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直到上課鈴聲再次響起,鐘勁也沒有回到教室,他在天臺上靠牆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離開,直奔校門。
保安大叔捧着保溫杯出來,看到高個子男生正往外走,立刻高聲喊起來:“前面的同學給我停下,上課時間不在教室要去哪裏,哪個班的?請假條呢?”
鐘勁轉過身,止住了腳步,沒有返回,而是等着大叔走過來。
大叔走前幾步認出了鐘勁,人也停住,表情秒變,眼角笑出了細紋,揮手道:“鐘同學又要去參加競賽了,小小年紀不得了啊,多拿幾個獎回來啊,為校争光。”
優秀的人,即便他自己不顯擺,也總有人幫他開後門。
出了校門,鐘勁叫了輛車去往電腦店,這個點客人不多,鄭懷蹲在櫃臺後面大口吃面,見到男生來了,也沒什麽表示,看對方一眼就是招呼了。
按照以往的習慣,鐘勁也不會跟鄭懷太多廢話,而是直接到後屋擺弄電腦零部件,可這次有點不一樣,鐘勁搬了個凳子坐到鄭懷旁邊。
“你一直蹲着不累嗎?”
明明關懷的話,從鐘勁嘴裏說出,就是少了點那種意思。
鄭懷大口吞着面條,聲音含糊:“牢裏蹲慣了,不累。”
出來三年了,但在裏面養成的很多習慣,鄭懷依然保留。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鐘勁從桌上拿過一根煙,輕輕一捏就扁了:“這習慣可不好。”
“老子也就這點愛好了,不讓抽幹脆別活了。”
一提到煙,鄭懷特別敏感,粗聲粗氣有點兇。
可惜鐘勁完全不怵他,繼續在老虎頂上拔毛:“你難道就沒想過趙姨跟你分開,不是因為你犯事,而是讨厭你這一身的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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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勁記性太好,周星星玩笑似的提了一句,他便記到了現在。
鄭懷蹙眉,似是煩了,重重放下湯碗,湯水灑了出來,濺了幾滴到他衣服上,好在衣服顏色夠深,看不出來。
“你要是來查賬的,賬本就在屜子裏,每一筆支出都寫得很清楚,要是閑得無聊修電腦玩,裏頭請,我不是你爸,沒義務為你解惑。”
鐘勁和鄭懷的關系,說親近算不上,說雇傭關系又顯得生疏,畢竟鐘勁只是出資,空閑了來耍一耍,真正将生意做起來的是鄭懷,而且鐘勁對鄭懷有種本能的信任,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這位大叔,他依然堅持自己的決定。
三年了,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
鄭懷可能千不好萬不好,但有一點,講義氣,就夠了。
鐘勁很多不能對親友講的話,到了鄭懷這裏,反而更容易說出口。
譬如,目前讓他有些困擾,不知道用怎樣的心情面對的一個人。
“你和趙姨當年私奔,可有想過後果?”
這事在那個年代鬧得很大,周星星外公性格又特別執拗,到死都沒能原諒小女兒,更別說鄭懷這個他從不承認的前女婿了。
鄭懷聞言原本不白的臉更黑了。
nnd,不讓提,還提,真以為他滿臉胡子長着玩的。
鄭懷将賬本拿出來摔到桌上:“你可以另請高明了。”
鐘勁拿起本子翻了翻,又放了回去:“你就是高明,這個店沒你不行。”
“你小子吃飽了撐的,特意跑來觸老子黴頭,當老子小綿羊沒脾氣是吧。”
有些事有些人,錯過了多年,從不提起,不表示真的釋懷了。
鐘勁目光放遠,直直望着店門口,眼神卻是游離,似在冥思,半晌才道:“我以前從不想男女之事,但奇怪的是最近開始想了,可能男人到了這個年紀,體內激素劇增,變得難以自控。”
鄭懷微皺眉,聽不得這種裝老成的腔調,冷哼了一聲:“你屁大的男人,就直說思春了,想女人了呗,作為過來人,給你一句忠告,到了可以吃牢飯的歲數,褲腰帶紮緊點,別松。”
“所以你是以當年失敗的經驗教訓來給我忠告,我明白了,謝謝。”
鐘勁難得這麽禮貌,看着也很誠心,但鄭懷怎麽聽怎麽想都覺得不爽。
什麽叫失敗,他那是不愛了,沒感情了,和平分手。小屁孩太嚣張,哪個瞎了眼的女娃看得上才叫奇了怪了。
來了一趟店裏,不僅沒能解決煩惱,反而更困惑了。
鐘勁百無聊賴地走在街上,無視四周投來的目光,經過一家高檔成衣店時他停下了腳步,定定看着櫥窗裏挂着的長裙,別致的設計,漂亮的裙擺,就像一朵怒放的花兒。
不由自主地,鐘勁又想到了那個人。
真特麽地煩上加煩。
而此時在食堂吃午飯的徐窈,忽然鼻子有點癢,轉頭背着人打了個噴嚏。
許茹英遞了張紙巾給她:“是不是着涼了,這天雖然還有點熱,但晚上最好不要開空調,吹多了對身體不好,尤其是你們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
“謝謝許老師。”徐窈接過紙巾輕擦了一下鼻子,她知道自己不是感冒,但感謝班主任的好意。
趙欣悅眼珠子滴溜溜轉,吃着教工餐廳爆炒出來的熱菜,幸福感滿滿,跟許茹英講話也更加随意了。
“許姨,要不我們每天中午都陪您吃飯吧,您一個人肯定吃着也不香。”
許茹英沒好氣地瞅趙欣悅:“就你鬼靈精,不好好學習還挑嘴,學生食堂的飯菜不差,其他同學都在那吃,換你就不行了,你這胃是金子做的?”
