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喊的是陳賜的名字……
他真的早就瘋了。
從三年前親眼看到自己的所依賴的母親從樓上跳下來那一刻開始。
瘋到整日只想酗酒、打架。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了她, 他還會一直這樣瘋下去。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他唯有此刻是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他真的可以為了她命都不要。
他也已經為了她不要命過一次了。
再來一次,他也不會猶豫,甚至如果是現在的他穿越到七年前,他會在刀還沒落下時就沖過去。
“許栀,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啪——!”
許栀又一次扇了他耳光。
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下來, 她一把抹掉, 狠狠地瞪了陳賜一眼,憤然轉身離開。
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是不願意。
這就像一場拿命相抵的賭博,她輸不起。
如果到時候陳賜真的背叛了她,她殺了他洩憤,到時候她即便能逃過法律的制裁, 也逃不脫心裏的枷鎖。
他若不忠, 她無論怎樣都是輸。
陳賜這一次沒有再把她拉回來,他看着她走進院子,又重重摔上大門, 窗簾上映出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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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的影子暗暗發誓:
他會把她從過去的陰影裏拉出來,不惜一切代價。
而這時, 另一邊漆黑的宿舍裏。
李詩琪拉上遮光簾, 坐在床上打開手機相冊。
相冊裏的第一張照片裏, 一個男生摟着一個女生的肩膀将她護在懷中,女生淚流滿面,表情萬分驚恐。
這是她在半個小時之前拍的照片。
此時她看着這張照片, 眼底劃過一絲狠厲神色。
接着,她打開微信,将這張照片發給了李樂芹,并附上了一段話:
【許栀好像是有幽閉恐懼症,陳賜應該是為了她才帶的這麽大的電筒吧,而且剛停電後差不多一兩分鐘的樣子陳賜就沖了過來,要說他們是普通親戚關系,我真不信】
發完,她又補充了一句:
【你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你別看許栀長這樣,她心機很重的,要是她知道是我說的,絕對弄死我】
很快李樂芹就回了個“ok”的手勢給她。
李詩琪看着聊天記錄,臉上止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容,像只毒蠍子。
這張照片經過一次轉發到了宋潇然微信裏。
宋潇然看到這張照片後當然是立馬暴跳如雷。
她直接給李樂芹打去了電話。
李樂芹接通電話的時候差點被她吼聾。
“我艹.他媽,這他媽什麽鬼?”
李樂芹把手機稍稍拿遠才開口說,“我在1班認識的人剛剛發我的,說是許栀有幽閉恐懼症,剛停電沒兩分鐘陳賜就拿着電筒沖過去了,她跟我說她不相信陳賜跟許栀是普通親戚,我看了這張照片也覺得他倆肯定不是親戚關系,你看陳賜那一臉心疼的樣子,他倆說不定已經在談了。”
“艹他媽的許栀這個綠茶婊,什麽狗屁幽閉症,他媽這一臉欠.操的表情,老子看她就是裝的。”
宋潇然氣得句句不離“媽”,恨不得現在就把許栀逮出來暴打一頓。
“是不是裝的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李樂芹勾着唇笑道,“我還真想看看這幽閉症發病起來是個什麽樣子。”
第二天,許栀早起了四十多分鐘,因為不想碰到陳賜。
她到學校的時候,天都還沒大亮,教室裏也一個人都沒有。
昨晚沒人關燈,來電後燈就自動打開了。
許栀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目光不經意掃向門口,這一眼令她驀地就想起昨晚陳賜帶着光出現在那裏的畫面。
那一瞬間的他仿佛真的就像一個神祇,驅散黑暗來拯救她的神祇。
可現實裏沒有神明,也沒有人能幫她驅散真正困住她的陰霾。
她眼神黯了黯,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睛。
“栀栀。”
門口突然傳來唐伊伊的聲音。
許栀又擡起雙眸。
“伊伊?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唐伊伊小跑着到許栀身邊,“我擔心你嘛,你都沒回我消息。”
“對不起啊,我昨天……”
許栀抿了抿唇,“昨天心情有點亂。”
唐伊伊壓低聲音試探地問,“因為陳賜啊?”
許栀微微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唐伊伊嘆了口氣,她不太了解他們之間的事,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想了半晌,她寬慰許栀道,“他要是一直糾纏你,你不理他就是了,他這種人應該沒什麽耐心吧。”
許栀點了點頭。
“不說他了。”
唐伊伊語峰一轉,問道,“昨晚你是怎麽啦?可把我吓壞了。”
許栀想了想要怎麽開口,“我……怕黑,算是幽閉恐懼症吧。”
“我就猜你應該是有幽閉恐懼症,你看我帶了什麽。”
唐伊伊從包裏摸出一個手電筒,然後拍了拍自己胸脯說,“以後你就不用怕了,有我在!”
