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徑自向陸展瑜拱了拱手,道:“陸大夫,我奶身子有些不妥當,我爹讓我來請你過去瞧瞧。聽說您在這兒,我連忙就來了。”

陸朝陽就插嘴道:“我奶病了?沒請周大夫來?”

陸大郎憤憤地道:“怎麽沒請,那個庸醫,看來是老糊塗了吧,我奶都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他竟然還說沒事兒,讓好好休息就是了。開了幾帖藥,吃了好些日子,也沒點起色。”

陸朝陽看向陸展瑜,果然見他面上有些不自然。陸大郎也太不會說話了,怎麽能在陸展瑜這個做大夫的跟前兒,說別的大夫壞話?畢竟做醫生的,自己又不是神仙,就能保證一定藥到病除。要是自己開的藥不能立騀見影,那豈不是也要被罵成庸醫?

何況,陸展瑜暗自思量,這周大夫的醫術,雖說粗了一些,但是行醫多年,有許多東西,是連他都佩服的。畢竟望聞問切,除了學識,經驗就是最重要的。周大夫也是個負責任的大夫,從來不亂開藥給人吃的。從不像有些大夫,沒病也要開些補藥給病人吃,來賺些錢財。

陸展瑜對周大夫也有信心,認為他既然說沒病,那就應該沒什麽事兒。要說是疑難雜症,那老小兒早就該來找自己讨論了。可是這幾天他們都在一塊兒研究醫理,卻沒有聽他提起半句。

那就應該是沒病……

這陸大公子這般不客氣,陸展瑜心下想着自己倒是不必要跑這一趟。

可是一低頭看到陸朝陽,他又改變了主意。罷了,沖着這丫頭的面子,還是得去瞧瞧才是。

于是便拱手道:“陸大公子,周大夫行醫多年,按說他診過,既然說無礙,那就應當是沒事了。不過大公子既然一片孝心,我就再去瞧瞧。”

陸大郎聽了,連忙就把人往外請。趙寶兒朝陸朝陽點點頭,也跟着出去了。

林氏從院子裏迎了出來,道:“咋啦?”

陸朝陽道:“說是我奶病了哪,來請陸大夫。”

反正誰也沒指望陸大郎能懂禮貌,記得給林氏這個嬸娘見個禮。瞧他那慫樣,就是天上掉狗屎砸他頭上讓他考中了,這麽不會做人,也難有什麽出息。

陸朝陽在心裏暗暗罵道。

N0070俏寡婦

林氏聽趙氏病了,倒是有些上心,道:“咋病了哪?”

陸朝陽帶着幾只狗狂奔着出去遛彎了,邊跑邊道:“許是又跟什麽人吵了起來吧!”

林氏只好打消了叫她去老宅看看的念頭,轉而進了廚房繼續忙活。

不過不久以後,趙寶兒帶回來消息,說是陸展瑜說趙氏只是心火有些旺,開了幾帖下火凝神的藥,也就罷了。

趙寶兒眯着眼睛,笑道:“當然就是心火旺。你那個大伯娘,說要開鋪子,還真就讓她開上了。聽說有他爹照應着,生意竟然也很是不錯。她養的那個小兒子,說是不想讀書了,想學做生意,你大伯娘偷偷帶着他往城裏去了兩趟,現在被你奶知道了,把你大伯娘狠狠罰了一頓。沒成想她那個小兒子也是個心野的,就跑到城裏去,把他外公外婆叫來了。他外公就說想帶小外孫做生意,覺得他也是個人才。阄騰了一場,你奶就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陸朝陽心想的卻是,既然開了鋪子,自己就得看,鄉下這邊不能一點兒手都不插,都丢給娘家管。因此,這何老爺才想把外孫帶着教吧。

想來當初會把何氏嫁進來。也是指望陸大爺能讀書讀出個樣子來。不過現在看來,何家人對這個女婿,是已經絕望了。

陸朝陽道:“那我爺和我奶,就答應了?”?

