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月光本光
暮江吟說：“什麽叫‘我喜歡就拿去’？這都是我的，包括你！”
雲離玖微笑道：“是你的，都是你的。”
暮江吟見雲離玖露出的笑有些微妙，覺得他可能是見到自己先前在迷霧裏的醜态了，有些惱羞成怒：“你笑什麽笑？你是我的……勞力！”
雲離玖的笑就凝固在臉上。
雲離玖僵笑問：“請問魔子，這些東西夠了麽？”
“當然不夠，再去拿。”
“沒有儲物袋，我兩只手也拿不了多少。”
“你可以把衣服脫下來兜住。”
雲離玖當然不會脫衣服，他選擇一趟趟往返。
最後是暮江吟自己把衣服脫了幾件，把衣服結成布包。
暮江吟穿着內卦短衫，站在大包小包的仙丹草藥面前，笑的十分開心。
雲離玖擡頭，此刻天空烏雲，蜃龍無霧，只有一輪烏黑的月亮高懸，灑下一片黑月光。
雲離玖覺得自己智慧增長了不少，他問都沒問暮江吟，自覺把那些大包小包扛起來：“走吧，我們應該回去了。”
暮江吟指着湖水遠處飛速又來的一雙幽藍色小眼睛，說：“看，蜃龍王！”
雲離玖下意識站在暮江吟面前擋住他，但他此舉純屬多餘。
幽藍小眼睛被精準地困在了雲離玖先前布下的大陣內。
雲離玖松了口氣，說：“萬幸，別看了，快走吧。”
暮江吟卻不走，他又認真觀察了下漣漪水紋，朝着被困住的那幽藍小眼睛抖了抖大包小包：“這裏都是你的東西？”
幽藍小眼睛瘋狂扭動起來，藍光晃成一條線。
但不論它怎麽掙紮，也掙不脫雲離玖的法陣。
暮江吟以水波大小推測：“是條龍崽子？”
“嗷嗷嗷嗷！”幽藍小眼睛用力叫喚。
暮江吟确定是條小蜃龍，于是抱着胳膊欺負龍：“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聽見的。”
雲離玖反問：“難道我不是人？”
暮江吟就抱着胳膊看雲離玖。
雲離玖：……行吧我懂！你這是不僅要劫財，還要劫龍。真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黑！
雲離玖将那條龍拖到暮江吟面前。
說是條小龍，可也有四五米長，渾身漆黑，長着兩只小角，五個爪子，幽藍的眼睛咕溜溜亂轉，似乎很不服氣。
暮江吟拿手彈了彈龍頭，說：“聽聲音是熟的，可以直接吃。”
小龍的兩只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張開，剛想要吐出迷霧，就被暮江吟眼疾手快，用雲離玖手裏的布包給堵上了。
小龍只能夠嗚嗚亂叫，叫了半晌發現附近真的沒有人來幫自己，只有垂着腦袋，放棄了。
暮江吟說：“你一條小蜃龍，修為看起來也不高，居然住那麽好的巢穴，還有這麽多寶物？”
小龍：“唔！”
暮江吟懂了：“龍二代。”
小龍委屈地點點頭，又把自己的胡須豎起來，表示老爹很厲害，等會兒他就會回來，你們兩個識相的趕緊放開我。
暮江吟顯然不識相，他說：“那只有殺龍滅口了。”
小龍鼻子裏噴出怒氣，裝出兇狠的模樣，但尾巴卻夾得死死的，害怕極了。
暮江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想要幾顆蜃龍王的內丹，結丹用。如果你有的話，或許我也就不用滅口了。”
小龍一聽，眼睛都亮了，瘋狂點頭，表示有，有很多，要多少有多少！
很快，暮江吟就和小龍一問一答，摸清楚了這片蜃龍迷津到底有多少蜃龍王了。
數量超乎預期，而且小龍求生欲極強，願意帶路。
暮江吟思索了片刻，覺得目前對自己最大的還是這條小龍，于是把雲離玖的鐐铐給解了，直接拷在小龍身上，讓他帶路。
小龍拖着鐐铐，艱難帶路。
它雖然還不會說話，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帶路的方向是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一條蜃龍王。
有了小龍帶路，加上雲離玖的法陣，暮江吟沒花多大力氣，就抓到了一條真正的蜃龍王。
那蜃龍王看見小龍躲在暮江吟身後，都快氣炸了，怒斥：“混……混蛋……龍奸！告狀，告狀，告狀！”
蜃龍王靈智頗高，已經會幾句簡單的人話，可惜氣急了連句簡單的話都說不通順。
小龍卻聽得明白，這條蜃龍王是痛恨自己當龍奸幫魔人，要找自己親爹告狀呢。
