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段沉這樣一個網球記者差到哪裏去，很快他們說話的語調也上揚了起來，解說乙：“索托維奇是公認的戰術大師……不過，現在看上去，陸的網球智商也的确非常不簡單。”
“索托維奇以為他一定會死守底線，沒想到他半路殺出一個截擊，真讓人苦惱啊。”
“非常多變，非常主動，不僅僅是上網。”
這個時候觀衆也是才明白過來發現了什麽，比分：1-5。
不過就是一局而已，1-5，第二盤很快就會結束。索托維奇不是萊爾斯，他轉職業到現在，從來沒有被人上演過驚天大逆轉。
最後一局打得空前膠着，出現了兩個長拍對峙，最多的一分足足達到了37拍。
而不幸的是，這兩分都被索托維奇拿下，也正是因為這兩分，索托維奇就勢拿下了第二盤。
段沉心中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之火很快就滅了，他也已經看出來了，陸東旭的體力開始跟不上了。
對方正值壯年，人高馬大的，之前的兩輪比賽都打得很輕松。而陸東旭還在長身體呢，又剛經歷了五盤大戰，兩盤下來，體力自然出了問題。
闫健沉聲道：“就這樣了。”
段沉說：“他還是會繼續打。”
“沒事的，他總要有這麽一天的。”闫健也是看着球場，“他才剛進入網球最頂尖的世界，失敗總是這個世界給新人的第一課。”
段沉不說話，看着球場上的陸東旭。他的腳步有一點慢了，汗水濕了頭發，手中的球拍已經換到了今天的第六把，但是人還是跟起初一樣，認真，嚴肅，全力以赴。
第一課。
這一課，也太殘忍了。
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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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小時後，一場負隅頑抗結束，4-6。全場比賽終結，盤分為0-3，索托維奇贏得了比賽的勝利。
陸東旭無緣16強，美網之旅就此結束。
鏡頭真實地記錄下了一切，比賽結束的那一刻，少年站在藍色的球場中間，微微擡起頭，認真地環顧了一遍球場。
到處都是人，他在全世界的注視中，輸掉了一場球。
現場記者去采訪獲勝的索托維奇，陸東旭沒什麽表情，轉過去收拾自己的球包。球員包廂裏一片安靜，段沉的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注視着陸東旭的身影。
失敗的滋味。
很疼。
☆、五十四章
陸東旭的手機放在了段沉身邊，從比賽結束就開始不停地震動。還沒走到球員休息室，陸母已經锲而不舍地播了三次，段沉只能接了，還沒來得及應一聲，就聽見陸母急忙說：“寶貝，你沒事吧？”
“……伯母，是我，段沉。”
陸母松了一口氣，哎了一聲：“段沉啊，你要陪着他。他是輸得起，但我心疼他。”
段沉聽到這話，心裏忽然湧上了一陣酸澀，幾乎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您放心。”段沉輕聲說：“我陪着他。”
陸東旭進了球員休息室，第一個碰到的還是按摩師。
“輸了？”
“嗯。”
按摩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先進去洗澡吧。”
陸東旭搖了搖頭：“等一會兒。”
等一會兒，在球員包廂裏面看球的幾個人也回來了。大家的情緒自然都有一些低沉，尤其是山姆，開心不開心都寫在臉上，是個無精打采的樣子。
闫健：“這次表現地很好。”
話說的是中文，沒想到很快保羅也是點點頭，說了一句：“打得不錯。”
這下大家都有些驚訝了，陸東旭的比分不算好看，第一盤更是輸得徹徹底底。保羅勉強也能算是個網球名宿，衆人還以為這場比賽過後，他會拒絕與陸東旭合作。
“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能在索托維奇手下保住一個發球局，我就繼續考慮；如果你能破一個他的發球局，我就做你的教練。”
