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火化(3) 時莺也不要他了
一張簽名照而已, 去某交易平臺上買一張幾百塊就能到手,至于用五千一萬?男人想,除了面前這個男人瘋了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他猶豫了一下, 覺得有錢不賺是傻子, 于是擡高了價, “兩萬。”
原本以為賀臣澤會猶豫一下、還個價什麽的, 沒想到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好。”
“……”媽的, 後悔自己說少了。
最後那張簽名照落到了賀臣澤手裏, 連筆跡都沒有幹透。照片是時莺早年的劇照,那時候她看上去單純又帶着誘惑, 像樹上成熟到快要掉落的水蜜桃。
賀臣澤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 她性子軟, 即使被欺負了也不吱聲。他苦笑了一聲, 他把她教得獨立、是非分明,所以她對自己才會這麽無情。
另一邊,時莺正好碰到許婷,對方不解, “你不是在休息室嗎?怎麽出來了?”
“遇到一個不想看到的人。”
許婷也沒有多想, 畢竟不像看到的人範圍可太廣了,圈內有幾個讨人厭沒情商的編輯和記者時莺就挺讨厭的。
從活動現場離開後, 時莺和工作人員吃了頓飯, 第二天就趕回了劇組。
第二天拍攝的時候,時莺看見祁燃, 原本想問他那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或許是她想多了,畢竟祁燃也沒有明确說過自己被賀臣澤針對。不過同時, 時莺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做法确實有些不理智。
雖然劇組裏該怎麽拍戲還是怎麽拍戲,但是祁燃也感受到了,時莺不知道為什麽莫名開始跟他保持距離,好像是知道了什麽似的。他心虛,也不敢主動提及。
電影已經臨近殺青,但拍攝任務仍舊很重。賀臣澤來的時候,一在片場待就是一整天。時莺也不想管他,專心投入拍攝中。
奇怪的是,賀臣澤并沒有跟她說話,如果不是他的眼神仍舊放在她身上的話,時莺會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休息的間隙,時莺悄悄看了他一眼,男人穿得很随意,但寬肩窄腰的身材放在人堆裏很難讓人忽視。她眼神還沒有收回來,賀臣澤猝不及防地和她對視上。明明沒有多遠的距離,那一瞬間賀臣澤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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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莺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繼續看本子。收工的時候已經淩晨了,這段時間的加班讓時莺看起來分外地疲憊,她喝了口水,賀臣澤突然走過來。他手上拿着一個保溫桶還有一個禮品袋,“冰糖雪梨,還有那對镯子……我買了對一樣的。”
時莺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随口說的镯子,于是從禮品袋裏拿出紅色的禮盒打開看了一眼,是一對叮當镯,看上去清涼通透,但……她笑了笑,“不一樣,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兩對镯子。”
她白皙的手将镯子随手放了回去,雖然這次沒丢垃圾桶,但是她輕飄飄的動作跟扔垃圾沒什麽兩樣,看起來分外不屑。
賀臣澤雖然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眼睛還是有些紅。他掩飾性地偏開眼,“這個可以不收,冰糖雪梨拿着吧,你嗓子都啞了。”
怕她不接受,賀臣澤喉結滾了滾,“随手買的。”
其實并不是,賀臣澤昨天就注意到時莺有些感冒,特意找了地方熬的。他從來沒下過廚房,根本不知道怎麽做,為了熬這個湯弄了一晚上,浪費了很多食材,手上還有燙傷。
但時莺都沒有多看一眼,語氣冷靜得讓人害怕,“你自己喝,我先回去了。”
賀臣澤低頭看了一眼,黎宿湊過來,他正好這兩天喊多了嗓子也啞了,“賀導你買的?時莺不喝給我喝吧?”
賀臣澤手指一松,手裏的東西就被人拿了過去。
時莺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只能睡三個小時。模模糊糊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突然摸到櫃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今天好像是……賀臣澤生日?
