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賽西莉雅（二十）
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在視野之中蔓延，內心的暴虐無法發洩出去，只想把看見的所有事物全都撕碎，啃咬，吸幹鮮血。
賽西莉雅緊緊地閉着眼，孤高冷豔的臉上隐隐浮現着痛苦之色，冷汗從額角滑落，在衣領處消失不見。
“是誰，誰一直在我的夢境當中徘徊出現……”
“你是誰……”
尖利的犬牙咬破了薄唇，留下了一絲鮮豔的血跡，吸血鬼細長的手指張開，複又猛地攥緊，在虛無的空氣中像是要捉住些什麽。
狹窄的暗色棺木邊緣冒出了一只女人的手，手指在木板上留下深深的痕跡，栗發披散的美人從裏面坐了起來，眼神潰散緋紅，仿佛能從其中滴出血來。
“我不喜歡這個，像個木頭一樣困在裏面真傻。”
混沌的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了這樣一個聲音，聽上去像是個年輕不大的女孩兒，清脆歡快，語氣中帶着明明白白的不滿和嫌棄。
賽西莉雅定定地看着這副從自己成為吸血鬼開始就一直用到現在的棺木，她一直很喜歡，現在看着卻覺得十分礙眼和不舒服。
“我不喜歡這個。”
她喃喃自語着，便雙手扶上了棺木兩邊，猛地用力便将其撕裂，木塊破裂，木屑飛濺打到了旁邊桌子上的茶壺，發出破碎的響聲。
長長的衣裙在地上滑過，賽西莉雅赤着腳踩在上面的木屑之上，瑩潤白皙的腳背沒有一絲絲的缺憾，像一塊美玉。
她像個沒有靈魂的美豔女鬼，唇邊留着鮮血，眼底青黑，無知無覺地一步步走向黑暗之中，然後被抓住了手腕。
小巧的身影稍微一動，濃郁的百合花香瞬間盈滿一室。
栗發卷曲，孤僻寡言的美少年擡起手，輕飄飄地就擋下了賽西莉雅下意識的狠厲攻擊，然後擡起手瞬間掐住了對方的咽喉把賽西莉雅抵在牆上，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其扭斷。
“你的理智呢？塞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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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嗓音有些低沉，又帶着絲絲沙啞，他擡着頭，因為身高的原因顯得有些滑稽的可笑，但是不管是從壓制上還是動作上來說卻是少年占了優勢。
賽西莉雅尖利的指甲扯破了窗邊的白紗，在地上堆砌出柔軟的形狀，她似乎十分痛苦，眉毛緊緊地颦着，胸口不斷欺負，破碎的聲音從紅唇溢出。
“父親大人，我找不到她了。”
莫奈白衣勝雪，目露寒光，手裏的力道沒有放松半分，吐出一句冷冷的話。
“她很好。”
莫奈給予了賽西莉雅初擁，并且一直作為長輩的身份教導、教會她所有關于吸血鬼的規則和生活方式，除了在情感上，甚至于在行為上有一種屈服的本能。
月光之下，莫奈靠近了自己的後裔，松開了手指轉而撫摸着對方的頭頂，摸了摸賽西莉雅因為呼吸不暢微微張唇露出的尖牙，手指瞬間被劃破。
香甜的鮮血味道在昏暗的房間內流動，引得賽西莉雅幾乎癫狂。
“父親大人，我想要，塞西好痛苦。”
賽西莉雅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又因為這次意外被突然到來的莫奈打斷扔回了棺木裏，體內的暴虐氣息一直不曾停歇，沒有一秒不在叫嚣着想要。
莫奈冷冷淡淡地垂眸，用指甲劃破了手腕，鮮血汩汩流出，他拉着賽西莉雅的領口迫使對方低下頭來，語氣帶着不容易察覺的疼愛。
“喝吧乖孩子。”
黑暗和救贖，或許就是在一線之間。
莫奈神情冷淡，不知道是隔了幾百年還是幾個世紀，重新牽住了賽西莉雅的手，就像那年将瀕死的少女從瘟疫之地帶了回來。
“睡吧，阿羅會在旁邊一直守着你的。”
莫奈熟練地給已經閉上眼睛的賽西莉雅蓋上了柔軟的被子，順了順對方的長發，待站直身子的時候臉上卻是一片寒冷。
“看好她，其他事我去處理。”
一直安靜地站在陰影中的阿羅微微颔首，代替了莫奈守在賽西莉雅的床前。
另一邊，花容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脖子抱怨：“你就不能輕點？疼死了！”
拿着棉簽和繃帶的辛西娅橫眉冷眼，擡起的下巴十分倨傲：“要不是溫斯特大人讓我照顧你，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得到本小姐的照顧？”
花容無言以對，直接抛了個白眼過去。
拜托，誰稀罕情敵的照顧呀。
“喂，你那是什麽眼神。”跟着莫奈一起回到城堡的辛西娅氣不打一處來，因為房間裏只有她和花容兩個字，瞬間本性暴露無疑。
擰開蓋子的藥水被重重放在桌子上，棉簽也被扔在一旁，辛西娅雙手交叉，漂亮的金發在燈光下燦爛又耀眼。
“我還沒和你算賬呢，為什麽賽西莉雅大人會突然失控？”
金發的少女眯起眼，老大不高興地看着花容，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出心虛的表情。
花容卻只是無辜地眨眼睛，态度無賴：“我什麽也沒做，就是欺負欺負新來的人而已。”
她的脖子上淤痕十分清楚，青青紫紫的淤成一片，就沒剩下多少好皮，裸露出來的手腳也是大大小小的淤痕，似乎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這些都是賽西莉雅留下來的。
花容因為系統開挂，體質十分特殊，沒有痛覺，一般受傷後傷口會很快愈合，除非是非常粗暴的力道才會留下淤痕。