趙寶兒道:“聽說,何老爺說話頂不客氣的.直說了陸老爺考了那麽多年沒考出個什麽東西來,還把陸大爺狠狠訓斥了一頓,說他沒出息,就知道打婆娘。把陸老爺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也沒管他們答應不答應,說是就分家了,只要陸大爺點頭就成。陸大爺卻是怕何老爺的,也沒敢不答應。”

“所以我奶又病了?我大伯娘又得在跟前兒伺候着了?”

趙寶兒點點頭,道:“好在你們分了家。聽說陸七媳婦也吃了挂落。”

的确,按照趙氏的作風.這次應該又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兒媳婦身上去了。林氏要是在家,肯定也得跟着被教訓吃苦頭的。

這趙氏是像模像樣的病上了,林氏作為兒媳婦,秉持着她不仁自個兒不能不義的心态,還是撿了一籃子雞蛋,打算送去給她。

陸朝陽對此很是不滿,道:“娘,你不看看,從前沒分家的時候,可吃過她們一個雞蛋沒有?就她們吃了我外婆家那麽多雞蛋.還不夠啊。幹啥現在還要巴巴地送去給她吃。她又不是真病......”

林氏已經收拾好了雞蛋籃子,道:“不管咋地,她總是你奶,是你爹的娘。她都病了,咱們在一個村兒裏,還不去瞧瞧,不得讓人戳脊梁骨啊。”

陸朝陽不情不願地被她拉着出門,道:“那就戳呗,嘴長在人家身上,還能不讓人說啊。”

林氏道:“你奶從前那些事兒做得不地道.可咱不能這樣。咱不是她那樣的人。”

陸朝陽頓時無語,只好道:“咱們去把雞蛋放下,就回來吧。”

林氏點點頭。

母女倆說着話.往村子裏走去。剛走進村子,遠遠地卻看到一個男人用扁擔挑着兩匡東西迎面走來,身邊還跟着一個穿碎huā裙子的婦陸朝陽眼尖,就嘹亮地喊道:“趙叔!”

趙牧早看到了林氏和陸朝陽,臉上就憨厚地笑,道:“三嫂……”

陸朝陽一眼瞥到旁邊那婦人,發現那是村子裏有名的俏寡婦葛其實在這個年代,被人稱為“俏”的寡婦.可不是因為長得好看。畢竟.一個規規矩矩的婦人,除非是長得實在标致.不然,怎麽會人人都要去調侃她給她起外號?

這葛氏.就是會打扮,今年二十七八歲。

就是仗着年輕,不然,給林氏提鞋都不配。陸朝陽心裏默默地想着。

陸朝陽看她眼睛咕嚕嚕地看過來,好像有些不屑。又看林氏,好像臉上也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為趙牧,還是因為這葛氏看她的眼神。

“趙叔,你哪兒去啊?”

“我幫你葛嬸子把這兩筐東西挑家去。”聽到陸朝陽問,趙牧就回答道。

陸朝陽笑道:“剛剛還看到寶兒哥在找您呢,找得可急,也不知道有啥事兒。”

趙牧一聽滿頭霧水,道:“寶兒找我?”

陸朝陽就笑着上前去要接他手裏的扁擔,趙牧條件反射地給她了。陸朝陽道:“是啊,趙叔你快去瞧瞧吧。葛嬸,這東西我幫您送回去吧。”

輕飄飄的……原來是兩筐棉絮。

葛氏連忙道:“哎喲,你可是個姑娘家,我咋好意思讓你幫我挑哪。趙哥我……”

陸朝陽利索地把扁擔橫在肩上,道:“沒幾步路了,趙叔你快去。”

趙牧憨頭憨腦的,忙答應了一聲,就走了竟然也沒和人家葛氏打個招呼。

葛氏叫了幾聲沒叫住,頓時氣得直跳腳,回頭又以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林氏幾眼。心想這人老珠黃的,還想和她比!

