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廣仁寺

祈安帶着祈胖走了。

走的時候,又踢了墨瑾澤一腳,墨瑾澤受不住那股力道,被踹倒在地。之後祈安特意領着祈胖從墨瑾澤身上走過,墨瑾澤被迫當了一回人肉過道,祈安還不允許祈胖收爪子,為此二貓特意多走了兩遍,墨瑾澤胸前的衣服被抓破,脖子上留下三條破皮後帶着血絲的抓痕。

祈胖心虛,這個人的脖子剛才好像被他沒控制好力度給抓破了,他得趕緊跑。腸胃不好還剛吃過飯不适合劇烈跑跳,所以祈胖跑了沒兩步就被祈安按住,強制散步,二貓慢慢沿着小道往山上走去。

直到走遠了,墨瑾澤才撐着手臂從地上坐了起來,今天一上午他都很迷茫,不能夠理解祈安的恨意從何而來。翻遍過往,他的記憶裏沒有祈安,也沒有祈胖。

他的家人也從來都是待人和善有禮之人,即使身在一個以冷血殺戮為生的族群,也依舊以有別于別人的優勢在族群裏得到很好的待遇,三代如此……

站起身,杜玲珑和王大志交給他的錢袋子從身上掉了下來,銅錢清脆的碰撞聲将他沉浸在回憶中的神思拉了回來。

他決定今天下午上山,到寺裏求一簽,求算一算……親緣,然後再……嘗試與祈安溝通,那個藥方對祈胖的腸胃病症有很大的幫助,不過他必須要先過祈安這一關。

墨瑾澤回家把自己重新收拾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

下午上山,一路上嫩綠遍地,青草香味蓋住了土腥味,肆意地到處游走,南歸而來的鳥群遠遠近近地叫着,四下尋找适合搭窩的樹枝、茅草。墨瑾澤在這種氛圍下一直往山上走去,只覺得心中郁氣都消散了不少。

到了佛寺山門前,心事重重擰着的眉頭不知道何時都舒展了。

清晨時候還在狂風肆虐,黃沙漫天,不過幾個時辰,這個世界就好像完全地改頭換面,若不是草葉上偶有的沙土,都不知道風沙曾在幾個時辰前現身過這裏。

山道的盡頭,路越來越寬,一只碩大的烏龜緩慢地爬動,最後停在一棵樹下,閉上眼睛悠閑地打了個盹。

寺門僅開了一人寬的縫隙,一名僧人正在門口練功,見有人來,收了練武的木棍。今日山寺比較清靜,沒有其他香客上山。墨瑾澤走近後停了下來,一只肥貓從古樹上跳了下來,往寺裏跑去。

墨瑾澤雙手合十,向僧人問好,僧人引他進寺。

僧人将他引到正殿,告辭離去,尋常時候來寺裏的都是山下和近城的常住客,對寺裏熟悉,由僧人引到正殿,就到此為止,剩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這都是寺裏約定俗成的習慣。

曾經有人問過住持,若是有生人來此,也是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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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師父只告訴他四個字“都是緣分”,山寺不過就這般大,走到哪裏都是緣分。

墨瑾澤先将杜玲珑、王大志交付的香火錢送上,又誠心送上自己的那一份香火錢。出了正殿,見着一位小沙彌,詢問小師父求簽去何處,小師父告訴他在左側第二個偏殿。

進殿,幾番猶豫後,墨瑾澤才拿起簽筒。

意外出了兩簽,一個中下簽,一個中上簽。

殿裏的師父說:“阿彌陀佛,雙簽是吉昭。今日主持大師解簽,請施主随我來。”

墨瑾澤拿了兩只簽,用力握了握。什麽結果他都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兩百年都過去了。

了喜慈眉善目,花白胡子垂在胸前,看着頗為親和力。似乎人們在他面前就會不自覺的放松身心,表達自己。

墨瑾澤将簽遞過去,說道:“大師,我測親緣。”

……

半個時辰後,兩人結束對話,了喜親自送他出殿門來。墨瑾澤雙掌合攏,“今日謝謝大師指點迷津,大師留步,就送到這兒吧。”

了喜:“一切都順其自然,望施主不忘本心。”

