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三只備胎14

黑色的牢獄被劃分成無數個爛泥般的坑洞, 那些坑洞皆被鳥籠似的玄鐵門罩起來,昏黃的燭火無風自動,如同無間地獄中搖晃的鬼火。

細細聽來, 那坑洞中好似傳來細細長長的痛苦悶哼與吼叫,無端叫人心生恐懼。

一個身穿玄色長衫, 面蒙黑紗的男子抓着一柄長劍匆匆走入這黑色牢獄之中, 腳步聲在這片冷寂的空間極為明顯,男子走定在一扇牢門前, 狹長陰冷的眸子掃了一眼守門人,手中亮出暗金色異獸令牌, 聲音嘶啞道:“奉主子之命,取出地一號玉奴。”

守門人細細端倪片刻方才點頭, 拿出鑰匙。

他們的動作都很平冷蒼白,聲音很小, 但那坑牢中的淤泥卻似是一個個‘活’了過來,細細密密的軟體蠕蟲翻動起來,像是一條條細密的血管, 它們吸附在坑洞中或蒼白、古銅色的人體, 頭部的觸角直接紮入皮膚, 貪婪的好似要将自己整個都埋入那血肉之中。

守門人打開地一號的牢籠之後,低低喑啞的鎖鏈拉動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地一號中蒼白瘦削的男人慢慢睜眼,他渾身已經瘦得好似只剩下一層皮囊了,與其說他是人, 不如說他更像一具被抽幹血液的屍體。

‘幹屍’慢慢睜開眼, 所有的蠕蟲驟然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 從他的身上蜷縮着滾落。

玉奴的眼中布滿紅血絲, 他渾身的皮膚全部都是細密的小洞,像是千倉百孔的稻草人,在看到蒙面男人的時候,他啞着嗓子,整個人激動的像是要瘋癫了一般。

他說:“改造成功了是嗎?我不用再受折磨了是嗎?!”

蒙面男人不鹹不淡的看他一眼:“玉奴,你只是扛過了第一階段抽血留囊,藥人傀儡一共分兩步,你最好還是閉嘴,留點精神,別接下來腦子都被蟲子吃了。”

他說着,古怪笑了一下,整個人陰森森的似是從鬼門關中爬出的厲鬼。

玉奴整個眼皮因為沒有血液的支撐以及耷拉下來,面上的表情大約是恐懼,他被蒙面人拉出牢籠,渾身包裹上透明的紙布,宛如一個物件般被抗在男人肩膀上。

男人沒有對他說假話,藥人傀儡第一步是抽血,第二步就是種蠱生血了。

玉奴整個人被丢入泛着紫綠色的大缸中,那缸比一個成年男人還要高,玉奴沉進去後連慘叫都來不及,最後只餘下露在缸口的青白手臂。

但很快,那紫綠色的濁水中扭出許多蛞蝓般軟體寬方的蟲,它們的舌頭如鋼針一般紮入玉奴露出的手臂,随後努力的将自己肥胖的身體擠進去。

缸口下燒着極旺的火,缸身一片火紅,仿佛能冒出煙灰來。

Advertisement

沈玉白冷白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掌心的玉扇,他的眼睛是一種無機質的深黑,不似活人,在這樣的情境下宛如罰命的鬼怪。

他身邊目露精光、脊骨仿若折斷的老人嘿嘿笑道:“公子,這個傀儡的體質有些特殊,産血量極為豐厚且益處極大,公子可以将其養在身側作為長期供應。”

意思也就是,讓玉奴永遠當一個供血的藥人,讓對方永遠沒機會涅槃重活。

沈玉白表情極為平淡,好似全然忘卻之前答應玉奴的事情,他的指節一并,旋開玉扇,整個人依舊如凜然不可侵犯的風雅公子:“如此,、此人便由你施為。”

老人露出微黃的牙,笑的看不見眼:“公子可要加把勁啊,您生來染毒,惡疾叢生,再不拿到龍脈,僅靠着藥人傀儡,恐有性命之憂。”

沈玉書眯眼看他,捏着玉扇的手骨微微使力:“此事不必多提,我自有主張。”

**

謝慈自那次‘輕薄’沈玉書被謝池當場逮到,這日子就愈發難過起來。

誰能想得到,他作為侯府的嫡長子、謝池的親兄、侯府的小侯爺,居然被他親弟弟給打了屁股。

謝慈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情景,謝池冷着臉将他抱去謝家祠堂,連灌了他三杯醒酒湯後,将他按在腿上掀開衣袍,扒的就剩下一件亵褲,灼熱的掌啪啪的便落在他的臀部。

