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車 開穩一點

漫漫長夜,許栀始終沒有松開陳賜的手。

陳賜也沒有試圖把手抽出來,哪怕手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發麻。

大概淩晨三四點的時候,陳賜不知道怎麽睡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的手還牽在一起。

陳賜覺得他大概是被凍醒的,醒過來渾身冰涼,一個冷戰就讓還睡眼惺忪的他瞬間清醒。

外邊兒天都還沒太亮,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才七點。

不過,七點對他來說并不早。

他經常兩三點才躺下,四五點就醒了,所以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今晚雖然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但他睡得很安穩,從來沒有過的安穩。

這對于他而言,可以說是極不真實,因為自從三年前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從樓上墜下的那一天起,曾經那些消失的夢魇,又重新在每一個夜晚潛入他的夢裏。

這三年,他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哪怕是喝得爛醉,他也還是會因為噩夢驚醒。

但今天,他竟然睡了三個多個小時都沒有做噩夢,平時就算是在教室打個盹他都會做噩夢的。

他有些難以置信。

手上傳來鈍鈍的痛感,伴随一陣難以忍受的麻。

他順着自己的手臂看向掌心握着的那雙纖細小手。

他不由得想:

難道是因為牽着她的手才沒有做噩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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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雖然很扯,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記得,以前他一個人在那個黑漆漆的地下室,三四天都沒有睡過一場好覺,可許栀來了後,他抱着她睡得就很沉。

他垂下眼,漆黑的眸內墨色翻湧。

如果她不是許栀,又或者她沒那麽乖,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睡到她,看看是不是真的抱着她睡就不會做噩夢。

可他聽顧北他們說,她是省級重點特優生,未來至少都是要上清北的。

所以,還是算了。

他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按着還在發麻的手臂松開許栀的手。

他動作很輕,許栀沒有被他弄醒。

他一邊揉着發麻的手臂,一邊呆呆盯着地面,直到完全壓下心頭那些不該有的想法才重新擡眸看向還睡着的許栀。

此時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爬上窗臺,透過玻璃窗折射到病房裏,将許栀白皙柔美的側臉映照得更加清透無暇。

陳賜覺得她和小時候長得好像有些不一樣。

小時候她長得很顯小,雖然她的臉現在也還是很幼态,但至少能看出來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但當時他還以為她比他小很多,完全沒想到他們會在同一個年級。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們會在青城相遇。

不過她應該也還是比他小了至少兩三歲,畢竟他休過學。

如果沒休學,他現在就該上大學了。

他們還挺有緣,這樣都能碰到。

他垂眸笑了一下。

可惜了,有緣無份。

他搖了搖頭再擡頭,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許栀不知道怎麽突然醒了過來,用極其防備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麽在這兒?”

許栀冷聲問他。

陳賜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

他突然發現,這時候的許栀與閉上眼的她,和這兩日在學校見到的她都不太一樣。

他之前沒注意到,她有一雙很深的眼睛。

看到他的表情不對,許栀眨了眨眼,收起了眼底鋒芒,用平常溫溫柔柔地聲音重新問了他一次,“你怎麽在這兒?”

陳賜又愣了一下。

明明她也還是沒有笑,但給人的感覺就是恍若兩人。

陳賜倒也沒多想,一個女生一睜眼看到床邊出現個男的,眼神帶點殺氣也不奇怪。

“你家阿姨有事回去了,剛好我在,她托我照看你一下。”

許栀打量了她兩眼,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遂對他說了聲,“謝謝你了。”

“不用。”

許栀又看了陳賜一眼,然後掏出手機,“我打個電話。”

說着,她撥通夏姨的號碼。

“喂,夏姨。”

“小栀啊,”

電話裏傳來夏姨抱歉的聲音,“不好意思啊,我這邊有點急事就托你同學照顧你了,等會兒我就回來了。”

許栀斂了斂眉,“好。”

“你還在醫院嗎?醫生說你打完那兩瓶點滴就可以回家了。”

許栀擡頭看了看床邊挂藥水的架子,沒看到有藥瓶,手上也沒了針頭。

“那我等會兒就回去了。”

“既然你醒了,那你先叫個車回去吧,就別走回去了,萬一再出什麽事,我這邊可能還得等一會兒。”

“沒事,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許栀手機的通話聲音挺大的,陳賜沒故意去聽也聽得很清楚,見她在看挂藥水的架子,等她打完了電話就跟她說,“你點滴昨晚上就打完了。”

