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妻(1) 我們和好
賀臣澤正準備說些什麽, 電話一下子被切斷了。
他攥着手機的指尖發白,原本就發疼的胃這會兒更痛了,另一只手摁住的時候還咳嗽了兩聲。助理陸霄着急地湊過來, “怎麽了?”
賀臣澤唇色蒼白, 他伸手将點滴的針直接拽了, 接着坐起來。手上有血滲出來, 陸霄吓壞了,“賀導, 你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陸霄想摁住他, 無奈賀臣澤的力氣十分是太大,放在他身上的手一下子就被掙開了。陸霄從未見過賀臣澤這麽緊張的模樣, 在他的印象裏, 老板一直是雲淡風輕的, 哪怕他平日裏遇到再嚴重的事, 都不曾像現在這樣。
賀臣澤出了醫院給司機打了電話,直到上了車之後理智才回籠,他突然想到這很有可能是岑欲故意為之,他這個人脾氣很讓人捉摸不透, 總喜歡戲弄別人。
再聯想到上次岑欲故意誤導自己, 賀臣澤基本可以确定剛剛那些話只是岑欲為了激怒他說出來的。
只是,為什麽岑欲會接時莺的電話?
他突然想到那日左娴接了時莺的電話, 她當時是什麽感受?是不是和現在的自己一樣痛不欲生?一旦感同身受, 賀臣澤才真正體會到時莺當時的痛苦,他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喘不過氣來。
那頭的時莺剛回到自己的座位,岑欲就笑着說,“我剛剛幫你接了一個電話。”
時莺看着他, 臉上怔了一下,然後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因為她這輩子沒見過岑欲這種人,擅自接她的電話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甚至他的表情好像在等她道謝一樣。
“我是不是要跟你說聲謝謝?”
“當然了。”岑欲晃了晃手邊的紅酒,好看的眸子盯着猩紅的液體,“剛剛給你打電話的可是賀臣澤,我幫你拒絕他,你當然要跟我說謝謝了。”
“賀臣澤?”
時莺拿起手機看了眼通訊記錄,上面有一條是陌生號碼,看起來确實像是賀臣澤打來的。她內心波濤暗湧,表面卻十分平靜,“你對你暗戀對象說什麽了?”
岑欲不悅地說,“什麽叫暗戀對象?”
難道不是?時莺在內心反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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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唇角,“我跟他說我們倆正在甜蜜約會,讓他別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時莺不了解他的性格,還以為是真的,她表情嚴肅,“請你以後別再擅自動我的東西。”
“這能怪我嗎?它放在那響個不停,我只是找個解決辦法而已。不然,它的噪音污染到我高貴的耳朵,你說是不是不合适?”
“……”時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時之間竟陷入沉默。要不是她帶點腦子,還真能信了他的歪理。她憋了半天,想到網上看過的話,道,“說得很好,下次別說了。”
岑欲:“……”
走出餐廳時,時莺的手機又響了,她低頭一看是陌生號碼,雖然沒接但是她不知是怎麽地潛意識裏就覺得打來電話的人是賀臣澤。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接通之後時莺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也沒有開口,沉默通過電流傳遞着。就在時莺準備挂斷電話的時候,賀臣澤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微弱,透着幾分啞,“小夜莺……”
賀臣澤有太多太多的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怕時莺把電話挂了,先說了句,“你別挂電話。”
他喉結滾了滾,“你先前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
時莺想知道他究竟說什麽,于是舉着手機的手沒動。賀臣澤說,“我跟她沒有關系……”
所以,這是解釋?時莺哽了一下,打斷他,“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在她最需要解釋的時候,他什麽都沒給。
賀臣澤怎麽會知道,她那時候有多害怕多無助。她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可是接電話是別的女人。可笑的是,她那時候連質問他的勇氣都沒有。
在過去那段稱不上是愛的感情裏,她永遠都不在主導地位。原因很簡單,她比他愛她要多得多。她徹頭徹尾,都是一個輸家。
賀臣澤怔了怔,過了一會兒,眼眶有些泛紅。
他以前所有的不解釋,只是為了強迫自己不愛她,讓自己在感情裏永遠高高在上,不會變得狼狽不堪。可他那麽自私,從未想過狼狽不堪的變成了別人。
時莺直接挂斷了電話。岑欲饒有興致地看着她,“賀臣澤又給你打電話了?”
