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隔三秋
“神樂, 你怎麽了？”看到親愛的女兒一副想要哭的樣子, 神晃也有些着急，立刻放下手中的花盆，打開行李袋，露出裏面裝着的巨大腌海帶。
“神樂你看, 爸比給你帶了外星球的土特産, 是比醋海帶還要好吃的絕頂美味哦！”
身為父親，星海坊主神晃一臉讨好地看着神樂，只希望孩子能夠看到禮物之後眉開眼笑。
他甚至做了一個古怪的搞笑表情，只為了讓皺着眉的神樂笑出聲來。
無論是神晃還是江華, 這對夫妻總是希望能夠把最好的留給孩子。
神晃第一次見到江華的時候，是在已經荒廢漫長歲月的徨安星上。那個時候的江華因為徨安星的阿爾塔納“死去”多時，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會因為力量的枯竭而死去。
一直到江華懷孕，神晃都在徨安星上陪伴着妻子, 甚至願意一生一世陪伴下去。在神晃的計劃中, 自己會為了讓江華不再孤單而耗盡所有的生命……
但神晃永遠都記得那一天，江華輕撫着微微凸起的小腹, 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笑容, 她說——
“神晃，我們離開徨安。”
那不是詢問或者征求意見，而是江華極為堅決的決定。
“徨安雖然已經荒廢，但這裏殘留着的阿爾塔納力量能夠讓你繼續活下去。”神晃并不同意江華的選擇，“如果離開這裏，你會……”
“徨安星上不僅僅有阿爾塔納的殘餘力量, 還有對于強大夜兔而言都會造成傷害的光線和空氣雜質。”江華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荒漠，“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裏出生。”
“老婆，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同意。”神晃當時從後面環抱住自己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但我相信，如果這個孩子長大後知道真相的話，一定會後悔如今無法反對。”
“孩子不聽話的話，揍一頓就好了！”江華當時的表情有些難得的調皮，“而且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對于你們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我倒是沒什麽感覺。”神晃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就是最近精神不太好，有可能是因為老婆你懷孕了所以我……啊啊啊啊！”
下一秒，神晃就被自己老婆從窗戶踹了出去，即使懷有身孕，徨安之主的戰鬥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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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你的頭發，笨蛋！”江華靠在窗臺，看着一頭栽進黃沙，屁股撅着的星海坊主，“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最近發際線有點後退了嗎？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你會變成禿子！”
“原來……原來老婆是在關心我嗎？！”從沙子裏蹦起來的神晃有點受寵若驚地轉過身來。
“不。”江華一口否認，“我只是擔心孩子出生以後，也和你一樣變成禿子！”
“禿？！”神晃記得自己當時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我這樣濃密的秀發怎麽可能禿？！平日裏用板刷搓來搓去也沒有掉過半根頭發！”
神晃還特地把頭靠過去，賣弄了一下自己海藻一般濃密厚重的頭發。
“別調皮！”那個時候的江華在神晃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就當是為了孩子，為了最重要的下一代。”
“……嗯，為了孩子。”神晃最終輕輕颔首。
“而且，就算離開徨安星，我也不一定會有事！”江華臉上的笑容至今烙印在神晃的腦海裏。
端雅天然，日閑風靜……
而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
“神樂，你最喜歡海帶了對不對？而且海帶是個好東西，可以幫助防止脫發哦！”神晃手裏拽着一根超巨型的海帶，在神樂的面前抖啊抖啊抖，看起來竟然有一絲猥瑣……
“笨蛋爸比！既然知道海帶可以防止脫發的話，就應該從十年前開始當飯吃才對！”神樂倒是已經習慣了父親禿頭的模樣，卻很難想象當失憶的母親看見頭頂光光的父親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神樂，爸比最近真的有堅持吃海帶，所以現在最後一根秀發才如此堅挺。”想到自己堅守的最後一根旗幟，神晃感到十分驕傲。
“倒是……爸比必須要在見到媽咪之前長出頭發才行！”神樂着急地拽住父親的衣袖，“畢竟，媽咪都已經失憶了，更加不可能認出沒有頭發的爸比啊！”
“神樂，從剛才開始你就怎麽了？”神晃有些疑惑地彎下腰，“為什麽會突然提起你媽咪？失憶又是怎麽回事？神樂，你該不會是遇到了‘我是你媽咪’的詐騙吧？！”
