認錯。
老大的胳膊鮮血淋漓,喊的凄厲無比,他們赤手空拳的,哪裏是真刀真槍的女煞星的對手?
身為乞丐,沒錢沒勢,萬一受傷了,等待着他們的除了硬抗外別無其他,若是抗不下來,呵呵,那就只能去閻王殿見閻王,所以背叛老大服軟有什麽不可以?給女煞星磕頭求饒又有什麽不可以?
“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啊……”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小的再也不敢啦……”
就是這麽幾個欺軟怕硬的狗東西,于梵梵恨,卻并不敢殺人。
見自己把人震懾住了,于梵梵色厲內荏的大喝一聲滾,倆乞丐屁滾尿流爬起來就要跑,于梵梵厭惡的看到,還在抱着胳膊翻滾嚎叫的乞丐,又突然出聲,“慢着!”
一聲令下,已經跑開兩步的乞丐驀地一頓,戰戰兢兢的回頭,謹慎防備的看着于梵梵。
直到于梵梵再度開口道:“把這狗東西也一并帶走一起滾!”
兩乞丐這才猛地竄上來,一左一右扶起人拉着就跑。
于梵梵松了口氣,等三個狗東西跑出狹窄的小巷,于梵梵快步奔到蜷縮在地上□□的東升跟前:“東升,東升?你怎麽樣了?告訴大姐你哪裏疼?”
“大,大姐?”,天啊,自己是出現幻覺了嗎?再不然是被打死,眼前是回光返照,見到自己最想要見到的人啦?
要不然怎麽解釋,自己會看到自己藏在心底那抹溫暖了呢?
于梵梵看到東升眼下鼻青臉腫,血肉模糊的模樣心疼壞了,孩子連話都說不準了,怕不是傷的厲害。
于梵梵急忙給東升檢查,這不查還好,一檢查之下她發現,這孩子居然骨折了左手不說,雖然沒有嚴重的內傷,可外頭青青紫紫的,多處擦傷拉上,還有口子在嘩嘩淌血,情況有些不好。
于梵梵急了,自己這個大半吊子的醫生,急忙展開急救,可可恨沒有趁手的工具,于梵梵撕開衣擺急忙給止血,又扯下頭巾,簡單的給東升把骨折了的胳膊固定好外,既然別無他法。
不行,得送孩子去醫館看看,即便那邊的大夫看不了或者不收,自己也能問人家借下銀針等醫療工具。
“東升你別說話,也別睡,堅持住,大姐帶你去看大夫。”,于梵梵說着,小心的避過剛剛自己包紮好的傷胳膊,一把打橫抱起東升,于梵梵轉身就跑。
一邊跑,于梵梵心裏一邊還想着,回頭自己得準備好這些醫療工具随身帶着才行。
自己是一個會認百草背藥方,會打針挂水包紮,制藥開方的半吊子大夫,還有着先進的現代社會醫術熏陶,再配合多年給外祖父與親爸打下手的經驗,即便把脈不咋地,沒眼下大夫的經驗,可怎麽也比現下的大夫強吧?醫療包必須備上。
腳步匆匆,于梵梵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察覺到懷裏輕飄飄的,于梵梵心嘆,怕是自己即便沒有一身蠻力,也能抱得起這個可憐的孩子吧,也不知這小孩吃了多少苦
于梵梵憂心忡忡,腳步很急,才抱着人鑽出小巷,迎面就碰到了先前那三個小乞丐。
見到對方眼裏的關切,于梵梵心裏閃過欣慰,心嘆這三還不算壞。
也沒耽擱時間,更沒多說什麽,只留下一句,“我帶着東升去看大夫。”後,直接就抱着人匆匆離開。
“哥?”,七八歲的那個小乞丐看着身邊的大哥。
大乞丐看着于梵梵懷裏抱着的東升,想了想,一跺腳,抱起依舊懵懂無知,兩只手裏還抓着銅板不松手的老小,發話道:“走,我們跟上去看看。”
最起碼的,得親眼看到那女人把東升送進醫館救治,可不能讓那女人把東升賣了。
在城南牆根住了這些年,人販子抓了他們臉蛋長得好,身後沒人護着的乞丐去賣還是少事嗎?
事關救命恩人的東升兄弟,剛才跑路自己已經後悔了,眼下他得跟上去看看。
“讓讓,勞煩都讓一讓!大夫,快快,快幫我看看這孩子……”
于梵梵的動作很快,加之前頭一路走來就有留心街道兩旁,所以出了南城牆根,上了南城門正對着直通南北的主道上,不多時就找到了醫館。
起先的時候,聽到動靜,醫館藥櫃後沖上來兩藥童迎接,結果看到于梵梵懷裏的東升衣裳髒亂,身體還發臭,血呼拉差的,藥童相視一眼,直接把手一橫,攔住了于梵梵的去路。
“我們醫館不收治乞丐,你到別的……”
“別的個屁!老娘有銀子,給我讓開!”,關心則亂的于梵梵忍不住爆了粗口,一把打斷攔路藥童。
在這個連小小感冒可能都能要人性命的封建古代,就眼下東升的情況,萬一失血過多救治不及那是要丢命的。
于梵梵二話不說,仗着力氣大,抱着人蠻橫的闖入,一點都不顧及身後藥童的氣急敗壞。
眼瞧着于梵梵沖入醫館,身後三小乞丐也跟着上前,乞丐大哥眼珠子一轉,立刻示意兩小弟,三人轉身一抱,死死的就抱住了倆氣急敗壞欲要上來趕人的藥童,讓于梵梵得以喘息。
進門來的于梵梵一眼就看到,坐堂的中年大夫身邊不遠處,看着有一張給人拔罐用的長躺椅,于梵梵二話不說就把東升抱了過去放下,至于這位中年大夫是如何變臉,臉色難看,氣急敗壞的,于梵梵一點也不在意。
只上來拉着人就喊:“大夫,救人。”
被拉住動彈不得的中年大夫變臉:好氣喲。
“你這婦人好生無禮,要看大夫出去排隊去,沒瞧着本大夫這裏還有許多病患需要診……”
診個屁的診!
于梵梵掏出随身帶來的十兩銀子,啪的一聲拍在中年大夫跟前的案機上,一掀裙子,拔出殺豬尖刀緊抓着,一腳踩在案機前的團凳上,土匪做派展露無疑。
“身為大夫,醫者仁心,事有輕重緩急,我家孩子命在旦夕,醫者慈心,難道你做大夫的,不該破例先幫其救命嗎?”
恐吓完大夫,于梵梵抖着手裏還染血的殺豬刀,眼神掃視全場,“想必在場的各位都是好心人,不急于跟一個孩子搶救命時間,不着急看診的對不對?”
艾瑪!還對不對?
在場的病患,特別是剛剛于梵梵抱着東升進門來的時候,正位于案機邊上坐着看診的那位中年男子,看到于梵梵的邪性模樣,特別是某人手裏晃蕩着的刀子,男人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連忙起身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咽着口水連連點頭。
“對,對!我們不着急,呵,呵,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