簽文的結果不算太好,但也沒有太差,也多少給了墨瑾澤一些安慰。

走出偏殿後,墨瑾澤看見了祈胖,祈胖縮着身子藏在一根柱子後面,偷偷看着幾只貓從前面走過,沒有發現他。

貓們在玩兒捉迷藏,祈胖身子瘦小,縮在柱子後面毫不費力,藏得極好,忽的一回頭看見了上午被他抓傷的人,被驚吓出聲,嗓音尖利,尾巴受驚炸毛,連墨瑾澤也被吓了一跳。

祈胖盯着墨瑾澤脖子上的抓痕傷口,悄悄往後退去。不知道祈安發什麽神經,一定要他亮尖爪,害他抓傷了人,他膽小還心虛,想跑。

墨瑾澤沒動,于是他就跑了,速度很快,飛檐走壁,轉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莫名其妙的偶遇,墨瑾澤不明所以,卻也沒法抓着貓去問,就繼續往前走。三步後,一只祈安從天而降,準确無誤地落在墨瑾澤肩膀上。

因為身體太大,後半截身體軟軟地垂在墨瑾澤背後,但這并不會影響他的殺傷力。

毛茸茸的身體散發着無盡的熱量,緊貼着墨瑾澤的臉和脖子,有細毛觸碰到上午的抓痕,有些癢。

墨瑾澤不得不停下腳步,輕聲問:“你是要問我那張藥方麽?”雖然知道祈安有很大可能是被祈胖剛才那聲尖叫喚過來的,還是不死心的多問了一句,或許不是呢。

祈安并沒有理會他的問話,伸直了右前爪,對于墨瑾澤來說,這個視角有些刁鑽,他有點艱難地看着他的爪子,祈安就像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緩慢地伸出藏進肉裏的爪子,五根爪指,每一根指尖都十分剝削鋒利。

緊接着,這只爪子迅速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候,它卡在墨瑾澤的喉嚨口。

墨瑾澤:“……”果然,并沒有那個或許。

四下寂靜,沒有僧人路過,偶有貓咪過來,也都對此視而不見,繼而走遠。

良久,祈安認為威脅的目的達到,放下了爪子。利器離頸,墨瑾澤細微地松了一口氣,以盡量平和的不會引起祈安戒備的口吻說道:“祈安,我不記得我有得罪過你,在王叔門口,不,在山崖上,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而第一次見面,你就将我擊下山崖,還有今天……嘶——”

毫無防備,祈安突然發起攻擊,在墨瑾澤的喉嚨口留下五道比上午更深上好幾分的抓痕,血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繼而緩慢的向下流動。

祈安說話了,口吐人言,聲音低沉中透着十足得威脅意味,“閉嘴!這次是警告,下次,就沒這麽好運了。”

“我……”墨瑾澤不死心,就算是威脅,他也想被威脅的明白點兒。

祈安爪子抓着墨瑾澤的衣服,毫不收爪,尖利的爪尖穿透衣服,紮在墨瑾澤的皮肉上,帶來點點痛感。祈安扭過頭,貓腦袋前傾,更靠近墨瑾澤的脖子幾分,伸出舌頭在剛才的抓痕上舔了舔,帶走脖子上的血線,成功讓墨瑾澤閉了嘴。

祈安後爪在墨瑾澤肩膀上借力,一躍跳到地上,擡頭看着墨瑾澤,輕輕舔了舔嘴巴,說道:“你沒得罪過我。”

“那……”

“老子看你不順眼而已。”說完,祈安就往前走去。

墨瑾澤:“……”

祈安走到一處牆下,墨瑾澤還站在原地,一手捂着脖子,指縫間又見血絲,可見這一次是真抓狠了。

見祈安停下,墨瑾澤看向他,還不曾開口,祈安說道:“以後離祈胖遠點兒,下一次就不只是這樣了。”

緊接着,祈安的身影躍上牆頭,消失在牆的另一側。

墨瑾澤平靜地抹了抹脖子,将衣服往上帶了帶,遮住了抓痕,出了寺門,和門口還在練功的師父告辭後,下山。

到家後,墨瑾澤拉開衣領一看,血已經将衣領染了一遍,不得不上止血膏。為了方便上藥,墨瑾澤裸着上身,就見除去喉嚨處,肩膀,胸膛,都有抓痕,長短不一,且都或多或少的見了血。可見,祈安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這一趟上山雖然還有好多疑問未解,但也小有收獲。親人,有緣或許還能再次見面,雖然面目全非,但也值得期待,他等着,山水有相逢,終有一日,還會相見。

還有,總算是知道自己并沒有得罪祈安這只猛獸了,只是又不知道如何他就欺負了祈胖,讓祈安如此記恨自己。

上午被踩那事,和下午亮爪子威脅比起來,簡直就是在過家家。而且看狀況,祈胖自己兩眼發白,什麽都不知道,全按照祈安的指示來。根本就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仇人,可見當時應該年歲尚幼。

經過幾次與祈安地接觸,可以看得出來,這只貓的脾氣并不好,一言不合就會上爪子,充滿戒備,下爪狠辣。

想要解自己的疑惑,墨瑾澤看了看身上的傷,還不知道得挨多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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