“以後要是停電,我唐伊伊就為你變成一盞燈。”
說着,唐伊伊站起來打開電筒,然後舉起兩只手擺出像路燈一樣的姿勢,還是一盞金雞獨立的燈。
許栀看着她搖搖晃晃的樣子,成功被她逗笑,心裏那些不開心的情緒也通通都消失不見。
唐伊伊看她笑了,自己也笑起來,還伸手捏了捏許栀的臉說,“美女就要多笑嘛,我要是長你這張臉,做夢都能笑醒。”
許栀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她挺讨厭自己這張臉的,除了做起壞事來要方便很多,簡直沒有一點是她喜歡的。
她想,她要是長得沒那麽像許秦晚,或者醜一點,大概也就不會招惹那麽多麻煩了。
過了會兒,教室裏漸漸來了其他人。
很多人都跑來問許栀昨晚是怎麽了,順便八卦她跟陳賜的關系,但她還是堅持說陳賜只是她親戚。
這天,許栀除了上廁所,一直都呆在教室裏,上廁所也是在這邊的廁所上,沒有給陳賜見到她的機會。
冬季的白天真的很短暫,不知不覺天就又黑了。
今天的晚自習難得沒有老師占課,大概是因為馬上期末了,老師們也想把時間留給大家複習。
第一節 晚自習下課,許栀還是乖乖待在座位上看書。
“許栀,有人找你。”
有個女生過來拍了拍許栀的肩膀。
許栀往門外看了一眼,沒看到人,就問,“誰找我啊。”
女生搖了搖頭,“幾個女生,我不認識,你出去看看吧。”
幾個女生?
許栀微微挑了下眉,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麽,但還是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走出教室,她看到了外面站着那幾個女生,她們都沒有穿校服,其中有兩個還化着比較濃的妝,和過道裏的其他人對比起來仿佛不在同一個世界。
這種打扮的女生來找她,自然只有一個可能。
普通女生見到這種場面可能已經害怕得汗毛豎起了,但許栀面色平靜地朝她們走去,看不出一絲膽怯。
“你們找我?”
“許栀是吧。”
宋潇然站出來,走到她面前。
宋潇然見過許栀幾次,但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她不得不承認,許栀長了一張是個人就會心動地臉,就算是她都有些不忍心欺負她了,但不忍心歸不忍心,她宋潇然會心軟,可從不會手軟。
宋潇然攪動舌尖抵了抵口腔內側,吊着眼尾看着許栀,俨然一副太妹做派。
盯了許栀半晌,她露出不屑的表情,“聽說你很有種啊,敢跟我搶男人。”
她既然都這麽說了,許栀猜她肯定就是宋潇然沒錯了。
許栀知道這種太妹最看不慣的就是裝可憐的女生,所以她收起了平日裏的僞裝,冷笑道,“你有本事就把陳賜栓好,別讓他來煩我。”
宋潇然一愣,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很好,夠種。
許栀既然這麽硬氣,她就不跟她多廢話了,她倒要看看她等會兒還硬不硬氣得起來。
“這裏不方便說話,敢不敢跟我換個地方?”
她問許栀。
許栀以為她們跟以前找她麻煩的太妹一樣,把她拉到某個地方扇她幾個耳光威脅一頓,所以她很爽快的答應了。
反正她也沒有痛覺,不在怕的。
宋潇然她們帶她下了樓,幾個人一前一後地把她圍着。
許栀配合地跟着她們走,只是在樓梯上将手伸進兜裏,按下了錄音快捷鍵。
她不會故技重施把錄音放到網上,錄音只是為了讓陳賜聽一聽,他的喜歡給她帶來的是什麽,這樣也許他就會願意放棄了。
過了大概三四分鐘,幾個人在無人的音樂教室前停下來。
走到門口,許栀身後的人一把将她推了進去。
許栀踉跄了幾步差點摔倒,再轉過頭來就看到一人拿着膠布,一人拿着繩子靠近她。
她睜大眼,“你們幹什麽?!”
幾個人二話不說,過來将她死死鎖住,拿着膠布的那個人利落的把她嘴給封住,還貼了好幾層,以免她掙脫掉,剩下的幾個則拿繩子把她捆在講臺上。
這與許栀意料中的不一樣,她拼命掙紮,卻只能發出幾陣沉悶的嗚嗚聲。
将她牢牢綁在講臺上後,宋潇然蹲下來看着她。
宋潇然在笑,笑得嗤嗤有聲,像一只在暗夜裏露出獠牙的吸血蝙蝠。
她捏起許栀的臉,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擴大,“聽說你有幽閉恐懼症,這玩意兒我只在電視上看過,我今天想看看現場表演。”
許栀愣住了,雙瞳止不住顫抖。
宋潇然似乎很滿意她這個反應,表情愉快極了,似一條慢慢直起身的毒蛇,叫人脊背發涼。
許栀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只覺得一陣陰風鑽進了自己胸腔。
她原本一直覺得趙雯麗就是她見過最惡毒的人,但這一刻她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惡。
“啪”的一聲輕響,牆壁上的開關被人按下,教室陷入一片黑暗。
許栀昨天才經歷過的恐怖窒息感再次席卷而來,她感覺自己像墜入了一潭黑漆漆的冰水之中,凍得五髒六腑都不停顫栗,頭皮陣陣發麻,伴着難以忍受的暈眩感。
昨天教室裏只黑了兩分鐘,她都感覺險些要難受得死掉,但這一次沒有人再幫她驅散黑暗,她只聽到外面傳來陣陣惡魔般的笑聲。
在這樣的黑暗裏,她一分鐘都難以承受,仿佛陷入了時間黑洞,每一分鐘都被無限拉長。
可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
十分鐘……
許栀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按進水裏長達了一個世紀卻沒有死亡,只有無盡的痛苦與窒息感。
她多希望自己能快一點死掉。
如果此刻她手邊有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起刀紮進自己心髒,結束這比酷刑還要殘忍一萬倍地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她的身體仿佛到達了極限,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整個人像是飄在空中。
她感覺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夢裏她回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地下室。
在夢裏,這種時候她總會尋找着,低喊着:牧野哥哥,你在哪裏,我害怕。
但這一次,她聽到自己心裏發出的聲音低低喊着:
陳賜,你在哪裏……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