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火化(2) 簽名照賣給我
賀臣澤喉嚨裏像是卡了什麽, 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他總算明白,時莺對他有偏見,所以他不論怎麽解釋, 她也只會無條件相信別人。
他像是認命一樣放棄了解釋, 随即輕笑了一聲, “是我做的, 我就是不想讓他好過,你滿意了嗎?”
賀臣澤站在落地窗前, 他沒開燈, 挺拔的身影幾乎要融入夜色裏。
時莺淡淡地說,“你這樣做, 只會讓我越來越讨厭你。”
他攥緊手機, 明知道答案仍舊不死心地問, “所以, 如果不是因為祁燃,你根本不會打這個電話對嗎?”
“不然呢?”她從來沒給他們的感情留任何餘地,“你還記得自己說過我不是不可替代的嗎?你就像以前那樣,把我當成可有可無的寵物, 丢了就丢了, 好嗎?”
時莺的語氣是卑微的,甚至有一絲請求的意味。她很有自知之明, 把自己放在那個該放的位置, 就像離開的時候,她連和賀臣澤交往過都不承認。因為她知道, 賀臣澤從來沒把她當過女朋友。
她只想擺脫他,用任何方式。
時莺每一個字都在提醒賀臣澤自己從前犯的錯,每一個字都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她臉上, 他皺着眉,“時莺,你要是可有可無我還會找你嗎?”
時莺不這麽認為,“你只是氣憤于你一直養的寵物離開了、不再乖乖聽你的話了,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你千方百計地想要她重新臣服你。”
挂斷前,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但是她再也不會回頭了。”
周圍重新歸于寂靜,賀臣澤胸口處痛得無可附加,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痛。時莺明明說的是對的,他有很大的一方面就是不甘心,還有獨占欲作祟,看不下去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可是為什麽,在時莺說不會回頭的時候,他會那麽痛?
好像池塘裏的魚被抛到岸上,鋪天蓋地的窒息感。
另一邊。時莺給賀臣澤打完電話,她也不知道賀臣澤會不會就此收手,她肯定不會讓自己的事牽連到不相幹的人,于是決定以後能幫祁燃的地方一定會幫。
時莺的新電影上映後,首日票房過億,不到十天就達到了十億票房。最重要的是,這部電影并不是在國慶或者新年的時候上映,成本不高,也沒有鋪天蓋地的營銷,但是在看完之後口碑發酵,很快破了不少影史記錄。
在之前時莺和賀臣澤分手事件之後,很多人都覺得時莺再也起不來了。雖然她有存的一部作品,但是電影票房是不能保證的。時莺那部電影沒有什麽票房咖,導演更比不上賀臣澤,幾乎圈內所有時莺的“對家”都希望她狠狠地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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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時莺用自己的成績證明了一切。電影上映後,時莺接收到的活動邀請變得更多了,不但如此,很多媒體記者想要采訪她甚至都要排隊。
俞玲給她接了兩個新代言,去談其中一個香水代言的時候,時莺突然提出要和祁燃一起合作。合作方有些猶豫,考慮到兩個人最近都很火,于是說要考慮一下。
出來之後俞玲明顯有些不高興,“我沒見過你這樣的戀愛腦,你能把愛情和事業分開一點嗎?你和祁燃是在一起了,但是不能什麽都捆綁在一起,你明不明白?”
萬一祁燃不是什麽良人呢?他們才剛在一起,時莺就扶貧,以後祁燃也達到了她那樣的高度,說不定就會表演一個翻臉不認人。
在飯圈裏,不管是多親密的關系,就是睡在一張床上超話裏還不能提另一半的名字。
時莺沒想到她誤會了,“我沒和祁燃在一起。”
“什麽?”
她把自己這麽做的原因告訴了俞玲,時莺不喜歡欠別人,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麽要扶貧小男友的想法。
俞玲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們……”
那天賀臣澤在片場打了祁燃一拳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她都沒問,直接默認了兩人在一起。藝人的感情問題俞玲向來是不太幹涉的,畢竟時莺不是吃女友粉的男藝人,而且還是正經的演員。
沒想到他們居然沒什麽關系,也不知道賀臣澤知道這件事……
她勸道,“我能理解你,但是做人要自私一點,祁燃和你沒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幫他?平時幫他引薦一些制作人導演讓他自己去談就好,像代言跟商業價值有關。如果你跟他一起代言,你的商業價值會被他分走,你的熱度也會。這樣做有好處嗎?祁燃粉絲說不定還會罵你。”
時莺明白那些道理,“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因為俞玲和賀臣澤的關系,這件事最後自然被賀臣澤所得知。俞玲沒忍住多抱怨了兩句,“她這樣做真的讓我很難辦,那些品牌可都是看上了時莺的形象和人氣,跟祁燃有什麽關系?他在電影裏不就一個附帶的嗎?換成其他男演員不是一樣能火?”
