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來已到了原主所在的老城區,安以農和司機道謝,之後走進這個有一定歷史的社區,走向原主房子所在的單元。
第一層有個公共客廳,放着沙發,擡頭能看到一個監控,雙電梯,有一個緊急通道。
“九樓。”他按下電梯。
“叮。”很快就到了第九層,電梯打開,安以農走出去,留下濕漉漉的腳印。
“我有個疑問。退一萬步講,你需要他的真心悔恨,但悔恨難不成只有愛情一種?其他比如親情、友情、事業上的失敗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因為只有愛情是瘋狂又沒有理智的。”系統理所當然道。
“……”安以農想把這橡皮小人拎起來晃晃,看能晃出多少水。
他現在開始懷疑這個系統程序是中了‘無腦愛情劇’病毒,到底是誰灌輸的這種錯誤觀念?教壞小孩子嘛這不是?
“其實是因為友情失敗和親情失敗産生不了多少悔恨,而事業失敗恨多于悔。但是愛情不一樣,愛情是一個人對另一個沒有血緣的人能産生的最激烈的情感,所以它的失敗帶來的悔恨值非常高。”
見宿主表情不對,系統立馬正經起來。
“我不否認這世界上有生死相随的愛情,但攻略到的,絕對不是。”安以農一邊搖頭,一邊轉動鑰匙開了門,按下門口的大燈,房間大亮。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戶型,地磚泛黃,牆體漆嚴重脫落,整體色調暗沉,和原主的人生一樣。
這是一間二手房,原主找專家做了兩次手術修複嗓子,用掉了大量錢財,不但車賣了,原來的房子也賣了。
原主父親早逝,祖父母不親,母親再婚後和他也沒有來往,所以只能用僅剩的錢買這裏的房子,好歹有個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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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這種地方過幾年嗎?”安以農只覺得無從下腳,他這人雖然還能吃苦,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喜歡享受的,尤其是在居住方面。所以他可以沒車子,但一定得有一個舒适的房子。
“沙發上面那是一層垢嗎?還有那個自帶歷史感的燈罩……”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房間裏的寶藏,是一個定制的家庭用錄音棚,原主花高價買的,算是這個房子裏最值錢的設備了。
“錄音棚。”安以農眼睛都轉不開了。
系統不知道宿主在想啥,它還在努力賣安利:“不是我吹,真沒有比我們的任務更簡單的了,我經歷過那麽多的宿主,只要稍微用點心,就沒有不過關的。
“至于攻略對象的審美不同、各有愛好,這點宿主不用着急。基本上,照着劇情線走,最後至少能拿個及格!”
結果它的安利半天都沒得到回應,沉迷在自己世界的系統一轉頭,發現宿主像個快樂的小鳥奔向一個奇怪的玻璃房。
“宿主你等等我。”
系統追上他:“我說了那麽多,宿主就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這個啊……系統。”已經打開錄音棚大門的安以農看着它。
念叨不停的系統停下來,歪着腦袋等他下半句話。
“做任務和實現個人夢想不沖突吧?”
“啊,所以?”
安以農将橡皮小人拿起,認真地和它說:“我要做歌手,要站在舞臺上。”将未完的夢想續上。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不行,你現在就可以殺死我了。”
“……你威脅我?”系統的聲音一下飙高,并且極其委屈。
“不,我在請求你。”安以農認真地看着它,雖然他不喜歡這種任務,但也是真的感謝系統讓他多活一世,給了他挽回許多遺憾的機會,“我喜歡唱歌,我想唱歌。”
系統被這雙帶着光芒的眸子看得機體都酥軟了:“可你不是走綜藝路線的嗎?就算你會唱歌,那也是八九年之前的事兒,你還能唱?”
“就當我不甘心吧。”安以農閉上眼,一副不想回憶的傷感表情,“或許我還是唱不好,只能走原主的路線離開娛樂圈。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想要試一試。”
嗚嗚嗚,說得這麽可憐,自己要是攔着,是不是顯得很沒有人情味?而且他說得也有道理,這麽久沒唱了,肯定唱不好,大概就是不甘心。
系統想了想,一咬牙:“如果宿主還能唱,那我肯定不攔着你。”
‘感傷’的安以農看向系統:“真的?謝謝你。”
被感激的系統微微臉紅:“只此一次。”
安以農放松繃緊的神經,他惜命,但更惜自由。如果系統連讓他選擇職業的機會都不給,玉碎又有何妨?
“啊,對了,忘記了把劇情給宿主了。”系統拿出來一本書。
安以農接過來,發現書本上寫着《上半身和下半身》,這名字還挺特別,于是他好奇看了眼簡介:
趙澤在忍受了一世貌合神離的‘婚姻’之後,再一次重生到心愛之人還沒有自殺的時間點。他決定挽回一生遺憾,拯救白月光。
無數的問號出現在安以農的腦袋上,他問系統:“我猜我不是那個‘白月光’?”
“不是,你是白飯粒。”系統說。
“……還是富二代會玩,又是白月光,又是白飯粒。”安以農找了個板凳坐下,繼續往下看。
以趙澤為主要視角,講述他的事業如何成功,為人如何霸總,私生活混亂但他依舊是個感情純白的單純男人。
“這個作者對單純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麽誤解?”他又一次停下來吐槽。
劇情還在繼續,它終于快進到趙澤重生。重生之後趙澤決定怒斬爛桃花,好清清白白地追求真愛。
“他都被人開封好幾次了,都不值錢了,哪來的清白?”
