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搖曳(3) 神明的恩澤
回憶如同摻雜着蜜糖的砒/霜,一個渴望甜的人只不過想嘗一嘗蜜糖,卻要忍受徹心徹骨的疼痛。
時莺在窗前坐到淩晨,最後在疲憊的攻擊下才勉強睡着。
早晨許婷過來的時候聞到煙味,她知道這是時莺壓力大的表現,但是她又沒辦法去說什麽,“時莺姐,我給你帶早餐來了。”
時莺沒說話,她臉上帶着倦意,站在窗前沉默了幾秒鐘。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很是狼狽不堪。網上吹捧她,說她的美貌不該是凡間有的,人前她是光彩照人,可是這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自己像是見不得光的某種低等生物。
為了趕時間,時莺上了車才吃了早餐。到了片場投入工作之後,時莺的狀态好了不少。她一向是沉浸式表演,一旦進入狀态就會忘記很多事。
輪到那場昨天晚上對過的戲,關莉表演得并不好,導演盯着監視器,看表情明顯是不太滿意。
但是他沒有明說,只是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不是聽說你們昨天晚上對過臺詞嗎?好像沒什麽效果,是祁燃和時莺對戲的時候沒帶你玩嗎?”
其他人附和着笑了起來,雖然好像是句玩笑話,但殺傷力一點也不比批評弱,像是巴掌一樣狠狠地扇到她臉上。
祁燃适時開口,“晚上對戲似乎沒什麽效果。”
關莉以為他幫自己說話,還沒高興半秒鐘,就聽他接着說,“所以以後就別晚上找我了。”
“……”
一時間,周圍的笑聲更大了一些,但很快又戛然而止,似乎都在強忍着。
這倒貼倒的,祁燃就差把“你別大晚上進我房間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直接說出來了。他本來也沒想跟這人鬧僵,實在是昨天晚上她诋毀時莺的話太過分了。
關莉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連累同劇組的人又拍了一條,偏偏她自己還委屈得很,在那擺臉色。
時莺懶得給無關的人什麽眼神,躺在椅子上補眠。她戴着黑色的眼罩,沒一會兒就被許婷推醒,白淨的手指将眼罩拉下,嗓音微微有些啞,“怎麽了?”
“休息時間過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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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莺眨了眨眼,看上去很沒有精神。她柔軟的身軀從椅子上起來,彎成一條優美的弧線,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慵懶美。
她沒想到時間過這麽快,調整了一下很快又投入了拍攝中。
收工前,關莉的經紀人攔住了她的去路,那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臉上堆滿了谄媚,“時老師,我們家關莉不懂事,可能說了些不好的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時莺眉頭皺了皺,走不了,幹脆靠在一邊懶散地看他,“我不會跟賀臣澤告狀。”
經紀人偷偷松了口氣,“我們家小演員不知分寸,我替她跟你道歉,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沒把眼神放在面前的人身上,連應都沒應一聲,轉身上了保姆車。
之後時莺投入了緊張的拍攝之中。又或者說,她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強行讓自己忘記那天發生的事。
難得有一天拍攝任務輕松了一些,幾個相熟的演員湊在一起,商量着收工之後去聚餐唱歌。見時莺在一旁,祁燃問,“時莺姐,一起去吃飯嗎?”
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顆可愛的虎牙,甜到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其他演員都有些尴尬地看着時莺,他們如果私底下有什麽活動都不會叫時莺的。有人因為嫉妒,有人是覺得時莺太冷傲了,很不好接近。這下祁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被拒絕了也太……
剛這麽想着,時莺輕輕颌首,“嗯。”
跟他們想得不一樣,時莺并不是自命清高的人,她只是身上帶了點刺,但心裏其實也想要有朋友。她知道很多人不喜歡自己,怕受傷害,幹脆從不主動和別人交往。
詭異的氣氛終于消失,幾個演員相互遞了個眼神,不知道在交流什麽。
九月快要過去,空氣裏微微帶着點涼意。跟劇組同事去吃飯的路上,時莺聽着她們聊着一些話題,聽起來很無聊,都是一些生活的瑣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聽着這些聲音覺得自己心裏平靜了不少。
之後幾個人吃了火鍋,鍋裏咕嚕咕嚕冒着泡兒,可口的食材一直暖到胃裏。時莺有些被治愈了,像是連日的陰雨終于停了。
“時莺姐,麻辣牛肉好了,你快吃。”
祁燃的眼睛亮亮的,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一樣。
“謝謝。”
說笑之間大家都吃飽了,時莺站起身,“我付賬吧,你們都不能跟我搶。”
她眼角眉梢帶了幾分笑意,一時間讓人看呆了,還真忘記跟她搶着付錢這件事。
女人站起身,簡單随性的白T硬生生穿出幾分性感的味道。她結完賬準備走,身旁有個女孩看到她,有些激動地捂住嘴,“時莺!我是你粉絲。”
她知道時莺在這附近拍戲,但是沒想到會碰見。而且,時莺比電視上的還好好看,整個人白到發光。
時莺側過臉,看了女孩一眼,對方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穿着粉色的JK制服,整個人可可愛愛,渾身都散發着青春的氣息,她都有些羨慕了。
“能……能簽名嗎?我超喜歡你。”
時莺沒帶筆和紙,沒辦法給她簽名,所以最後只是跟她合了照。
離開前,那個女孩向往地看着她,“姐姐,我以後也要做你這樣的人。”
就像星星一樣,會發光。
時莺唇角的笑意僵了一下,面前的女孩不知道,她也是時莺想要成為的人。無憂無慮,日後的人生不會吃太大的苦頭,也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走吧走吧,我們去唱歌。”
身後的聲音将時莺拉了回來。
跟小粉絲告別,時莺和他們一起去了KTV,她不喜熱鬧,于是靜靜地坐在角落裏。十幾首歌唱完,有人提議玩游戲。
最簡單的折手指,游戲規則也很簡單,伸出一只手,每個人輪流說一件事,做過的人折一根手指,誰先折完就要喝酒。
“我先來我先來,談過戀愛的折一根手指。”
立馬幾個人抱怨了起來,不情不願地折下一根手指。時莺手停在半空,有些猶豫,因為她仔細想了想,突然發現了一個殘酷的現實,賀臣澤從來沒有說過,他在和她談戀愛。
這時候有人看向時莺,“你這算不算耍賴?你不折嗎?”
