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 肺腑之言 顧此失彼
鄭榮見兒子不解娓娓道來：“有一衆好友與我兒同中進士又是同窗，如果再同朝為官這将是筆多麽難得的財富啊！将來我兒在官場上自是如魚得水有幫持有助推！我兒将來前程不可限量必定會有大作為！”
鄭鲲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看着鄭榮：“父親的意思是要兒子利用他們？”
鄭榮有些好笑看着鄭鲲：“在鲲兒的心裏，爹爹竟如此不堪？我與你趙叔父正因為是難得的‘三同'知交才能讓你爹爹活到現在，鲲兒莫非還不明白嗎？啊……”
鄭鲲自然是明白，只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而已？鄭鲲覺得父親在為自己一心想把如玉嫁給趙珏在找說辭？
鄭榮一臉欽佩贊道：“楊先生一個看似比我兒還文弱的書生，為人光明磊落兩袖清風慨當以慷，必是我兒大好前程的有力助推呀！望我兒珍惜！”
鄭榮提到楊維，鄭鲲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誤解了父親？
鄭鲲起身對父親行禮：“鲲兒多謝父親提點，兒子今日受教了！”
鄭榮摟着鄭鲲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背：“鲲兒，等着我兒的未必是一片清平盛世啊！今後強盛我大宋王朝靠的就是你們這些青年才俊啊……”
鄭鲲怎麽也不會想到今日會與鄭榮聊朝堂聊政見，聊為人處世？
鄭榮松開鄭鲲，眼眶濕潤哽咽言道：“範仲淹的這句名言老夫每次書寫，就會思及範仲淹大人忠臣良相卻幾遭貶谪？每每思之為父不由老淚縱橫啊！”
鄭鲲眼見父親忽然滴淚連連，吓了一跳：“父親！”
鄭榮有些激動：“為父今日說與你聽，望我兒好好珍惜你身邊與你相輔相成之人！切莫不齒父親拉黨結派，內心認定父親是一個賣女求榮的奸滑小人！”
鄭鲲有些不忍的伸出手來扶着鄭榮：“父親，是鲲兒不孝不能為父分憂……”
鄭榮拭了一下淚：“旁人如何看待老夫為父我并不在乎！但是，為父不想我兒對自己的父親成見頗深！”
鄭鲲大眼睛有些濕潤了，看着父親老淚縱橫不知如何勸慰……
鄭榮一臉悲憤看着範仲淹那句名言感慨：“我與昇玉兄一心想完成範仲淹的改革變法何錯之有？為保全我鄭府上下安全爹爹委曲求全又何錯之有？”
鄭鲲有些哽咽喚着父親……
鄭榮欣慰的笑了笑：“那日聽見我兒和一衆學子在我鄭府花廳唱響《少年行》，為父方知我兒胸有丘壑！是為父平時怠慢了我兒！如今我兒又不争權奪利以寧靜而致遠，以淡泊而明志！老夫為我兒驕傲啊！”
鄭鲲內心自問原來自己一直不了解父親，心裏還一直非常排斥父親拉黨結派圓滑世故？
鄭榮看着鄭鲲感嘆：“非是為父我拉黨結派！老夫和一衆有志之士誓想收回燕雲十六州，讓燕雲十六州回歸我大宋疆域何錯之有？”
鄭鲲今日方知父親心中理想不由對着父親行了一禮：“父親，這亦是兒子心中所想！收回燕雲十六州，完成範仲淹大人的改革變法強大我大宋王朝，讓我大宋百姓安居樂業！”
鄭榮欣慰一笑：“父親相信我兒在與楊先生的深交中定會蛻變成才，以鲲化鵬來實現心中理想……”
與鄭榮一番對話讓鄭鲲今日深有感觸！
從記事起，這應該是鄭榮第一次與鄭鲲說這麽多的話。剛開始鄭鲲似懂非懂只是看着情緒激動的父親……
鄭鲲以前一度認為書房裏那高挂于壁的範仲淹名言父親根本不配？
就連父親平時書寫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句話都是諷刺？
今日父親肺腑之言，鄭鲲終于明白父親與他起名為鲲給弟弟取名為鵬的含義了！原來父親心中不僅有理想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夢想！
鄭鲲從未想過「不懂軍事的文臣帶兵打仗等于紙上談兵」這句話的含義？今日父親提點鄭鲲似有所悟！