系統開始懷疑自己宿主是吐槽役。
這裏柯以農出場,開始分手。
文中有對‘柯以農’的簡短介紹,兩輩子對趙澤愛得要死要活,主動放棄事業,是上輩子的‘白米飯’,這輩子的‘蚊子血’。
“……要不要臉?在這給自己貼金呢?他要不是天天來撩,原主能瞧上他?能圖他什麽?錢?還是那銀樣镴槍頭的身體,被我一吓就趴車頭?
“現在我知道為什麽原主不肯歸位,和這人談戀愛,真是比死都難受。”命運被操縱也就算了,正常人硬生生被整成戀愛腦。
“呵呵,我倒想知道,這劇情還有些什麽匪夷所思的東西。”
接下來的劇情裏,趙澤用一種特別不可思議的弱智手段打贏了商戰,逼迫某唐姓商人退出本地市場,然後一邊別墅養原主,一邊繼續追求白月光。
題外插一句:原主就是趙澤的下半身,因為有欲,白月光是趙澤的上半身,因為有情。能把出軌說得這麽清新脫俗他也是沒想到。
最後,白月光做了手術,第一期是成功了,他表示自己很感動,但真的不愛,然後坐飛機出國。
趙澤雖然很傷心,也表示釋然了,轉頭勉為其難接受了柯以農,并表示‘雖然我失去了我愛的,但至少還有愛我的。’并且承諾‘我會試着愛上你’,原主感動落淚。
HE大結局。
“……”
“宿主冷靜!劇情都是主視角描寫,比較片面,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大致了解客觀事物的發展,然後做出應對。比如原主之後會參加一個垃圾綜藝,被強行設置成反派角色,退圈,這些就是重要信息了。”
“我知道。”安以農把劇情還給系統,“正常人寫不出這玩意兒。”
他擡頭看着這個錄音棚。
這玻璃房四壁都做了隔音處理,裏面有話筒、曲譜架等物,他還看到了原主以前出的唱片和海報,那是原主最輝煌的時候。
安以農是專業青年歌手比賽冠軍,四歲開始學習,十八歲進娛樂圈。後失聰,多番打擊下另辟蹊徑,做幕後,以及上綜藝,再一次闖入娛樂圈。
‘柯以農’則在某個業餘歌唱比賽上被挖掘,聲音條件出衆,相貌出衆,于是成為流量歌手。當紅的時候他被人下藥導致聲音病變,如今正逢失業危機。
他們的經歷有部分重疊的地方,比如兩人都曾獲得一定成就,然後在某個躊躇滿志的狀态裏失去重要的身體功能,事業和人生急轉而下。
只是之後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我是特意選的,這樣你更有代入感。”系統趁機邀功。
安以農站起來,拿出屬于原主的碟片,放入播放機。他要再唱歌,自然要先了解自身條件。
第一要了解的就是原主原本的音色和唱功,記憶片段的主觀性太強了。
碟片轉動,山泉一樣的歌聲緩緩流淌,安以農連續聽了好幾首。
‘柯以農’原本的音色正是許多歌手夢寐以求的,能高能低,音域廣,可選擇類型多。出衆的音色彌補了原主技巧上的不足,所以他才能以完全業餘的身份簽約。
這天資,可說是老天爺喂飯吃。
“你知道投毒的人是誰嗎?我是說幕後的人,而不是已經被送進監獄的工具人。”
系統愣了下:“我知道的就是你知道的。劇情裏沒有說。”
“是嗎?那就有意思了。”
原主很有天賦,但絕對不到威脅其他同行的地步,會是誰這麽恨一個小藝人,恨到要毀掉他的嗓音?
這事兒若是繼續挖掘,不知道能出現什麽‘驚喜’。
系統沒有想太多,它還在努力地誘惑宿主:“想要成為歌手,就需要迷人的嗓音、高超的技巧和強大的團隊!這些系統全部都能低價提供哦。”
安以農沒有回應。
系統不知道,從它威脅‘收回賜予的一切’開始,安以農就對‘系統’給與的一切起了防備心。
“于其求助不知道是敵是友的系統,不如自己努力一點學習。”
金手指當然可以用,但怎麽用,他說了算。
“系統,剛剛你說,只要我能唱,你就讓我追逐夢想,是吧?”安以農打開開關,他輕輕拍打話筒。
“是啊。”系統點點頭,“不過原主聲音都啞成這樣了,怎麽唱?”
沙啞的嗓音只在幾十年前流行過,那時正是百廢待興,文娛産業複蘇的年代,當時的搖滾歌手還會模仿沙啞的唱腔。
然而這個時代歌舞升平,他們更欣賞甜美悅耳的歌。這正是原主絕望的地方——這個世界不再欣賞煙嗓。
“能不能唱,試試就知道了。”安以農深呼吸,醞釀着情緒,溫柔又悲傷的聲音從他嘴裏緩緩流淌而出。
還是那沙啞的嗓音,沒有伴奏也舞臺,只有歌者在對着月光低訴。
系統一個哆嗦,三分的音色,七分的技巧和情感,就是十分的好聽。
“我能唱嗎?”安以農按住話筒,對它眨眨眼。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沉思):我是不是被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