她莫名想到賀臣澤今天看到她的表情,略微帶着一點落寞,心裏竟生出幾分說不出來的微妙情緒。難怪,難怪她覺得今天的賀臣澤有些不對勁,比往常更要脆弱。
意識到自己的立場好像不夠堅定,時莺将這件事抛到腦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翌日賀臣澤不在,時莺莫名松了口氣。她趁着拍完一段休息的時候,祁燃遞給她一個保溫杯,“這是我買的冰糖雪梨,你喝點吧。”
時莺挑了挑眉,怎麽又是這個。
“賀導的你不喝,我的總能喝吧。”祁燃笑了笑,“你看你嗓子都變成什麽樣了。”
她沒接,“我昨天晚上吃了藥,不要緊,你留着自己喝。”
祁燃争寵失敗,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為了掩飾尴尬他笑着将保溫杯收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
戲原本拍得好好的,下午的時候時莺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息,所以她在化妝間的椅子上眯了一會兒。快要沉沉睡過去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周身好像被火焰灼燒着。
時莺是被嗆醒的,她一睜開眼就吸入了黑煙,随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環顧四周,火焰正熊熊燃燒着,映得火紅一片。時莺吓了一跳,找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想往外走。
門口的櫃子突然“轟”地一聲倒了下來,正好擋去了她的去路,火花四濺,時莺牽着裙擺,生怕自己被波及。
她臉上寫滿了恐慌,四周越來越熱,時莺的皮膚被灼得發疼,灰燼飄到她身上,燙得她站不住腳。時莺呼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因為外面的人也在呼喊,聲音很大,很快就将她的聲音淹沒了。
時莺心控制不住地劇烈跳動着,她甚至想該不會她就這樣葬身火海吧?不會的、不會的。
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總是脆弱的,時莺也不例外,她眼睛發紅,蹲着身子捂住嘴,想到手機還在,她趕緊給許婷打求救電話。
至于火警電話,應該有人已經報了。
聽筒裏傳來對方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時莺心跳如雷,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時莺,你在裏面嗎?”
是賀臣澤。
沒得到回應賀臣澤急得眼睛都紅了,一邊拿着新號碼撥打時莺的手機一邊繼續喊,“時莺!時莺!你在裏面就應一聲。”
短短的幾秒鐘裏,他就已經設想了一萬種時莺不在後的情景。他從來沒這麽痛苦過,感覺心就像被放在油裏煎了一樣。
如果時莺有什麽事……如果……
賀臣澤捂着胸口,根本不敢做出這樣的假設,這時時莺站起來艱難地喊了一聲,“賀臣澤,我在這兒。”
他像是劫後餘生一般,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時莺被困在裏面,她看見賀臣澤義無反顧地沖了進來,一見到她就緊緊将她抱在懷裏,連嗓音都是顫着的,“時莺,時莺……”
她緊緊貼着男人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聲,不知道為什麽眼角也有些濕。
賀臣澤拿了條濕毛巾給她,讓她捂住口鼻,然後抱着她往外逃。眼見着快要出來的時候,身後不知道什麽落下來,賀臣澤緊緊護着她,時莺毫發無傷,可她卻聽到了身後男人悶哼了一聲。
賀臣澤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裏了。他聞到空氣裏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是了,他好像夢見時莺在他床邊哭。她明明已經不愛掉眼淚了,但淚珠兒卻控制不住地一串一串往下掉,哭得賀臣澤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可一醒來,周圍什麽都沒有。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空無一物,并沒有灼熱的淚珠。
他緊張地看向一旁的護士,“你知道時莺在哪兒嗎?她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對方搖了搖頭,“不知道。”
賀臣澤着急地從病床上起來,護士一離開他就走了出去。因為腿被壓到了,賀臣澤走路都不利索,背部也是一陣一陣地疼。
他只想看看時莺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賀臣澤走的時候拿到了手機,他一邊拖着病體找她一邊撥打時莺的電話,終于在走廊盡頭他瞥見了時莺的身影。
他一瘸一拐地跟了過去,病房的門上有個窗戶,可以清楚地看見裏面的情況。時莺坐在一旁,賀臣澤将視線移到她照顧的對象上,赫然看到了祁燃那張臉。
賀臣澤心都在滴血,尤其是祁燃在看到他之後挑釁地笑時。
電話突然接通,時莺剛手機開了靜音,現在才發現賀臣澤給她打電話了。時莺幾乎快要激動地站起來,她臉上明顯帶着關心,但控制了一下還是按下心裏的焦急,故作平淡地問,“你醒了?”
簡單的三個字像鋒利匕首劃着他的心口,他冒着生命危險竟然沒換來時莺的一句關心。他啞着嗓子問,“你在哪兒?”
賀臣澤靠在病房外的牆上,臉上露出痛苦的聲色,一牆之隔,時莺面不改色地回複,“沒在哪兒,你有什麽事嗎?”
賀臣澤攥了攥手機,手背上滿是青筋。他一心想着她有沒有受傷,可是她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是不是哪怕他死了,時莺也只會拍手叫好?
他蹲下身子,痛苦地捂着胸口,接着挂斷了電話。有護士覺得不對,以為他犯病了,上前關切地問,“先生你怎麽了?哪裏疼?”
他聽不清一個字,好像整個人溺入深藍色的海水裏。恍惚間,賀臣澤好像想起那年親生母親掐着他的脖子叫他去死的場景,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棄子,沒有人愛他,就連有些血緣關系的親人都不讓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本來有個愛他的人,可他因為害怕陷入愛情變成瘋子,親手把她弄丢了。
時莺,也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