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崽父重傷被捕歸

“這邊這邊, 諸位往這邊來,謝家一衆人犯都關押在這間牢房……”

聲音從甬道那頭傳來,聽着很熟悉, 謝廣珩很确定, 聲音屬于剛剛離開沒多久的馬大田。

而且聽對方的聲音似乎是有意提高了音調?

這是提醒!

謝廣珩急忙把手裏的粥碗,連帶栅欄邊上所有的食物一手,連烨哥兒嘴裏正啃着的饅頭也沒有錯漏,還有馬大田媳婦給烨哥兒做的來不及換粗布衣裳,全都麻利的收了放到身後栅欄與牆壁的犄角,謝廣珩順勢扯了一大把他們身下當床鋪的稻草, 利索的給掩蓋嚴實。

才藏好東西, 把烨哥兒往懷裏一摟, 甬道內的人群就出現在了眼前。

看到來人, 特別是看到被身穿金甲的龍鱗衛押解在中間, 走在點頭哈腰的馬大田身後的那個人時,謝廣珩失聲:“宴,宴兒……”

對,沒錯!來人就是他們成國公府大少謝時宴,他嫡嫡親的大侄兒。

這孩子沒能逃脫掉?那自家大哥呢?怎麽就只見侄兒不見大哥?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大哥逃脫,跟侄兒一明一暗,一個故意被捕歸, 一個逃脫開去,正在暗處想方法積蓄力量為全家全族洗刷冤屈?

一時間, 摟着孩子起身快步迎向牢房門口被踉跄推進來的人時, 謝廣珩心裏想了很多很多……

“宴兒!”

“大哥!”

“宴哥兒!”

“父,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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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關押謝家男丁的整個牢房裏充斥着各種, 或關切,或絕望,或驚慌,或死心的聲音。

還是謝廣珩沉穩,示意同樣迎上來的庶弟謝廣祿上前,兄弟倆一起扶住了臉色蒼白,步履蹒跚的謝時宴。

直到目送龍鱗衛肅穆遠去,目送鎖門的馬大田離開後,顧不上對面還有隔間牢房裏傳來的探究目光,謝廣珩急切的看向還在強撐着的侄兒,迫切的壓低聲音問道:“宴兒怎麽就你一人,你爹呢?”

“我爹?”,傷的不輕的謝時宴強打精神,透過迷蒙的視線,看到眼前一張張熟悉中帶着急切的臉,謝時宴心裏驀地一痛,曾經低沉清隽的聲音變的沉重沙啞。

“二叔三叔,我爹他……”

祖父過世,家裏守孝三年,三年後出孝,繼承公府爵位的父親便領了皇命出京,便是自己也想不到陛下會給自己旨意,随父親一道出京辦差。

那一刻,他的心裏是狂喜的。

畢竟成國公府世襲五代,到了父親已是第四代,而第五代的爵位能不能落到自己身上,想想那位面慈心苦的繼母,還有他身後虎視眈眈的那位好二弟,自己毫不猶豫的帶着祖父臨終前留給自己的人手,跟着父親出京了。

去的時候意氣風發,回來時……

他本以為,此番作為,回京後世子的位置定是囊中之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想來陛下下旨讓他們父子領旨出京的時候,暗地裏的那些人,甚至是陛下,就已經料定了今日的結果了吧?

可嘆自己與父親,為了查清西北軍貪污案,歷經層層暗殺才收集到了寶貴的證據,在想盡辦法要送進京時,遭遇到的,卻是來自京都城明裏暗裏的兩撥截殺。

以死相搏間,父親心口中箭落崖十死無生,而自己權衡再三,果斷的藏了證據,拼了性命剛解決暗地截殺的這波死士,轉眼來自龍鱗衛的拘捕就到了眼前。

為了洗刷冤屈,更是為了京都城謝家滿府上下老老小小的性命,他不得已繳械投降,忍着一身傷痛被龍鱗衛押解進京,本以為,這是上頭那位給他們謝家留下的唯一生路,卻哪成想,再踏上京都城這片土地時,大廈傾,家族滅,他所有的家人居然都淪落成為了前途未蔔的階下囚。

“宴兒,宴哥?宴兒……”

心緒急劇翻滾起伏,耳邊傳來二叔的深深關切,才把謝時宴從一腔戾氣與仇恨中喊醒過來。

“二,二叔,嘶~”

“宴兒你怎麽啦?”,急于關切兄長下落的謝廣珩聽到侄兒下意識的痛呼出聲,他緊抓着侄兒胳膊的手猛地一抖,也顧不上詢問兄長下落了,忙下意識的問:“這是傷着啦?”

不願家人擔心,謝時宴準備硬抗。

更何況如今身陷囹圄,身為階下囚,再不是曾經高高在上的成國公府大少爺,誰會在意他傷不傷,死不死?

