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夏交接,嚴奂的這場戀愛終于到了最美好的部分。

前兩天他和謝修南甚至都沒怎麽出過房間,不,他都沒怎麽下過床。

對于某個忽然釋放天性的人來說,其實他表現的還不賴,可能有點太好了。

嚴奂想着想着,又有點想笑。

他在浴室裏放了一浴缸的水,弄出了很多白色的泡泡。嚴奂坐在一堆泡泡裏,感覺自己有點神經質。他看見水面上有自己的影子,然後好像又見到了謝修南笑臉。

他被嚴奂打發着去買零食,如果不是這樣,可能兩人又滾上了床。

太堕落了。嚴奂在心裏想,他太堕落了,謝修南也被他帶着堕落了,所以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仿佛眼睜睜地看着謝修南是被他拉下地獄的天使。

他有點自私,一邊犯罪又一邊自首。

嚴奂洗完澡,穿好衣服吹了頭發,放在一邊充電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黎國興。

黎國興終于打通了嚴奂的電話,一張口就是:“哎喲,小朋友們去哪兒了?手機怎麽關機?”

嚴奂淡定地說:“沒什麽,有什麽事情嗎?”

黎國興沒怎麽追究,這個話題很快就過了,他說:“上海那邊有個網絡紅人的活動,要不你們也去參加一下吧。”

“我們……”嚴奂猶豫地說,“好像還不夠資格吧?”

黎國興笑了一下,道:“夠了。祖宗,你們人氣有多旺沒注意過嗎?這種活動公司肯定想推你們去的,下半年再努力一下,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機會。”

嚴奂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沒說話。黎國興明顯話裏有話,嚴奂想問,謝修南卻在此時回來了。嚴奂指了指手裏的電話,謝修南放輕了腳步,跑過來親了親嚴奂。

“嗯,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謝修南問:“誰?”

嚴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說道:“金主爸爸。”

謝修南了然,坐到他身邊來,說:“黎國興又讓我們去哪兒?”

“上海。”嚴奂吃了謝修南給他買的薯片。

謝修南笑道:“上海挺好的啊,以前我們第一次見面不就在上海嗎?我們可以去迪士尼玩兒,帶你去看煙花大會。”

嚴奂輕輕皺了下眉頭,說:“我感覺這次不是單純去玩的。”

“那是什麽?”謝修南愣了一下。

“要去參加什麽網絡紅人大會?”嚴奂吃了幾口薯片,站起來說,“聽上去挺麻煩的。”

“啊?”謝修南驚了,“要上電視臺啊?”

嚴奂想了想,說:“……不知道,應該不會那麽誇張吧。”

“嗯。”謝修南點點頭。

“不說這個了。”嚴奂說,“收拾一下東西,退房吧,再待下去我覺得保潔阿姨會要報警的。”

謝修南心虛地瞄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床單,遲疑地說道:“其實我剛剛下去的時候……”

“嗯?”嚴奂看着他。

“自己把垃圾給扔了。”謝修南說。

嚴奂愣了一下,随即快要笑死了,說:“你白住酒店了。”

“不是……用了很多……”

“安全套?”嚴奂勾了勾嘴角。

“……嗯。”

嚴奂嘆了口氣,說:“他們都知道的。”

謝修南太傻了。

嚴奂和他收拾了東西,他們的行李箱有點滿,謝修南有很多舍不得丢掉的東西。

“等一下,等一下。”嚴奂看見他在那裏瘋狂往箱子裏面塞東西,“你打開我看一下,怎麽東西越來越多了。”

謝修南動作一僵,說:“沒什麽啊,我塞一塞能放下。”

“你箱子都快炸了。”嚴奂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謝修南垮着臉,只好讓開了,嚴奂從裏面拿出一個巨厚的黑色的筆記本,說道:“你背個字典做什麽?”

“不是字典。”謝修南說,“是我的日記本……”

嚴奂:“……你要寫這麽多?”

謝修南沖着他笑了一下,說道:“我話痨。”

嚴奂打開看了一眼,發現裏面貼了好多東西,都是些車票,每到一個地方的旅游指南,還有兩人一起看過的電影票,吃過的外賣單……

謝修南有點不好意思,說:“別看了。”

嚴奂剛剛還想發火,但是現在卻忽然像被人推進了一個溫暖的池子裏,他心情複雜,說:“這些東西你留着幹什麽?”

“啊,這些……很重要啊。”謝修南認真解釋道,“這些都是我跟你在一起時候留下的,我不想忘記。”

“這種電影票。”嚴奂說,“上面的字會褪色的。”

謝修南說:“我知道,所以我在旁邊做了記錄,還寫了影評……”

嚴奂:“……”

他啪的一下合上筆記本,把它還給謝修南,走過去低着頭親了他一下。

“唔……”謝修南有點兒受寵若驚。

嚴奂抱着他,過了很久才說:“你腦子有坑吧。”

謝修南抱緊他,忽然說:“嚴奂,我好害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我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你,我……我只要一做這種假設,就有點受不了。我是不是有病啊……明明你說了會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他還是不知道“一直”“永遠”這些字眼的真實含義。

嚴奂卻有點不舍得告訴謝修南。

兩人花了一點時間辦退房手續,又去樓下的麥當勞吃了漢堡,謝修南吃漢堡吃到最後,還有一整片的面包沒有吃到,嚴奂把他那份的生菜給挑了出來,讓謝修南幫忙解決。

謝修南苦口婆心,勸道:“你多吃點蔬菜。”

嚴奂瞪他,謝修南又說:“我吃,我吃也一樣的。”

火車站裏,嚴奂和謝修南坐在角落裏。他們比以前更加親密,兩人似乎也不想再掩飾什麽。嚴奂玩了一會兒手機,摸了一把謝修南的下巴,說:“你胡子都沒刮幹淨。”

謝修南笑了笑,故意去用臉頰蹭他,嚴奂推了他一下,最後被謝修南困在懷裏。

這裏太大了,太吵了。

但是謝修南的懷裏是安靜的,安全的。

有個穿着白色裙子的中年女人問路,她拿着車票急匆匆地走過來,大概是因為口音的原因,很少有人能聽懂。女人一路問到謝修南這兒,謝修南認真地聽了半天,卻還是有點繞不過來。

他看了看嚴奂,嚴奂倒是聽懂了,回答了那個女人。

謝修南說:“多多,你好厲害啊,我都聽不懂。”

嚴奂笑了笑,說:“只是剛好以前在那住過一陣子。”

謝修南說:“嗯,你最喜歡哪個地方?”

嚴奂想了想,有點愣住了,說:“問這個幹什麽?”

“就是……”謝修南看着他,說,“以後我們可以留下來租個房子?老是住酒店也不太好吧。”

嚴奂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就先一步行動了,他猛地站了起來,謝修南被他吓了一跳。

“怎麽了?”

“我……”嚴奂冷靜了一下,“可是我們的工作就是到處走啊……”

謝修南點點頭,拉住他的手,嚴奂重新坐了下來,“我知道,我是說,萬一以後你去了一個地方,覺得那裏很好,說不定你就想住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在那裏找點別的工作。”

嚴奂搖搖頭,道:“我不想。”

他回答的太幹脆了,讓謝修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有一絲尴尬。

嚴奂握住他的手,說:“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謝修南笑了一下,沒再說話。嚴奂覺得他有點兒難受。

上了火車,謝修南說:“我睡一會兒,寶貝。”

“嗯。”嚴奂看着窗外,點了點頭。

火車進了隧道,他仿若走進了一片黑色的森林,暗無天日,就像他沒有遇見謝修南之前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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