第三盤比分4-6，陸東旭的确做到過破發。
衆人還在發愣，周平堃已經開始拿出談判的架勢要跟保羅細聊了。陸東旭對此倒是很淡定，只是說了幾句話，保持微笑。
按摩師又催他去洗澡。
陸東旭點點頭，眼睛卻看着段沉。
段沉走到他面前，兩個人靠得很近，他在心裏嘆一口氣，剛想開口，就聽見陸東旭說：“我沒事。”
“真的？”
“嗯。”
段沉笨拙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怎麽搞的好像需要安慰的人成了他似的。無奈，只能又揉了揉陸東旭汗濕的頭發。
“去洗澡吧，早點回去，晚上做好吃的給你。”
衆人都嫌棄這對膩歪，紛紛瞥開眼。
大滿貫賽事積分最為豐厚，這次比賽結束，陸東旭的世界排名預計至少要進入前一百名，一躍成為國內頭號男單。
而中央球場的比賽往往是逃不了記者會的，陸東旭也沒逃，理療結束後，很配合地出席了在了賽後的記者會上。
來自世界各國的媒體一個個虎視眈眈，紛紛抛出問題。這種時候嘴笨也成了一種好處，陸東旭惜字如金，不是說“謝謝”就是說“我會的”，偏偏态度又認真，弄得人火大又沒脾氣。
記者會最後，有人問：“既然很有可能成為本年度網協評選的最佳新人，那麽陸，你的職業生涯目标是什麽？能具體說說嗎？”
這個問題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回答了。
“世界第一。”陸東旭具體地說了，“這是我的職業生涯目标。”
但是這一次，在場百餘人，沒有一個人覺得天真或是好笑。
他還那麽年輕，還有很多潛力與可能。這樣的人，理所應當地，他的職業生涯目标就應該是世界第一。
***
美網結束之後，陸東旭将有近三周的假期。兩人回到了G大附近的公寓，準備開學，以及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段沉在學業上的壓力不是很大，但在事業上卻是亞歷山大。他想把公司弄上正軌，免不了要自己盯着，于是天天在書房裏面開會。
陸東旭讓他幹脆去公司，段沉嘴上說公司裏的人看着糟心，還是家裏舒服，可以對着如花美眷，懶得出門。
其實他還是心裏不放心，在家裏就是使勁給老媽子技能加點，出了開會就是琢磨着給陸東旭做吃的，一天分三次給陸東旭的營養師致電。
他覺得自己的小陸打球簡直就是受罪，而且這次答應了陸母要好好陪着他，就要陪得徹底，照顧地周到。
有的時候段沉自己都覺得自己人妻地無法直視。
兩人在國外日子過得平靜舒坦，國內卻還因為本次美網還在掐架。
掐架這種事情從來不需要理由，沒得掐也要使勁黑一把，否則這個人就不能算紅。
陸東旭輸了球，某些壓根不懂網球的人就覺得，怎麽連16強都進不去，太差了吧……被人橫掃，對方還只是個世界第三……把人捧這麽高，我定睛一看，世界排名才兩百多，啧啧……
段沉自己沒工夫去看，看了也是堵心，不過也有耳聞。
萬萬沒想到這時偉大的央視又給了一個神助攻，直接做了一期陸東旭的特輯，順便普及了一些網球的知識，意在告訴大家，這個人現在所做的，都是之前很多代運動員沒有做到過的，很有可能，他會成為國內男子網球的一個标杆性人物。
這個節目段沉拉着陸東旭看了直播，看得心花怒放，戳戳身邊的人：“央視的哥哥姐姐真疼你，簡直要把你誇成民族英雄了！”
陸東旭任由他高興，自己也偷偷彎了嘴角。
沒想到節目播到最後，忽然畫風一轉。
“在制作這期節目的後期，中央電視臺收到的一封感謝信，被同事交到了我們的手中。”鏡頭鎖定了一個特寫，一封信寫得不太整齊，字不好看，但是認真寫滿了兩頁，“這封感謝信來自雲南一個貧窮小鎮，幾個月前，我們的同事曾經在那裏錄制了一集全民體育的活動，主打的運動項目是網球。”
“……村民們寫來這封信，是要感謝節目組捐獻的總數達兩百多萬元的款項。”央視富有感情的男中音頓了頓，“這筆錢幫助小鎮修建起了幾條繞山的水泥路，修葺了小鎮的小學和中學，在集鎮裏建造起了籃球場和網球場……”