“是金子做的我還吃什麽飯?直接剖腹了。”
趙欣悅小聲嘀咕,坐她旁邊的徐窈聽得很清楚,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
許茹英看小丫頭那張鼓囊囊的包子臉,沒繃住,輕笑着說:“我也可以給你辦張教工飯卡,但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趙小慫眼睛一亮。
“從下個月開始,每次月考都要考進班上前三。”
“前三?”趙欣悅晶亮亮的雙眼瞬間黯淡下去,一聲哀嚎,“別說前三,就是前三十我也難啊,許姨,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沒什麽難不難的,在于你肯不肯努力,徐窈要是在你那個班上,保管門門第一。”
許茹英也帶藝術班的英語課,班裏學生什麽情況,她都有了解。
這些孩子也不能說笨,只是有了依仗,沒別人努力還能考進跟人家一樣的學校,心态上懈怠了。
許茹英和趙欣悅媽媽關系不錯,可以說是看着這孩子長大的,打從心裏希望她能更好,而不是每天懶懶散散混日子。
畢竟誰都不是鐘勁,上課打瞌睡也能考第一。
這一想就跑遠了,許茹英輕嘆:“不光是我,你媽媽也很擔心---”
“哈哈,吃得好飽,謝謝許姨的款待,我一定好好學習報答您,您還有事,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啊!”
說完,趙欣悅風風火火拉了徐窈就走,也不再提蹭飯的事了。
許茹英低低诶了一聲,直搖頭。
徐窈還沒緩過神,人已經快到門口,她很想回一句,我沒吃飽,謝謝。
然而出了食堂,走到林蔭道上,趙欣悅一改嘻哈,變得沉默起來。
那看起來有些憂郁的側臉,讓徐窈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憂傷。
趙欣悅這人看着樂天,好像天塌了依舊笑呵呵,可有時候,最琢磨不透的也是她。
她似乎很忌諱別人提到她的家人,即便是周星星,提到她爸媽的話多了,她不是大聲打斷,就是假裝生氣地揮拳頭。
或許是真的生氣也說不定。
“窈窈?”
“嗯?”
“下個月的校慶,你有沒有報名節目?聽說獎金很高哦!”
“我還沒想好報什麽。”
徐窈原本沒想法,可聽班長講校領導很重視這次校慶演出,評選出前三的節目,獎金優渥,第一名據說有一萬,一顆自力更生的心登時蠢蠢欲動。
但徐窈才藝不多,就算想參加,一時也無從下手。
趙欣悅找到了事做,一掃喪氣,整個人來勁了,熱心幫徐窈出主意:“許姨不是說你很會跳舞嗎?還在老家得過獎!”
徐窈一愣:“許老師什麽時候說的?”
趙欣悅想了想,記不清具體哪天,幹脆随便一說:“今天之前的某一天吧,你個人資料上有寫。”
徐窈垂眸,沉默了。
一晃眼,好像已經過了一生,跳舞什麽的,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其實并沒有接受專業的舞蹈訓練,那時也是興起,跟着鄰居家少數民族的小姐姐跳着玩,沒想到參加縣裏的比賽會拿獎,不過參賽的學生也不多,只要稍微跳得好點,得獎不難。
大城市就不一樣了,人才太多,像陳佳倩從小學鋼琴學舞蹈的人不少,她一個半吊子拼得過嗎?
徐窈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冷靜客觀地分析,于是确實沒什麽信心了。
趙欣悅沒見過徐窈跳舞,但對這個漂亮可愛的好友迷之相信,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你只要站到臺上,發揮正常,穩贏的,安啦。”
現在這世道,跳舞也看臉的好吧。
這臉這身段,再換上一身閃閃亮亮的舞裙,哪怕随便轉個幾圈,那也是一門賞心悅目的藝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子字子字,真愛無需多言,你一口我一口相愛到永久,麽麽~~~
話說咱勁哥這麽傲嬌又臭要面子,不被逼到一定份上了哪肯好好告個白呢,總要有個特別合适的契機是不,相信我,不會太久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幹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