說到這個葛氏,是連種都沒落下一個,獨自守寡的,還帶着夫家的好些田地,過着逍遙日子。可是前些日子,趙牧買地的動靜太大,也驚動了她。她尋思着這一百畝肥田,說買就買了,早聽說他有錢,看來是真的了。再來趙牧的模樣生得也俊俏,她就動了那心思....…

趙牧和林氏一向有些風聲傳着。不過葛氏認為,同樣是寡婦,她比林氏年輕好幾歲,又沒有兒女,夫家人也死幹淨了正好清淨。怎麽想,趙牧也不會那麽沒眼光去挑撿林氏不挑她。

于是她就下足了功夫,每日有事沒事,就到趙牧家門前兒去轉悠轉悠,專門找趙牧去她家給她幹重活兒。趙牧又是個憨的,被趙寶兒說了兩次,倒是不大去了,但是今天,迎面碰上了,葛氏開口叫了,他又覺得抹不開那個臉子,索性就幫了這一把手。

葛氏正得意呢,這就被陸朝陽給攪渾了好事,不由得就有些着惱。

看見那葛氏的眼神實在是不友善,陸朝陽眉頭一皺,索性把那兩框東西放在了地上,笑道:“葛嬸,我還當是啥東西哪,原來是兩筐棉絮。也不重,沒幾斤的。你不如自個兒提回去吧。”

葛氏一颦眉。

陸朝陽又道:“我奶生病了,我這趕着回去瞧我奶哩。”

說完一撂擔子,轉身就走。

葛氏又氣又急,剛想追上去,就聽見陸朝陽似乎壓低了聲音和林氏嘀咕。

“才多少點兒東西,也要叫人幫手,她也好意思哩......”

頓時葛氏氣結。

林氏臉色有些陰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回了陸家,就看見陸家的幾個小子在院子裏玩兒。

見了陸朝陽,陸五郎就沖屋裏喊了一聲:“我三嬸和朝陽姐來啦!”

陸五郎跑過來一瞅,道:“三嬸,你這提着啥好東西哪?是雞蛋不?”

陸朝陽笑道:“是雞蛋。”

記得去跟你奶要來吃!

孫氏聽了,大老遠就迎出來,笑道:“喲,是三嫂和朝陽妹子啊,今兒咋想起來上門啊?”

這話說的……

林氏好脾氣地笑一笑,道:“聽說她奶病了,我來瞅瞅,帶了點雞蛋給妫‘奶補補身子。”

孫氏的眼睛早就落在她手裏的籃子上了,笑道:“喲,這可是不少雞蛋哩。不過三嫂……”

她突然壓低了嗓子,道:“你這個時候上門,提了這好多雞蛋來,怕也是不讨好哩。老太太心裏不高興,逮誰罵誰。”

林氏淡淡一笑,道:“她奶就是這個脾氣!”

說明她早就已經想到了。陸朝陽不禁就想,那你還上門找氣受!

五郎已經纏着孫氏道:“娘,我要吃雞蛋!”

孫氏不耐煩地道:“和你奶要去!咱們屋裏可沒雞蛋!”

五郎聽了就咧開嘴笑了。陸家的男孩子都并不怕趙氏,聽了他娘這話,五郎就跟着林氏和陸朝陽進了上房。

趙氏躺在炕上,陸二姑娘陸茶huā坐在炕沿陪她說話。何氏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兒。

看見林氏和陸朝陽,趙氏擡了擡眼皮,沒說話。連陸茶huā都坐在炕頭上,沒動,頭也沒回。

不等林氏和陸朝陽說話,五郎就已經笑眯眯地道:“奶,我三伯娘送了好些雞蛋來哩,我要吃雞蛋。”

趙氏眼皮一跳,就直接開罵,道:“吃吃吃,要吃去跟你娘要去!我哪有這麽多雞蛋把你吃!”

五郎笑道:“奶,我三伯娘這不是送來好多嘛......”