段沉和陸東旭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有一點疑惑，又都很快明白了過來。
男中音：“這筆錢還可以讓小鎮做很多的事情，所有的村民都能從中受益。但是……面對這樣一封感謝信，我們的同事不得不慚愧——他們并沒有捐獻這樣一筆巨款。事實上，從雲南回來之後，節目小組的确有過籌集捐款，但數目不過兩萬多塊，遠遠沒有兩百萬之巨。”
段沉先開口：“土豪，你捐了一百五十萬？”
陸東旭點了點頭。
段沉：“我竟然只有你的零頭。”
段沉心腸挺好，但也不是錢多的沒處花了，當時覺得五十萬已經綽綽有餘可以修路了，總不能靠一人之力讓整個集鎮發財致富吧。
沒想到陸東旭小小年紀捐起錢來簡直酷炫，真正的沒處花，做好事還不留名，跟他一樣用的是央視節目組的名義。
果然，央視查到了錢的來源。
“五十萬來自一個社會人士，剩下的150萬全部出自陸東旭的個人捐贈。”男中音又停了停，烘托一會兒主角，“有同事做出了統計，陸東旭迄今為止的獎金總額，全部折合成人民幣，約為160萬。”
這時候不用多說，連段沉都被感動了。
“寶貝，我真的應該好好掙錢了。”段沉下定決心，“你自己打比賽掙獎金還是太累了，以後那些錢你自己收着吧，要捐錢，找我。”
陸東旭說：“你掙錢，也很累。”
段沉很受用這種心疼：“養你嘛，怎麽會累。”
說着，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這個節目一播完，網上的掐子立刻閉了嘴，淩晨美網決賽，索托維奇直落三盤打敗了霍加爾奪冠，掐子更是走了個幹淨。無話可說，大概都覺得自己掐這樣一個人實在是太作了。
而這時段沉卻開始計劃着要不要請水軍來炒作了。
《遙遠的你》的檔期終于定了下來，段沉同志包養世界第一的事業，終于要正式邁出盈利的第一步。
☆、五十五章
美網結束之後很快就是段沉的生日，在美國，這樣一個日子不太好意思大肆慶祝，段沉自己又開始忙起來了，就沒太注意。
陸東旭本科開學了幾天，事情比較多。他學的專業是天體物理，學術含量之高，以G大的校風，讓段沉都替他擔心能不能順利畢業——要知道他還得兼顧比賽。
相對學業輕松的段沉終于開始往公司跑。
星耀娛樂接下來将會變得非常忙碌，一方面電影要準備上映了，宣傳工作很重要；另一方面格裏斯的專輯也快要錄制結束了，上市打榜很重要。
大概是因為快到了檢驗成績的時候，整個公司上下都非常亢奮，随時準備着橫空出世，驚豔世界。
生日這天段沉從大清早就接到各種電話，他人緣不錯，自小就很受追捧，自己又是個長袖善舞的，除了祝福，還收到了不少快遞過來的禮物。
陸海洋送了一張上個世紀的經典老樂碟；樓晏則送了一支低調奢華有內涵的手表。
陸東旭當然也記得，兩人還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今天事情特別多，到了下午五點，員工們一個個竟然還興致昂揚自願加工。段沉總不能帶頭跑了，于是跟陸東旭推遲時間。
一推再推，到了晚上九點，段沉接到陸東旭電話，張口就是：“親愛的，我大概晚上睡公司了，你現在應該已經吃過了吧？”
陸東旭：“嗯。”
秘書小姐正在等待老板簽文件，她略懂一些中國話，知道“親愛的”是什麽意思，悄悄豎起了耳朵。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事情多的不行，早知道這樣我今天就不上班了。”
“沒事的。”陸東旭在另外一頭微笑，問，“你在幾樓？”
段沉呆呆的：“啊？”
陸東旭重複：“幾樓？”
段沉立刻跳了起來，吓了秘書小姐一跳：“你來了啊？怎麽不說一聲？我現在出來接你。”
老板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秘書小姐掏出手機，興奮地通知全公司，在老板生日這天拖住他果然有用，驗證老板娘是誰的時候就要到了。
