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更逗的是，五只兔子穿着同一款的親子服，帶蕾絲花邊的蓬蓬裙，塔塔藍色，莎莎白色，大寶粉色，二寶綠色，小寶黃色......
真是五顏六色，色彩缤紛，閃瞎了衆人的眼。
鐘勁這趣味，也是沒誰了。
然而老太太看了不是很高興：“快放下它們，抱這麽多不累啊。”
鐘勁小時得過鼻炎，治了很久才好，老太太可以接受養寵物，但不願見到孫子和寵物太親密，尤其一下還是五只。
劉阿姨快步走向鐘勁，接過他手裏的三只兔寶放進了靠窗牆角足足有半個多成人高的大籠子裏，然後又返回去抱兔媽兔爸，待到全部關進去了，又放了不少鮮草零食，她才将籠子關上。
等過完了生日，她再把它們放回院子裏。
鐘沐江伸長脖頸看得咋舌：“它們全關在一起不會出事？”
什麽事，大家心知肚明。
鐘勁橫眉一聲冷笑：“你以為我們都沒你聰明，想不到做措施。”
鐘沐江拍拍手，沒什麽情感的回：“好棒哦，大侄子出息了。”
鐘奶奶看看兒子，再看看孫子，稀松的眉頭皺得更深：“你們叔侄一年見不了一面，本就沒有多少相處的時間，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這麽陰陽怪氣夾槍帶棒。”
鐘沐江聳了聳肩：“這小子先學會尊老愛幼再說。”
鐘勁的回應就是一聲涼涼地，呵。
“看，小時沒教好，大了就跟刺頭一樣，天天跟家裏人對着幹，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我們就差給你報個疑似---”
鐘沐江話到嘴邊又艱難吞了回去，兩手一攤，表示抱歉，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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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圈子裏可謂有口皆碑的高知型男，成熟穩重，風趣幽默，可一旦回到鐘家，特別遇到鐘勁，那嘴巴就把不住門了，自己都能難控制。
只是說大侄子是他命定克星。
“那個，”徐窈弱弱打斷，“是不是可以拆禮物，或者準備午飯了。”
劉阿姨不願攙和鐘家人的口角，猛地拍了下腦門：“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廚房還泡着青菜，那我先去忙了。”
鐘沐江離得近，弓起了身子傾向茶幾，兩手不緊不慢地解開盒子上的緞帶，饒有興致地猜測：“窈窈之前給我做過蜂蜜柚子茶，所以我猜這次也是茶，至于什麽茶，鐘勁，你猜猜。”
視線一直落到某處的男生忽然被點名，怔了那麽一秒，轉回來斂着情緒道：“猜不到。”
鐘沐江诶了一聲：“你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死腦筋猜到才稀罕了，少年郎不要太緊繃，有點幽默感，你猜不到，也可以換個說法，調動一下氣氛。”
“那你說是什麽？”
“我說啊！它就是---”
鐘沐江微微一笑，手指一挑，緞帶松垮垮散落到盒子上，兩手提起盒蓋，低頭一看，笑意微僵。
“靠，什麽鬼？”
徐窈頭一次看到鐘沐江爆粗口，還是對着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不免眼底一黯，沒什麽底氣地問：“這個不好嗎？”
鐘勁淡淡的眼神快速掃過她又移開，大步走到茶幾那裏，從盒子裏拿出一個剛好一手能握住，裝得滿滿濃稠黑紫汁液的精巧玻璃罐，舉到鐘沐江面前讓他睜大狗眼看個清楚明白。
