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只備胎17
齊景澄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他面前的辦公桌上擺着一杯苦澀的黑咖啡,高如山的文件堆疊在他的身側,男人眼底有些青黑, 下巴也冒出幾分青影。
看起來疲憊極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便拿起來, 指紋解鎖, 彈出的手機壁紙是一位溫順清雅的青年。
青年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肩側,約莫是剛剛洗澡出浴, 濃密纖長的睫毛上凝着細微的露水, 像某種心照不宣的引誘。
對方輕輕擡起細雪似的手腕,碎玉凝成的指尖綴着幾分粉意, 穿插在烏黑的發絲中顯得格外惑人。
這是他的名義上貌美的妻子。
齊景澄卻來不及多看,而是點開微信, 被唯一置頂的白色空白頭像依舊沒有信息提示的小紅點。
從昨夜到現在, 一直都沒有反應,對面沉寂的好似将他這個丈夫徹徹底底的遺忘了一般。
齊景澄微微抿唇, 點開對話框。
“阿慈, 晚安。”
男人看到自己昨夜發過去的信息被綠色的信息框包裹着,覺得有些紮眼難看。
齊景澄其實能發現, 這幾天妻子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對方回複他的時間越來越長, 甚至早上發一條信息到晚上才收到回複。
謝慈是有自己的工作, 但是其實空閑的時間有很多,怎麽可能分不出神來回複一句消息呢?
齊景澄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敏感多疑的人, 但妻子這番模樣卻叫他不得不生出幾分不安來。
難道是謝慈近來心情不佳?還是他不小心說什麽招惹到對方了, 又或者是對方真的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齊景澄眉頭越皺越緊, 眼睛定在對方的頭像框上, 猶豫了一會兒,他點開了邀請對方視頻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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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自動變暗,齊景澄深黑的眼落在屏幕上映照出的自己的影子。
額前的發絲太過散亂,神态間的疲憊如何也掩蓋不住。
齊景澄下意識的擡手整理額前的發絲,但還沒等他順好,謝慈便已然接通了視頻。
手機的屏幕不再是黑色的一片,而是映照出妻子那張隽秀光潔的面容。齊景澄手指微僵,故作斯文的将手指搭在桌面,動作間顯得有些不自覺的拘束。
“阿慈,下午好。”
青年此時大概正在陽臺,齊景澄隐隐能看到對方身後茶桌上泡着的一杯清茶和一本翻開折疊的書本。
妻子依舊是喜靜的,家裏并沒有其他人做客。
此時的謝慈似乎是沒想到齊景澄會突然打來電話,畢竟一般來說,丈夫這個時間一般都是極為忙碌的,尤其是對方現在回到齊家,事情只會更多。
青年眸色溫潤的像春夜的月朗風清,他道:“下午好,今天不忙嗎?”
齊景澄不自覺的挺直脊背,他不想在謝慈的面前露出任何憊懶的姿态,就像是求偶的雄性,絕不允許自己在心儀的對象面前垮掉形象。
但其實他在這一刻已經忘記了,現在所在的軀殼并不屬于他自己,原主與謝慈早已渡過這段時期,他們是生活多年的愛人,累不累、難不難受,對方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看不出來。
果然,屏幕中的青年似乎察覺到他強行打起的精神,表情松緩下來,約莫還是有些心疼的,便多說了幾句。
還是一些說得叫人聽膩的話,無非是保養身體、補充睡眠能量之類的。
但齊景澄卻聽得很認真,男人黑色的眼緊緊盯着謝慈,向來沉穩的面上罕見的挂上幾分溫順的神色,他對青年的偏愛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就差沒拿筆記下謝慈的一言一行了。
謝慈或許也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他頓了頓,放緩語氣:“景澄,你打電話來是還有什麽事嗎?”