“就是就是,你耍賴。”
誰不知道時莺和賀臣澤的關系。
時莺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聽到他們催促,于是折了一根手指。
緊接着是第二個問題,“身上有紋身的折一根手指。”
其他人聽了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麽問題,一點也不勁爆,都要像你這麽玩游戲,就沒什麽意思了。”
一輪過後到第三個問題,這次不再是不痛不癢,直接抛出一個成年人的問題,“第一次已經沒了的折手指。”
祁燃紅着耳根,沒折。
“你太過分了。”一個女演員看了一眼祁燃,打趣,“在場還有小孩子,被你帶壞了怎麽辦?”
其他人笑了起來。
時莺折下一根手指,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清冷的,似乎這些無聊的問題并不能讓她心裏産生任何的波瀾。
但是最後喝酒,時莺多喝了兩杯。
KTV為了賺客人的錢,酒的度數并不高,但是喝多了想去衛生間。沒多久,時莺進了衛生間,解決完之後整個人靠在鏡子前。
她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臉上的妝脫了一塊,拿出粉餅按了按,随即出了神。
那個問題讓時莺想到,他們第一次做/愛。好像從一開始賀臣澤就是掌控的一方,他知道她喜歡他,從頭到尾他都那麽清楚,他太明白怎麽跟時莺這樣單純的姑娘玩了。
當時時莺知道有人給賀臣澤送了一個情人,着急地敲着他的門。
進去之後時莺像是抓小三的正室,竟不顧賀臣澤這個主人,擅自進去查看他的洗手間、客廳和卧室,甚至仔細看他床上有沒有女人的頭發。
沒看見之後她才松了口氣,見賀臣澤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她咽了口唾沫,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闖進你房間的。”
賀臣澤自然知道她進來做什麽,他非但沒有責怪,反而笑着問,“要不要看看衣櫃裏有沒有藏人?”
這話說得時莺臉紅一陣白一陣,“對不起。”
賀臣澤身上穿着浴袍,胸口隐約能看到結實的肌肉,他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輕描淡寫地說,“那個女人剛進來就被我趕出去了,希望他下次給我送個合口味的。”
時莺一聽這話急了,下次?這種事怎麽能有下次呢。
她也不知道那時候為什麽膽子那麽大,只是太喜歡賀臣澤了,所以失去了理智,“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我……”
最後四個字幾乎細不可聞,“我也可以。”
賀臣澤當然知道她喜歡自己,他從頭到尾都對她的情緒了如指掌,于是他看着她泛紅的耳根明知故問,“可以什麽?”
這樣的女孩像是成熟的水蜜桃,從頭到尾都散發着誘人的氣息。
“可以……可以……”
他輕聲引誘着,“爬了一次就覺得我的床好爬嗎?”
也是,圈內多少女明星都觊觎他,可是賀臣澤連多看她們一眼都覺得多餘。他那樣高高在上,讓人覺得這種人高傲進了骨子裏,根本不會被人沾染。
他不像圈子裏其他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用睡女人去證明自己所謂的男性尊嚴。他像永居高堂的神,不會向所有人降下恩澤。
可時莺真的太喜歡她了,她有些沮喪,輕聲道,“那我……那我再努力一點?”
後來事情也不知道怎麽地就變了,時莺只覺得又疼又爽,她咬着唇瓣承受着賀臣澤的掠奪,聽到他問,“知道坐我大腿有多舒服了嗎?”
賀臣澤将她逼到鏡子前的時候,她頂着潮/紅的臉瞥見他放蕩不羁卻又矜貴冷傲的模樣,這兩種矛盾的情緒硬生生被他很好地糅合在一起。
……
時莺回過神,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最後沒忍住給賀臣澤打了電話。她想如果賀臣澤給她一個解釋,她還能支撐下去。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賀臣澤明明跟她很久沒聯系,但絲毫沒有關心她為什麽不打電話的意思,“怎麽了?”
“賀臣澤……”她抿了抿唇,艱難地問,“那次在桐市,你……為什麽要騙我說自己不在?”
電話那頭安靜了很久,久到時莺以為賀臣澤挂了,她剛準備把手機拿下來看看的時候,男人喉嚨裏滾出一聲輕笑,帶着幾分譏諷,“然後呢?你該不會是讓我給你一個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