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上哪了?

“呦,少爺來了!”

“少爺。”

“少爺您今兒怎麽有空?”

南明宣一踏進作坊,就受到雇工們的熱烈歡迎,顯然是平日裏常到作坊裏行走,跟這些雇工們也都熟識了。可南明宣的腳步一頓,環顧四周大致清點了一下人數,微微皺起了眉。

“其他人呢?”

現在已經是五月末,位于睢寧國南方的高邑城幾乎就是進入了夏季,在這樣的季節裏,雇工們若是沒有工作,都會聚集在作坊最中心的大院裏閑聊的,可是今日聚集在這院子裏的雇工人數還不及平時的一半,且都是些上了歲數的,還有十來個年輕人,那都是這些老人的兒子或孫子。

跟在南明宣身後的南青簫和駱叔時一聽這話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環視一圈,也都不滿地蹙眉。但南青簫還是感到有些慶幸的,剩下這些,年齡雖然大些,但都是釀了一輩子酒的老酒将,勝在經驗豐富,技術也過得硬,雖然偶爾脾氣會有些不好。

聽南明宣這樣問,雇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是搖頭嘆息,不忍将事實告之這位年齡尚小的少爺。

其實南明宣也猜出了大概,他要問的,只是詳情而已:“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都去賬房結了工錢沒有?”

“大部分都是老爺走了之後才走的,工錢都結了,那群猴崽子,怎麽可能落下工錢不要?唉,就剩下咱們這些老頭子,咱們啊,跟着老爺幹了一輩子,舍不得走喽!何況,這走了之後,也沒人要咱們啊。”

“是啊是啊。”

“唉……這以後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啊……”

“俺家孫子才這麽大點兒……”

“我不會解雇你們。”這院子裏也就三十來個人,可也架不住一人一句,吵吵鬧鬧的讓人頭疼,駱叔時跟南青簫對視一眼,便給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個承諾。

果然,這承諾一出口,院子裏瞬間就安靜了,幾乎是所有的雇工都一臉詫異地看着駱叔時,然後又迷茫地轉向南明宣。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的新東家,駱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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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南明宣的介紹,所有人又将視線集中到駱叔時身上。這就是他們的新東家?就那海盜頭子家的兒子?這分明還是個孩子啊!而且海盜頭子來釀酒,這能成嗎?

只掃一眼,駱叔時就多少能看出這些人的想法。面對衆人的懷疑,駱叔時并沒有覺得不快。懷疑是對的,換成是他看見一個二十來歲的不懂酒的人來接手釀酒作坊,他也會懷疑。

“我駱叔時不懂酒,卻想做出點名堂來,所以咱們這作坊若是想要東山再起,必少不了諸位前輩的幫忙,我懇請諸位前輩為了咱們這作坊再盡心盡力一把。我自然不會讓諸位前輩做白工,咱們就定個目标,若是八月十五的酒賽上,咱們做出了能拿得上前三名的酒,我答應給諸位三倍的工錢,若是失敗了,以後,你們就是這作坊的咱們這作坊也就算是到頭兒了,我給你們兩倍的工錢當做補償,諸位覺得是否可行?”想釣大魚,就要敢放長線用好餌,駱叔時沒指望着第一年就能盈利,但至少他要籠絡到人才,而釀酒一行,經驗很重要,老酒将的手感都比年輕人的理論有用得多。

駱叔時的話說完了,也不急着要答複,碰了碰南青簫的胳膊,兩個人就參觀作坊去了。南明宣左看看右看看,拉着南明月一起參觀作坊去了。

“駱三爺,這邊兒是存放酒曲的地方。”南明宣推開一個倉庫的門,引着南青簫和駱叔時進門。

這倉庫裏放着一排排的木架,顯然,做好的酒曲都應該存放在這木架之上,可現如今,這木架卻幾乎是空的,僅有的幾塊酒曲都是受了潮的。

“果然是沒剩下。”南青簫看着這空蕩蕩的倉庫,嘆了口氣。

“我們現做不行嗎?制曲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就夠了!”現在距離八月十五還有兩個半月。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做出來的酒不夠醇厚,在酒賽上必定是沒有勝算的。”南青簫皺眉。

的确,他們是要釀出能參加酒賽的酒,工藝不精必是不行。

“沒有別的辦法?去別家購買呢?”