能在她身上留下那麽多痕跡，可想而知賽西莉雅當時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起碼第一眼看見花容倒在地板上的時候，辛西娅差點就以為這份讨人厭的家夥要被賽西莉雅給弄死了。
因為失血過多，導致臉色十分蒼白的女孩兒穿着寬松的睡裙靠在床頭，神情漫不經心，甚至是有些百無聊賴地捏着一只嫩黃色的小鴨子玩偶上下抛着玩兒。
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身後，随着主人的動作滑落，襯得脖子愈加凄慘壯烈。
辛西娅看了一會兒，難得沒有嫉妒的感覺，抿了抿唇重新拿起桌上的棉簽和藥水靠近了幾步。
冰涼的藥水被輕柔地塗在了脖子上，就像夏日裏的冰塊一樣，花容眯起眼享受了一下，捏着小鴨子不說話。
辛西娅邊塗邊看，看見這人痛得閉上了眼睛，連睫毛也在微微顫抖，手上力道越加邊輕。
“我已經很輕了，你要是哭出來的話跟我沒半毛錢關系。”
花容懵。
她明明是舒服得眯眼睛好麽，而且她壓根感受不到疼痛，就算賽西莉雅再用力，對她來說也只是蚊子咬一下的刺痛罷了，完全沒問題！
不過這話不能說，花容便閉着眼，輕聲問道：“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辛西娅動作一頓，重新沾了藥水站在花容面前，伸出手指擡起對方的下巴，好方便上藥。
輕輕冷冷的氣息在面前呼出，辛西娅身上的味道像是迷霧中的月光花，不濃不淡。
“你知道的，不然為什麽你要一直刁難那個新住進來的人類。”
辛西娅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花容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這個認真在給自己上藥的吸血鬼少女，她安靜下來的樣子其實很漂亮，不像一開始見面時候的不友好和刁蠻。
吸血鬼，真的是個很難捉摸的種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多東西不去争取的話，就是有緣無分。”
為了任務！沒了美貌boss！我一定要做最惡毒的女配，吃最涼的盒飯！
花容神情堅定，看上去就是一個為了得到賽西莉雅寵愛而甘願無所不用其極，站在懸崖邊上的仰慕者。
為了自己心中的神，不管做出多麽罪惡的事情，哪怕會被厭惡被丢棄，也是可以的不是麽？
辛西娅睫毛一顫，将棉簽扔進了兩三米遠的垃圾桶裏，低頭看着眼前這個一直被自己視為最大威脅的人類。
她被賽西莉雅從小養大，甚至到了用鮮血供養賽西莉雅的親密程度，辛西娅一直以為，或許哪一天她就會被轉化成為吸血鬼，成為他們的同伴。
到那一天，就是辛西娅離開城堡的一天。
可是，賽西莉雅帶來了新的人類，溫斯特大人說，那是賽西莉雅的靈魂伴侶，吸血鬼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邊。
一旦碰見伴侶，吸血鬼甚至可以為了他們去生，去死，去做任何事情。
而現實卻是也是這樣發展了，城堡裏有了別的人類，賽西莉雅甚至可以為了對方差點殺掉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生活了十幾年的花容。
原諒辛西娅這個單純的吸血鬼妹紙，她只看見了賽西莉雅失控将花容險些殺掉的一幕，并沒有看見對方一開始的怒火是沖着莉莉安去的。
“你這樣做，會被賽西莉雅厭惡的，她不喜歡亂動心思的人類。”
辛西娅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給花容一個勸告。
吸血鬼的伴侶不是那麽容易打敗，看看莫奈就知道了，這個美少年不知道被一段愛情捆綁了多少個世紀，哪怕身堕地獄也不知悔改。
花容只是一個單純的人類，再這樣針對莉莉安的話只會讓賽西莉雅厭惡。
吸血鬼多情又無情，賽西莉雅又是心情難以捉摸的max等級，辛西娅真擔心花容再作死下去會直接被失控的賽西莉雅給弄死。
哪怕是有了那麽多年相處是情分，但是涉及伴侶，沒有任何一個吸血鬼能保持理智。
好歹相處了那麽多年呢，死了以後就沒人和我吵架了。
辛西娅暗暗想着，舔了一下嘴唇惡聲惡氣道：“到時候死了大不了我轉化你好了。”
花容一驚，人傻了。
“我把你當情敵你卻想做我爸爸，少女，這樣也太無恥了吧。”
辛西娅氣得臉紅，瞬間覺得上一秒還在思考要是花容把自己作死了那她就大發慈悲轉化她的想法簡直就是腦子被門夾了。
“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厭！”
花容虛僞一笑。
“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大眼瞪小眼，就在花容覺得自己瞪得眼睛都要瞪紅了的時候，房門被推開，白衣白褲的美少年走了進來，帶着渾身的百合花香。
“塞西有了靈魂伴侶，花花你要不要跟我回溫斯特城堡？”
辛西娅摸了摸下巴，難得沒有反駁
花容驚呆了，讷讷道：“我覺得好像不是很妥。”
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怎麽能離開主角呢！
花容強制自己從金發栗發兩大美人兒的誘惑中離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努力拒絕：“我只想待在賽西莉雅大人身邊。”
莫奈臉色一沉。
“那我去把那個女人殺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