鄭榮一臉慈愛加贊賞：“我兒似有所悟，我兒果然聰慧！玉郎文武全才我兒是否覺得他心機太深！”
鄭鲲眼裏露着不與辯解！
鄭榮點頭表示領會：“我兒可曾想過，當年那麽繁榮的趙府為何會落得如此人丁不興？”
鄭鲲搖頭表示不知？
鄭榮一臉痛惜：“府鬥！争權奪利，争風吃醋！你趙叔父的父親苦苦支撐着趙府這份家業挽救趙府于不衰！昇玉兄未及成年他父親便撒手人寰也是緣于府鬥！
幸虧他是嫡長子，其母以血肉之軀為他殺出一條血路讓你趙叔父繼承了這百年家業才導致人丁不興！”
鄭鲲驚呆了？這不是說書先生話本裏才有的故事嗎？
鄭榮看着鄭鲲：“幸得你趙叔父從小便發奮圖強，也漸漸明白只有武力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道理！光靠筆杆子可怎行？所以趙府尚武！”
鄭鲲輕輕點頭看着今日話多的父親！
鄭榮侃侃而談：“要不是你趙嬸母與你趙叔父成親幾年還無所出，你趙叔父是斷不會納妾的！這其中源由我兒成家立業之後慢慢會明白！我向來主張把如玉嫁入趙府你們都不同意？總以為為父是在賣女求榮？”
鄭鲲一臉懵懂實話實說：“外面都是這麽說的！”
鄭榮激動了：“當年昇玉兄在我背後不知幫我擋了多少明槍暗箭我兒可知？”
鄭鲲懵懂的搖搖頭又點點頭：“兒子常常聽父親在兒子面前提及！”
鄭榮又問鄭鲲：“那我兒可知玉郎為你擋了多少明槍暗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我兒以後便知玉郎于你這一輩子有多重要！”
鄭鲲又開始反應不過來了，心裏覺得這與如玉嫁入趙府有什麽關系？
趙珏再出類拔萃，趙府對鄭府有再多的恩情，也不是讓如玉嫁入趙府的理由吧？
再說了，父親如此說來，難道我鄭鲲是依附在趙珏之下麽？
鄭鲲那雙大眼睛露着不惑看着鄭榮：“父親，趙叔父雖然多次幫助父親，幫助我們鄭府，但是趙珏可是幾次拒絕了父親你的聯姻之意呀？況且如玉也未必适合那百年趙府？兒子真的不明白父親為什麽非要讓如玉嫁入趙府？”
鄭榮不理會兒子的不解，一臉自信的看着鄭鲲言道：“如玉不僅才貌雙全！她真正的優勢在于她不與人言表的胸懷與睿智！我兒一定覺得把如玉嫁入趙府，那不是把如玉也推向了府鬥？”
鄭鲲點頭反問父親：“難道不是這樣嗎？”
鄭榮不以為然：“百年趙府從不缺溫婉良善美貌之人！而如玉那種大智若愚胸有成竹的品性，正是百年趙府當家主母所該擁有的！
鲲兒，你要相信如玉天生是為趙珏而來，不入那百年趙府實在是可惜！我兒以後慢慢會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的！”
鄭鲲聽父親說了這麽多，越發的迷惑不解了：“父親對如玉就這麽自信嗎？還有祖父，叔外祖父也是對如玉那麽自信……”
鄭榮一臉自信看着鄭鲲：“我兒啊，如玉小小年紀就自稱趙氏玉娘啊！她天生就是為百年趙府而生，是百年趙府府鬥的終結者啊！我知我兒不信，我們父子拭目以待吧！”
鄭鲲想過鄭如玉為什麽要自稱趙氏玉娘，只是一直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
鄭鲲單純的認為是如玉若嫁給趙珏，就是趙鄭氏了，而這個稱呼不光如玉不喜，鄭鲲更不喜！
看來，自從到了京城以後，鄭鲲就不再了解他的如玉妹妹了？
鄭榮拍拍鄭鲲的肩膀：“為父今日與你說了這麽多我兒一知半解！無妨！以我兒不俗的才華和為人處世，多經歷些事情多些歷練，我兒将來必會脫穎而出！為父看好我兒，看好玉郎，看好楊先生！”
看着鄭鲲那雙大眼睛清澈如水鄭榮不放心，交代鄭鲲：“我兒此去江南萬事小心切莫掉以輕心！凡事多和玉郎楊先生商議！莫與他人談及為父今日與你言談之事，我兒切要記住言多必失！聽父親說了這許多，我兒大概累了？好好休息去吧！”
鄭鲲看着一臉希冀的父親，伸出雙臂和父親緊緊擁抱在一起眼淚輕流。
鄭大人滿心滿眼都是欣慰：“鲲兒長大了！當真長大了！”