齊景澄一怔,其實他不是有事才打電話給謝慈的,他只是想見一見對方,哪怕是聽一聽聲音。
但這樣的理由太過肉麻,齊景澄沒法說出口。
謝慈卻了然的抿唇,嘴角輕輕彎起幾分:“是不是文件丢在家裏了?先前你就總是這樣,還不許人數落。”
青年提起從前,語氣明顯輕快了起來,帶着幾分嗔意。
齊景澄聞言眸底的神色卻一寸寸冷了下來,只是他掩飾的好,沒有叫謝慈看出來。
男人手中的筆帽幾乎要被捏的變形,但面上他依舊只能微笑:“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不過我今天打電話确實不是因為文件或者什麽工作的原因。”
謝慈坐在藤椅上的動作微頓,他纖細修長的指摩挲了一下書頁,擡眸看向男人。
簡直像一只溫柔可愛的貓貓探頭出來。
齊景澄一瞬間什麽都不想了,他控制不住的彎眼,發現陷入愛情中的人确實不太理智。
譬如他,在此時,他分毫記不起先前的所認為的‘肉麻’。
男人深黑的眸帶着星星點點溫柔,像廢墟與玫瑰終于隔着時空相融,他說:“我打電話,是想你了。”
謝慈一瞬間微怔,丈夫已經許久沒有同他這樣直白的表明過心意。
真的太久了,他們始終相敬如賓,即便睡在同一張床上也只是背對着背。
他們無話可說,尋找話題大多都極為尴尬。齊景澄與他之間不再有默契,他們不再與對方無話不談。
甚至這段婚姻中極可能出現第三者來。
謝慈心下酸澀,總算覺得熟悉的丈夫回來了。
青年黑白分明的眸半垂着,眼睑下竟難得的紅了幾分。
人都是容易恃寵而驕的,當他确定丈夫依舊是愛他的,從前那些隐忍、委屈便都一并迸發出來了。
齊景澄是真沒想到謝慈聽到這句話後的反應,他那漂亮的妻子幾乎是一瞬間紅了眼,隔着屏幕也能看到對方眼尾的水痕。
齊景澄生平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明白妻子為什麽哭,但他知道,妻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大約是受了許多委屈的。
齊景澄總是更看重事業一些,在他原來的世界中,他便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很多時候,他可能會忘記有一個小愛人在家中等他。
齊景澄心中愧疚難當,于是他便絞盡腦汁的、耐心的哄着,甚至為了轉移情緒表示願意給謝慈展示自己爛的出奇的唱腔和畫技。
一首歌從頭到尾都不在調上,至此終于哄得青年一笑。
齊景澄靠的屏幕很近,黑色的眼緊緊盯着謝慈,他像每一個普通的深愛着妻子的丈夫,語氣有些別扭:“阿慈,你的信息越回越慢了。”
謝慈抿唇:“······這段時間有些事情,你也忙,不想煩到你。”
齊景澄卻打斷他:“不算特別忙,不會煩。”
謝慈唇邊旋出一個笑來:“知道了。”
他們又溫存了好一會兒,謝慈才挂上了電話。
暗滅手機屏幕後,謝慈隐隐聽見耳畔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當前備胎人設評分累積為A ,已達到脫離世界的基本評分。已知本世界白洞能量過強,危險系數過高,宿主可選擇是否即可脫離?”
謝慈輕輕吹了吹茶杯中的茶葉,身體往藤椅上輕靠,溫柔的氣質幾乎一瞬間便生出些變化來。
臉依舊是那張臉,現下卻顯得慢條斯理、游刃有餘。
他說:“不用,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收到宿主意願,您将繼續扮演角色直至回收或是意外出現。”
謝慈摩挲了一下杯沿,這個系統音極為生硬,大概是公司分配出來臨時幫忙的分系統,謝慈頓了頓道:“006恢複的怎麽樣?”
