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只備胎4
薛至是在兩天後的早晨出院的,是謝慈來接他的。
B市的天氣變幻無常,秋天好像只一掠而過,随後便是寒的足以吐霧的冬,謝慈便特意給薛至帶了件風衣。
他總是知道薛至最适合什麽,給薛至選的衣服完美的凸出對方修長的腿與那張足夠耀眼的臉。
薛至病好了,精神勁相比謝慈還要足,謝慈前幾日日夜颠倒的照顧薛至,這會兒腰身顯得愈加消瘦,偏生他脊背挺得很直,像一塵不染的白柳。
兩人走出醫院,薛至哥倆好的攬住謝慈的肩頭,他被謝慈裹得嚴實,青年人身體熱度本也就高,這會很清晰的感覺到指尖下對方溫涼的身體。
謝慈穿的不多,很薄的一件外套,像是早起後匆忙套上的一般。
薛至順着青年的胳膊往下滑,握住他的手,力度有些重。
對方的手冷的像沼澤中水鳥的屍體,冰冷的似乎能泛出幾分青意。
薛至皺眉看他:“早上這麽冷,怎麽就穿了這麽點?”
謝慈只感覺自己的感官似乎集中在對方握住的那只手上,很熱,熟悉的體溫。
甚至給他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是紮根在冰冷湖水中的水草,即将枯萎死去,所以他能、也只能依賴着對方汲取唯一的溫暖。
謝慈垂眼,不甚在意道:“忘了,沒事,我耐寒。”
薛至卻脫下了外套,披在謝慈的身上,他身上有一種很淡的青草與薄荷的味道,叫謝慈沒法抗拒。
他絮絮叨叨的訓責他,說他這樣一絲不茍的人怎麽還出了這種差錯,說再耐寒的人也會有生病的時候。
薛至的手一刻都沒離開謝慈涼的刺骨的腕。
謝慈想,他不是沒有想放棄過這段暗戀,可每當他想要遠離,對方卻又會走到他身邊告訴他,我們離不開彼此,給他一種被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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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至,阿慈?”一道微亮的男音從兩人前方響起。
謝慈擡眼看過去,來人是兩人的高中同學劉格,三人是前後桌,關系算是不錯。
劉格的眼神落在謝慈和薛至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帶着幾分了然的笑意:“好久不見,今天總算是給我碰着你們了,你們現在應該在一起了吧?”
他的眼神看向謝慈,柔了幾分:“阿慈你還真是一心死守着他一個人,現在也好,你們好好過。結婚的時候記得請我吃一杯喜酒啊。”
薛至的眉頭從劉格說第一句話開始就沒放下來過,他道:“劉格,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就喜歡亂傳謠,我跟阿慈都這麽多年的兄弟了,哪有你說的那些事。”
他的語氣顯然是有些不高興了。
劉格一愣,謝慈喜歡薛至在高中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
雖然謝慈從未對薛至表過白,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吧?
謝慈抿抿唇,他看見了從劉格身後而來的蘇秩,面色隐隐透出幾分窒息般的冷與白,他說:“嗯,我跟阿至只是兄弟,劉格你誤會了。”
蘇秩這會兒已經走到三人身旁,他偏秀麗的眉眼帶着禮貌性的微笑,好像什麽都沒聽見。
眼神頓在謝慈身上,随後又落落大方的看向薛至道:“阿至,我來了,看來是來的有點晚了。”
薛至笑:“哪能,這大清早的,有阿慈接我就夠了,還麻煩你跑一趟。”
蘇秩走在薛至和謝慈的中間,一邊跟薛至談笑風生,那樣自然的姿态讓人挑不出分毫不對。
劉格看這架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向謝慈的眼神頓時就帶上幾分憐憫了。
他的眼神落在蘇秩身上,是真有些不明白薛至了,明明身邊有個暗戀自己多年、優秀的不行的青梅竹馬,居然會抛下去選另一個各方面都比不上的人。
不過感情這玩意也确實玄,也不是論陪伴或者優秀能解釋的清楚的。
劉格心裏尴尬,也不好多說什麽,趕緊就離開了。
薛至其實心裏也沒有表面上那麽冷靜,三人打了車,謝慈坐在前面的副駕駛座上,背影正如他人一般,寂靜、矜雅。
他沉靜極了,好像根本沒被別人的話影響到。
薛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本不該注意的謠言影響,可他的狀态實在不對,連蘇秩跟他聊天他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态,甚至連話都接不上。
蘇秩應該是看出來不對勁的氛圍了,他了然的不再多話。
薛至看着窗外的風景,思緒有些紛飛。
他向來将謝慈當做無話不談、最不必忌諱的朋友。
他們之間可以聊一切的家庭瑣事、籃球賽事、游戲玩樂。薛至有任何事,謝慈一定是第一個察覺到來幫他的;而薛至在青春叛逆的時期,唯一能讓他低頭的也只有謝慈。
他們從未缺席過對方人生的重要時刻,甚至于父母找不到人時會下意識的去找另一個人聯系。
說是摯友都不足以表達兩人的親密,他們更像是早已将對方刻入習慣中的親人。
所以,薛至從不會認為他們兩人間會摻有什麽旁的情情愛愛。
現在應該也是這樣。
他不該被別人的風言風語影響,薛至還記得謝慈的話,像一劑清醒劑般。
對方面上含笑,甚至是有些漫不經心的調侃,他說:阿至,你該不會把那些家夥傳的謠言當真了吧?