索性當時仆人侍從都被叫退下去,祠堂中香火味十分濃厚,一片莊重,謝慈看着堂前的高香和祖宗們的排位,羞的整張臉都紅了個徹底。

纨绔有一瞬間甚至生出一種有無數雙眼正在注視着他這副醜态的錯覺,他哪裏受得了這等屈辱,從前謝池何曾這般對他,那漂亮明媚的眼瞬間就紅了,牙齒咬着殷紅的上唇,眼眶中兜不住霧氣淚水,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滲入謝池的褲腳中。

這次謝池是動真格的了,謝慈反而沒求饒了,就是一個勁兒的哭,好似受到天大的委屈似的。

謝池的肌肉繃緊,他分明感覺到他那荒唐兄長崩潰委屈的情緒,但手下依舊沒留情,啪啪的不知道打了多少掌。

纨绔身上的皮肉細嫩至極,軟翹的臀部被這樣抽打,很快就紅了一片,豔豔的紅,輕易叫人聯想到軟甜爆汁的蜜桃,憑空的令人生出口澀難捱的錯覺。

謝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手的,他喉頭幹澀,眼神撇開,這會兒恢複理智了倒覺得有幾分不上不下的尴尬了。

謝慈沒搭理他,等後來哭累了才艱難的擦了擦淚水,抽噎着擺出一張哭花的冷酷臉對謝池道:“謝池,你完了,你以後別想我跟你說一句話!”

似乎覺得這句話還不夠重,謝慈抹臉的力氣加重:“你以後別想我把你當弟弟看!”

這句話剛說完,沒等謝池心軟哄人,謝侯爺就踏入了祠堂,恰好聽到了謝慈這句話,臉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謝侯爺道:“你弟弟為你好,你作為兄長這等荒唐,還好意思說不認你弟弟?謝慈,本侯爺看你是當真許久沒被教訓過皮癢癢了。”

盛怒之下的謝侯爺直接拿起藤條,對着這不孝子就是一鞭子。

謝慈這剛才被謝池打過屁股,半個身子都是麻的,謝侯爺這一鞭子下來,他先還沒反應過來,等第二鞭就要落下來的時候,謝慈捂着屁股一蹦老高,抱着柱子慘叫道:“爹、爹你別打了······诶呦·······”

謝侯爺看他這副慫包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向來在外面表現得儒雅有度的謝侯爺把寬大的袖口撸起來,對着謝慈就又是一鞭子。

謝慈這會兒倒是身法靈活了,還真沒叫謝侯爺打到兩下,他一下子竄到謝池身後,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的裝可憐,黑白分明的眼水汪汪的看得人心軟:“池弟,你可勸勸爹吧,你看他,這是要打死你兄長啊!”

謝慈緊緊攀着謝池,一雙手死死摟在謝池的腰間,仿佛這會兒他跟謝池就是一對連體嬰了,謝侯爺拿着鞭子怒道:“謝池,你出去,今日本侯便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謝池矗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簡直像是一棵生根的大樹,他沉默的看着腰間兄長漂亮的指節,謝慈這會兒還不知好歹,抓住謝池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謝侯爺道:“爹,你打你打,池弟還在呢,你要打我他肯定也會受傷,明兒上朝聖上問下來你怎麽說?!”

謝侯爺被他氣的捂住心口,對謝池道:“退下謝池。”

謝池是個有些固執的人,他打小心思深沉,平時有是個悶葫蘆,便是謝侯爺也不一定能猜得透他的想法。

謝池這會雖然沒說話,但對謝慈維護的态度十分明顯。

謝侯爺氣道:“本侯連着你一起打。”

謝慈當時吓得臉都險些裂開了,他又想跑,卻被謝池緊緊箍在懷裏,謝池一直都護着謝慈,鞭子大多是抽在謝池身上,謝慈這個罪魁禍首倒是毫發無損。

謝侯爺沒打多久,他疲憊的擺擺手:“罷了,謝池,你就寵着他,本侯現在是管不了你了。”

謝池抿唇道:“池定然會看好兄長,父親息怒。”

謝侯爺搖搖頭,看向謝慈,又是一副頭疼的模樣:“你給我跪着,不跪滿三日不許出祠堂。”