這一次,是南明宣搖頭否定了駱叔時的提議:“每一家制曲的方法都多少有些不同,每一家都把這不同當成是自家的秘制配方,沒有人會将自家的酒曲賣給別人的。”他們之間的競争,是從第一道工序就開始了的。

“辦法也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南明宣做不做得到。

“是什麽?”自上次拼酒輸給了南青簫,南明宣就再也不認為南青簫是那種一點兒都不懂酒的人,只是不知道南青簫了解多少。

“創新。”南青簫直視着南明宣,“創造一種與現有所有酒都不同的酒,用料也好制作工藝也好,只要最終的成品夠特立獨行,就能在酒賽上出彩。”

“創新?要怎麽創新?”南明宣眨眨眼,滿目迷茫。

“為什麽問我?你才是爹親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怎麽?連這個都做不到嗎?”南青簫笑容燦爛。

“誰、誰說我做不到了!”這南青簫怎麽這麽讨厭呢?每句話都讓人聽後生厭!

“既然如此,三爺,先收糧吧,收到了糧,就安排他們準備制作酒曲,不用多,貴在精,咱們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制曲,能做多少是多少。”駱叔時若是想帶着作坊做出名堂,八月十五的酒賽是絕對不能錯過的,錯過了,就相當于放棄了春節、上元節和春祭為朝廷提供貢酒的資格,再等到明年的八月十五酒賽,這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的啊。

“咱們?”駱叔時眉梢微挑,語氣中有着些不明顯的笑意。

南青簫一愣,然後撇撇嘴。他這不是把駱三爺的事情都當成自己的事情了嘛,不然他哪會這麽多話?

南明月在倉庫裏轉悠了一大圈,沒發現什麽有趣的東西,就又回到南明宣身邊,只是時機剛巧,正趕上駱叔時與南青簫眉目傳情的時候,南明月左看看右看看,眨眨眼,然後蹙眉扁嘴。

“駱三爺,您是看上南青簫哪了?”

南明月這一鳴驚人,讓駱叔時、南青簫和南明宣三人都愣住了,回過神的時候,駱叔時偏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南青簫。南青簫臉色一窘,臉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什麽叫看上了?他們不過是舊友而已。連南明宣都無奈地扶額。你說你看出來就看出來了呗,就不能默默地圍觀八卦一下嗎?為什麽非要說出來呢?他的妹妹如此單蠢可怎麽辦啊?

“看上哪了?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打量完畢的駱叔時十分認真地回答道,說完還自顧自地點點頭,似乎對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非常滿意。

四個人當中,只有南青簫愣住了,轉頭難以置信的看着駱叔時:“駱三爺在開玩笑?”

“我像是在開玩笑?”駱叔時皺眉,南青簫這麽一詫異,搞得駱叔時也詫異了,“怎麽?不知道?”他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青簫不會是真的沒注意到嗎?

“不、不知道……”南青簫眨眨眼。原來駱叔時的那些不舉動是因為想追求他所以在示好嗎?他不說誰知道啊!

“現在知道也不晚。”駱叔時抿嘴,有些氣惱。僅是朋友,會值得他放下駱家生意屁颠兒屁颠兒地跑來嗎?

“從、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将童年、青春期和成年的短暫相處時光回想一遍,南青簫怎麽都沒能尋到蛛絲馬跡。

“六年前。”原本只是在尋找童年舊友,可是六年前的那次相遇,當駱叔時在人群中一眼認出南青簫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也或許是那個時候的南青簫讓他一見鐘情了吧,總之從那時起一直到今天,六年的時間,駱叔時的這份心意都不曾變過。

“六、六年?”南青簫傻眼。駱三爺果真是駱三爺啊,這六年來他的音訊全無,駱三爺竟然也能穩坐奉陽城并将駱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是怎樣一種淡定的氣度?南青簫完全無法理解。

“哥,我是不是說了什麽多餘的話?”南明月扯了扯南明宣的衣袖,十分疑惑。

“你說的哪句話不多餘?”南明宣斜了南明月一眼。她不是喜歡駱叔時嗎?怎麽還這麽缺心眼兒?該提醒的不提醒,該努力的不努力。

“我哪有!”南明月瞪眼,“那現在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南明宣不解地看着自己智力不夠用的妹妹。

“那駱三爺喜歡南青簫,我喜歡駱三爺,怎麽辦?”

“誰知道你怎麽辦啊!自己想辦法去!”真是的,就應該讓娘把這礙事的丫頭帶走,什麽忙都幫不上。

“唔……你是不是我哥啊?”南明月皺眉看着南明宣,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南青簫也是你哥,找他幫忙去!”

“他才不是呢!”南明月皺皺鼻子,嫌棄地瞄南青簫一眼。

南青簫暗嘆一口氣。這南家人是都像了南風嗎?他可全都聽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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