趙氏就轉向林氏,道:“誰要你的雞蛋啦!誰要你把這東西舀來的!我老婆子沾不得你的好心喲,屋裏就這麽點兒東西,都被人惦記着。你這是成心要讓我不清淨啊!”

林氏道:“娘,我這不是聽說您病了,拎倆雞蛋來你吃......”

趙氏冷哼道:“你會這麽好心?趁早舀走,你這雞蛋,我可沒福氣吃!”

陸朝陽笑道:“我就說讓我娘別擔心,我奶肯定沒事兒。這可不是,說話都這麽大聲,還能病得多厲害?”

頓時趙氏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氣得就要破口大罵。

陸朝陽又笑着轉向在一邊看笑話的陸茶huā,道:“二姑,我家那院子,你住得可舒服?”

NO071媒婆上門

陸茶花臉上就有些讪讪的,畢竟這已經分家了,她住的可是三房的院子。再加上這些日子,縣城那邊鬧得不好看,作為一個女人,她也有些擡不起頭來。

于是便道:“挺好的。大嫂子拾掇得挺幹淨。”

又把陸朝陽叫過去,褪下自己手裏的一個镯子要給她,陸朝陽手一縮退了回來,笑道:“二姑,你這東西我可不能要哩。我娘得說我。”

這倒是新鮮,這做孩子的還有不要東西的。

陸朝陽四下看了看,清清嗓子,道:“我娘可不讓我做那眼皮子淺的,舀別人的東西,白欠了人家人情。”

陸茶花忙道:“這話咋說哩,我可是你二姑哩,都是親戚,咋說啥人情不人情哩。”

陸朝陽道:“那可不,我外婆教了,現在可是已經分家了,這一是一,二就是二,年節來往,是做親戚的親熱的。其他時候,我外婆不讓我們占本家便宜,若是得了惠處,就要我們記在心上,好記着這恩,以後要還。”

我們不占你們便宜,你們也別想占我們便宜。還有你陸茶花,現在這可是已經分家了,你住的那房子就是我們借你的,你得給我好好記着。

這可是連個孩子都懂的道理。

趙氏狠狠地瞪着林氏,道:“你倒是會教孩子,教出出息來了。”

林氏雖然不知道陸朝陽什麽時候聽了那話,但還是道:“朝陽說得對,別人東西。平白不能要。她二姑,這手镯,你還是自個兒留着吧,朝陽年紀也還小。用不上那些東西。”

說着,就拉着陸朝陽,道:“家裏的母狗要下崽子了。我們也不好老呆在外頭,這就先回去了。”

趙氏就嘀咕罵道:“我在她心裏,還不如一條狗哪……”

眼瞅着五郎還是要去鬧雞蛋吃,林氏連忙拉着陸朝陽,快步出了陸家的門。

自走過這一次,林氏也就不再提要回老宅去的事兒了,只管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

陸朝陽則調理着自家的幾只畜生。隔三差五的。又提回來幾只毛色漂亮的兔子,兔棚裏就已經有了七八只兔子。

眼看着丫丫胖得越來越明顯,陸朝陽也惶恐起來,直在屋子裏團團轉,嘴裏念叨着:“要生了可怎麽辦。要生了可怎麽辦……”

林氏正做針線,看她這樣,就無奈的安慰道:“狗會自個兒下崽子的,不用你操心。給它把窩墊好就成。”

結果陸朝陽還沒等到她親愛的小狗崽子,她的小兔子就已經先了一窩。

因為之前就已經把懷胎的母兔子和其他兔子分開了,所以踩踏問題沒有發現。第二天陸朝陽推開兔棚去喂兔子的時候,就看到母子身邊有一大堆粉嫩嫩的小東西在拱來拱去的要吃奶。

陸朝陽目瞪口呆,心道這咋沒啥動靜呢,崽子就下了呢?

連忙跑出去找林氏。道:“娘,大灰下了一窩崽子,我去扯點胡蘿蔔把它吃了。”

林氏一聽,也匆匆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去瞅了瞅,然後就大聲道:“喲。下了六只哪!”