于是所有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因為原本要去餐廳，陸東旭今天穿了一身正裝，白襯衫，黑西裝，西褲襯出一雙大長腿，提着蛋糕和禮盒，并肩與段沉一起搭了電梯上來。
段沉那層樓就沒擠過那麽多人，一見陸東旭，好多人都覺得眼熟，帥得讓人印象深刻。
再想想，不就是美網的那位嘛，中國少年，長得出奇英俊，很顯眼的。
應該是朋友。
一個個老外都覺得有點失望。
既然人都在，段沉就咳了一聲，跟大家介紹一下陸東旭，紐約早就允許同性結婚了，他也不喜歡藏着掖着，說：“這是我愛人，陸，嗯，是個網球運動員。”
衆人：“……”
大家的腦子都炸開了，信息量太大，老板娘是個未成年的男人，老板是個同性戀，老板娘帥得不科學，老板是攻還是受……
陸東旭面對這麽多人的毫不掩飾的目光有點不自在，還是禮貌道：“大家好。”
他一出聲，秘書小姐的心就碎了一地，果然上次跟我打電話的人是個極品帥哥……這麽帥，卻偏偏是老板娘。
簡直不能再愛了。
秘書小姐傷心之餘還想着：……老板肯定是受。
陸東旭帶來的生日蛋糕尺寸很大，一群人加班到九點，餓得很，一點沒浪費，分食了蛋糕，還誇老板娘眼光好，這個蛋糕味道簡直絕了。
一口都沒吃到的段沉：“……”
跟陸海洋見到陸東旭一樣，凡是搞藝術的人都喜歡長得好看又有可塑力的，幾個人圍着陸東旭一直套近乎，游說他過來拍廣告啊當模特啊演戲啊，運動員什麽的太沒有前途了。不過公司裏也有愛好體育的人，簡直恨不得抱住陸東旭的大腿，男神我好喜歡看你打球美網我去了你看見我了不……
段沉看得無比心塞，生日這種具有一定紀念意義的浪漫日子就被一群蛇精病給毀了。
一直鬧到了晚上11點，衆人心滿意足，還要求次日晚點上班，段沉不許，遂轉而求老板娘。陸東旭一個略帶猶豫的眼神看過來，段沉咬牙，暗道卑鄙，無奈屈服。
衆人：老板和老板娘果然是真愛。
人都走光了，陸東旭終于可以送出準備好的禮物，段沉糟糕的心情也終于有所好轉，小有期待，打開，卻發現是一件白色網球運動衫，款式簡單利落，後領有一個小小的太陽的标志。
段沉：“？”
陸東旭眨眨眼睛：“霍加爾的球衣。”
段沉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嘴賤說比較喜歡霍加爾了……當時表情就變得非常微妙。
陸東旭卻看着他的樣子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很肯定地說：“你比較喜歡我。”他又補充了一下，“運動員裏。”
段沉悶悶道：“廢話。”
別說運動員了，全世界人裏他也最喜歡他！
陸東旭又說：“其實這是我的球衣。”
“……！”段沉馬上低頭又重新看了一遍，一些大牌球星每個賽季都是有自己的定制款的球衣的，甚至帶着自己的LOGO，陸東旭跟贊助商也有合同。段沉明白過來之後整個人就高興了，也不計較陸東旭的小小捉弄，像個普通粉絲直呼：“好棒！”
“嗯，第一件。”
這個禮物還差不多嘛！這可是陸東旭職業生涯裏面的第一件專屬球衣，想必是贊助商先送來給他過目的，非常具有紀念意義。
段沉很開心，想了想還不滿足：“以後每個賽季的第一件都要給我！球衣球帽球鞋，都要！”
簡直就升級為腦殘粉了。
“嗯，以後都給你。”陸東旭說，“生日快樂。”
每個賽季，每一年。
都給你，只要你快樂。
☆、五十六章
陸東旭讀了不到三個禮拜的書，訓練了兩天，直接回了國。
十月。
十月中國網球一年中最繁華的時候，中國網球公開賽和上海網球大師賽相繼舉辦。陸東旭占據了所謂的主場優勢，而且現在世界排名也上來了，到了第98位，可以直接進入正賽。
之前對于吳威的處理這次總算是清晰地體現了出來——他沒有獲得正賽資格。
這次陸東旭回國家隊，就算他在這些地方不是很敏感，也清晰地察覺出了其他人對他的态度改變，少了尖銳的羨慕或者嫉妒，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客氣與尊敬。
他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國內球星之一，是央視力捧網協心疼的人，更是随便出手能捐150萬的金主，當然能得到客氣和尊敬。