薛至冷靜的告訴自己,別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破壞了他和謝慈之間多年的友誼。
你喜歡的是蘇秩。
那天過後謝慈和薛至有好幾天都沒見面,說不清是誰躲着誰,或許是兩人都有躲着對方的心思。
他們從前也不是沒鬧過別扭,其實仔細算起來應該是薛至單方面跟謝慈鬧別扭。
謝慈對他根本就沒什麽脾氣,對方似乎永遠都是一副沉靜、好脾氣的模樣,那雙溫潤的黑眸永遠都用包容的神色看着他。
只要薛至想,謝慈永遠都在他身後等着他。
這次也一樣,他和謝慈很快就恢複了同進同出的關系,這樣的認知無疑讓薛至放松下來。
同時也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許真的是自己沒談過戀愛,所以才會對謝慈産生一種別樣的超出友誼的感覺。
薛至沒追求過人,室友也一個個都是單身狗,經驗可以說為零。
所以當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謝慈。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薛至的信息剛發出去沒多久,手機就叮咚一聲。
彈出來的是謝慈發來的信息,對方說:我在你樓下。
薛至剛下樓便看到了樓下那顆巨大的香樟樹下的青年,路燈是暗橙色的,像鋪陳的油畫墨卷,駐足在青年的肩頭。
對方擡眸看向他,短發被微涼的秋風托起,睫毛包裹着濕漉漉的眸,像一輪即将被揉碎的月亮。
薛至喉頭微滑,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或許是有些焦灼的,他撇開眸,像是欲蓋彌彰。
眼角的餘光卻觸及樓下一對對情侶們的指尖纏繞與親吻,他們有些人甚至好奇的看向他和謝慈。
薛至很快的轉開目光,像被灼燒到了一般的。
謝慈卻依舊是和往常一樣的,他并沒有問薛至找他什麽事,只是溫聲的告訴他下次出來要多穿點衣服,問他吃過飯沒有,最近還有沒有不舒服了,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薛至心裏本就亂,這麽一聽就更煩了,好在謝慈看到他眉心的不耐,便也沒多說了。
006看到這一幕氣的不行,小聲嘀咕着不識好歹,一副想安慰謝慈又不知道怎麽說的模樣,糾結的整個統的聲音都變成了刺啦刺啦的電音。
謝慈抿唇,有點想笑。
這麽段日子,他和006相處的倒也不錯,006和其他系統不太一樣,它從不強制謝慈做任務,尊重謝慈的選擇像是刻在骨子裏的誡訓,它對謝慈簡直到達一種盲目崇拜的地步了。
謝慈本身是個控制欲比較強的人,他厭惡一切的不确定,掌控的感覺總能叫他安定下來,006這幅甘願被繩索系上的模樣跟他倒正好是互補了。
薛至和謝慈走到林蔭道上,兩人并肩走了幾步,氣氛異常的安靜,薛至的手松松緊緊,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手心微微濡濕的感覺。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心慌。
“阿慈。”
他的語氣有些遲疑。
烏雲此時被月色切割開,抛灑下一片寂靜。
薛至問:“阿慈,如果你喜歡一個人,該怎麽去追他呢?”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并沒有看向謝慈,反倒是過了好一會兒沒聽見回應才擡眸看過去。
于是他看見謝慈那張韶華多彩的臉正對着他笑,眼中是一副了然的模樣。
對方坦然又認真,語氣甚至有些玩笑地說:“終于憋不住了啊你,前陣子就覺得你不對勁了,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才打算跟小秩表白呢。”
薛至一愣,心裏莫名一松。
趕緊開玩笑道:“果然我還是瞞不住你。”
謝慈輕笑道:“我跟你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能不知道你?”
青年說着,話音一轉,他眼中仿佛匿着一片霧,薄白的皮肉下覆蓋着淺而淡的笑意,他說:“我也沒談過戀愛,沒什麽經驗,不過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愛他所愛。”
謝慈說着抿唇一笑,半開玩笑道:“就像我要是喜歡你,想追求你,當然就得找我們的共同話題,籃球、游戲,撸串喝酒。”
薛至聽得微愣,心頭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謝慈喜歡什麽?
記憶已經太過久遠了,對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愛好變得與他一樣。
但是,對方最初喜歡的似乎是看書、攝影和歌劇。謝慈總是熱衷于留住一切的美好。
薛至問起來謝慈的變化,對方也只是搖頭笑笑不說話。
謝慈并不知道薛至在想什麽,他像是真正為兄弟的幸福着想一般道:“小秩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他的興趣愛好很多,但最感興趣應該是看書和攝影。”
“或許還有歌劇,他上次還邀請我去B市中心大劇院看歌劇《仲夏夜之夢》。”
薛至的眉頭忍不住地皺了一下,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應該是巧合。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