陸朝陽舀了胡蘿蔔和清水,進了兔子窩去喂兔子,另外幾只兔子悉悉索索地圍了過來,要吃要喝。

兔子窩裏可膻得很,可是陸朝陽心情很好,笑呵呵地摸了摸那些兔子的頭,一一喂過了。

進過兔子下崽這一遭,陸朝陽倒是不怎麽怕丫丫下崽的事兒了。

因為兔子下了崽的事兒,陸朝陽心裏高興,就央着林氏做餃子吃。林氏拗不過她,只好去集上買了些豬肉回來,剁了韭菜,打算包韭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她吃。

母女倆一個揉面,一個切菜,正在廚房裏說笑着,突然有人上了門。

原來是村子裏的張媒婆。她是站在院子裏,道:“哎喲,林大妹子,我瞧大門沒關,我自個兒就進來了,你們幹啥哪?”

說着,就走到了廚房門口,看這母女倆的架勢,就笑道:“喲,原來是包餃子哪。”

心中想道,這母女倆的日子,倒是過得越來越舒坦了,這不年不節的,竟就在家裏包上餃子了。怪道大夥兒都要說道兩句,這日子過紅火了,就是要遭人眼的,何況還是個寡婦。

張媒婆心裏想着,臉上就笑開了花,道:“林大妹子,我這啊,是來給你道喜啊!”

媒婆上門,還能道什麽喜?

林氏臉色微變,轉過身,道:“我家朝陽年紀還小呢,還不打算說人家。”

張媒婆笑道:“哎喲我說陸家嫂子,你這朝陽丫頭今年才十二哪,我能來給她說項?我心裏就是在沒譜,也不能幹那事兒。”

林氏一僵。

張媒婆道:“大妹子,我說句話,你可別不愛聽。你如今這日子過得雖說是自在,可也不能總這樣的。你想想,朝陽可是個姑娘,等出嫁了,你還讓她老惦記着你啊?那她在婆家,過得也不舒坦。”

這話陸朝陽可不愛聽,不過想了想,還是沒有插嘴。

林氏好像是聽進去了,手裏揉面,嘴裏道:“大姐,我這都是身子埋了半截的人了,只等朝陽嫁了,我這心願,也了了。”

陸朝陽不悅地道:“娘,胡說啥,你還年輕哪。”

張媒婆就轉了個身子,又到了林氏跟前兒,道:“大妹子你這話可說得不對。難道朝陽嫁了,你這日子就不過啦?”

“罷了罷了,我這雖然是做媒婆給人說和的,可是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不圖那幾個散錢花。我跟你說說那事兒,你就往心裏過一過,樂不樂意,還看你自個兒。”

這倒是真的,林氏知道,張媒婆雖然也是個能說會道的,可也不會昧着良心辦事兒。她說成的,一般都是佳偶,而不是怨偶。

“就是隔壁趙家村的趙老爺。大妹子你今年是三十有二吧,這趙老爺,比你大兩歲,有個男娃子,今年十六歲啦,已經定了親。這就是眼瞅着兒子大了,想說和個人過日子。這人家裏呢,也還殷實,有個百畝地,都佃了人家種。他說的,是想要找個勤儉持家會過日子的正派婆娘。”

陸朝陽突然插嘴道:“他家裏也算有錢,咋從前就沒想過續弦?要找個年輕大姑娘也不是不能啊。”

林氏嗔了她一眼,讓她別插嘴。

張媒婆倒是不在意,笑道:“他那老妻也才走了兩年哪,哪能這麽快就續弦。何況趙老爺是個正派人,想找個能持家管事兒的。早聽說了你的品行好,就央了我來說項。你看,中不中?”