鄭鲲把今天鄭榮說的話細細的想了好久，包括如玉自稱趙氏玉娘這件事，想得半夜才睡去。
一陣鳥語花香驚醒了鄭大少爺的清夢，他緩緩睜開長長睫毛下那雙明目，優雅的伸了個懶腰起身：“鄭泉！”
鄭泉忙忙地推門進來：“大少爺今日起得真早！”
鄭大少爺不經意的問了一句：“父親起床否？”
鄭泉有些訝異：“老爺呀，早就起來了！張老爺一大早就來我鄭府喝茶？”
鄭大少爺有些奇怪：“一大早過府喝茶！哪個張老爺？”
鄭泉一臉好笑：“還有哪個張老爺呀？就是劉公子未來的老丈人呗！”
鄭大少爺起得床來清清淡淡的問道：“他一大早來我鄭府做甚？”
鄭泉笑了：“少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那日劉公子不是還和大少爺開玩笑，想與大少爺還有王公子做連襟麽？”
鄭大少爺想了想：“本少爺今日當真起早了！”
鄭泉一臉鄙夷：“那張家幾位小姐的姿色在外人眼裏還行，但是怎麽能入我家大少爺的眼？連詩兒都比她們好看！
王公子肯定也瞧不上的！那個張老爺一大早就到處串門，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張府有錢有勢似的！”
鄭大少爺有些慵懶的往床上一躺：“本少爺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鄭泉笑着說：“大少爺你再睡一會兒吧！啊！奴才呀怕大少爺聽了小人說的下句話會笑得翻倒！”
鄭大少爺一臉嫌棄：“什麽話還能笑翻本少爺？”
鄭泉壓低聲音：“我偷偷聽張老爺說，來我們鄭府之前剛從趙府出來！說那趙小智好生可怕說的話也難聽！那趙家玉郎就更別提了！竟然問那些小厮誰看得上張家小姐就賜予誰為妾？張家還有大筆的嫁妝呢……”
“哈哈哈！”鄭大少爺笑得在床上翻來覆去：“今日本少爺當真起早了！哈哈哈！”
“我兒今日起如此之早！”鄭榮的聲音飄過來。
鄭鲲立即起床：“父親早！父親起如此之早！”
鄭榮一臉無奈：“那張老爺一大早來府上喝茶！非來喝茶也，來與我兒謀親事也！鄭榮看了一眼鄭泉心裏有數了：“想來鄭泉已與我兒說了？聽我兒笑得那麽開心！”
鄭鲲好奇問鄭榮：“不知父親如何回複？”
鄭大人滿眼慈愛看着鄭鲲：“我兒的心思自當我兒自己做主！況鲲兒剛滿十八歲年歲不大不着急！對了，為父剛剛送張老爺出府，見那蔡小姐和她的丫鬟又在府門口張望也還是不叨擾！”
鄭鲲忽然來勁了，從床上翻身起來沖着鄭泉吩咐：“鄭泉，好好伺候本少爺沐浴梳洗，待會和本少爺府門口瞧瞧去！”
鄭榮帶笑離開鄭鲲房間，一路哈哈聲不停……
梳洗打扮完畢，鄭大少爺悠閑的出得府門口見大街上早已是人來人往熱鬧不凡。
鄭大少爺好奇了：“鄭泉，本少爺平日有起得那麽遲嗎？”
鄭泉卻指指點點：“大少爺你看！”
鄭大少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熱情的聲音炸進耳朵：“姑爺！姑爺！小姐，姑爺今日起得好早哦！”
鄭大少爺吓得趕緊進府門。
鄭泉好笑：“大少爺，那是珠兒！蔡小姐的丫鬟！蔡小姐，在那兒！”鄭泉又是一通指指點點……
鄭大少爺眼望處，見一紅衣女子正深情地看着他！身段還好不高不矮？模樣嘛？似乎也還可以？
見那珠兒緊緊抓住蔡小姐的手：“小姐，今日終于見到姑爺了！姑爺好好看！東京第一美男名不虛傳！”
蔡小姐眼裏發光語中帶情看着鄭鲲言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珠兒連連點頭。
鄭泉佯裝吓唬主仆二人：“休要亂喊亂叫，這裏哪有你們家姑爺？這是我們鄭府的大少爺！”
鄭大少爺忽然有些難為情，忙忙地進了府邸。
鄭鲲信步來到父親書房，剛到門口聽到管家與父親說：“老爺，是否再好好考慮考慮！”
鄭榮語氣很堅決：“不用了！我若答應了那張家的提親，致鲲兒的感情如何地呀？”
管家似乎有些着急：“可是張家我們得罪不起呀！朝堂剛有人取消了大少爺的狀元之名！若非歐大人惜才，官家是個明君，大少爺這一身的才華恐無用武之地呀！