小龍毫不猶豫，立刻把這條蜃龍王給賣的幹幹淨淨。
它兩只角和五個爪子并用比劃，告訴暮江吟如何讓這條蜃龍王把內丹吐出來。
暮江吟如法炮制，頃刻間一枚拳頭大的龍丹就到手了。
那條蜃龍王失了龍丹，修為大減，眼角流淚。
他知道接下來自己面臨的就是死路一條，肯定會被這魔人分屍，龍角龍鱗都拿去做武器材料。
想到修煉幾百年，如今死在這裏，真是悲從中來。
但沒想到暮江吟只是上前告知：“我如今要你的內丹也是迫不得已，記得你這個人情。現在放你走，在這裏繼續修煉幾百年，還能再結龍丹。”
那條蜃龍王聽了無比感激，對着暮江吟躬身低頭。
暮江吟就讓雲離玖給它松綁，結果才剛松綁，蜃龍王一口朝着小龍咬去。
它不恨暮江吟，因為魔人本來就要獵殺妖獸。
它恨這吃裏扒外的龍奸。
小龍也早有準備，趕緊縮到暮江吟身後。
那條蜃龍王見一擊不成，也不再襲擊，只威脅滿滿地怒視了小龍幾眼，然後就游走了。
雲離玖十分意外，他不知道蜃龍王的內丹可以幫暮江吟結丹，更不知道還能這麽取。
此刻得知暮江吟是為了結丹，就小心的将那枚龍丹包的嚴嚴實實，頗為開心道：“你有了這個，一定能結丹的！說不好還能結成金丹。”
暮江吟嗤之以鼻：“我資質很差，你想象不到的那種差！這裏十幾條蜃龍王，好歹先來一打龍丹試試看。”
雲離玖：……
關乎暮江吟結丹，雲離玖不再多話，他跟小龍配合在這片蜃龍迷津進進出出，抓了六天六夜，把所有的蜃龍王的龍丹都給搜刮了一遍，這才往回走。
雲離玖扛着一大包龍丹，小龍馱着草藥，暮江吟空手而行，終于再次來到了神龍迷霧的邊緣。
暮江吟将小龍放開，讓他回去。
小龍被吓傻了，拿着腦袋使勁往暮江吟身上蹭，還在地上打起了滾。
暮江吟：？？？
暮江吟：“你不想回去？要跟着我？為什麽！”
雲離玖說：“它貪生怕死當了龍奸，把這裏所有的蜃龍都給得罪光了，還敢回去？不是分分鐘被那些蜃龍咬死嗎？”
小龍趴在地上，可憐巴巴看着暮江吟。
暮江吟嫌棄地說：“這三四米長的龍，太大了啊，我住的地方小。”
話音剛落，那條小龍就抖了抖身體，變成了三寸長的小龍。
暮江吟挑三揀四：“面相也不夠可愛，當寵物醜了點。”
小龍擡起頭，使勁把自己的幽藍色眼睛睜得大大的，表示自己真的很可愛。
暮江吟還是覺得自己帶條蜃龍影響飛升，而且它搞不好噴自己一口迷霧就麻煩了。
見暮江吟不願意收養自己，小龍就在地面上瘋狂舞動起來，還用爪子刨地，刨了半晌暮江吟也沒看懂。
倒是雲離玖看懂了：“他說他還知道墨蓮精魄的所在，可以取了來做法器。”
暮江吟眼睛一亮：“很厲害的法器嗎？”
小龍拼命點頭，用兩只前爪努力比了個心。表示自己說的這個是非常厲害的法寶，能夠跟随主人的修為而自動進階不需要淬煉的那種。
暮江吟就覺得可以：“那行吧，我願意收留你了。來，先簽個寵物魂契。”
暮江吟刺破自己的魔紋，流出一滴紅芒，彈到小龍額前。
小龍呼地噴出一口迷霧，将紅芒裹住，然後吞了下去。
片刻後，黑乎乎的小龍額頭上，出現了個和暮江吟一模一樣的魔紋，這是和妖獸簽訂魂契标志。
簽訂了魂契後，妖獸不僅不能夠傷害主人，還要聽主人的話，幫助主人修煉。
主人也有相應的責任，也不能謀害妖獸，還要管它吃喝拉撒。
簽完魂契，暮江吟和小龍溝通便無了阻礙，可以直接神識溝通。
小龍叫蜃玄，他說的墨蓮精魄，就在蜃龍迷津的邊界上。
暮江吟很快就在小龍的指點下，看到了那株大大的墨蓮。
不僅看到了那株大大的墨蓮，還看見了墨蓮下，躺在一小團稀薄迷霧中流口水的大哥暮戒。
暮江吟：……
暮江吟問蜃玄：“小玄子，你能夠讓我看到我大哥的心魔是什麽嗎？”
蜃玄剛剛認主，正求表現。它游上前去，張開口就把那團稀薄的迷霧給吞了進去，又從鼻子裏放出來。
迷霧顯示出電影大片般的特效。
特效中，暮戒在吃烤羊腿、排骨湯、煮魚、豬耳朵、牛尾巴、炒花生、煮毛豆……
暮江吟：……就這？
特效中的暮戒特別沉迷，一直在吃吃吃，吃的整個人比現在都胖了三圈，成了個長寬高等比的立方體胖子。
暮江吟覺得自己這大哥雖然不說是什麽大奸大惡，但平常也欺負自己不少。
此刻這麽好的機會，那還不得報複一下？？
暮江吟說：“小玄子，能讓我進入他的幻境嗎？”
雲離玖：……
雲離玖開始懷疑，如果當初說出“儲物袋和飛劍都是暮江吟拿了”，現在會不會也要被他報複。
蜃玄用力點頭，朝着暮江吟噴出一口迷霧，将他送入暮戒的幻境。
暮戒吃的正開心，面前的美食突然被好弟弟給一腳踢翻了。