“桑葚汁，滋陰補血，烏發明目，極适合中老年女性食用，孤陋寡聞，頭發短見識也短，你還好意思。”
窮講究的鐘沐江看到罐子裏的濃汁顏色就有點反胃，少見失去風度地揮手：“我又不吃這玩意，要知道它幹什麽，大千世界，未知的生物多了去，要不要跟我去亞馬遜雨林走一趟，看你認得的多，還是我。”
“可以，”鐘勁就喜歡探險，應得格外痛快，“我們明年寒假就去。”
“去什麽去，哪裏都不準去。”
久未出聲的鐘奶奶忽然一聲吼起來，奪過鐘勁手裏的桑葚罐子，轉頭沖徐窈高興地笑笑：“窈窈有心了，送的東西正是奶奶需要的，不過現在這個季節，桑葚不便宜，你的零花錢還夠用不。”
徐窈點頭：“夠用的，我在網上買的桑葚幹，泡過後做成桑葚汁，其實沒那麽貴。”
鐘奶奶笑着嘆了聲：“你這孩子太實誠了。”
想多給點錢都找不到理由。
鐘沐江倒是腦子轉得快，想了個迂回的辦法：“幼幼，過幾天就十一了，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叔叔帶你玩個盡興。”
“亞馬遜。”
鐘勁的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飄了過來，鐘沐江懶得理他，一臉慈愛地看着徐窈，鼓勵她勇敢說出來。
徐窈想了想，低低吐出幾個字：“水上樂園。”
話一落，耳根子開始紅了。
鐘勁不由自主地看過去，一時出了神。
她羞澀的樣子，像株澀澀惹人憐的含羞草。
鐘奶奶渾濁但依然敏銳的眼睛在孫子身上打轉了許久，接着一聲笑起來：“那就等下個周末沐江你帶窈窈去玩，水上樂園一天就夠了。”
“下個周末？”
鐘沐江垂眸沉吟，似乎有些為難。
徐窈善解人意地說：“叔叔有空再帶我去就可以了，我不急的。”
“我帶她去。”
鐘勁突兀插進來這句，其他三人均是一愣，鐘奶奶意味不明地望着孫子：“你不是最讨厭那些人多的地方？”
鐘勁一派鎮定：“你不是要我多和人交流，出了社會，再厲害也得關系硬。”
鐘沐江嗤地一笑：“難為你了，大侄子。”
徐窈一臉茫然加蒙逼，身為同行的一員，為什麽沒有人問過她的意思。
不過，如果真的可以去的話，多一個鐘勁好像也沒那麽難以接受。
這個問題有點頭疼，徐窈實在不想攙和，激靈找理由：“我去廚房幫劉阿姨，今天人多，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你去，把這些桑葚汁都放進冰箱，我一時半會喝不完，壞了就可惜了。”
“好的。”
徐窈到了廚房，一罐罐整整齊齊擺放到冰箱上層，劉阿姨這才看到徐窈送的禮物，了然一笑，又有點心疼：“怪不得你最近幾天都神神秘秘的，下來接開水的次數多了，聽鐘姨講你半夜還經常起來，說是肚子餓了，老人家可上心了，特地打了通電話給許老師抱怨食堂飯菜量少，你這樣的小個都吃不飽，還要她給你加餐。”
她是說呢，最近許老師叫她和趙欣悅吃飯的次數明顯多了，她以為許老師關照趙欣悅順便帶上她，卻不想還有這麽一層緣由在。
恍惚間，徐窈聽到外頭鐘沐江像是捧場的歡呼。
徐窈走到門邊，探腦袋往外瞅，隔了個餐廳，看不太清客廳的情況，只聽到鐘沐江誇鐘奶奶穿這一身真好看。
不必猜，鐘奶奶應該是換上了鐘勁買的那件旗袍。
徐窈并沒有邀功的想法，離開之前有意提了句，衣服是鐘勁送的，然而鐘勁好像不是很開心。
不明白，他既然送得不開心又為何要買。
怪人一個。
“好看吧，剛剛合适，阿勁真是會選。”
鐘奶奶對孫子的誇獎向來是毫不吝啬，可惜鐘勁沒給她太多表現的舞臺。
劉阿姨也是一邊摘菜一邊關注外面動靜，跟徐窈聊到：“你鐘奶奶啊，現在最記挂的就是這個孫子了，說是為了孫子也要保重好身子，活更多年，阿勁也是個犟脾氣，明明就很在意奶奶的身體，卻寧可私底下找我，讓我多買些水果，做飯清淡點，多弄些對肺部有益的食物，也不肯跟奶奶開口勸她少吃點辣......”
