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只備胎15
臺球俱樂部就在附近的不遠處, 從外面并不能看得出來場地大小。
謝慈同徐和韻進去後才發現另有天地。
——這裏是典型的富家子弟銷金窟。
價位昂貴的煙酒擺的到處都是,布局設置都很有講究,整體透出一種低調奢華的感覺。
但謝慈并不喜歡, 因為幾乎是在他步入其中的一瞬間,便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隐晦的注視。
打量的、驚豔的,更多的是一種看着符合心意的商品般的視線。
謝慈下意識的頓住腳步,心中無可避免的産生一種逃離的情緒。
徐和韻握住了他的手。
青年的手腕溫暖有力, 注視着他的目光充滿着包容與透徹的了解。
徐和韻低聲道:“阿慈,我知道你不适應這樣的場所。”
對方的目光似乎有些抱歉, 可是很快, 那明澈的目光中卻又染上幾分寬容與憐憫, 他說:“但是你的本意不是為了了解景澄曾經的人生嗎?”
徐和韻說着苦笑一聲, “我知道你不會是為了陪我才來的,你的眼裏、心裏只有景澄一個,我知道·····”
他這番話中透露出一種奇怪的、壓抑的情緒,像是洪水全部堵在一個出口中, 卻又不得不被死死堵塞住。
謝慈指尖輕輕蜷縮, 眼中脆弱的黑色波光輕輕顫動,他好似察覺到什麽、又或許什麽都不知道。這副垂眸駐足的模樣更像一只站在懸崖口的白鳥,輕易便能叫人生出一種憐惜的、占有的愛意。
他沒有說話。
徐和韻很快收斂好情緒,他說:“齊家婚生子只有景澄一個人, 他以後遲早會回去接手齊家,阿慈,到時候你是要作為齊家當家的伴侶出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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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中蔓延, 好一會兒, 徐和韻才聽到青年輕聲道:“進去吧。”
徐和韻笑笑, 語氣輕松起來, 他調侃一般道:“阿慈,我真羨慕景澄,有你這樣暖心又溫柔老婆在背後默默付出。聽說他近兩個月光顧着照看公司,要是換做我,我肯定不舍得叫你一個人待在家裏,就是累死我都得每天抽出幾個小時跟老婆親親抱抱!”
謝慈聞言不好意思的抿抿唇,現下他與徐和韻的關系緩和不少,雖然大部分情況下依然是徐和韻一個人自說自話,但謝慈也會開始零星的回幾句話。
青年的語氣是溫柔的,說話的聲音仿若念詩,他的唇間更像是浪漫主義詩人銜着玫瑰開合而動。
他說:“沒有,這是作為伴侶該做的。”
徐和韻黑色的眸中閃過幾分真切的羨慕、與嫉妒。
沒有人會不嫉妒這樣被青年深愛着的齊景澄。
齊景澄觸手可及的東西是他怎麽小心翼翼、求也求不來的。
**
謝慈從來沒玩過臺球,連拿球杆的姿勢都是現場才學起來的。
徐和韻一直都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如今卻站在青年身邊細致又專注的講解着拿球杆的姿勢與發球的動作。
一開始他還有所顧忌的偶爾上手糾正謝慈的動作,怕謝慈覺得不舒服,距離感都把握的十分恰當。
謝慈學起東西來十分專注,沒有太過關注其他,徐和韻的動作便漸漸大膽了起來。
他直接俯身握住青年的修長的指,清淺的呼吸落在謝慈的耳畔,黑亮的眼中帶着星點的笑意,他的聲音刻意壓得有些低,帶着旁人無法意會的撩撥意味。
“專注的看着球陣,肌肉用力,手肘不要動。”
白球被球杆打出去,撞散球陣,好幾個球都落入了洞中。
謝慈本來還覺得有些不自在,眼下的成功叫他忽視了其他,等青年回頭察覺的時候,徐和韻已經與他拉開距離,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臆想而已。
謝慈也沒有關注太多,徐和韻這人太會僞裝、故作無事發生。
他擺出這樣無辜的模樣,即便謝慈想說什麽,好像說出口都顯得無理了起來。
“嗡嗡。”
熟悉的手機振動聲音傳來,謝慈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機。
沒想到卻是徐和韻這邊接起電話:“你們也在這?行,我馬上去一趟,等會兒。”
徐和韻放下手機,謝慈看着他道:“沒事,你有事先去忙,我再練一會兒。”
徐和韻點點頭,他陽光的面容上顯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來:“抱歉阿慈,有幾個朋友在這邊惹了點麻煩,我去去就回,很快!”