暮戒大怒：“暮江吟不是人！你到底要做什麽！！你還我美食！”
暮江吟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說：“大哥，你吃的都是些什麽垃圾？就這也值得留戀？讓我帶你去開開眼！”
暮戒一怔，周圍幻境變化，他竟坐在不知什麽材料做成的桌子面前。
桌子上擺滿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食物。
那剔透無比的杯子裏，盛着深褐色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麽瓊漿。
“大哥，你吃個烤羊腿不放孜然粉，吃個水煮魚沒有辣椒，你吃的都是些什麽啊！”
“辣……辣椒？？”暮戒眨眨眼。
“孜然？？”暮戒又眨眨眼。
然後嘗試性的嘗了一片面前的，切得薄如蟬翼，烤的表皮焦黃的肉，只一口，就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好弟弟，這是什麽東西啊！”
“北京烤鴨罷了，你要沾着醬吃。”
“天啊，這又是何等美味？”
“便宜炸雞”
“啊啊啊，我要這個，我要一輩子都吃這個！這叫什麽？”
“西紅柿炒雞蛋，別想了，我們魔界沒有這東西。這裏地圖沒有美洲大陸，沒有玉米辣椒西紅柿，你安歇吧。”
“好弟弟，別趕我走，我就喝一口這個……這真是瓊漿玉液，天啊，這一定是天界最寶貴的美酒了罷？”
“三塊錢一瓶的可樂”
“啊……不要，不要結束，我還沒有吃夠……不要！”
暮戒慘叫着從幻境內蘇醒，發現自己從天堂又回到了食材貧乏的地獄，忍不住失聲痛哭。
“為什麽，為什麽讓我見識過那麽多好吃的東西後，還要讓我回來？這往後餘生可怎麽過……怎麽過活啊……嗚嗚嗚！”
淚水從暮戒的指縫中流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傷心，比親娘死的時候還要傷心。
“大哥？”暮江吟的聲音在暮戒耳邊響起。
暮戒擡起頭：“弟弟，我剛剛在幻境中見到你了。”
暮江吟點點頭：“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會被蜃龍吃掉的。”
暮戒陡然驚醒，心中有那麽一點點感激，但很快就惱恨起來：“喊醒我做什麽！！你都不知道我見識過什麽……讓我回去，蜃龍，哪裏還有蜃龍……”
暮江吟：“大哥，我知道可樂的配方。”
暮戒的叫罵嘎然而止，他滿懷期望又心存忐忑的看着暮江吟。
暮戒不喜歡這個弟弟，廢柴就算了，還把自己從美食夢中喚醒，此仇不共戴天！
可樂是什麽？自己才不會為了這麽點蠅頭小利就向弟弟低頭。
暮江吟說：“你幫我個忙，我或許心情好就能做出點可樂來給你喝。”
暮戒屈服了，都是自家兄弟。兩個不受寵的十八線魔子，何必要分個高下？
暮戒說：“別說一個忙，八個十個也沒問題啊！”
很快，暮戒就在那株十分茁壯的荷莖下，挖出了一節帶着墨蓮甜香的，似花非花，似藕非藕的，墨色的晶體。
暮江吟把那晶體收下，和從蜃龍迷津內帶出來的所有寶物一起，打了個巨大的包，讓蜃玄背着。
雲離玖陡然不幫暮江吟拎東西了，還有些不習慣。
等走出蜃龍迷津的時候，暮江吟止住腳步，看着雲離玖：“天界修士！”
這一路暮江吟從來沒喊過他的名字，從他被囚也沒喊過他的名字——除了在心魔境中。
他知道暮江吟這樣稱呼他才是正常，可心中卻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悵然。
雲離玖說：“我叫雲離玖，你可以叫我……離玖。也可以喊我玖哥。”
暮江吟說：“雲離玖，當初我手下的那兩只小魔以為我喜歡你這樣的美人，所以才冒犯了你，把你抓了來。其實我并不喜歡你這種類型，所以……”他提了提手中的鐐铐，自從給蜃玄松綁後，就沒有再給雲離玖拷上了。
鐐铐的鎖鏈相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暮江吟說：“我們就此別過，從今往後，也不要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雲離玖：我該怎麽辦？在線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