徐窈含笑聽着，輕輕舒展菜葉在清水裏漂幾下，心想難怪奶奶最近總抱怨劉阿姨做菜越來越淡，再這樣下去她都要考慮找個專門的廚師了。
鐘勁聽到這話怎麽說的。
“就是要這樣的味，我易躁易煩體質，再辣下去，頭頂都要冒煙了。”
每次這麽一回，鐘奶奶就不吭聲了。
或許她抱怨也只是想多聽聽孫子講話。
不得不說鐘勁雙商真的很高，他直接勸奶奶不吃辣，沒有他自己上火，不能吃辣的效果好。
因為他心裏很明白鐘奶奶比在乎自己更在乎他這個孫子。
有些人，幸福不自知，明明有那麽關心自己的人，又何必為了別的可能并不重要的事庸人自擾。
“劉阿姨！”
徐窈忽然開口，壓得有點低。
劉阿姨诶了一聲，洗耳恭聽。
“鐘勁他，從小就跟父母感情不好嗎？”
盤亘在心頭多時的問題，終于問了出來，徐窈感覺全身都輕松了不少。
劉阿姨滿意笑了笑，好像在說你早就該問了。
“父母常年不在身邊，都是爺爺奶奶帶，感情能有多好，管生不管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偏又來指手畫腳，一個要孩子讀少年班，直接考國立科技大學，一個要孩子出國讀書，說是外面教育更好，好在有爺爺奶奶壓着，不然啊，阿勁哪裏快活得起來，不就成了冰冷的學習機器了。”
徐窈認真聽着，又是一陣默然。
她怎麽感覺鐘勁挺快活的。
學習機器，說的是他們這些苦逼刷題的學渣吧。
一想到昨天數學卷子，班上只有三個人做題，而鐘勁解法最全，三種都寫了出來，徐窈就覺得自己特別笨。
她都不好意思問他，就怕他講了，她聽不明白，然後眼睛一翻送她一個大大的衛生球。
那道題，她反複研究了一個晚上才勉強消化，下回再碰到，或者類似的題型，她懷疑她依然會做錯，不說全錯，但步驟上應該會減分，因為她很有可能寫不全。
智商真是天生的，鐘勁要是以後找個不說跟他一樣高但差不了多少的女生結婚，後代得多聰明啊。
想想就可怕。
一通胡思亂想過後，食材全都準備好了。
要起鍋了，劉阿姨叫徐窈出去玩，菜炒起來油煙重，小姑娘家家的，要保護好皮膚。
再回來客廳，已不見奶奶和鐘叔叔的身影，唯有鐘勁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捧着陪他長大的涼茶好朋友，一口一口喝掉。
不過他也有眼力見，知道奶奶生日，要圖個吉利，沒有看恐怖片，而是找了個圍棋頻道，專門看人下棋。
可能跟老人家住的時間長了，鐘勁某些方面特別老人。
譬如從不喝碳酸飲料，獨獨鐘情涼茶，受鐘爺爺的熏陶，愛看別人下圍棋，但自己很少下場，因為旁觀者清。
徐窈将洗好的水果端到茶幾上，往單人沙發這邊靠，扭頭環顧一圈，忍不住問：“鐘奶奶和鐘叔叔他們呢？”
“進屋說悄悄話了。”
鐘勁随手一抛，空罐子穩穩住進了垃圾桶，他又拿了個青棗握在手裏，也不吃就轉着玩，眼皮微動，似乎有心事。
今天奶奶生日，回房間悶着不合适，徐窈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客廳，可圍棋太燒腦，她看了半天也沒看懂，只能拿出手機翻翻新聞刷刷朋友圈。
她朋友不多，就那麽幾個，基本上都是趙欣悅在刷屏，吃了什麽玩了什麽看到了什麽，天天曬。
這家夥周末有點忙，換了幾個位置，有一張照片還有許牧陽出鏡，邊角處露出小半張臉，依然帥慘了。
長得好看的，果然只跟長得好看的做朋友。
鐘勁兩個哥們都是大帥比級別，只不過周星星被他那跳脫性子所累，讓人只記住了他的逗，而淡化了他很帥的印象。
“你為什麽想去水上樂園？”
鐘勁突然出聲，語氣很淡，仿佛不經意那麽一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半天了，沒想明白那破地方有什麽可玩的，人多又吵，特別小孩子跑來跑去，撞到你了，自己摔了，你還得賠禮。