林氏想也沒想,就回絕了,道:“大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再嫁。”

聽了這話,張媒婆就嘆了口氣,站起來道:“我也曉得你不會答應。也對趙老爺說了。可是趙老爺還是央我來同你說一說,還說,若不是欽佩你這份氣節,也不能來央我來說你。”

“我現在來對你說一說,你就往心裏過一過。大妹子,你的品行我知道的,那趙老爺也是個好人家。要不要,相看一回再說?”

林氏還是拒絕。

張媒婆又說了幾句,還是沒能說服林氏,只好走了。

陸朝陽就奇怪的問:“真有她說的那麽好?”

林氏去把大門關上了,才回來坐在廚房裏,揪了面疙瘩用擀面杖擀餃子皮,邊道:“你張嬸子,人是很熱心,心地也好。”

陸朝陽笑道:“那她說的就是真的啦?”

林氏沒吭聲。

陸朝陽道:“百畝良田倒還沒什麽,可是娘,這人聽着挺好的哩,你要是有着功夫,只管去相看相看啊。”

林氏無奈地道:“我又沒那心思,相看什麽?再說了,去相看,不就是說我想改嫁了嗎?到時候來說項的人,可就少不了了,非煩死你不可。你以為,誰都跟你張家嬸子那樣好心啊?”

陸朝陽想想也是。

雖說有些小小的遺憾。可是眼前有這麽好一個趙牧等着,家境不說,好在知根知底的,性子雖然憨些,可也能好好調教。

于是陸朝陽就坐在那兒,自言自語似的道:“娘既然不想嫁人,那我也不嫁人好了,免得到時候等我嫁出去了,娘沒人照顧……”

林氏的手一頓,道:“胡說什麽哪,你別聽你張嬸子瞎說。”

陸朝陽正色道:“娘,我可不是聽旁人瞎說。你說說,我要是嫁人了,婆家肯定不高興我老是往娘家跑。那娘你咋辦,現在還能做些活兒,那老了,病了哪?那到時候,我肯定受不了,得天天往家跑,到時候,就該讓我婆家人趕出來了。那也正好,我還是跟着娘過日子……”

林氏被氣樂了,道:“又瞎說,娘哪能盼着你嫁出去了還回家來?”

陸朝陽道:“那娘你說,可咋辦?”

林氏沉默了,說真的,她也想不出個像樣的法子來。自打陸三死了以後,她就當自個兒也已經死了,從那以後,她就是為了女兒而活下去的。陸朝陽說的那些問題,她從來也沒有想過。

要她改嫁,她不願意。可是,女兒以後咋辦哪?

林氏從來沒想過這麽遠的事兒,現在不由得,就有些茫然

NO072小病怡情

陸朝陽也不是真要讓林氏去嫁給隔壁村的趙老爺,就沒多說什麽,就跟林氏二人一塊兒包了餃子吃。

要說那張媒婆,也确實是個好人,她說的那趙老爺,也确實是個難得的好人家。聽說林氏拒絕了,反而愈發敬佩林氏,覺得這樣的女子才是正經的女子,才能守得住家門。于是又央着張媒婆上門。

這次張媒婆還帶來了趙老爺的口信,說是只要林氏答應,就把她們母女倆都接過去,把陸朝陽當親閨女兒養,以後給她置辦嫁妝,再給她送嫁。

這個時代,寡婦改嫁,就意味着抛棄子女。新夫家不會接受女人為其他男人生的孩子。相反,女人到了夫家,就要把新夫家的孩子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來照顧。如果還去從前的家裏,看從前的孩子,會被視為不守婦道。

有許多寡婦,都是因為抛不下孩子,才活活守了一輩子寡。

趙老爺這麽提,也是認為林氏不肯答應,許是因為挂念着孩子。也确實,林氏是挂念着孩子,可她也的确,不想改嫁。

婉言謝了張媒婆,這事兒卻傳了出去。陸家村傳得沸沸揚揚,說是隔壁村的趙老爺,來向本村的寡婦林氏求親。

有人說,趙老爺的家底厚着,要娶個黃花大閨女兒,還不是張口的事兒,沒想到竟然看上了寡婦林氏,說是敬重她的品行。又聽說那林氏根本沒答應,有說她不識擡舉的,也有說她裝模作樣的。當然,也有誇她守得住的。