包廂裏只有他們兩個,賀臣澤握着酒杯的手頓了頓,再也聽不進一個字。
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才問,“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祁燃不就是一個附帶的……”
“不是這句。”賀臣澤眯了眯眼,“你說他們沒在一起?”
“嗯,時莺是這麽跟我說的。”俞玲道,“我當時也很疑惑網上那些傳聞,她說都是誤會,跟祁燃也沒有接吻。”
賀臣澤緊皺的眉眼松開,他這段時間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兩人親密的互動。以前時莺只會對他這樣笑,可是後來這些再也不屬于他。他每想象兩人親密的舉動,心口就要疼上一分,幾乎要将他折磨瘋了。
可現在有人告訴他,其實他們沒在一起。
賀臣澤終于露出幾分笑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祁燃栽贓陷害,而且時莺還為了別的男人犧牲自己的商業價值。
“你怎麽了?”俞玲跟見了鬼一樣看着他,這麽?這件事很值得高興嗎?好像就算他們沒在一起,也看上去快要在一起了吧。
更可怕的是,俞玲感覺這個助攻就是賀臣澤。
出于好心,她忍不住提醒,“你和時莺的事,最好還是別把祁燃牽扯進來。你看時莺已經開始同情祁燃了,你知不知道同情一個人之後會怎麽樣?”
當一個女人開始同情男人,那麽下一步她可能就要愛上他了。
賀臣澤這才回過神,“什麽牽扯?”
敢情俞玲剛剛說了那麽一大段話,賀臣澤只聽進去了他們沒在一起那一段。她有些無語,将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賀臣澤皺着眉頭,“我沒封殺他,我也不知道網上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言論。”
他并不在意自己被造謠,他在意的是,時莺信了。她現在對他的信任度基本為零,甚至到了任何一個人說他的不是她都會相信的地步。
“你沒有?該不會是祁燃自己造謠的吧?”俞玲随口一說。
兩人并不知道事情的經過,自然不好妄下定論。俞玲勸他,“你還是得找個機會跟時莺解釋解釋,總不能讓她一直誤會着你。而且那麽多人喜歡她,你小心別人趁虛而入。”
賀臣澤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知道時莺只要揮揮手,不知道多少男人會主動送上門。
尤其是在她新電影上映之後,網上不少人叫她老婆。
賀臣澤想,他自己都沒叫過。
俞玲想着到底是朋友,她肯定要幫他一把,“過段時間時莺要到魔都參加活動,到時候我告訴你地點,幫你們制造一點獨處的機會,你好好跟她談談。”
知道賀臣澤性子沒那麽好,俞玲還特意囑咐,“時莺就吃祁燃那一套,你跟她來硬的她只會更讨厭你,所以你要是還想跟她和好就語氣軟一點,明白嗎?”
賀臣澤怔了一下,他以前軟過嗎?在片場的時候,他甚至對她很嚴厲。可是那時候時莺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她不是吃軟不吃硬,她只是不愛他了。愛他的時候,他不論是什麽樣子她都會讨好。
他強忍着內心的起伏,“我明白。”
趁着臺風眼拍配角戲份的時候,時莺請假去了魔都。路上俞玲沒忍住先替賀臣澤解釋了一下,“你之前說的祁燃的事,我都幫你打聽了,沒聽說他被封殺。”
許婷聽到聲音湊過來,“是嗎?我看網上說得可真了。”
俞玲看向時莺,“不是我說你,這麽重要的事就應該調查一下再下結論,也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冤枉好人啊。”
許婷如果不是控制住了自己都要笑出聲了,“俞玲姐,你确定賀導是好人?”