她把號碼熟練地拉入黑名單,“你要是想他的話就給他打電話。”
“誰想他?”岑欲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一般人做不會好看,但是他翻個白眼都是漂亮的。他說,“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真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麽魅力,讓賀臣澤那麽着迷。他這種人骨子裏刻着冷血,還從未見過他這麽緊張一個人。”
“你是把我當成什麽動物觀察了嗎?”時莺無語地看着他,“下次觀察記得交觀察費。”
“……”岑欲小聲嘟囔了一句,“財迷。”
時莺被岑欲送到小區門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時候在某個人的注視之中。賀臣澤遠遠地看着,知道岑欲在欺騙自己,安心了不少。
司機腹诽,今天怎麽又換了個男的。
老板這是什麽愛好,天天堵在人家家門口,觀看自己的前女友跟別的男人約會。這是覺得自己頭上涼,所以特意給自己編一頂綠帽子嗎?
賀臣澤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已經綠光閃閃,他胃又絞痛起來,整個人身上沒什麽血色。原本他還想再呆一會兒,但司機瞥見他臉色不對,看起來好像馬上要暈倒了,立馬把他送到了醫院。
第二天,柏巡一邊帶着水果來看他一邊數落他,“你治個病怎麽到處亂跑,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賀臣澤抿着唇一言不發。
柏巡忍不住陰陽怪氣,“你之前不是說只是把時莺當寵物嗎?現在人家走了,你又開始自虐?可悠着點吧,真死了能代替你的人多了去了。”
說完這句話,賀臣澤像是被揭了傷疤,猛烈地咳嗽起來。
柏巡坐在床邊,拿出水果刀認真地給他削着蘋果。病房裏很安靜,只有刀具與水果接觸的聲音,過了好半晌,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說,“我要怎麽做,才能讓時莺回到我身邊?”
他隐隐約約覺得,他快要徹底失去時莺了。
柏巡像是見了鬼一樣,“賀導現在知道低頭了?不得了。”
他拿出手機,沒忍住給賀臣澤拍了一張照,“得紀念一下,這輩子都沒見過你低頭的樣子。”
鏡頭裏的男人擡起眼,一記寒光甩了過去。
“好吧。”柏巡無奈收起手機,坐在一旁,“你現在乖乖認錯,說不定還有機會,嫂子說不愛你了,但是哪能那麽容易就把你忘記了?”
賀臣澤心裏升出幾分希望,他記得下個星期是時莺的生日,往年她總是吵着要他陪她一起過,如果這次,他去陪她的話,她會開心嗎?
出院後,賀臣澤找了個蛋糕店,讓裏面的員工教自己做蛋糕。看起來十分簡單的蛋糕,賀臣澤卻做了很多遍,也因此浪費了很多材料。
他看着自己那些作品,蹙起了眉頭,原來做蛋糕這麽難?
時莺給他做過。賀臣澤那天很忙,忙到深夜才回來。他打開門,就看見穿着白色吊帶睡衣的小姑娘再沙發上睡着了。而她的面前,一個看上去十分精美的蛋糕靜靜地放置着,旁邊還有蠟燭,很明顯她是想着陪他吃過個難忘的生日。
賀臣澤脫下外套,彎腰将時莺抱到床上,女孩揉着惺忪的睡眼,“你回來了?”
“等我多久了?”
“沒多久。”時莺扯着他的袖子,眼睛亮亮的,“你快去吃蛋糕許願。”
她嬌小的身軀窩在賀臣澤懷裏,吊帶滑落下來,露出白皙的肩膀。賀臣澤擡起她纖細的腿盤在自己腰上,“不急,先吃些別的。”
時莺仰着纖長的脖子,一邊喘一邊說,“那是我親手做……”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的薄唇吻住,接着被拉入洶湧的潮水中。
那份心意,賀臣澤沒有在乎。他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就走了,不知道女孩花費心思為他做的蛋糕在冰箱裏放了又放,最後歸宿變成了垃圾桶。
賀臣澤抿着唇,學了好幾天,才勉強做出一個能看的蛋糕。
他見不到時莺,只能在她樓下等。坐在後排的時候,賀臣澤發現時莺正在某個平臺直播,于是點進了直播間。時莺往年是不辦生日會的,對于她來說,好像賀臣澤就是一切,其他人都不重要。可是今年,她辦了。
現場的粉絲是後援會篩選過的,時莺出來的時候底下滿是粉絲的歡呼聲。她今天只穿了一件十分日常的淡黃色裙子,襯得她特別嫩,有春天溫暖的感覺。
時莺坐在臺上,跟主持人聊着最近的規劃。
手機裏響着時莺的聲音,她說,“最近可能比較艱難,很感謝不離不棄的粉絲朋友,也很感謝一直幫助我的人。”
以前她每次采訪都會說感謝賀導,希望能跟他一起合作,但是她再也不會提到他了。
聊着聊着主持人問,“會和粉絲在一起嗎?”
