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授受不親

郁郁蔥蔥的森林，遮天蔽日，斑斑駁駁的光線從縫隙中散射下來，随着樹葉的曳動而眨着詭秘的眼。

穿行在林間小道上的馬車裏，玖霧正掀着簾子往外望着風景。她打聽了下，從這裏到達京城得七八天的路程。臨走時她換了一身粉紅色襦裙，俏皮而可愛。

“玥歸坊”的生意，她已經交待給了喜娘，賬房先生是蘇慕雲安排的可信之人，這樣每月的收入都會存入櫃坊，方便她使用。

晚上到客棧裏休息，常青堅持守在玖霧的門口，玖霧拗不過他，只好作罷。

接連兩日如此，玖霧怒了，對于真心對她好的人，她永遠做不到忽視。她趁着白天趕路的功夫，好說歹說他才紅着臉同意在她的房間裏打地鋪。

第三日的路上，竟然遇上了山賊，常青的功夫果然了得，別看年紀青青，又孤身一人，可那些山賊的功夫根本不夠看，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死傷慘重。玖霧激動地抱着常青，直誇他厲害，結果這個酷酷又容易害羞的小夥子再次紅透了臉。

五日過去了，一路還算順利。這日陰雲密布，似乎要下雨的樣子，玖霧覺得車裏氣壓太低，就拿了個坐墊挨着常青坐下。擔憂地說，“怕是要下雨了，咱們得在下雨之前趕到城裏。”

常青早在她坐下的時候身體就僵硬了，略顯慌張地說“到城裏還需一個時辰。”

“哎”玖霧哀怨地望天，祈求道“雨啊，雨啊，你忍會成不，等我們到城裏了再下，拜托了。”說着雙手還做出祈禱狀。

常青肩膀微微抖動，越和玖霧接觸，越覺得她很特別，時而聰明，時而迷糊，時而感性，時而理智。最重要的是，她心裏沒有身份地位之分，對他就像朋友一樣随意，還總能做出讓他害羞，驚慌的事情，就像此刻，她又毫無男女之別地挨着他坐着，害得他不知所措，心跳加速。

忽然常青笑意瞬間消失，閃身将玖霧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周圍。玖霧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也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右手邊的林子裏飛出數枚飛镖，直直地向他們飛來，常青忙用手裏的劍将其攔截，順帶将馬與馬車相連的繩子割斷，抱着玖霧飛身上馬，一夾馬腹向林子裏奔去。

這時右手邊的林子裏閃出了十幾個黑衣人，運用輕功緊追其後。

常青在看到飛镖的那一刻便意識到，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劫匪強盜，而是專門被人雇傭來的殺手，看樣子，他們的行蹤暴露了。

他一邊極速朝前跑，一邊觀察周圍的地形，這時身後的黑衣人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常青知道，他武功雖然不錯，可雙拳難敵四手，勝負顯而易見，但他答應過主子，一定要護玖霧周全，眼看已經沒時間了。

他忽然壓低聲音對玖霧說“不要回頭，一直朝前跑，你一定要去京城等主子，我随後就到。”說完不等玖霧回答，他狠拍了下馬股，同時飛身跳起朝那些黑衣人撲去。

玖霧緊緊地抓着缰繩，回頭望着漸漸變小的頭顱，眼裏一片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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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化不開的墨，不見一絲光亮，唯有噼裏啪啦的雨水擾亂了夜的寧靜。

天邊一道閃電，将黑的夜劃開一個缺口，這瞬間的光明照亮了林子的一角，一個穿着粉色襦群的女孩依在一塊略微有些凹陷的石頭邊，可這小小的凹陷僅能護住她一半的身體，另一半仍在雨中渾身發抖。長長的卷發早已被雨水打濕，黏貼在略紅的臉頰上。

玖霧感覺頭很暈，眼皮很沉，身體摸起來很燙，她卻冷的渾身發抖。她知道自己發燒了，而且燒的很重。

她依靠着石頭勉強撐着身體，想起白天的事情，仍覺得後怕。她被馬載着在林子中漫無目的的狂奔，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只能任由它帶着她走。

跑了一整天，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散架了，最後她已經沒有力氣抓住缰繩了，脫手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待她再看馬的時候，馬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無語望天，常青說他們的馬都是經過訓練的，結果卻是把她這個主人丢在了路邊自己跑了。

好吧，她承認她跟它不熟，還沒培養好感情就發生了這事情，也不知道常青怎麽樣了，可眼下她也沒精力去關心別人了，她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想，這荒山野嶺的，連個人都沒有，拖不了多久，自己恐怕也要死了吧。

