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生了什麽事?

我在哪兒?

《我行我秀》總導演恍恍惚惚的時候,趙澤的認知也受到了挑戰。

“他真的是柯以農?”趙澤看着屏幕上那張熟悉的臉,突然感覺到陌生。

說不清是什麽,就是氣勢整個不一樣了。好比是狙擊手拿到了他的槍,勇士拔出他命定的劍。

“他好像在發光。”

他好看或者不好看,高或者矮,都變得無關緊要。

安以農不拿話筒的時候,只是一個安靜的普通漂亮年輕人,但是他拿起話筒,瞬間光芒萬丈,舞臺上你只能看到他,視線被牢牢吸附,無論如何轉不開。

這就是明星。

劣質的道具,粗糙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如黑夜,但夜色越黑,卻襯托得那星辰越亮。

甚至你覺得他唱的每個字都會輕輕敲打着胸膛,攻破層層防備觸碰到柔軟的心。

從未追過星的趙澤有一瞬間理解了粉絲的瘋狂,但是為什麽會是柯以農?

上輩子的柯以農在離開娛樂圈之後變得普通、落魄,變得乖順、不會反抗。他安靜待在家裏,像是撿回來的流浪貓,總是小心翼翼擔心被主人丢棄。

趙澤有種夢境和現實交叉的錯亂感,夢境中那個穿着圍裙的普通男人,還有如今站在臺上就能聚光的明星,他們在趙澤的大腦裏走來走去。

趙澤無意識地翻開手機裏的聯系人名單,找到‘柯以農’的名字,又受驚般将之關上。

節目已經進行到下半場,灰毛賴卿和卷毛金哲已經成了邊緣人物,就算主持人把他們拉出來,也沒有觀衆關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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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卿想要借着節目黑紅一把的想法宣告破産。他再怎麽作妖都沒用,人家壓根就不想看他,更懶得罵他。

接下來的時間裏,節目給了好幾次展示自己的機會,他都故意出醜,企圖博得更多關注,哪怕是負面關注。

然而只期待柯以農下一次表演的觀衆們無視了他。網友們最多罵一句垃圾,又興致勃勃地讨論剛剛的歌曲。

這等差別對待實在讓賴卿粉絲怒火中燒。

“節目組惡心!垃圾!我們哥哥才不是這樣的!都是有臺本的,就是故意欺負我們哥哥年幼不懂沒有後臺!”

“那你滾啊,什麽垃圾的正主帶什麽垃圾的粉。還哥哥年幼不懂……我呸,二十六歲的年幼我不懂。”

“樓上不用給這些垃圾眼色,罵他都是給他漲熱度。我已經把柯以農出現的所有畫面都截下來了,誰要?”

“我要我要!”

安以農站在嘉賓位,看着臺上賴卿的表演。

這是直播謝幕前節目組對嘉賓最後的溫柔:讓他們換好服裝,帶好道具,上背景,有配樂,拉助演,表演一段自己最擅長的才藝,留住人心。

但賴卿已經自暴自棄,他要演一個瘋批反派,卻達成了‘突發惡疾’的效果。

現場觀衆同樣是一排問號臉。

這幕戲原本是一個新生代男演員演的,雖然是三觀不正的‘強取豪奪’,觀衆看完卻是心亂如麻又愛又恨只想抱緊。

這邊賴卿一演,好家夥,直接報警。

“非要說什麽的話,正版讓人春心萌動,翻版讓人了卻凡塵。”還挺有教育意義。

賴卿之後是陶然,他選的是一幕影帝的經典戲,上了影視學院教科書的。

相比起來,陶然的演技還是稚嫩,但能看出來他的情緒和狀态都很到位,身體語言和表情語言也都非常生動,臺詞功夫更是出衆,情緒崩潰的時候咬字依舊清晰,無需字幕。

“他現在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特色,但,前途光明。”剛被辣過眼睛的觀衆對他十分寬容,彈幕裏都給了好評。