底下一陣尖叫,時莺笑了笑,“不确定,我連會不會談戀愛都不知道。”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麽?”
這個問題賀臣澤聽過很多次,她一直說的都是成熟穩重、會幫助她成長的人。可是這次,她沒再說賀臣澤,她說,“等我遇到那個人我再告訴你。”
“那會不會喜歡祁燃那種類型……”
時莺沒肯定也沒否認,她笑着問,“你怎麽這麽關心我的情感問題?我這個年紀還是事業為重,多拍幾部作品。”
賀臣澤聽着耳機裏的聲音,眸色暗了暗。
之後便是跟粉絲的互動環節,時莺跟粉絲玩了不少游戲,到最後一個游戲是戴上眼罩摸粉絲的手找人,臺上的粉絲都是女生,賀臣澤就沒在意。
直到男主持人也伸出了手,他眯了眯眼,隔着屏幕像是要把那只手剁了一樣。
幸好女主持人把他的手拽開了,還開着玩笑問,“你幹什麽?是不是想悄悄占女神便宜?”
可賀臣澤沒有放心很久,因為祁燃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突然上來了,他站在女粉絲的旁邊,也伸出一只手。
時莺蒙着眼,絲毫不知道多了一個人,她伸手碰了碰祁燃的手,“這怎麽像男的?”
等取下眼罩,時莺吓了一跳,“你怎麽在這?”
“陪你過生日啊,這麽重要的日子我怎麽能不來?”祁燃笑眯眯地說,“時莺姐,生日快樂。”
賀臣澤舌尖抵了抵腮幫,臉更黑了。可偏偏他隔着屏幕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兩個人像小情侶一樣一切将蛋糕塗到對方臉上。
他了解時莺,因為她表演是沉浸式的,很容易入戲太深。所以她每次殺青完,為了避免把劇本裏的感情帶到真人上,都不會和男演員再聯系。
耳機裏的笑聲變得刺耳起來,賀臣澤大概是聽不下去,擡起手把藍牙耳機拿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莺才被司機送到住處。
賀臣澤的司機都等困了,他心想要不是加雙倍的工資他才不願意等到淩晨。不過這回老板的前女友倒是沒有帶什麽男人回來,突然有些可惜是怎麽回事,還想看老板戴綠帽子呢。
賀臣澤拿着蛋糕和花下車,時莺剛進去小區就被他攔住了,她已經在這個地方第n次遇到賀臣澤了,“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搬家才滿意?”
可能搬家也沒用,幸好過段時間就要進組,到時候就不會再見到賀臣澤了。
男人手上拿着絲帶捆綁好的蛋糕和鮮豔的玫瑰花,挺拔的身影融入到夜色當中,“生日快樂。”
時莺的腳步頓住了,幸好路燈不是很亮,她的表情沒有那麽明顯。她覺得有些可笑,沒回應他,繼續往前走。
賀臣澤拉住她,“至少收下我的禮物。”
時莺看了一眼,可能以前的她做夢都沒想過會收到這些,她哽咽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嗓音聽不出變化,“我不需要。”
男人骨子裏是個無賴,當即說,“你不收下我只能扔了。”
時莺接過來,賀臣澤松了口氣,還以為她收了,誰知道下一秒她随手扔進了垃圾桶裏,“那我幫你扔。”
蛋糕上還畫着玫瑰花,裏面放了很多她喜歡吃的水果。他花了很多心思,但是她嘗都沒嘗,直接将它和那些垃圾堆在了一起。
賀臣澤攥緊拳頭,手背上突出幾根青筋。“之前我說過的話都收回,我們和好。”
時莺有些慶幸,如果她走的那天賀臣澤就這麽挽留她的話,她可能就心軟了。她一時間覺得諷刺又心酸,賀臣澤憑什麽覺得他想回頭的時候就有人在原地等着他?時莺感覺呼吸的空氣裏都帶着刺,沉默許久後突然擡起眼對他說,“好啊。”
他喉結滾了滾,還沒高興半秒鐘,就聽時莺接着說,“你還記得我走的那天摔斷的镯子嗎?如果你能讓它恢複原本的樣子,我們就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