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二只備胎9

徐和韻走後, 謝慈輕輕扶住齊景澄,男人十分高大,比他還要高半個頭, 此時對方頭微微垂着,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謝慈珠白的頸側。

他們靠的很近,近到謝慈甚至能聞到丈夫身上的混雜着的另一種淺淡的男士香水味。

不濃也不淡,像一陣風裹挾着花香,卻足以叫青年窒息。

謝慈忍耐的閉了閉眼, 縱然他的情緒已經靠近臨界點, 動作卻依舊小心溫柔。

他的腦子一團亂, 蔥白的指尖輕顫,扶着齊景澄進了浴室。

謝慈沉默的放好洗澡水, 睡衣是早就備好了的,他慢慢的給齊景澄解開黑色短衫的扣子, 深黑的眼不自覺的掃過丈夫的頸側與鎖骨。

沒什麽痕跡。

他不知道丈夫是否已經背叛自己,謝慈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頭鴕鳥, 甚至他有想過, 只要齊景澄不說、不繼續和那些人往來、不和他提離婚,他就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時間已經走到午夜, 謝慈拿着白色的浴巾, 他擔心齊景澄太醉, 失去意識, 便打算幫對方擦一個澡。

剛開始擦上半身的時候還好, 齊景澄沒什麽動作,只是往日沉穩的眼此時混着霧氣, 有些茫然的模樣。

但等到謝慈幫對方擦到腿部的時候, 剛才還算順從的丈夫突然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一雙朦胧的黑眸似乎一瞬間變得深邃冷淡了起來。

齊景澄的力道其實不算很大,但謝慈本身就是容易受傷的體質,他對疼痛極為敏感,一瞬間控制不住的痛呼出聲。

即便是在浴室內白色霧氣的遮掩下,依舊能隐約看見青年白皙的手腕處青了一小片。

齊景澄還是醉酒的狀态,但他應該是有些意識的,男人皺着眉,很冷淡的模樣,他說:“別碰我。”

謝慈握着受傷的手腕,眼神有一瞬間的怔然。

這還是他和齊景澄在一起這麽多年以來,對方第一次用這種冷淡的好像有些厭倦、陌生的語氣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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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齊景澄都沒有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

其實身為最親近的伴侶,對方到底還愛不愛自己,是完全能夠感覺出來的。

長發青年微垂着頭,黑色的發圈從發尾落了下來,如瀑的長發被水霧凝上,有幾分淩亂的纏在他修長的頸側。

他眼尾紅紅的,大約是委屈的,但青年的語氣依舊那樣溫柔順從,他輕聲道:“好,你自己洗,注意點別摔到了。幹毛巾就放在旁邊的簍子裏,內衣在旁邊的架子上·········”

謝慈說話的聲音太輕了,即便是這樣落在心煩意燥的齊景澄耳中卻依舊無比聒噪,男人蹙着眉,在醉意的揮發下道:“出去。”

謝慈閉了閉眼,一時間有種無路可走、手腳冰冷的感覺,他輕輕直起身:“好。”

青年兩步走出浴室,輕輕拉上門。

關上門後他并沒有動,也沒有離開,他只是垂着眼睛,面上漫出一種蒼白的氣息,像一具沉默的、殘損的雕像。

青年唯一與雕像不甚相同的,是他那雙泛紅的眼。

一扇門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齊景澄此時眼前發暈,他勉強支撐起身體,眼神注視着地面上掉落的黑色發圈。

恍然間腦海中便出現一頭柔順的烏發,毫無疑問,這是謝慈遺落的發圈。

齊景澄伸手慢慢撚起發圈,看了一會兒,不知出于什麽樣的心态,最後竟将那普通無比的黑色發圈套在自己的右手上。

男人深呼吸一口氣,他在試圖緩慢的冷靜下來。

但很明顯,此時他根本沒法冷靜,後勁極大的酒液在他的腦中揮發,像是荒野叢生的野草被旺盛的天火連片灼燒殆盡。

這樣頹唐狀态一直維持到齊景澄跌跌撞撞的穿上睡衣站在浴室內那面寬大的鏡子前時徹底爆發了。

鏡中的男人是他,卻又不是他,與大哥齊明成如出一轍的臉簡直叫他多看一眼都厭煩無比。

齊景澄來到這個世界後很少會去照鏡子,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

“齊景澄”的這張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曾經的失敗、無能,仿佛是上天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要讓他永無止境的生活在齊明成的陰影中。

刺耳的玻璃破裂聲從浴室傳出,謝慈幾乎沒有什麽思考的時間便焦急的推門而入。

只見他的丈夫右手修長的指骨上滿是破裂的傷口與鮮血,對方額頭泛着青筋,眼珠泛紅,死死的盯着破碎的鏡中的他自己。

齊景澄的眼神是極端的森冷,他看着鏡子中人的臉,甚至是帶着幾分恨意的。

謝慈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天底下,哪裏會有人用這樣厭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的丈夫他在了解不過了,齊景澄從來都不是自厭自棄的人。

