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雙向奔赴啊 生病的阿賜
從第二教學樓通向辦公樓的天橋上, 許栀沉着臉疾步而行。
“栀栀!”
聽到身後傳來陳賜的聲音,許栀停下來。
“你跟過來幹嘛?”
許栀問他。
陳賜∶“你要去哪兒。”
許栀轉過頭去繼續走,“校長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
陳賜快速邁了兩步, 走到她身邊,“你找校長幹嘛?”
許栀冷冷道,“袁雪松他不配當老師。”
陳賜驚得挑了下眉。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嗎?”
“沒有。”
說完,許栀腳下卻頓了頓, 接着她取下背上的書包遞給他,“把書包幫我拿回去。”
陳賜看着她氣呼呼又勢在必得的樣子, 笑了笑。
“遵命。”
看他帶着自己的包回去後, 許栀敲響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校長一早就來了學校。
校長開門看到許栀,表情疑惑,“同學,你找我有事?”
“校長您好,請問可以進去跟您說嗎?”
校長看着眼前這個腰板兒挺得直直的小姑娘, 眼底流露出幾分賞識, 小小年紀跟他這個校長說起話來竟然毫不怯場,沒有一點忸怩姿态。
“進來吧。”
校長拉開門。
“坐。”
校長示意許栀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許栀大大方方地坐下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找我什麽事啊。”
許栀并沒有開門見山, 而是說,“校長, 這夏天快來了, 教室裏又悶又熱, 容易讓人心煩氣躁,不利于學習。”
校長笑了笑,“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
他嘆了口氣, “作為校長,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擁有最好的學習環境,但學校資金緊張,只能暫且讓大家忍耐一下了。”
“我不想忍。”
“同學……”
校長大概是想教育一下許栀,但許栀打斷他道,“給每間教室安個空調應該用不到100萬吧。”
校長汗顏,“100萬也不是小數目。”
許栀∶“我出。”
校長大為震驚,“你說什麽?”
許栀複述道,“我說,空調安裝費我出,然後我還可以再給學校捐款100萬。”
校長驚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青城中學成立這麽久以來,除了教育機關的扶持,還從未受到過外界捐贈。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許栀繼續說。
“什麽條件?”
許栀冷冷開口,“我很不喜歡袁雪松這個人,他不配當老師。”
校長又是一驚,“呃……如果同學你真的願意捐款的話,我可以把他調到其他班級。”
“校長,我說了。”
許栀一字一句道,“他、不、配、當、老、師。”
校長有些為難,“可是我無權開除編制老師。”
許栀冷笑一聲,“一個私自補課的老師也不可以嗎?”
校長瞳孔猛的一縮,沒想到她會說起這個。
“我知道青城教育局管得沒那麽嚴,很多老師還是在偷偷補課,校長您可能也不想管,畢竟我們學校大概不好招老師。”
許栀站起來走到校長面前,輕輕笑着同他說,“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您,這一百多萬我可以用來為學校發展做貢獻,也可以拿去資助那些補不起課的家庭,我相信他們受到資助後會很願意幫我來學校鬧一鬧。”
校長聽她輕聲說着這些,只覺背上陣陣泛寒,而許栀如同鬼魅般的低語還在耳邊回響着∶
“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要殺雞儆猴拿到一筆捐款,還是等着家長們帶着橫幅來學校門口抗議。”
在上課鈴響起的前兩分鐘,許栀回到了教室。
“成了?”
陳賜問她。
許栀∶“嗯。”
陳賜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的栀栀怎麽這麽厲害。”
此時路過他們座位的一個女生眼睛大睜了一下。
許栀還恰好跟那個女生對上了眼,就……很尴尬。
她趕緊拍掉陳賜的手,“在學校不準這麽叫我!也別碰我!”
陳賜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在外面就可以碰嗎?”
“也不準!”
陳賜抱胸,“那我不幹。”
“你!”
許栀正要教育教育他,上課鈴卻在這時候響了,該下去升旗了。
“栀栀,走。”
前面傳來唐伊伊的聲音。
許栀咬了咬牙,站起來。
陳賜不着急,歪頭勾着唇把她看着。
許栀看他這欠打的表情,實在忍不住,臨走之前狠狠踩了他一腳。
教室裏頓時響起一陣豬叫聲。
“哼。”
許栀撅着嘴巴找唐伊伊去了。
某個其實并不怎麽疼,只是配合表演的男的也慢悠悠站起,朝他的狐朋狗友使了個眼色。
“走了。”
開學第一天升旗,校長把攢了一個月的話全一股腦在今天說了,整整一節早自習都不夠他深情演講,快上課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話筒。
眼看快上課了,但大家還是慢悠悠的走,反正上課之前都到不了教室,還不如拖久一點。
人群裏,一個八班的男生跑過來撞了下另一個男生。
“喲,譯哥。”
被撞的男生叫曾譯,一班的。
曾譯給了那男生一拳,“你他媽撞得再用力一點。”
男生給他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我聽說你被陳賜打了。”
曾譯撇了下嘴,明顯不想聽人提起這茬。
而那人卻一臉幸災樂禍,“卧槽,原來真的啊,他打你幹嘛?”