許栀擡頭看向他,抿了抿唇說,“那你怎麽不叫醒我啊?”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

陳賜也沒想到她會睡那麽沉,可能是藥水裏有安眠成分,護士來給她拔針管都沒弄醒她。

許栀也沒說什麽,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要回去?我送你啊。”

許栀搖了搖頭,“不用了。”

陳賜突然笑了一下,他很清楚許栀為什麽不要自己送。

他保持着唇角上揚的弧度,将雙手環抱在胸前,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青城打不到滴滴,你要是想在這裏等出租車,那恐怕要等半個多小時。”

許栀微微一頓,“那我走回去就行了。”

“我有現成的車,你為什麽不坐?”

許栀沒有回答他,眼神故作躲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怯怯的小女生,“也不遠,我走回去就行了。”

之前許栀做出這樣子,陳賜都沒為難她,她以為這一次也是。

但她沒想到,這一次,陳賜卻勾着唇湊過來,痞裏痞氣地開口,“你沒必要這麽防着我。”

他挨得她極近,許栀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長睫。

陳賜看着她這個樣子,莫名有些心癢。

他攥了攥拳頭,又重新坐回凳子上,與許栀拉開距離,臉上重新挂上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放心,雖然你長得确實是我的菜,但我這個人不喜歡太幹淨的人,玩兒起來有罪惡感,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對你會起什麽心思。”

許栀再次擡眸看向陳賜,長長的睫毛上下輕輕刷着。

她覺得陳賜這個人好像有點奇怪,像他這種混混不應該最喜歡純情乖乖女嗎,竟然還有玩兒起來有罪惡感這種說法?

許栀覺得他大概是在匡她,但好像又大可不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果是想刷好感,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許栀搞不懂他想幹嘛,也懶得去想,她只知道她今天是別想甩開他了。

既然這樣,坐他的車也好,還能早點遠離他。

“現在可以走了嗎?”

陳賜挑眉問她。

許栀輕輕點了點頭。

陳賜唇畔的弧度不自覺加深了一些,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陳叔,馬上來縣醫院正門口接我一趟。”

許栀微微一驚,在這種小地方,陳賜家竟然還配了司機?

“走。”

挂了電話,陳賜站起身來。

“恩。”

許栀穿好鞋,跟他走出病房。

從住院部到門口要走十分鐘,兩人走到門口,剛好一輛黑色的奔馳駛過來。

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畢恭畢敬地向陳賜微微颔首,“小陳總。”

陳賜走到車前,拉開車後座,“上車吧,許大美女。”

許栀低頭上車。

替她關上門,陳賜繞到車子另一邊也坐到了後座。

“你家住哪兒?”

許栀有些警惕的看了陳賜一眼,“瑞麗江畔。”

瑞麗江畔是她家旁邊的一棟小區。

陳賜暗暗笑了笑。

沒想到這小孩警惕心還挺重。

“對了。”

陳賜這會兒才想起來,“昨天我送你去醫院的事,別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是你遠房表哥吧。”

許栀愈發琢磨不透他了。

她試探地問他,“昨天我們班的男生去哪兒了,為什麽是你送我去醫院啊?”

陳賜轉了轉眼,為了不讓她懷疑,又做出一臉輕浮的樣子,然後半轉過身來伸開雙手搭在車座靠背上,将許栀環在角落裏,“還要我再說一次嗎?你長得……”

他将尾音拖長,故意不說完。

許栀微微瞪了他一眼,有些嗔怒的把目光收回去。

她那一眼瞪過來,陳賜只覺心頭像是被小貓的爪子輕抓了下一般,難以形容的癢。

他咬了咬牙,準備把手收回來,車子卻在這時候來了個急轉彎,慣性使他猛地朝許栀栽去。

還好他手疾眼快,連忙撐住了車窗,不然怕是就要栽許栀身上了,雖然現在的姿勢也好不到哪兒去。

許栀完全被他圈在了臂彎裏,他只需要再近一點點,就能吻到她的耳廓。

鼻尖傳來少女獨有的體香,是會令人意亂情迷,魂牽夢繞的味道。

許栀瑟縮在他的懷裏,緊張地微咬着唇。

她唇色很好看,是淡淡的櫻粉色。

喉結不自主地上下滾動,他屏住呼吸,讓僅存的理智壓下心頭快要溢出來的沖動,接着用腰腹發力直起身來。

“陳叔,開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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