但是張媒婆就忙了起來。村子裏的寡婦,如葛氏等,都前前後後去找過她。給她塞銀子,遞東西,讓她去趙老爺跟前兒提一提自個兒。

不管別人怎麽鬧。林氏母女的日子卻是不會受到影響,張媒婆又來過幾次,都被林氏拒絕了。林氏母女,繼續關着門過日子。

這天早上,陸朝陽起得身來,就覺得喉嚨刀割似的難受,林氏來倒了杯水給她喝了潤了潤。

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頓時蹙眉:“咋這麽燙?”

昨晚還不覺得啊。今兒一早林氏起了個早,看女兒還在睡,覺得偶爾躲一次懶也沒啥。結果忙了一早上回來,卻看到女兒還在睡,竟是睡着睡着。就燒成這樣了!

陸朝陽的頭沉得像有千斤重,勉強靠着林氏的手喝了口水,就“噗通”一聲又摔回了枕頭上。

林氏的眼圈頓時紅了,道:“咋突然病得這麽厲害哪!不行,娘得給你請個大夫去!”

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跟撒豆子似的,林氏也顧不得了,舀了個鬥笠戴在頭上,就出了門去。

她先去了陸元寶家。卻聽說陸展瑜一大早就出門了。

陸玉梅和連氏也很着急,連氏道:“三嫂!瞧你半邊身子都濕了哪,還是快進屋坐坐吧!”

林氏一聽說陸展瑜不在,也顧不得許多了,只說了一聲:“我得再去找周大夫。”

就又跑了出去,連氏和陸玉梅叫都叫不住。

連氏急道:“趕着馬車去呀!”

可是林氏已經跑遠了。

林氏母女的房子建在村外。周大夫卻住在村子的另一頭,中間隔了整個村子。雖說也不算太遠,可是這大雨下的,林氏又行色惶惶,實在是叫人擔心。

陸玉梅是個潑辣大膽的,一咬牙,索性戴了一頂鬥笠追了上去,邊跑邊道:“娘,我和三嬸一塊兒去!”

連氏阻止不及,只在原地連連跺腳:“你三嬸子都走沒影兒了哪!你快給我回來!”

陸玉梅狂奔追了出去,果然看見不遠處有林氏的身影。她正是一喜,卻見林氏腳下一滑,就摔倒了,頭上的鬥笠滾出去老遠。

“三……”

她正想叫,卻突然看見前面有個戴着鬥笠的高大男人把滾到自個兒腳邊的鬥笠撿了,迎面跑了過來,俯身扶林氏。

那個“嬸”字就被陸玉梅咽了下去,陸玉梅認出那是趙牧,想了想,索性躲到了身邊的一棵大柳樹後面。

林氏摔得這一下,也摔蒙了,直到被人半扶半抱了起來,她發現那是趙牧,也顧不得瓢潑似的大雨全都一股腦的砸在自己頭上,臉上,抓着趙牧,幾乎是在咆哮,卻是一個嘶啞的,音量極小的聲音:“我要去找大夫!囡囡病了,我要去找大夫!”

趙牧不由分說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就往她來的路上走去。

林氏很是吃驚,用力捶打他寬闊的胸膛:“你幹啥!快放開我!我要去給朝陽請大夫!”

趙牧任她打,那拳頭打在身上,其實一點兒都不疼。但是她掙紮的不像話,泥鳅似的要滑下去。趙牧火了,低低地斥了一聲:“別鬧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去給朝陽請大夫!陸小大夫在我們家哪!”