不過陸東旭不在意，也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他只是想認真打完自己的比賽。
北京，中網，他進入了八強，最後輸給了賽事頭號種子霍加爾。
幾天後轉戰上海。大師賽的級別比中網更高，頭號種子成了世界第一的斯內達。陸東旭簽運相當糟糕，竟然在16強就又遇到了霍加爾。
很多人都覺得他太倒黴了。
沒想到賽果卻是令人大跌眼鏡，一周後再戰，陸東旭耗時三個半小時，竟然打敗了霍加爾，而且是在落後一盤的情況下連下三盤成功逆轉！
媒體也是不敢置信，緊接着就開始了連番轟炸！
陳銘從段沉那邊得到了有利情報，一排大轟炸中，《前方體育》搶占了獨家新聞，原來陸東旭新教練竟然是昔日大滿貫奪主，霍加爾的前教練。
這樣一周前有過交手，又有前教練的指導，知己知彼，贏得總算不太驚悚了。
在上海，陸東旭一路挺進了決賽。
這次他是真的全國知名了，周平堃以前給國家隊籃球隊隊長做經紀人的時候都沒這麽累過，簡直分分鐘都有人致電求合作。
決賽，對戰世界第一斯內達。
陸東旭又一次輸了。
不過這次他輸得一點都不難看。
況且有霍加爾的例子在前面擺着，誰又能保證下一次贏的還是斯內達呢？很多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陸東旭的世界排名上，其躍進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大師賽是除了大滿貫之外積分最高的賽事，此戰已過，陸東旭排名轉眼将到第41位。
他在上海捧起了亞軍的盤子，雖然頒獎典禮奏的還是美國的國歌，但當五星紅旗因他而飄揚的時候，現場觀賽的很多球迷都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他又刷新了記錄。
他還這麽年輕。
段沉人在美國，青天白日，也看完了這一場比賽，喜形于色，幾乎想馬上去上海找陸東旭，抱着他仰天長笑。
正在高興，段瑞天在現場的VIP包廂裏，給段沉打了電話：“他真的可以做得到，你以前說的對。”
段沉嘿嘿一笑，屏幕上的陸東旭站在斯內達的身邊，自成一道風景，鎂光燈使勁對着他拍，他有點呆和拘束，讓段沉心情大好。
“嗯。”好在段沉還沒忘記對面是自己老爹，心下一癢，問：“爸，你覺得陸東旭怎麽樣？”
段瑞天很高興地說：“很好的小夥子，以前沒看出來，現在是職業生涯前途無限。以後國內的網球，就要看他的了。”
“那，爸……你喜歡他嗎？”
段瑞天也是一愣：“怎麽這麽問？這麽好的孩子，當然會喜歡啊。”
段沉聽到這句話，心下實在了很多。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內啥，夏小姐什麽時候生啊？我回去看看我侄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快了，預産期還有兩個禮拜，你要回來嗎？”
“嗯，我一個禮拜之內回來，爸爸……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
段瑞天覺得奇怪：“什麽事？”
段沉說：“很大的事情，等我回來吧。”
挂了電話之後，不長的頒獎典禮也已經結束。段沉關了直播的網頁，點開了電影檔期表格。宣傳也做好了，所有的預告片都放出，李輕舟長得帥，電影炒得很熱。
還有三天，三天後《遙遠的你》就上映了，只要這部電影不撲，他就可以為小陸撐起一片天。
他可以做到。
***
三天後。
陸東旭的認證微博開通。段沉一臉坦然地操控着男神的微博號，無恥地把珍貴的第一條微博貢獻給了《遙遠的你》的宣傳。
陸東旭V：很好看的電影，誠意之作，支持新銳導演@陸海洋~(≧▽≦)/~祝票房大麥！O(∩_∩)O~
底下一排人說男神你好萌！嫁我嫁我嫁我！
段沉心滿意足地刷完評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人生贏家，而且還萌萌噠。