謝慈苦着臉,但他知道這樣的結果總比皮開肉綻的好,只好小聲的應下了。

等謝侯爺離開了,謝慈偷偷看了謝池幾眼,謝侯爺用的力氣确實很大,謝池身上都被下出幾道血印子。

謝慈這會兒心裏過意不去了,別扭的小聲對謝池道:“謝了,我看看你傷口。”

謝池本不想讓謝慈看,但見到那纨绔難得滿目愧疚的模樣,心中微動,任由謝慈輕輕掀開他的衣袖。

袖口下的傷口十分吓人,淤青一片不說,還有的被抽出一道微深的血痕,謝慈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了。

他哆嗦了一下,小聲說:“爹下手太狠了,還好不是抽在我·······不對啊,爹向來都看好你,這會兒居然舍得下這麽重的手。”

謝池抿唇:“·······無事。”他這會兒面色蒼白,從前高大沉穩的模樣被孱弱蒼白的面容隐沒,也不喊疼,就是看着謝慈的眼中好似泛上幾分淺薄的水色。

這是在裝可憐,當然,謝慈是不會看出來的。

謝慈只會開始反省自己,這次确實是他做的太過分了,平白讓弟弟給他擋了鞭子。

于是謝慈嗫嚅了一下,全然忘記之前說再也不理謝慈的話了:“不然我幫你上藥吧,就、就當是補償。”

謝池抿唇,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很快又湮滅下去,依舊是一副慘淡蒼白的樣子。

**

謝慈結結實實的跪了三天。

謝侯爺派了身邊的親信看着謝慈跪,謝池就是想幫忙都沒法子支開人,只能一邊心疼一邊晚上悄悄去謝慈房裏給人按摩腿部膝蓋。

等三天結束,謝慈感覺自己半·身以下都沒知覺了,直接就開啓了卧病在床模式。

這期間沈棠之蕭崇也來看過他,但都是來去匆匆,謝慈只依稀知道,近來外面的局勢愈發緊張,沈棠之是科舉第一,入了聖上的眼,即将要搬出丞相府。

沈棠之還特意跑來問謝慈,希不希望他搬出去。

謝慈想也沒想的說随便,他确實無所謂,沈棠之與他關系沒有從前親近,兩人最多算是一般朋友。

倒是對方一副失了魂的模樣看着他,叫謝慈好一陣迷惑。

沈棠之最後選擇晚一個月狀元游完街再搬出府。

蕭崇來謝侯府多次,最後一次是謝慈差不多養好腿了打算學做玉蘿絲豆腐湯的時候來的。

蕭崇這次來帶了很大一個食盒,足足有三層。但謝慈一點都不期待,謝慈最煩的人就是蕭崇了,一看到這人他就想躲,偏生對方還一副不知道、死皮賴臉的模樣。

任憑謝慈怎麽罵怎麽趕人都沒用。

謝慈看着皮膚略黑、俊俏生風的蕭小将軍一副賢惠娘子模樣擺着餐食,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簡直對這人沒轍,随意瞥了眼那些菜食,不耐煩道:“蕭崇,你煩不煩啊,謝侯府又不是沒東西吃,誰稀罕你這些啊。”

蕭崇手上一頓,臉上的笑容依舊爽朗好看:“阿慈這就不懂了吧,這都是我親手做的邊關美食,你看這道湯,味道鮮美至極,我跟你說,皇宮禦廚都不一定有我這個水平。”

謝慈懶得看他,吊兒郎當道:“誰信,再說了,你讓小爺吃小爺就得吃?滾蛋!”

蕭崇也不氣餒,他直接盛了一湯遞給謝慈,黑色眼眸專注的熠熠生輝:“就當我求求您了,謝小侯爺,阿慈,你喝一口嘗嘗味道可好?”

謝慈煩不勝煩,接過湯水:“煩死了,誰允許你喊我阿慈的,別亂叫人。”

蕭崇看着他喝了湯,哄道:“好好好,阿慈不讓我喊我便不喊。”

謝慈也沒注意到他這句話,本來還有些擔心蕭崇坑他,但抿了一口,味道當真不錯。

他心中恍然生出幾分想法,問道:“蕭崇,你會不會做玉蘿絲豆腐湯?”

蕭崇笑道:“當然會,這個湯可不怎麽好做,一般的廚子都是做不出來的,不過·······”

謝慈急道:“不過什麽?”

蕭崇湊近他,偏黑陽光的面容上露出幾分調侃的笑:“你若是肯親我一口,我便教你。”

謝慈面無表情的将他的臉拍遠,嫌棄道:“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