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只備胎19

“小慈,你只需要将我當做他就好。”

周遙山說這句話的時候有種從容的、慢條斯理的感覺。

就像他其實知道謝慈的厭惡與顧慮,可他偏要正大光明的讓謝慈答應下來。

謝慈攥緊了被褥,他的睫毛顫動的劇烈,繃緊脊背像是下一瞬便會如玉山将崩。

周遙山不緊不慢的看着他,甚至伸出手指輕輕拂了拂青年額角暈亂的碎發。

謝慈唇色有些蒼白,他最後妥協一般的道:“好。”

他想,不過是上位者又想玩一些惡劣的游戲罷了,謝慈甚至不敢去深想周遙山會去做什麽。

可為什麽偏偏要提起薛至?為什麽要讓他像對待薛至一樣對待他?

周遙山這個人像是一顆毒瘤一般深深紮根在謝慈的心底,像腐爛的蘋果,像陰暗潮濕的沼澤,攪得他日夜不能安寧。

謝慈垂眼,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開始恨,恨他那對生而不教的父母、恨周遙山卑鄙惡心的手段、恨蘇秩的背叛與陰險,更恨薛至。

謝慈忍不住開始想,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沒碰到薛至呢?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希望,他是不是就能早些解脫,不必受這諸多折磨了。

可這樣的念頭剛剛冒出來,他就想起了更多。

他想起夕陽下攜手相伴,走街串巷的少年意氣;想起薛至左右捏着他的臉,笑的張揚說‘傻子’;想起薛母忙前忙後為他準備生日,鮮少下廚的婦人為他準備的一大桌的飯菜;想起薛至在旋轉木馬前緊張的對他說‘是喜歡’。

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法割舍。

Advertisement

一雙冰涼的手握住他的下颌骨,謝慈這才回過神來,順着對方的力道擡起頭,他嘗到了口中的鐵鏽味。

青年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出幾分血痕,看起來像是衰敗的幹玫瑰。

周遙山修長蒼白的指尖撫摸着謝慈唇畔的傷口,力道輕柔的甚至有些像是安撫。

他垂下頭,稍顯長的黑眸盯着謝慈,有種說不上來的晦澀感,他問:“在想他?”

這個‘他’是誰兩人再清楚不過。

謝慈不吭聲,一動也不動,唇上輕微的刺痛感讓他很淺的皺了一下眉。

周遙山很快松開了手,他模糊的笑了一下,吻了吻謝慈唇上冒着細微血珠的傷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嗯,仔細想想,就當為明天做準備。”

“小慈,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006抖了都自己身上剛換的奶黃色毛茸茸,眼睛盯着面色有些陰冷的周遙山,遲疑道:“宿主,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謝慈任由周遙山攬住自己的腰,放任對方另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握他的指尖。

006是這幾天才回來的,前段時間它去主系統那邊參加了個培訓,當然可能因為知道謝慈喜歡毛茸茸,于是順帶換了一身奶黃色蓬松max的毛毛,倒是讓謝慈頗為滿意。

006道:“宿主,我感覺周遙山身上的磁場能量不太對勁。”

謝慈半閉着眼,輕飄飄道:“嗯,我也發現了,他身上的能量值更偏向于世界複蘇公司的員工阕值···好像還要更高一些。”

006皺着眉頭說:“宿主,我懷疑他也是一個任務者,或許是男主部或者反派部的高級員工,您知道的,他們多少腦子都有點毛病。”

謝慈被006逗笑了。

006被謝慈笑的晃花了眼,半晌貓貓頭頂蹦出來一個透明虛拟的電子框框:“害羞嘤。”

它勉強繃住情緒道:“宿主,他好像沒發現我們的身份,他身上沒有系統,沒法掩蓋蹤跡。”

謝慈心道系統原來還有這麽個作用,他點點頭,難得誇了006幾句。

其實在一個小世界裏碰到同事是很正常的,只不過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要知道,整個宇宙中有數不清的小世界,而每個小世界的終點都連通于白洞,白洞本身是一個多層次的空間,它與黑洞相依存,可它又偏偏行走在時間與空間的邊緣,繁衍出無限平行世界。