其實很多地方,只要謝慈去撥開迷霧想一想,就能發現古怪異常的地方。

但此時的青年實在來不及多想什麽,他擔心丈夫受的傷,一手牽住對方的手,另一只手虛扶着将齊景澄帶出浴室。

齊景澄這會兒倒是很聽話了,一聲不吭的,眼睛垂着,黑色的發絲被霧氣打濕,垂在眼前,像一只剛落水的大狗狗一樣,半搖晃着跟在謝慈身邊一路走進卧室。

謝慈叫他坐着他便坐着,謝慈讓他伸手他就伸手。

謝慈用棉棒沾了些碘伏塗在男人不堪入眼的手背上,有些傷口中甚至還有些玻璃的殘渣,謝慈咬着牙給他挑出來最後才包紮起來。

溫暖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曳出一片柔和的淺色陰影。

謝慈包紮的手法非常溫柔,像是生怕叫齊景澄吃到一點苦頭。他的性子實在太過溫和好欺,一般碰到伴侶疑似出軌,喝酒喝到這麽晚回家,還對人冷言冷語,有哪個還能忍下來,不帶分毫情緒?

偏生謝慈不同,他甚至沒問齊景澄為什麽突然做出這樣傷害自己的舉動,謝慈總是這樣懂事體貼,這樣反而很容易叫人生出一種愧疚感。

包紮完後,謝慈将家庭藥箱收拾好,又給丈夫煮了一碗醒酒湯,伺候人慢慢喝下,這才上床鋪開被子。

齊景澄似乎已經睡下了,對方背對着他,看不清面色。

謝慈只默默打開了一盞小壁燈,太晚了,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可他睡不着。

他始終會回想起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鼻息間陌生的男香仿佛還未曾散去。他還是介意的,怎麽可能不介意?

丈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攬住別的比他更年輕的青年親密,卻連他靠近一下都要抗拒。

黑色的長發絞在頸側,再沒有從前的柔順,可他的主人也沒什麽心情來打理他,謝慈睜着眼發呆的看着窗簾,突然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輕輕在背後輕輕攬住他的腰身。

溫熱的、仿佛帶着幾分安撫與難得的溫柔。

謝慈身體微僵,可他不敢不回頭,于是只是沉默的垂着眼。

他分不清楚齊景澄的意思了。

對方的動作仍在繼續,長發的青年被男人輕輕抱住細腰,是極為溫柔憐惜的動作。

謝慈是向外蜷縮的姿勢,齊景澄便将他全然裹住、抱住。

想來對方應當是酒醒了。

男人的聲音帶着幾分歉疚,他說:“阿慈,抱歉,今天是我的問題,不應該那樣對你說話。”

謝慈聽到他如此說,幾乎是一瞬間軟下了心,他微微側臉看向丈夫,眼尾還有些紅,暖色的燈光顯得他眸光如水色,他抿抿唇道:“沒事,你平時很辛苦,有些情緒很正常。”

太溫柔了,甚至有些怯怯的小心。

齊景澄一瞬間仿佛聽到自己胸腔間的鼓動,那是一種早已滋生的怦然心動。

此時眼前那幾行慢慢淡下去的瑩白小字似乎已經不再是操控他行為的全部宗旨,規則的最後一條好似也不再那樣瘋狂的吸引他。

齊景澄是個商人,他本該更注重利益最大化的,一開始扮演原主也就是為了獲得‘規則內所想要獲得的一切’。

他是個聰明人,也很輕易的找到規則所告訴他的突破點。

他是‘齊景澄’,同時也是齊景澄,剛開始他确實不能崩了原主的人設,但随着他在這個世界生活行動,從細微的小細節上慢慢将自己的處事準則顯露出來,并且不讓旁人覺得不對勁,他就能徹底的替代原主。

畢竟規則明确的寫出他有自由改變一切的權利。

齊景澄幾乎将一切都算得恰好,卻唯獨謝慈是他計劃中的例外。

規則的意思是他需要扮演完原主的一生,齊景澄是本來是打算慢慢與謝慈冷淡下來,他也确實做到了,無數次打擊青年想要靠近的心。每一次,他都冷眼旁觀。

齊景澄并不想拖着,但謝慈無疑是個很難搞定的人,對方對原主幾乎是死心塌地的程度,按照原主當時的人設,齊景澄連離婚都沒法提。

可現在齊景澄心中卻又生出一種隐秘的慶幸,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謝慈确實是些興趣的。

他一直不曾踏出一步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是原主,那樣無疑是對青年的欺騙,道德感讓他沒法做出那樣無恥的事情。

但當人總是自私的,私欲是無窮盡的。

有那麽一瞬間,齊景澄甚至希望自己就是原來的‘齊景澄’。

不過現在似乎也沒什麽區別,他現在确實就是齊景澄,是謝慈眼中的齊景澄。

也終将一輩子都是齊景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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