陸東旭正當紅，這條微博使過去陸海洋拍的那支手表廣告又小紅了一把，陸海洋最近也在努力刷存在感，由于這只廣告，于是很多人相信他也是能拍電影的，果真讓段沉得逞，又做了一手好宣傳。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被之前的電影宣傳所吸引，走進了電影院。
首日票房告捷1200萬！
當天段沉請的水軍都沒用上，廣大外貌協會會員進入了電影院，出來就覺得嘤嘤嘤李輕舟真是太帥太深情了要被虐死了，然後推薦給更多外貌協會會員觀看。
這部電影拍得自然也有些水平，劇本也算不錯，勝在清新長情，李輕舟演技一流，女主角本身年紀就不大，自然去雕飾，也相當出彩，獲得了專業人士的紛紛肯定。
于是又有一大波人被推薦去看。
第二天的票房足足翻了一倍多，2600萬！
到此，電影已經基本回本了。
接下來十天的票房都是賺的了，段沉心中有數，知道這次自己發大了，而且簡直就是暴發戶的發家方式。
星耀娛樂的一群人簡直樂瘋，平時一個個放蕩不羁藝術至上，等到了收錢的時候一個賽一個見錢眼開，賺足這一筆，以後想幹啥幹啥，于是理直氣壯地用金錢來衡量藝術價值。
不過要說獲益最大的，還是李輕舟——橫空出世，一夜成名。
電影中有一個情節，雨夜，女主角一邊哭一邊锲而不舍地播電話，李輕舟把手機擱在三角架鋼琴上，窗外是狂風暴雨，他一臉平靜，垂眸彈了一首曲子。
這麽一段于電影上映的第二天晚上作為宣傳的終極大招放了出來，果然反響不俗，短短兩天點擊過億。
李輕舟的話題熱度蹭蹭蹭往上漲，果然是天生的明星，一時間風光壓過所有人。
段沉在電影上映的第四天回了國，這時陸東旭人已經到了歐洲，賽事一下子排到了一塊，去打柏林一個250分的ATP比賽。
段沉下了機場，想要直接回家，沒想到出租車開到一半，樓晏的電話就過來了，十五秒後，段沉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去協和醫院，快點！”
☆、五十七章
醫院。
生命在這裏逝去，也在這裏誕生。
段沉在路上堵了二十分鐘，到達醫院的時候夏巧新早就已經生完了孩子。樓晏坐在病房門外的座椅上，段沉拖着行李走過來，往房門上的小窗戶一看，段河正在裏面陪着昏睡的夏小姐。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反正與他無關。
段沉在樓晏身邊坐下，問：“我爸呢？”
樓晏笑了笑：“在保溫室裏看孫子呢，因為比預産期早了一個禮拜，孩子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那就好。”段沉又問，“怎麽是你打電話通知我？你最近很閑？”樓晏是段沉的表哥，但跟段河，那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我常來醫院複查，就碰到了他們一次。夏小姐不是北京人，父母在外地，沒人照顧。怎麽說也是親戚，既然我經常過來，總不能一點都不關心，時間長，也就熟悉了。”樓晏微微挑眉，“你不樂意？”
“我沒那麽小氣，這樣也好。”段沉一擺手，“我自己過得這麽好，也希望別人能過得好點，最好世界和平。”
樓晏微笑了起來：“果然，把你交給小陸，很讓人放心。”
他微笑的時候唇角的弧度并不明顯，但卻有一種淡淡的喜悅溢出來，眉目間現出淺淺的溫柔神彩，寬厚而包容。
相比起來，李輕舟的俊美就比較張揚了。
“她不會來的，你忘了她，過得好一點。”段沉長嘆一口氣，“這樣的話我也放心了。”
樓晏沒回答。
這時段河從病房裏面出來，和段沉打了個招呼，笑道：“你回來了。”
段沉嗯了一聲，十分自然地問：“嫂子還好嗎？”
“她醒了，想再看看孩子，我去問下醫生能不能把孩子報過來。”段河臉上藏不住初為人父的喜悅，“你們進去看看她吧。”
段沉應了一聲，打算進去看看這位嫂子，而樓晏的手機正好作響，轉身去走廊盡頭接電話。
不是吧，讓我一個人進去……段沉拖着行李在門口呆立了一秒，還是幹脆地走了進去，輕聲帶上門，把行李箱放在了門口。
