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二只備胎18

你是否會産生這樣一種錯覺?

分明從未與這樣一個驟然出現在生命中的人打過交道、甚至你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有這麽個人, 如今遇到了,只需要一眼便生出一種一眼萬年的錯覺。

這并非一見鐘情,更像是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下意識的吸引力。

謝慈與青年相對而坐, 火鍋的熱氣升騰, 仿佛能霧化周圍的空氣。

齊明成伸手将一盤魚餃下入鍋中,兩人分明只是第二次見面,氣氛卻異常的和諧, 齊明成表現的十分的熟練,像是這家店的常客。

他們聊了許多,齊明成是個很會聊天的人, 語氣與言辭态度都保持的十分有禮有度, 他表現的十分輕松自在,與謝慈的話題也是叫人提不起防備心的日常生活。

謝慈其實有懷疑過‘巧合’的真實性,甚至猜測對方接近他是不是有什麽目的。

但謝慈只要看到齊明成那雙如同攜裹着沉靜海水的眼, 思緒就像是被一根弦牽引着。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沒有什麽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他的直覺相信對方。

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信任。

齊明成拿起湯勺,他的心情明顯不錯,眉梢的弧度微彎, 青年撈起鍋中漂浮起來的魚餃,左臂自然而然的用公筷夾起蝦餃放入謝慈的碗中。

這樣的姿勢對于一般人來說十分不順手, 可齊明成的動作卻熟練極了,對方甚至細致的将蝦餃上的花椒挑走,對青年抿唇笑笑。

親密、暧昧, 卻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溫暖。

好像他曾無數次為謝慈這樣夾過魚餃。

謝慈一瞬間有些發愣的頓住了, 淺橙色的燈光下, 齊明成低眉耐心的模樣簡直與丈夫徹底融為一體。

齊景澄有些左撇子,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只有謝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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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是根本模仿不出來的,肢體動作是誠實的。

謝慈唇角微動,他的手捏的很緊,蔥白的指尖泛起很淡的粉意,黑白分明的眼轉也不轉的盯着青年。

甚至忘卻了本該保持的社交禮儀。

齊明成應當是察覺到青年的目光了,墨藍的眸輕擡,他的唇色有些紅,在淺橙的燈光下顯得氣色好極了。

他說:“怎麽了嗎?不合口味?我還拿了芹菜味的蝦餃,羊肉卷剛下,還需要燙一會兒······對了,羊肉串有些涼了,待會兒我下進辣鍋。”

齊明成說話的語氣太平常了,像大學時期每一次謝慈與齊景澄來這家火鍋店吃飯的對話。

印象中齊景澄是個細心的人,他記住了謝慈所有的愛好,來火鍋店點的每一樣菜品都是謝慈偏愛的。

謝慈曾問過對方喜歡吃什麽,當時的齊景澄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臉:“我喜歡你喜歡的一切。”

謝慈不信:“你沒有自己偏愛的口味嗎?”

齊景澄搖頭:“以前是都可以。”

青年的眼睛是墨黑色的,其中綴着燈光,像把星星都擁入懷中,他說:“但是現在因為喜歡我們小慈,所以我已經有偏愛的口味了。”

他滿眼滿心都是謝慈。

謝慈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勾起他如此多的回憶,他愈發的坐立難安。

“謝先生。”齊明成說。

謝慈就着眼前升騰的霧氣擡眼。

齊明成無奈的笑笑,眼神落在對方的發尾:“你的發圈松了。”

深藍的眼讓謝慈莫名的耳垂發燒,謝慈下意識的摸了摸長發,确實散下了幾分。

于是他索性将長發全部散下,長長的發尾拖至他的腰身處,一瞬間竟有種雄性人魚浮岸的慵懶散漫感。

謝慈随意地将長發攏至一側,鴉羽似的發如雲般堆疊在肩側,青年熟悉地擡起手腕,将長發挽起來。

他抱歉的對齊明成笑笑。

齊明成卻像是剛回神一般的,他看着謝慈黑色的眼道:“你披頭發很好看。”

說完後似乎發覺有些不妥,青年想解釋,謝慈卻垂眼道:“謝謝。”

齊明成這才松下一口氣,繼續下菜吃飯,場面一片祥和,但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腦海中紛飛失控的情緒。

謝慈腦海一片混亂,甚至他一瞬間以為,坐在他眼前的青年就是他的丈夫。

是大學時期的、對他充滿愛意與赤誠的丈夫用另外一具身體,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了。

在謝慈短暫的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只有齊景澄一人告訴他,堅持你自己,你的長發很好看。