謝慈點頭:“沒事,你去吧,如果需要幫忙······”
青年下意識這樣說,但很快又止住話題,他意識到這裏的人非富即貴,就算徐和韻真碰到什麽棘手的事了,他也幫不上什麽忙。
徐和韻唇邊露出一顆銳白的虎牙,他笑着說:“好啊,不過真的沒事,阿慈不用擔心我。倒是阿慈你,不要走動,記得就待在這一桌等我回來。”
謝慈心口微松,點點頭,一時間對徐和韻的感官更好上幾分。
他看着青年離去的背影,黑眸中的情緒略過幾分,他想,人是真的會變的,或許他也不該總是用從前固有的目光去看待這人。
徐和韻走的很急,留下謝慈一人在這邊練球。
青年十分專注的看着球杆,眉與眼如溢散于宣紙中的淡色筆墨,濃密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暖色的陰影,他胸前綢緞般的黑發散在白色的衣襟口,整個人顯得寧靜而治愈,像油畫中的美人重獲生命。
他是所有隐晦目光的終點。
徐和韻走後,那些凝聚來的目光便愈發蠢蠢欲動。
只是約莫人是徐和韻帶來的,那些人便都收斂幾分,畢竟徐家也不算籍籍無名,惹了也不好脫身。
謝慈在這個俱樂部中簡直如同置身于狼群,偏生他自己松懈下來,專注手頭的球杆,忽視了其他。
于是便顯得愈發純白可欺。
白辛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眼眸彎彎,面上展開的是故作純然的笑容,其實與謝慈比起來,他才更像是那種容易引出人心底黑暗的天真小少爺。
但混圈子的人都知道這位白小少爺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誰要是被對方純白的面孔騙了,才是真的蠢。
白辛剛回國那段時間确實遇到了幾個不長眼的貨色來撩撥,結果沒過幾天那幾個纨绔子弟一個個要麽是躺進醫院,要麽就直接被搞得名聲盡毀。
最後那些人的消息再也沒人聽過。
“謝慈,真巧啊。”
相貌矜貴的青年笑眯眯的對謝慈道,他的尾音有些散漫,眼神由上而下的掃視眼前長發美人的通身。
——像是在品味什麽。
謝慈剛剛放下球杆,聞言下意識擡首,看到白辛的一瞬間整個人便僵住了。
他直起腰身,腰間的衣衫被壓出一個很淺的窩,是瘦削動人的弧度。
相比起白辛的笑容,謝慈就顯得冷淡了許多,他只是點點頭,并沒有多說的意思。
但白辛好似看不明白謝慈的意思,他走近一些,口中吐露的話語與他無辜漂亮的臉毫不相幹。
他說:“你來這裏是打算背着齊景澄出來找刺激的嗎?”
白辛說的慢條斯理,甚至像是一種單純的、無辜的好奇。
謝慈皺眉,肉粉色的唇淺淺的抿出一個不悅的弧度,青年白皙的手背繃的很緊,黛青色的血管顯得他愈發清雅脆弱。
那張的溫柔的臉失去暖色,冷意融在黑白分明的眸中,謝慈說:“白先生,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很明顯,性情向來溫順的青年被他惹的生氣了。
瞧瞧那眉尾的冷色,真叫人生出幾分心憐感。白辛笑笑,如此想。
他散漫的走到謝慈的身邊,即便是見到青年皺眉往後退開的動作,也只是随意的挑挑眉。
直到他讓謝慈退無可退,兩人之間僅剩下兩拳的距離。
看着謝慈顫動難安的睫毛,白辛似笑非笑的往後推開兩步。
矜貴的小少爺雙手環抱,笑意中裹挾着純粹的惡意,他放輕聲音,漫不經心的說:“謝慈,你的丈夫最近在跟我談一筆很大的生意,他手頭所有的錢都砸進去了。”
謝慈擡眸看他,冷冽的眉眼微怔,水色的眸溢散開幾分茫然感。
白辛微笑:“如果我現在收回這個項目,齊景澄就會徹底賠本,你們這幾年的努力都會成為所有人眼裏的笑話——”
青年瞳孔微縮,那張溫和漂亮的臉開始慢慢失去血色,宛若玉山将崩,他瘦削的肩頭輕輕顫抖,整個人都透出一種恍惚的脆弱感。
好一會兒,謝慈才啞聲道:“你想做什麽?讓我和景澄離婚,把他讓給你?”
青年艱澀的說出這幾個字,眼眶都有些紅意,他像是被欺負的狠了的貓兒,連肩膀都塌下去幾分。
白辛慢條斯理的欣賞眼前青年狼狽的模樣,在看到謝慈唇邊隐隐顯出的幾分幹枯的血色時,眼眸暗了幾分。
他知道謝慈的體質,容易受傷,是碰都碰不得的芙蓉美人。
多漂亮。
白辛笑了笑,語氣十分純然,他說:“其實你沒必要擔心,我對齊景澄并不感興趣。”他說着,不由得想到好友徐和韻前幾日對他的厲聲警告。
惡劣的心思如同混雜在一起的油畫顏料,蔓延、溢散。
于是他對驚訝的、擡眸看向他的青年道:“畢竟,你可比你那位不通風情的丈夫有意思的多。”
“不如你考慮考慮跟我,我不介意你的丈夫。”
白辛的聲音很低,帶着某種引誘。
“我只是對你的外貌、身體感興趣,我不會在你不願意的情況下碰你。我只需要你偶爾來陪陪我,就像是童年玩伴一樣。”
白辛口中吐露出一句又一句的欺騙,他幾乎能預見到青年不得不對他妥協彎曲的脊骨。
青年的笑容像是烈火焚燒的蠱惑。
“你看,你只需要付出一些時間,就能讓你愛的丈夫繼續留在你身邊。”
“難道你想看到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丈夫失去一切嗎?”
謝慈牙關咬緊,黑眸中厭惡的情緒幾乎要實質化的顯露出來。
他厭惡這種被當成随時待宰的羔羊。
但叫人絕望的是,如果丈夫真的被針對了,他根本沒辦法去幫忙。
只要一想到齊景澄布滿紅血絲的眼,謝慈就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進退維谷、毫無選擇。
他是被人折斷翅膀的金絲雀,似乎只能徒勞等待這樣的命運。
就在謝慈以為他沒有選擇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拳頭狠狠砸在白辛的臉側。
白辛一時不察被對方打個正着,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就連謝慈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驚的怔住了。
周邊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謝慈只記得自己看到一張英俊的、有幾分熟悉的側顏,對方皺起的、厭惡的眉眼恍惚間竟與他的丈夫齊景澄有幾分相似。
弧度一般無二,連抿起的唇都與記憶中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