曾譯也是提起來就上火,“別說了,我他媽就看了一眼許栀的胸。”
“許栀的胸?!”
那人一臉震驚,喊得賊大聲。
“你他媽別喊!”
曾譯連忙往後看了看,沒看到陳賜人影後才放松下來。
然而他顧着後面卻忘了前面。
此時,在他左前方正走進長廊裏的陳賜猛地頓住了腳步。
顧北他們聽到這句話後,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下一秒,陳賜冷着臉開始往回走。
曾譯這邊聊得正上頭,還是完全沒注意到。
“許栀竟然不是飛機場?”
曾譯一臉興奮地說,“我跟你說,平時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我原先也以為她是飛機場,結果這麽大。”
“我操,那腰還這麽窄,身材真絕了。”
曾譯比劃着繼續說,“就她那張臉都三年不虧了,再加上這身材,十年都不虧!”
“我艹你媽!”
伴着一陣怒罵,一個拳頭狠狠砸下來。
人群裏響起尖叫。
聽到尖叫聲,已經走到二樓的許栀回頭朝操場看去。
因為站在高處,她一眼就看了正按着一個人往死裏打的陳賜。
她只覺腦海裏有什麽噼啪一閃,整個人愣住。
“好像是陳賜诶,栀栀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伊伊看着那兒,擡手想戳一戳許栀,卻落了個空。
“栀栀?”
“栀栀!”
她看到許栀已經開始往回跑,趕緊追上去。
許栀跑到操場的時候,陳賜已經被人拉開了,但陳賜像是失去了理智,不停掙紮着還想上去打曾譯,好幾個人拉着他都有些拉不住。
他像是瘋了一般,平日裏總是懶懶半搭着的眼睛此刻瞪得仿佛眼眶都快要裂開,幾乎完全暴露在空氣裏的眼珠布滿紅血絲,整個眼睛都是猩紅色的,可怕至極。
不少人都圍着他,看着他這幅模樣,所有人都竊竊私語着∶
“陳賜這是怎麽了?不會瘋了吧?”
“你看臉跟脖子上的青筋,好恐怖啊。”
“那個人怎麽他了,要是沒人拉住他,怕是要被打死吧。”
“快離他遠點,這肯定瘋了。”
“……”
圍在那兒的女生們紛紛後退,只有許栀在朝前走。
“栀栀你別過去。”
唐伊伊拉住她。
許栀腳下一頓,回頭同唐伊伊說,“沒事的,伊伊。”
大概是聽到了唐伊伊喊許栀的名字,陳賜猛地一震,全身僵住。
拉着他的人以為他終于冷靜下來了,齊齊松開一只手抹了把汗。
愣了兩秒,他緩緩擡頭,看到正朝他走過來的許栀後,瞳孔又一陣收縮,他立馬把頭偏到一旁,像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可許栀還在朝他走過來。
就在許栀距離他還有兩米的時候,他猛地甩開那些拉着他的人,起身就走。
許栀見狀連忙追過去。
顧北不放心,也想追上去,被徐一帆拉住,“你過去幹嘛?”
“媽的賜哥狂躁症犯了,你不怕出事兒啊!”
“又不是發病了誰都打,他還能打許栀啊。”
顧北想想也是遂作罷,沒有追上去。
而旁邊的老師都是女老師,也不敢去擋陳賜,只能趕緊給教導主任打電話。
這邊。
陳賜知道許栀跟着自己,因為她一直在喊他。
他不敢回頭,看着前面低吼出聲,“你別跟着我!”
許栀才不聽。
“陳賜你站住。”
許栀跑起來都追不上他,只能不停喊他。
“陳賜,你給我站住!”
最後,許栀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
陳賜這下才終于停了下來。
許栀趕緊跑過去抓住他胳膊,“你跑什麽?!”
陳賜把頭偏到一旁,還是重複着那句,“你別跟着我。”
“你告訴我你怎麽了?”