林氏的動作一頓,突然覺得神魂像回來了一樣,剛才那種惶然和恐慌也淡了一些,然後她就伏在趙牧的肩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起碼在這個時候,什麽名聲,什麽男女大防,她都不想再管了,也沒有力氣在管了。女兒才是她的命根子,前年陸朝陽病的那一次,實在是把她吓得夠嗆。她現在都活得像做夢似的。

趙牧心頭一酸,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陸玉梅把頭從大柳樹後面偷偷伸了出來,想了想,就又等了一會兒,就尾随他們去了。林氏畢竟是個寡婦,這好端端的把趙牧趙牧招了來在家,是要被人說的。因此,她也得跟着去,到時候只說是鄰裏聽到了消息,來相幫的。別人也沒什麽話說。

趙牧把林氏送回家,林氏全身幾乎濕透,樣子很是狼狽。趙牧也不敢多看,轉身出了門,冒着滂沱大雨,就跑進村去給陸朝陽找大夫。

林氏就杵在床前,看着沉睡中的陸朝陽掉眼淚。

“三嬸!三嬸!”陸玉梅叫了兩聲,一推門,才發現門也沒有關上,便徑自進了門,看見這架勢,不禁蹙眉。

“三嬸!朝陽這是咋啦?”

林氏倒是被她吓得回過神來。

陸玉梅忙道:“三嬸,您還是快去把衣裳換了,別弄到最後,連您自個兒也病了哪!”

她像個小管家婆似的,讓林氏先去換衣裳,自己挽了自己濕透的的褲腿,打水來給陸朝陽擦了擦額上的細汗。

林氏這才突然回過神來。

陸玉梅道:“三嬸,還是先去熬點粥,待會兒朝陽妹子醒了,好吃哩。”

林氏連忙答應了,就去廚房燒火煮粥。陸玉梅來到廚房,看她心不在焉的,便道:“三嬸,我來看火,你去瞧着朝陽妹子吧,也守着大夫來。”

正說着話,趙牧,趙寶兒,和陸展瑜就到了。

林氏連忙把陸展瑜往屋裏讓,趙牧他們幾個,不方便進屋,只好去廚房和陸玉梅擠着了。

陸展瑜看見床上躺着的陸朝陽,眉頭緊皺,把自己提着的木頭箱子一放,上前去直接掀開被子把脈。

一觸碰,只覺得這女娃的肌膚熱燙如火。她雙頰酡紅,呼吸急促,似乎出不得氣來。叫她的時候,她還會答應人。陸展瑜問了她幾個問題,她都是起初能回答一些,後來就越說越糊塗了。

“是普通風寒。但是再這麽燒下去,怕燒壞肺。”

陸展瑜站了起來,大筆一揮迅速開了方子,卻沒有遞給上來伸手要接的林氏,想了想,又收了回來,道:“我去抓藥吧。嬸子,您先用燒酒給她擦一遍身子。”

林氏連忙答應了。

家裏也有些趙寶兒上次帶來的燒酒剩下,林氏不敢耽擱,趕緊去倒了出來,解開陸朝陽的衣服,上上下下給她擦過一遍身子,再舀了一身新裏衣給她換上。幾乎是他剛做完這些,陸朝陽額頭上就又冒汗了。

但是陸朝陽只覺得自己一覺睡得很沉很沉。但卻并不舒服,不但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火爐裏,而且還老有人問她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想努力提起神來去回答,最後說着說着,卻也不知道在自己說什麽了。

直到一陣清涼的感覺傳來,好像是熱得要命的時候正好抱着一個大冰塊,陸朝陽舒服得直哼哼。

等林氏給她穿好衣裳,她就睜開了酸澀的雙眼,朦胧中看到林氏憔悴的面容。她不由得嘤咛了一聲。

陸玉梅在門口輕輕地叫,道:“三嬸,朝陽妹子醒了沒?粥熬好了,先喝點吧,待會兒好吃藥。”

林氏連忙道:“诶!”

就先扶了陸朝陽起來讓她坐着,然後開了門讓陸玉梅進來。

陸朝陽喉嚨痛,沒什麽食欲,但是林氏端到了她面前,她還是勉強支起脖子。林氏舀了勺子喂,她只好無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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