不過沒關系,他身體好,底子強,為了謝家,為了墜崖而亡的父親,為了滿門親族的性命,為了洗刷冤屈,身為長子嫡孫,他謝時宴再難也必須活着。

但凡讓他謝時宴熬過眼下這關……

緊咬着牙關,謝時宴滿面蒼白,冷汗連連,卻固執的搖頭,“沒,沒事。”

“還說沒事,你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說沒事!宴哥兒,你二叔我年紀是大了,卻還沒到老眼昏花的份上!趕緊的,讓二叔瞧瞧。”

謝家遭蒙大難,兄長不知情況如何,自己年紀大了,家裏的子子孫孫一大堆,可能用的,自己看得上的,能擔負重任振興謝家的,也只有眼前這個孩子。

所以他不能出事!

心裏焦急擔憂,謝廣珩直接上手就去扒謝時宴身上的衣裳。

撸起大侄兒死死捂住地方的衣襟,定睛一看。

“天!宴兒,你在外頭到底遭遇了什麽?你怎麽傷的這般重?”

地牢光線暗淡,加上孩子身着玄衣,前頭看的并不真切,加之關心則亂,自己也沒及時味道血腥味,直到孩子痛呼,再被自己這麽一查看之下他才知道,侄兒的身上傷痕累累……

一時間,冷硬如謝廣珩都紅了眼圈。

“二叔沒事的,您別擔心,侄兒歇歇就好,歇歇……”

“歇歇就好個屁!”,從不罵髒話的謝廣珩忍不住抱了粗口,可一回頭他又驀地頓住,顫抖着手的輕輕放下侄兒的胳膊,心疼焦急着。

“對,對,我有藥,有藥!”,想到先前馬大田交給自己的小藥包,這會子也顧不上給烨哥兒上藥的問題了,比起烨哥兒,侄兒宴哥兒的傷勢更重更需要。

可那一點點、一小包哪裏夠用?還不對症!

抖着手打開小藥包的謝廣珩滿臉絕望,可仍舊不死心,狠狠的捏緊小藥包,嘴裏不由的呢喃,“不行,不對症,藥也不夠,還是得找大夫,得找大夫!對對對,必須得找大夫……”

呢喃着,不顧身前身後衆人的反應,謝廣珩一個撲騰着起身,連身邊的烨哥兒也顧不上了,急忙就往栅欄邊沖,想要探頭喊人來,給自家侄兒尋個大夫來。

“二叔,別!”,別費勁了……

看着焦急慌亂,失了往日分寸的親叔叔,謝時宴苦笑,卻仍強打精神,反過來吃力的掙紮着,試圖安慰人,“二叔,謝家倒了,眼下咱們這幅模樣誰人敢沾?大夫?呵呵,咳咳咳……二叔,別,別費力了,不會有大夫的……”,不說大夫,就是藥品……不會有的,根本什麽都不會有!

謝廣珩卻根本不停謝時宴勸解的話,雙手死死拽着栅欄,頭伸出去,朝着甬道的盡頭大聲吶喊:“來人,來人啊,快來人……救命!”

“咳咳咳……二叔,真的,您別費勁了,咳咳咳……侄兒還好,您別……”,謝時宴一時激動的勸,邊上其他謝家人也跟着勸。

“二哥,宴哥兒說的對,眼下這般的情況,咱們還是別節外生枝了。”

謝家其他晚輩看到三叔(父親)這麽說,再看了看瘋狂搖晃栅欄吶喊發瘋的二叔(父親),謝家的少爺們一個個的心裏唏噓失落,頗為兔死狐悲。

唯獨不可一世的謝時宵,心裏還記恨先前謝廣珩維護小崽子落了自己的面子,忍不住的就譏諷道。

“二叔,侄兒勸您還是別費勁了,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呵,咱們謝家如今是遭了難,咱們到這破地方都多少時日了,卻連個親朋的鬼影子都見不着,這種時候,誰會幫咱們?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怕是躲着咱們都來不及!

況且了,連兩位自幼在咱家長大的表姐,都巴不得跟咱們謝家撇清關系,一推二五六,帶着她們這些年來在咱家得的便宜連夜跑路,一點都不顧及往日情份,連大哥這香饽饽也不要了,您還指望誰?

就那些衙役獄卒龍鱗衛嗎?

呵呵,二叔,您怕不是忘了,進到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來之前,可都是這些混賬東西,把咱們是身上給摸了個盡,你還指望他們能救人?”

這貨說的涼薄諷刺,卻是事實。

邊上默不吭聲的謝時宣再次扶額,很不想承認這沒腦子的人是自己的親弟弟,可除了狠厲的奉上一句閉嘴外,他竟也別無他法。

捂着胸口重重咳嗽,極力忍耐着身上傷痛的謝時宴,聽到自己同父異母小弟的話,目光明明暗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便是最沒存在感的老實人三老爺謝廣祿,也狠狠瞪了眼這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臨了臨了還只會窩裏橫的蠢蛋侄兒一眼。

至于謝廣珩?

目光森冷的回頭狠狠瞪了謝時宵一眼,瞪的某人頭皮發麻,啞了嗓子閉口不語後,謝廣珩才收回目光,繼續不死心的探頭朝外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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