陳賜不說話。
“陳賜你看着我。”
許栀試圖把他身子掰過來,可他用力攥緊着拳頭,全身的肌肉都仿佛在發力,她根本掰不動,只能繞到他頭偏向的那一邊。
陳賜仿佛極其怕被她看到自己此刻猙獰的臉,突然爆發,一把甩開了她。
“我他媽有病!”
他怒吼一聲。
接着,他似乎又後悔這樣朝許栀吼,努力控制住情緒,壓低嗓音再次開口,“別再跟着我。”
說完,他又擡腳快步超前走去。
許栀被他剛剛那一下甩得踉跄了幾步,本來她就有些體力不支了,再準備追上去時,剛邁出一步就摔到了地上。
陳賜不知是不是沒有聽到,還繼續朝前走。
“陳賜!”
許栀又大喊了他一聲,“我摔了!”
她像是知道,陳賜如果知道他摔了一定會停下來。
果然,陳賜停下了腳步。
她趕緊趁着這時候爬起來,一邊快步朝他走去,一邊朝他喊道,“你要是怕被我看到你這個樣子,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
聽到她這句話的陳賜渾身一顫,雙腳定在原地。
“陳賜,我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麽你是在知道我不乖的時候才開始追我。”
許栀喘着氣繼續邊走邊說,“你不就是覺得這樣的我不會怕你這個樣子嗎?”
她在距離他僅一米的地方停下來。
“那你躲什麽?”
她的聲音像一顆石子,擲進湖底,泛起層層漣漪。
此時他們空無一人的操場上,有樹葉被風吹落,打着旋兒落到陳賜腳邊。
陳賜看着那片落葉,半晌,他重重閉了閉眼。
是,他是覺得她不會怕。
可他還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
“轉過來。”
身後又傳來許栀的聲音。
他本就用力攥着的拳頭又緊了一分。
過了會兒,他還是轉了過去。
看着他聽話的轉過來,許栀失笑,喉嚨卻突然有些堵。
因為她看到那個永遠在她面前笑得慵懶恣意的陳賜,現在低着頭,他從來只會在靠近她的時候才會低頭。
他眼睛也低垂着,她看不到他泛紅的眼球,但能看到他額頭和脖子上突起的根根青筋,他像是很難受,并且拼命地在壓抑着什麽,全身繃緊,胸膛不斷起伏,還不時會劇烈地顫動幾下。
酸意泛上鼻間。
許栀吃力的吞咽了一下,往前走一步。
“為什麽打他?”
她輕聲問他。
陳賜深吸了幾口氣才開口,“他說你。”
“說我什麽?”
陳賜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像是連回想一下都足夠讓他再次爆發,必須極力壓抑。
“反正就是說你。”
許栀也不想逼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這時,她餘光瞥見有什麽從他緊握的拳頭裏滴到了地上。
她垂眸一看——
血!
她忙忙拉起他的手,想扒開他的手看看怎麽回事,可陳賜攥得無比用力,她怎麽都扒不開。
“你把手松開!”
她急得大吼,聲音都在顫抖,“松開!”
陳賜不是不想松開,他控制不住。
“快點啊!”
聽許栀的聲音都仿佛變成了哭腔,他心頭一急,手這才一下松開。
他手裏什麽也沒有,只有四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和覆滿整個掌心的血。
許栀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直到看到他沾滿血漬的指甲。
許栀愣住,瞬間明白了他掌心的四道傷口是怎麽來的。
竟然……竟然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你幹嘛啊?!”
眼淚一下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從她眼睛裏掉落。
許栀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用力的攥着拳頭,用力得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那得多疼。
看到她哭,陳賜倏地慌了。
“你別哭。”
“你不疼嗎你!”
許栀哭着打了一下他胳膊。
心慌則亂,許栀此時已經忘記了他是生病了。
“我……”
他狂躁的情緒無處宣發,只能這樣抑制,不然可能會傷到她,“我控制不住。”
許栀一愣,這才想起來他病了,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她趕緊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問他,“有藥嗎?”
陳賜點頭,“有。”
“在哪兒?”
“家裏。”
許栀仰起頭看向他,“那我們回家。”
看着她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陳賜呼吸一滞。
更重要的是,她說的這句話。
“回……家?”
許栀長長的睫毛上下扇了扇,意識到自己用詞有點不當,但她還是點頭。
“嗯。”
她輕輕握住他四根手指,“我們回家。”
“可是……還有課。”
生病了的陳賜明明看起來像個可怕的瘋子,說起話來神情卻像個呆呆的小傻子。
許栀忍不住笑起來,只是這一笑啊,眼睛裏的淚珠便又掉了下來。
“我不是答應過你嗎?你生病的時候,我來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