她這輩子都沒聽過有人用這兩個字來形容賀臣澤。
坐在一旁的時莺沉默了許久,似乎什麽都沒聽到。實際上她也沒想到賀臣澤會這麽做,可是前兩天她關心祁燃的時候,對方根本沒有否認這件事。雖然他沒有直接說賀臣澤封殺了他,但是話裏話外都是這個意思。
她太不相信賀臣澤,以至于對祁燃沒有生出半分懷疑。
一路上三人再也沒有說話,時莺品味着那天打電話時對賀臣澤的指責。雖然她很愧疚,但是那份愧疚也只是存在在她心裏幾秒鐘而已,然後就像一塊小小的石頭落入大海,連個浪都沒掀起。
活動現場十分地熱鬧,時莺最近人氣非常高,還沒從汽車上下來就看見外面洶湧的人潮。上次見到這一場面還是她參演賀臣澤某部封神級別作品變成國民女神的時候,她還以為那樣的景象以後都不會有了。
周圍的人叫喊着她的名字,閃光燈對準她精致的面龐,恨不得将她每一秒的臉部表情都收入鏡頭裏。
時莺提着裙擺往前走,快要進去的時候朝外面支持她的粉絲伸出手指比了個心,一轉身,身後的喊叫聲更加地激烈。
時莺進去之後參加奢侈品品牌的參觀和拍攝,她身上穿得也是品牌的裙子,藍色優雅的複古風,看起來像是某個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公主。
拍攝完,時莺進了休息室,但并不是就是休息了。因為正好今天有空,時莺在後臺又接受了一家媒體的采訪。
等采訪結束,時莺坐在椅子上按着自己的腳踝,眉頭皺起,許婷問,“怎麽了?”
“這雙鞋子有些不合腳。”
俞玲看了她一眼,“你去車裏拿雙舒服的平底鞋過來。”
沒過一會兒,俞玲也出去了,休息室裏就剩下時莺一個人。又過了半晌,門被推開,時莺以為是許婷,沒想到擡頭一看,賀臣澤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口。
他明明只穿了件簡單的黑色襯衫,卻仍舊氣質出衆。
“你怎麽在這兒?”
時莺問完之後,發現對方的眼神放在自己光着的腳上。她剛嫌鞋子磨腳就把它脫了,沒想到……她趕緊把高跟鞋重新穿上。
不過想來他弄到通行證也是很正常的事,他想進哪兒不行?
原本想開口趕他出去,沒想到賀臣澤慢慢走過來,随即半跪在她面前。他纖長的手指輕柔地将她高跟鞋的帶子解開,接着把她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疼嗎?”
賀臣澤的語氣很自然,好像他們是一對熱戀的情侶一樣。他最有本事,将過去的傷痛輕輕撫平,好像他們只是吵了一架。
他輕輕地按了按,眉眼看上去比平時寫劇本還要認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他騷擾慣了,還是因為她冤枉了賀臣澤有些愧疚,時莺沒有掙脫開。
賀臣澤看似無意地問,“你和祁燃,沒有在一起對嗎?”
聽這語氣,他應該知道了。時莺承認,“嗯。”
賀臣澤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意,他想借着這個機會好好跟她談談,心裏已經打好了草稿。
時莺突然推開了他,而後自己重新将那雙鞋穿上。水晶鏈子挂在她白嫩的腳踝上,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淡淡地摧毀賀臣澤微弱的希望,“現在沒有在一起,不代表以後不會。”
賀臣澤還半跪在原地,直到聽到關門的響聲才追出去。時莺穿着不合腳的高跟鞋,走得并不快。她在走廊的盡頭遇見了圈內的一個編輯,對方看到她立即笑着說,“時莺老師,你給我簽個名。”
知道簽名是不能簽在白紙上的,男人還特意準備了一張時莺的照片,“行嗎?”
簽名而已,時莺不可能不答應,于是接了過來。
賀臣澤剛走到幾米遠處,就聽到那個男人說,“能寫個老婆愛你嗎?”
時莺挑了挑眉,明擺着不願意。于是男人笑着說,“我開玩笑的,那畫個愛心可以嗎?我喜歡你很久了。”
賀臣澤以為她不會,結果她很幹勁利落地畫了一個愛心,就把簽名照遞了過去,然後轉身走了。
年輕的編輯正看着照片偷樂,面前突然站着一個高大的人影。他擡頭一看,面前這個人怎麽好像是賀臣澤?
“有……有什麽事嗎?”
“簽名照賣給我,出個價。”
“?”他顯然是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麽情況,不解地看向這位賀導。不是,要個簽名照那麽難嗎?至于從他手裏買?
賀臣澤以為他舍不得,于是單手插兜,“五千?一萬?”
“……”神經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