世界複蘇公司的員工固然多,可再多也比不上那無窮無盡增長又毀滅的世界。

謝慈和周遙山還真是靠着緣分才能湊到一塊的。

謝慈不知道周遙山是誰,也不知道對方拿到的任務劇本是什麽,但這并不妨礙他知道周遙山是一個自負的人。

在複蘇公司待久了的老員工常年穿梭于各個世界,很容易會産生一種自認超脫世外的心理,他們甚至可能不會将那些土著當做真正的、平等的人去對待。

周遙山拿到的劇本應當是與他扮演的這個人物相關,如果周遙山的任務是摧毀謝慈這個人,那麽他确實會成功。

甚至可以超額完成了任務。

但可惜就可惜在,謝慈并不是真正的‘謝慈’。

周遙山的手段在他的眼中只會顯得拙劣,如果不是因為想要拿sss級評分,謝慈根本懶得與他多做周旋。

謝慈感覺到身後攬着自己的人慢慢放松的呼吸,輕輕笑了笑,随後将對方箍在自己腰間的手拿開。

謝慈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人的惡趣味是會互相傳染的。

他也想看一看,如果最後周遙山發現自己玩火***,控制不住的喜歡上一個小世界的土著,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謝慈是被隐隐綽綽的天光刺醒的,主卧房內的窗簾并未拉嚴實,他剛一翻身,便感覺到身邊有雙溫涼的手将他攬進懷裏。

他擡眼看過去,一時間竟有些緩不過神來。

謝慈很少看到剛睡醒的周遙山。

人在剛醒時下意識的動作大概率是真實的,周遙山的眉眼有些積累的疲憊與慵懶,眼睑下方淺薄的青黑叫他在清晨的早上竟顯得有幾分脆弱。

謝慈移開眼,周遙山怎麽可能脆弱?

果然,沒過五分鐘,男人張開眼,仍舊是冷淡陰晦的模樣。

謝慈不喜歡和他待在一個空間,可當他剛要起身的時候,周遙山黑眸微微動了一下,眼神很淡的看着他,像是某種提醒與暗示。

他說:“早安。”

說完後那雙黑洞洞的眼睛便一直都盯着他看,竟難得的顯出一股認真與固執。

謝慈跟他僵持不下,再說既然已經答應了,再矯情也沒意思。

于是他點頭,眼皮半垂,不冷不熱道:“早安。”

說完後便起床穿好衣物去洗漱。

周遙山看到他的動作,竟也沒什麽脾氣,只是安靜的跟在青年後面一起穿衣、一起洗漱。

他們的洗手池的刷牙杯是一對的,牙刷是一對的,洗臉巾也是一對的,都是灰調藍。

洗手間的空間很大,他們一起并排刷牙洗臉,恍惚間竟有種溫馨的錯覺。

周遙山的下巴上冒出一層很淺的陰影,他拿起電動剃須器,将電動剃須器遞給謝慈,依舊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看着對方。

謝慈抿唇,似乎輕輕說了句什麽,但最後還是接過了剃須器,站在周遙山的面前半仰起頭幫他剃須。

周遙山向來堅冰似的面容難得的融化了一些,他聽到青年小聲的說了一句:“麻煩。”

很小聲,聽起來甚至有些打鬧的親和。

周遙山垂頭看比自己只矮上半個頭的青年,對方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口半卷起來,露出光潔的小臂。

那張白潤的側臉有種剔透的少年斯文感,此時他的雙眼認真的看着他,仔細為他磨平長出的胡須,專注的模樣仿佛此刻他确确實實是在愛着他。

周遙山走過無數個世界,他經歷過絕境、也實實在在成為了高位者,他早清楚來自小世界的束縛與規則,金錢與名利他無所不有,很少有什麽事能夠牽動他的情緒。

他想要的都能得到,以至于難以産生滿足感。

可這樣的缺陷,卻在謝慈這裏得到了彌補。

謝慈猜的不錯,周遙山的确是個任務者,他拿的是一個反派任務,目标就是摧毀謝慈這個人。

周遙山是屬于在反派部門待比較久的老員工了,他們扮演的反派是屬于真正意義上的反派,陰險狡詐、無惡不作、惡貫滿盈,任何一個糟糕的用詞都無比适合他們扮演的角色。

所以他們一旦扮演結束,就要立刻接受心理清洗,以免入戲太深,無法自我排解。

總之每年來世界複蘇公司各部門中,數反派部跑的新人最多。

周遙山能待得住或許也是因為他那半個被植入的機械大腦。

人類的大腦可以分泌情感激素,可機械不能,機械就是機械,是冰冷的數據。

所以,當周遙山難得的對謝慈産生興趣與滿足感時,就意味着有什麽不一樣了。

機械生出感情了。

他開始更加周密的觀察那個玻璃瓶中的青年,試圖找出這個人區別旁人的地方。

其實謝慈沒什麽特殊的,他遵從着小世界的定位,充當着薛至與蘇秩情感中的工具人。

他甚至沒有得到意識真正的自我覺醒。

可就是這樣的人,分明遵從着世界的定位,卻潛移默化的将一切都打亂重排了。

周遙山不解之餘,回神才發現掌控謝慈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習慣。

他看着謝慈為薛至笑、為薛至哭、為薛至鞍前馬後、無怨無悔,心裏産生一種奇異的分裂感。

因為謝慈對他只有兩種表情,厭惡與冷淡。

或許還可以加上一個虛情假意。

于是嫉妒便在其中滋養壯大,最終濃密成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