分系統一板一眼的回答道:“系統006大部分能力與具體化能力被白洞分化侵蝕,目前已被送往系統工會進行身體重塑,宿主不用過分擔心。”
謝慈溫和的放下茶杯,微笑道:“麻煩了,006那邊耗費的積分就從我的賬戶扣吧。”
分系統滴滴的回應兩聲,便再沒了聲音。
**
謝慈自從那日同齊明成加上微信後,對方就再也沒什麽動靜。
好像雙方都将對方遺忘了個徹底。
謝慈近幾日調休,齊景澄不在家,謝慈整理相冊的時候,翻出了一本他與丈夫大學時期的合影相冊。
青年側坐在床邊,一頁一頁的翻過,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像是在捧着什麽彌足珍貴的寶物。
一直翻到一張火鍋店的合影,謝慈眉眼籠上一層淺淡的笑意。
照這張照片的時候,謝慈和齊景澄正在鬧脾氣,他們誰也沒搭理誰,最後是齊景澄別扭的來牽住謝慈的手。
這一牽情緒就繃不住了,齊景澄一瞬間哪還有什麽年輕老成的穩重,對方簡直像個長輩一樣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先是深刻檢讨了自己,然後又表示謝慈這樣冷落他的态度讓他受傷了。
最後他們和好如初。
謝慈翻過這張照片,發現這張照片後竟有一段話,是齊景澄的筆跡。
“2019年10月23日,惹阿慈生氣了,不過确實是我的不對,我不該亂吃醋惹阿慈難過。決定以後如果和阿慈鬧不愉快了,或者産生心結了,就來這家火鍋店吧。齊景澄。”
謝慈看完這段話,整個人都是一怔。
他忽的将相冊再次從前翻到尾。
其實很多張照片的後面都有齊景澄留下的筆跡,這本相冊本身就是從他們确定關系那天開始保存下來的。
謝慈指尖輕輕發顫,原來丈夫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是這樣深愛着他。
對方寫下的一字一句十分平淡、生活化,或許沒有詩歌那樣華麗雅致的辭藻,卻莫名的叫人怦然心動。
謝慈忽然想起,自己一開始喜歡對方的理由。
只是因為對方是他的救贖嗎?
不是。
是因為齊景澄穩重細心,對他獨一份的溫柔。
對方的愛意從來都是熾烈的,像烈日下包裹來的潮水,要将謝慈徹底溺死在其中。
謝慈突然很想給齊景澄打一個電話,可古怪的是,想到現在的丈夫,他胸口那種酸甜的感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好像回憶中的齊景澄與現在的丈夫是分割開的兩個人。
現在的丈夫在某種程度上一直會給他一種奇怪的陌生感,謝慈滿腔的愛意根本無法徹底傾注在對方身上。
謝慈将相冊珍惜的擺放在床頭,看着窗外的日光,他忽然就不想一直将自己鎖在家中了。
他換上與丈夫初見的白色襯衫牛仔褲,手腕輕擡,将長發紮成高高的馬尾。
看着鏡中溫順鏡中的面容,謝慈發怔,好似現在還是大學時期。
他和丈夫還是一對毫無間隙的、正在熱戀的愛侶。
謝慈去了那家火鍋店。
他是徒步前去的,謝慈的耐心很足,走路時的姿态專注而雅致。
謝慈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蛻變為旁人眼中的珍寶般的瑰麗美人,在他丈夫多年的精心呵護下。
謝慈剛來到這家店,天氣已經漸漸泛涼,謝慈修長白皙的指節握住門把,卻有另一雙寬大修長的手腕與他同時握住門把手。
謝慈一顫,下意識的避讓開,眼眸稍稍擡起。
他撞入墨藍的海潮中,恍惚間,海水将他周身全部包裹起來。
海水宛如托着它們的愛人一般,吸附在青年的身體中。
齊明成的手腕稍稍往後錯開,他微笑道:“謝先生,好巧。”
青年說話的語調輕輕上揚,領口的扣子一絲不茍的扣到最上端。
那種古怪的熟悉感再度襲來,甚至叫謝慈心口發顫。
他勉強穩住情緒,低聲道:“·······是很巧。”
齊明成指尖蜷縮,大約是克制住某種浮動的心緒,他放輕語氣道:“謝先生一個人來吃火鍋嗎?不如我們拼個桌吧,就當是補那餐飯。”
謝慈抿唇,有種無措的失控感彌散在腦海中,他不由自主的道:“好。”
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拿取菜品的時候謝慈很沉靜,齊明成倒是唇邊帶着笑意與謝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總體來說氣氛還是很好的。
火鍋店的老板認識謝慈,謝慈長相溫柔雅致,從前他與齊景澄多次來這家火鍋店,老板記住他也正常。
老板是個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看到謝慈和齊明成便笑道:“是謝先生吧?這都好幾年了,你和齊先生感情還是這麽好啊。”
謝慈一怔,剛想解釋,老板又道:“你和你先生真是天生一對,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齊明成面上的笑容月朗風清,他極其自然的接過老板的話頭道:“是啊,早就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