她不禁自嘲般地笑了，這死的還真丢人。不知道死後能不能見到玥哥哥，他在做什麽？有沒有想自己，可是她要告訴他，她很想他。還要告訴他，她交到了新朋友，叫蘇慕雲。

想到蘇慕雲，她呼吸一緊，她要是死了，就不能再見到他了呢，明明才誇口以後會陪着他的，這是要失約了嗎？早知道上次是最後一面，她不會裝深沉的躲在林子裏，她一定要...想到這，她停住了。

一定要做什麽呢？一定要叮囑他嗎？覺得不夠。一定要來個大大的擁抱嗎？還是覺得不夠。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就難過的心如刀割，她已經來不及去思考這份痛代表什麽了，因為她已經昏倒在泥水裏。

天空依舊不停地下着雨，好像一首悲壯的歌，好像離人的淚。這時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聲音漸漸近了，從林子裏鑽出一行人，個個騎着黑色的彪型大馬，身上穿着蓑衣，頭上戴着鬥笠。

“主子，翻過這個山就到平樂鎮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對中間的一位身穿黑色金邊長袍的男子恭敬地說道。

這男子大概20歲左右的年紀，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烏黑的眼眸泛着冰冷的寒芒。這個人就是南宮淩，南商國的四皇子，封為淩王，他十七歲便請旨到邊關去打仗，結果四年的時間，他已經是南商國人人敬畏的戰神。

“嗯”南宮淩冷峻的唇角冷冷地飄出一個字。再過幾天就是皇太後的壽辰，若不是為此他也不用連夜趕路。這時天邊劃過一道閃電，南宮淩的瞳孔瞬間微縮，他竟然看到前面的泥水裏倒着一名女子。

其他人也是一臉愕然，顯然他們也看到了。一位侍衛恭敬地來到南宮淩身邊說“主子，前面發現一名女子倒在地上。”

南宮淩擺擺手示意他過去看看，侍衛得令下馬走了過去，并點燃了一根火把拿在手裏，他伸手将玖霧的臉轉了過來，當火光照亮玖霧的臉龐，所有人都呼吸一窒。

這是怎樣一副姿容？縱使被雨水浸濕，縱使頭發散亂地黏貼在臉上，依然掩藏不了她的傾城容貌，反而增添了一種病态的美。

南宮淩也被她的容貌驚豔住了，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畢竟是在皇宮裏長大的人，什麽美女沒見過，只不過.....他略微眯起冷冽的雙眸，他怎麽覺得她有些眼熟。

他帥氣地翻身下馬，朝玖霧走了過去，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修長的手指劃開她臉上黏貼的發絲，他目光一怔“原來是她。”

南宮淩想也沒想就伸手将她從污水中撈起抱在懷裏，一陣花香随之飄來，他不禁片刻失神。侍衛門何時見過主子如此對待陌生人，而且還是個滿身泥濘的女子，頓時面面相觑。

這時旁邊的侍衛反應過來，忙上前道“主子，我來吧，她身上太髒。”說着欲接過南宮淩懷裏的玖霧，卻被南宮淩一個閃身錯過去了，只聽南宮淩冷冷地說“拿些幹淨的衣服。”說完抱着玖霧飛身上馬。

侍衛雖然疑惑在心裏，但仍恭敬地從行李袋裏面拿出一件男士穿的衣服遞給南宮淩。南宮淩看了一眼，眼裏閃過一抹不悅“拿我的衣服。”不知為何，他不想讓任何男人觸碰到她，當然，除了他自己。

侍衛門這回是真的傻了，就算這女子好看，這待遇也太特殊了。不過他們也只能把驚訝埋藏在心底，麻利地将南宮淩的衣服拿出遞給他。

南宮淩接過衣服，命令道“都轉過去，誰要是敢偷看，我就挖了他的眼睛。”

侍衛門聞言忙轉過身，生怕慢了就要失掉眼睛。南宮淩斜眼掃了他們一眼，見都轉過身去，便開始脫玖霧身上那髒兮兮的裙子。

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眼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再說，若她介意，他娶她便是。娶她？南宮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曾經那些女人，脫光了爬上他的床他都不屑一顧，甚至厭惡地直接丢出去，可是若新娘是她，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還不錯。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她穿着很特別，甚至露腿地站在街頭，看着她暴露在衆人面前修長白皙的雙腿，他就莫名地不爽，于是把自己的披風丢給了她。再次相見，沒想到是這種狀況，她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慘，南宮淩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他怎麽就見不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

本以為只是匆匆過客，可她的身影卻時常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可是究竟這一眼吸引他的到底是什麽？一項心思缜密的他竟然也有疑惑的時候。思考間，衣服已經換好了。

突然懷裏的人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帶着柔弱而沙啞的聲音說“好冷，好冷。”

南宮淩聞言忙伸手探試她的額頭，果然異常炙熱。他從懷裏取出一個瓶子，從裏面倒出一顆藥丸塞進玖霧的嘴裏，然後抱緊玖霧對身後的衆人冷聲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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