夏巧新果然醒着，剛剛生産過，一張臉煞白，只有嘴唇帶着一些血色。因為懷孕，她整個人跟段沉記憶中的樣子已經截然不同，昔日精致的小臉撐大了，身上也沒了青春的活力，不過倒不吓人，看上去很安然。
段沉過去打算向夏巧新求婚的時候，也曾經非常自作多情地設想過夏小姐為自己生孩子這種事，但是現在，一間病房裏，他面對一個剛剛生完孩子的夏巧新，忽然生出一種，幸好她不是我妻子的感想。
很多事，只能找一個你愛的，并且愛你的人一起來完成。
否則到頭來誰都不會快樂。
人生中的确有太多事情無法勉強。段沉心中生出萬千思緒，他想着，他恐怕永遠不能失去陸東旭，見過這麽好的人，怎麽可以去将就一個不合适的？
緊接着他又想到了樓晏。
太多人認為他和那個女孩不合适，包括段沉，但是說到底，又有誰真的明白他和那個女孩的感情呢？縱使陸海洋費盡心思拍一部電影，又真的能還原幾分當初？
樓晏一直在等。
說到底，也是因為不願意将就。
唉。
段沉在夏巧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輕聲道：“嫂子，你還好嗎？”他甚至微笑了一下，“上次碰面我對你不太客氣，你別放在心上。”
夏巧新還是很虛弱的樣子，到底是這麽年輕的一個女孩，剛剛完成了生育大事，說話都是氣音：“段沉麽？我剛才……做了個很長的夢……”
段沉說：“是嗎？”
夏巧新說：“大概是夢……記得不清楚了，對不起。”
段沉心一跳，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麽夢，但是聽到那句對不起，愣是一下子失了神。恰好樓晏推門而入，“發什麽呆？”
“呃……有點無聊。”
樓晏聽得出是敷衍，不過他好奇心向來有限，就不問了。
說無聊，很快，有趣的就來了。
門又一次打開，段瑞天抱着剛出生的嬰兒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段河。一家人算是聚得有點齊全了，段瑞天說：“親家也沒想到會比預産期早這麽多，還在路上，晚點我派人過去接。”
剛生出來的小孩子一點都不好看，但是段沉還是饒有興趣地盯着侄子烏黑的眼珠瞧了好久，一邊逗孩子，一邊笑道：“那什麽時候辦喜事啊？”
婚是肯定要結的，段瑞天既然要認段河這個兒子，就必須要讓孫子名正言順地上戶口。之前一直拖着不辦，一是新娘肚子太大了，二是怕段沉會介意。
段沉也明白，幹脆就自己提了出來。
段瑞天顯然也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道：“等夏小姐身體好一些吧，争取年初給辦了。”
段河和夏巧新自然沒有意見，現在的一切對于他們來說也是再好不過，簡直對段瑞天的寬容感到夢幻。
一行人呆到晚上八點。
夏巧新的父母也來了，段瑞天和親家談了半個小時，帶着段沉回了段家的大宅。
在路上，段沉讓公司的財務報了報最新的票房，財務時刻盯着票房呢，很爽快給了一個數字，還說，預計過了今晚，票房能過億啦。
段沉又從手機上翻出了陸東旭的照片，那是他重生後不久，回到學校，在校園裏給他拍的，後來發給陸海洋的那張。
他細細地看完了那張照片，體會到了一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心态，唉，為了自家這寶貝，就算段瑞天能把他抽死他也不後悔了。
何況段瑞天根本不能把他抽死。
當晚，家中書房。
就像小時候每次彙報學習成績一樣，段沉站在段瑞天的書桌前，站立地很挺直。
“爸，我有話要跟你說來着，你還記得吧？”
“嗯？怎麽了？”
“我得跟你出櫃。”段沉看着父親的眼睛，清晰地說，“就是那個出櫃。我喜歡上了陸東旭，已經跟他在一起了，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
整個書房安靜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