再與張家鬧翻？哎呀！老爺，我們鄭府比不得那百年趙府啊！少爺文文弱弱的也不比那武功高強的趙衙內……”
鄭榮越發堅決：“鲲兒的确是文文弱弱無法和玉郎相提并論！但是，鲲兒胸有丘壑心系天下！如何能為了那萬貫家財将鲲兒一輩子的幸福踩在腳下！
如何能因為強權而把鲲兒的終身大事淪為犧牲品！鄭綱，我知道你的好意，也明白你的擔心，休要害怕！”
鄭綱确實有些着急：“老爺呀！我們鄭府不能一有事就讓趙府給我們擋刀子吧！大少爺不情願大小姐嫁入趙府，那趙公子內心是不歡喜的！他不願意娶與我們不願意嫁是兩回事啊！”
鄭榮反而笑了：“鄭綱，你放心好了。大小姐嫁入百年趙府只是遲早的事。非是老夫我賣女求榮，是如玉心裏只有那趙家玉郎！”
鄭綱越發着急了：“可是老爺，大少爺不希望大小姐嫁到那百年趙府去啊！要不是趙公子真心喜歡大少爺，恐怕早已經與大少爺翻臉了！”
鄭榮安慰道：“鄭綱，不着急！車到山前必有路！鲲兒還小，有些事必須多些歷練他才能想明白！張府的事就到此為止了休得讓鲲兒知道，我這個兒子自尊心還很強的！今日不知為何起得如此之早？”
鄭綱忽然嘆了一口氣：“老爺，請恕小人直言！大少爺若還是在趙公子面前清高自許不與趙衙內繼續修好，将來定要吃大虧！
非是小人啰嗦，趙衙內不想娶大小姐為妻與大少爺不同意大小姐嫁入趙府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鄭鲲有些恍惚信步來到花園看着那些玫瑰花出神。
一陣吵鬧擾亂了鄭大少爺的心思……
花園裏鄭泉正與劉亮争執：“你們家公子好生奇怪？要玫瑰花去大街上買去呀！非得到我鄭府花園裏來偷？”
劉亮嬉皮笑臉的：“我說鄭泉，什麽偷呀！我們是什麽關系呀？再說了，誰讓你們家大少爺簪那玫瑰花那麽好看！”
鄭泉得意的笑了：“你也不想想我家大少爺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劉亮越發嬉皮笑臉的：“我們家公子說了，滿大街的玫瑰花都沒有鄭府的好看！我們家公子與你們家少爺是同窗好友你知道的啊，所以我就來鄭府拿啰。”
鄭泉不依不饒：“噢！你待會把這花帶回府去讓那王明看見了，還不得也到我們鄭府來拿一盆？這可是我們大小姐最喜歡的花！”
劉亮一嗤：“那日楊真可是拿了好幾盆呢？你當我沒看見啊！讓開！你放心好了，要是王明問起，我就說是大街上買的！啊！”
王明探頭探腦向花園裏張望，見劉亮得逞忙不疊的跑過來，搬起早看好了的幾盆玫瑰就跑。
急得鄭泉顧此失彼：“王明，劉亮，你們兩個小人，老是跑到我們鄭府偷我家大小姐喜歡的玫瑰花。你們把花給我留下，否則……”
鄭大少爺有些好笑：“鄭泉，忙什麽呢？”
王明和劉亮一見鄭大少爺，點頭哈腰帶笑的：“我們家公子說了，鄭大少爺送了幾盆玫瑰花給我們家公子，派小人來取！”
鄭泉沒好氣怼道：“是你們自己要來偷的吧？”
劉亮補了一句：“其實呀，是我們未來的少夫人要小人這麽說的！我家公子還誇我們少夫人聰明呢！嘿嘿嘿……”
鄭大少爺看了一眼鄭泉吩咐：“讓他們小心些別把花園弄髒了！”
劉亮和王明趁機又拿了一盆玫瑰花笑嘻嘻而去。
鄭泉對着劉亮喊：“我說劉亮，你把你們家那些空花盆帶到我們鄭府裏來，都是我們家少爺買的上好的花盆！怎麽的，我家少爺送了花還要折個盆不成啊！不帶這樣的啊！”
鄭大少爺自覺得今天起的早了？轉身發現父親站在自己身後關心的看着他……
鄭鲲眼睛有些濕潤随着父親來到書房。
到了鄭榮書房，鄭鲲忽然覺得好生委屈直接抱住了父親。
那一刻的鄭鲲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鄭榮摟住兒子安慰：“我知我兒心裏委屈！無妨！有我這個在外人眼裏老奸巨猾的老匹夫在我兒莫怕！我兒只管放心下江南把你母親和如玉，如月接回京城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