“我……”神樂一着急就覺得沒有辦法好好解釋，于是幹脆拿出江華為她準備的手機，撥通了某個家夥的電話，“神威，我見到爸比了！現在就在居民學堂對面阿魯！”
“神威？”神晃目瞪口呆地看着神樂，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只是離開了幾個月的時間，兩個孩子之間卻似乎發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變化。
為什麽神樂會有神威的聯系方式？
為什麽神威會在地球？還買了一部手機？
神樂什麽時候開始願意和神威溝通了？
神威那個混蛋小子，竟然願意接妹妹的電話？
一瞬間，神晃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難道說他這個馬上就要禿頭的老父親，就這麽被兒子和女兒排斥在外了嗎？
片刻之後，神晃跟神樂一起坐在居民學堂對面的餐廳裏，笑眯眯的神威則坐在這對父女的對面。
神晃精神緊繃，顯然是擔心眼前的兒子下一秒就拳腳相向，然後在這個看起來平靜的餐廳裏來一次不死不休的決鬥。
“請放心。”從神威走進餐廳到現在，他都沒有看過自己的父親一眼，只是全程用一種讓人背後發寒的笑容看着神樂，“就算有些不樂意，但我不會做出讓媽媽不開心的事情。”
“當然，如果幹掉這個禿子能夠讓媽媽開心的話……”神威的目光依舊看着神樂，“我一定不會猶豫。”
“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定要為禿了的爸比準備一頂假發！”神樂已經想到了最糟糕的結局。
“神樂，神威，為什麽你們一直都在談論母親？”神晃心底裏其實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因為這個答案實在太過難以置信，所以神晃有些不願意去證實這個答案。
可就是在下一秒，神晃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他側過頭向餐廳的櫥窗外看去，接着就看到一個穿着旗袍的身影從那裏走過，雖然頭發的顏色和記憶中不同，但那不變的容顏和風華，卻和神晃腦海中烙印的模樣完全一樣。
猶如亭亭枝蔓，在喧嚣中端然而立，風華絕代。
“江……華……”
神晃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只容得下眼前的那道身影，他甚至想要瞬間沖破那道隔在他們之間的玻璃牆，沖到那個人的面前，将那身影緊緊擁入懷中。
到死也不放開！
“爸比！”
但就在神晃想要敲破櫥窗玻璃的時候，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
神樂用最大的力氣阻止着父親，依舊不放棄地說：“爸比，媽咪現在失去了記憶，所以她根本認不出現在的爸比！頭發稀疏的爸比在媽咪面前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現在的爸比不能去見媽咪！被毛囊女神抛棄這件事情太丢臉了！”
看着阻止自己的女兒，聽着女兒所說的話，神晃整個人都恍惚了，他聽懂了神樂的意思，但整個人卻更加茫然。
“神樂……”
神晃緊緊地抱住懷裏那盆花，靜坐了片刻之後，起身拍了拍女兒的發頂，然後直接向餐廳外走去。
“放心吧，爸比已經是成年人了。”
神晃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帶走裝滿海帶的行李袋。
神樂立刻想要阻止，卻被一把傘攔住了去路。
“神威，你這混蛋究竟是什麽意思！”看着阻止自己的神威，神樂有些不明白，“爸比要去和媽咪見面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裏嗎？”神威依舊眯眼笑着，“就是為了看看我愚蠢的妹妹究竟有多蠢！”
“你什麽意思？！”神樂的腦袋裏滿滿都是爸比稀疏的毛發。
“神樂。”神威很少這樣認真地稱呼神樂，“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能夠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比我更殘忍的事情。”
“殘忍？你在說什麽！爸比走遠了阿魯！”神樂有些着急。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神威的笑容更甚，“害怕那個禿子和媽媽見面嗎？是害怕禿子吓到媽媽，還是害怕媽媽會因此抛棄你？”
“我……”神樂突然愣神了。
而神威也從座椅上起身，收起紫色的雨傘，哼笑一聲說：“原本以為是想要殺掉禿子我更厲害一些，但現在看來卻是我的妹妹更勝一籌。”
“你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可能比起我折斷他的手臂這件事情，更讓那個禿子痛苦吧？”神威不禁輕笑，“真是愚蠢的妹妹，我該說一聲幹得漂亮嗎？”
“我……我只是……”神樂的雙手緊緊握住，“我只是想要讓一切回到原來的模樣而已！只是想要像小時候一樣而已！才不是嫌棄爸比！才不是！我這就和爸比解釋清楚去！”
“随便你，但我知道你至少想錯了一件事情。”神威轉身準備離開，“雖然我從未放棄過想要殺掉禿子的想法，也覺得沒有頭發的禿子失去了存在的必要，但神樂你真的小瞧了我們的母親。”
“小瞧了那兩個人之間的……呵呵……”神威最終沒有把話說完，直接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