徐窈也是仔細想了一下才回：“大概是沒去過，不了解，所以才想。”
去過一次，可能就不想了。
人都是這樣，沒有的時候賊惦記，等得到了，發現也就那麽回事。
鐘勁盯着屏幕，像在認真看棋，眼睛裏卻透着點點思量。
就在這時，鐘奶奶和鐘沐江出來了。
鐘沐江穿回來的機車夾克被她丢到了衣簍子裏，換了身特別熨帖筆挺的休閑西裝，整個人氣質立馬不一樣了，少了幾分雅痞，多了幾分周正，各有各的帥。
不過徐窈看得有點蒙，又不出門，特意換身考究的衣服是怎麽回事。
鐘勁仿佛成了她的貼心小棉襖，雖然不是對她講的，但為她解了惑。
“強扭的瓜不甜，他自己沒那個心思，不主動，那位周小姐來了只會更加尴尬。”
徐窈恍然大悟，原來鐘奶奶是打算趁過生日這個契機，給小兒子相親，怪不得買那麽菜，還有海魚海蝦，要知道鐘奶奶自己很少吃海鮮，老年人就怕痛風找上門。
周小姐來得也是時候，趕在開飯前差不多半小時，不早也不晚，還能陪鐘奶奶聊聊天。
人逢喜事精神爽，鐘奶奶今天是顯而易見的高興，笑得嘴巴就沒合攏過。
周小姐誇她衣服好看，一看就是純手工，一針一線都傳達着心意，鐘奶奶樂呵呵：“我孫子買的。”
周小姐又誇：“那他眼光真好，很少有男生選女人的衣服挑得這麽合适。”
這話更是說到鐘奶奶心坎裏去了，不過太得意，反而不好說了，只能悶在心裏樂，随後又招呼兒子給周小姐削蘋果。
“小萍的爺爺和你爸爸是老戰友，當年關系可好了，小萍也是學攝影的，你們可得好好的聊。”
“爺爺和爸爸？那我們不差着輩兒了。”
鐘沐江利索削着蘋果皮，話不過腦就說了出來。
“是啊，那我得喊你一聲叔。”
周萍反應也快，回得相當機智。
默默坐一邊充人數的徐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想鐘叔叔可能遇到對手了。
周萍不算特別漂亮，但氣質好，看着舒服，人也機靈，完全是鐘奶奶中意的類型，就是不知道鐘叔叔好不好這款了。
鐘奶奶講究多，食不言寝不語，上了飯桌，一般就沒什麽話了。
但今天例外，周萍買了生日蛋糕，插上蠟燭，點燃，拍手唱生日歌。
女人容易被氣氛帶動，徐窈劉阿姨也跟着唱起來，而鐘奶奶一臉微笑，似乎并不排斥，可見對周萍是真喜歡，換個人這麽弄早就嫌煩了。
兩個男人格格不入地站到一邊。
有外人在，鐘勁話更少，而鐘沐江想說又怕說出來惹老太太不高興，只能憋心裏了。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鐘沐江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大侄子，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打商量：“吃完了飯，你就說你要買複習資料，我載你去。”
鐘勁不客氣地白了叔叔一眼，複習資料哪天不能買，非趕在今天，信你才有鬼了。
鐘沐江一臉為難：“那要不你假裝摔一下，我送你去醫院挂個急診。”
有病吧。
鐘勁完全不想搭理間接抽風症又發了的男人，走到徐窈面前，看她吃蛋糕吃得歡，嘴角還有一點雪白的奶油屑，喉頭滾了滾，忽然很有食欲。
“我的呢？”
徐窈不是很想搭理男生，他又不喜歡吃蛋糕，湊什麽熱鬧。
周萍聽到鐘勁要吃，立刻切了一大塊遞過來，鐘勁低頭看了一眼，微笑拒絕。
“抱歉，我又忽然沒胃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字送上，還有五千可能要到下午六點，或者晚上九點了，晚上可能更大，大家掐着點去看，不耽擱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