手機在座椅邊亮了許久,是齊景澄打來的電話,但謝慈近來因為睡眠原因将手機設置了靜音,因此他沒能接到丈夫忽然打來的電話。

齊景澄死死攥着手機,他瘋狂的、一遍又一遍的撥打着妻子的電話。

無人接聽,還是無人接聽。

眼前瑩白的字标開始泛出幾分古怪的猩紅,尤其是第二條,顏色愈發的深,甚至顯出幾分不詳的紅黑感。

“2、扮演并徹底取代原主,你有自由改變一切的權利,但請記住,務必不要讓任何人察覺到你不是原主or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齊景澄慢慢的念了一遍,仿佛他最恐懼的猜測即将被證實。

齊景澄可以确定,這個世界,如果有能發現他不是原主的人,只會是謝慈。

男人咬緊牙關,看着手機屏幕的眼甚至爆出幾分血絲,搖搖欲墜的理智藕斷絲連的粘附在他的心髒上。

如果謝慈知道他不是原主怎麽辦?

依照妻子的性格,他們大概今生都不再可能繼續走下去。

對方會視他如仇敵、視他如厲鬼。

齊景澄其實沒想過自己違反規則會面臨什麽下場,男人腦海中更多的是謝慈對他溫柔細致的叮囑、謝慈讓他幫忙束發微微臉紅的耳垂、以及謝慈與他接吻時的小心翼翼。

老天讓他擁有了摯愛,如今卻要叫他盡數還回去,齊景澄根本沒法做到。

男人如同困獸一般的握緊雙拳,他想,他分明都快要認命了,他心甘情願的頂着別人的臉,當着妻子記憶裏的丈夫。

為什麽還是不能如願以償?

到底怎麽樣才能成為謝慈心中唯一的齊景澄?

到底怎麽樣,妻子才能徹底愛上他,将那些狗屁的回憶全部舍棄?

**

謝慈是晚上才回家的,中途他察覺到丈夫打來的數個電話,擔心對方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想想還是打了回去,只是沒人接聽。

他心中有些擔心,便提前趕回家。

謝慈拿着鑰匙,借着聲控燈光打開了家門。

家裏四處的燈光都亮着,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

謝慈皺眉,看到了沙發上半躺着的丈夫,以及桌前地上的一片狼藉。

許多散亂的碎紙屑和破碎的酒瓶,玻璃塊都散在了地面上。

謝慈穿上拖鞋,眉頭攏的很緊,白淨的臉側散下幾分發絲,在溫馨的燈光下顯得愈發溫柔賢惠。

醉酒中的男人似乎聽到了動靜,手指蜷縮,面無表情地睜開了那雙黑沉醉意的眼。

謝慈的腳步有一瞬間頓住,丈夫很少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冷漠的、甚至有些說不上來的陰沉。

與平常耐心穩重的模樣完全割裂開來。

齊景澄靜默的看着青年,臉側還有幾分醉意的紅暈,好一會兒,他面上的表情才緩和下來。

但與其說是緩和,不如說是強行壓制。

他的眼緊緊盯着青年,聲音沙啞:“阿慈,回來了。”

說話的語句倒還算是明朗,看來并沒有完全喝醉。

謝慈皺眉看着他:“怎麽了?今天有什麽事情不順心······”話說到一般,謝慈看到了桌面上、地板上的被撕裂的照片。

許多張,密密麻麻的一層堆疊在地上,謝慈甚至能看到被撕裂的、他和大學時期的丈夫倚靠在一起的笑顏。

這是今天出門之前,他放在床頭櫃上的相冊集。裏面還有丈夫對他溫厚的寄語與愛意。

現在,什麽都沒了。

謝慈一瞬間幾乎腦海空白,心髒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無形的手狠狠的捏住,鹹澀的海水倒灌進他的胸腔、呼吸道、耳膜中。

他像是被全身鎖住的、即将被沉入海底的罪徒。

齊景澄半支起身,他看到了妻子潮紅的雙眼,輕輕佝偻的脊背。他清楚妻子在難過什麽,于是那被酒液揮發出來的嫉妒心終于徹徹底底的爆發了。

男人的聲音喑啞而不穩,像是烏鴉倒吊在樹枝旁,一雙黑色的眼中布滿紅血絲,他問謝慈:“你今天和誰一起出去了?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空氣中一片沉默,甚至是沉悶的,好似下一瞬就會有無數的潮水溺入其中。

謝慈沒有理會男人,他慢慢的彎下身,脊梁微微發抖,青年手指白的像屋檐上的細雪,甚至能看到手背上泛着淺藍的青筋。

他輕輕的、珍惜的握住地上破碎的、被洩憤似的丢的到處都是的照片殘渣,黑白分明的眼無知無覺的霧上一層水汽。

謝慈看到一段來自五年前的殘碎的寄語。

“阿慈,我愛你。”

“地平線陡然地隐藏你,在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然愛你。”【注1】

配上的圖是他與丈夫交疊在朝陽中的手腕。

此時,他們是如此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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