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到了軍團,一切就都和私塾不一樣了,日複一日的殺戮,搶占天人的庫區作為軍饷,人命如同流水一樣逝去。

源安站在戰場上,血沿着他的額頭蜿蜒流下,這不是他的血,而是和他相互厮殺的敵人的血。

他抹了一把臉,血自然沾染到了手上。

戰場的黃昏彌漫着硝煙味和血腥味,以及鐵鏽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了安政大獄,在原有歷史上那是由幕府大老井伊直弼主導的一起抓捕與其政見不合的人的事件。

吉田松蔭就是死在安政大獄。

他只是毫無邊際的想着,腦子裏并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一邊傳來腳步踏在屍體上的清晰聲音,源安的腦袋并沒有回過去,繼續看着夕陽。

“督軍,山本翔太領将戰亡了。”來的是伊藤博武,他告訴源安。

伊藤博武在源安離開私塾後不久就加入了伊勢兵團,加入了少有人願意加入的文職。

“是嗎。”源安的臉上沒有表情:“老規矩,送他回家吧。”“是,督軍。”伊藤博武低下頭,又忍不住擡頭看了源安一眼。

進入軍營他發現源安和私塾裏完全不同,幾乎不會笑,在私塾時身邊環繞着的清冷但是友好的氣場也變成了所謂的肅殺之氣。

源安已經對戰友的死麻木了,他想起山本翔太,以前是一個很活潑好戰的男孩,就是很沖動。

他才十七歲,和高杉一樣的年紀,十七歲的時候如果放在另一個世界還是穿着醜不拉幾的校服拿着可以砸死人的書本天天上學放學罵學校,而不是在戰場上抛棄作為人類的良知去厮殺。

算了,想這些有什麽用呢?總之逝者已逝,用不着再想什麽了。每個世界都是不同的,到了這個世界還算自己幸運。

伊藤博武又說到:“本來在打仗前就想告訴您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老師被抓了,銀時,高杉和桂參軍了,還有賢二和誠平以及另外的一些私塾的孩子。”

“哦,聽見了。”源安開始動,他跨上馬,揚鞭跑向軍營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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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歸來,源安照例是在最前面騎馬,旁邊的是總督武市令,武市令的手臂不自然的撇向另一邊,一只手駕着馬。

軍營的大門敞開了,當進入軍營時源安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他站在一群新兵中,正在搬什麽東西,看樣子是高杉晉助。

高杉看見源安,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揮手和源安打招呼,但是源安僅僅只是瞟了他一眼,沒有過多的表情,好像看不見他一樣。

高杉放下了手,有些尴尬的樣子。

幾個孩子加入了軍團,但是源安并沒有讓他們馬上上戰場。

因為不宜偏私,高杉他們來了源安也沒有立即見面,而是先将他們晾着在新兵營磨練。反倒是伊藤博武更加關照他們。

幾次征戰,源安都覺得高杉和銀時與桂年齡太小,不适合上戰場而故意讓他們留守後方,先是銀時忍不住了,因為身份原因不能直接見面就遞交了一份表示想征戰的書面申請,接着被原封不動的駁回。

源安和孩子們的想法總是不同的。

“為什麽不讓銀時他們上戰場?”伊藤博武拿着書面申請,現在他只好當一次壞人去把那個書面申請還給銀時。

“他們還小,我想,至少給他們一點适應的時間。”源安坐在椅子上,冷靜的說。

“可是如果不放到戰場上,只能是害他們。”伊藤博武說到,然後又嘆了一口氣:“源安大哥你還是心軟。”

源安從文件中擡頭看了他一眼,不說什麽。

下午又要征戰了。

“銀時你才十五歲,未免太小了,高杉也才十七歲,督軍讓你多磨練是為你們好。”伊藤博武在轉交給銀時申請時說到。

“不殺敵,不論大小不都相當于無用嗎?”銀時面無表情的接過申請。

他現在心情并不好,所有人都急着上陣殺敵,但是唯獨源安把他們都晾着,這讓他多少有些不滿。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個俗語老師應該教過你吧銀時?”即使還是不太理解源安,伊藤博武仍然給源安作辯護,嚴肅的說教到:“戰場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活下去并不容易,就算對督軍也一樣——”

號角聲忽然響起,伊藤博武一驚,連忙幾步跨出門外和所有人趕去集合,空氣中的硝煙味久久不散。

田中哲夫在高臺上,眉宇間盡是冷厲之氣,他大聲對下面的士兵說到:“現在,聽我號令!”

田中哲夫的軍銜是軍師,因為他的資歷和能力,基本上源安出征都是他留守後方,相當于除了源安以外的二把手,軍人都遵從他的指令。

“家中獨子者出列!”

高杉莫名其妙,和其他的一些人出了列。

“家有幼兒老母者出列!”

另一些人出了列。

“未做好戰死準備者出列!”

沒有人出列,大家好像都明白了什麽,面面相觑。

“不準交談!松平忠固你給我出列!”一向溫文爾雅的田中此時有些厲氣。

“不出!你當我不知道前線情況緊急要我當懦夫嗎!”松平争鋒相對,直接看着田中,這是極其無禮的行為,但是他做得一點也不含糊。

好像明白了是什麽情況,一些本已出列的人紛紛退了回去。

“全部不許擅動!否則以軍法處置!那邊那個紫色頭發的,站出來!”高杉不動,昂着頭看着田中。一邊的伊藤博武搖頭,無奈的低聲對田中說到:“這孩子是督軍的師弟,家裏是大家族,應當無礙。”

“好!”田中大聲吼道:“所有人!整裝出征!最後提醒你們一遍,此次的敵人中有夜兔和天狐一族,不想送死的都給我出列!”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真的是兇多吉少,因為連率軍的督軍都無法突圍,可知其艱難。

但是無人再出列,因為何謂兇多吉少?

他們自從上了戰場,就不再将自己當成一個活着的人。

從上了戰場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

————某位日本軍人給妻子的家信

田中哲夫掃了一眼所有的軍人,深吸一口氣。

“出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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