第三個上場的是金哲,去國外做練習生多年,回國後蹭了一波潮流,後轉影視。他這一次選擇的戲比較讨巧,青春校園劇,只要長得不出戲,演技浮誇一點也沒事。

等他演完,觀衆席還響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聲,比之前賴卿的噓聲一片更體面。金哲如釋重負。

終于,輪到觀衆期待已久的‘柯以農’了。

他走上臺,身穿燕尾服,在一架白色鋼琴邊上坐下。四面燈光俱滅,只有舞臺上的燈亮着。節目提供的伴舞在身後站好,一男一女背對背。

“他要彈鋼琴嗎?會是什麽歌,情歌?”現場和直播間的觀衆都在好奇。他們更好奇這一場精心準備過的演唱能否再創剛才的驚豔。

《夜都市》究竟是意外,還是實力?

“會是什麽歌?”機場的總經理也在問這個問題。

他已經在此坐了近三個小時,飛機也已經改簽到晚上。做什麽都要照着計劃來的總經理第一次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行為。

鋼琴曲響起,是一段抒情的曲子,聽不出是哪首歌的前奏。

“月光浸潤這個夜晚,晚風帶走我的思念,我已習慣在夜晚思念她。在遠方的她,留給我無數牽挂……”

這歌聲一出來,直播前的觀衆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好:太穩了,這氣息太穩了,窺一斑而知全豹,他的基本功絕對紮實。

“開頭的時候他用了一點假音,那種沙啞的聲音特質被弱化了,婉轉的歌聲和鋼琴曲融合得非常好。”

“我喜歡他唱歌的方式,有種真誠的溫柔。這是一種天賦,以情動人。或許他适合唱溫柔抒情的歌曲。”

直播間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幾個專業的音樂人,混在網友中,畫風格格不入。

“不不,我從中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它只是暫時被壓制着。這種平靜就像是海面,你不知道海面下藏着什麽怪物,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會爆發。”一個音樂人表示自己有不同意見。

“那天我知別離,不肯說話,望着她,獨自步入夜色。天涯隔,思念怎麽傳達?如何告訴她,一直記挂着她……”

從‘天涯隔’開始,歌聲一下高上去,它不是一次性升高,而是一層層高上去,并且氣息一點都沒有亂。

“卧槽,他直接唱上去了!輕而易舉,并且保持着非常穩的狀态!”

“寂寞的雨不停下,夢裏一直有她。兩人相顧,沒有留下一句話。那夜的雨帶走我心裏的火花,遙遠的她,帶走記憶中的家……”

鋼琴聲停下來,伴舞的兩人也停住,一段故事進入了完結章,帶着點世事不盡如人意的寂寥。

“閉上眼,抛棄所有聲音之外的元素,你會沉浸其中,毫無疑問,非常成功的現場演出。”

“我相信這首歌就是一個故事,一個娓娓道來的故事。炫技不算什麽,能把人帶進歌曲的意境中需要功力,歌手很有實力。”

網友們不明覺厲,他們不懂專業點評,只覺得這首歌好聽,歌手恰到好處的顫音将失去愛人的痛苦、悲傷表現得淋漓盡致。

但他那種溫柔的表述方式又讓這種情感變得克制。

“這首歌的确是一首悲傷的情歌,但不是失戀,而是失去愛人,所以它的情感是悲傷的,但也是帶着純粹愛戀的。”一個彈幕發到直播間。

“從歌詞的語境看,歌者已經告別了最初的那種憤怒、痛苦、難以置信的階段。但是思念和愛沒有減淡。”

“這才是最讓人痛苦的,回憶越是甜蜜,現實越是蒼涼。”

“從此再見不得夜晚的雨,寸寸雨線寸寸相思。”

這一屆的網友實在優秀,個個文采斐然,直播評論區已經出了好幾段優秀點評。不過也有人奇怪:“這首歌我怎麽找不到?”

“我也是,原唱是誰?”

同樣的問題主持人也問了。

“《遙遠的她》,原創歌曲,曲和詞都是獨立創作的。”安以農回答。

“诶?”主持人真的驚到了,“是你創作的嗎?”

“是。”

觀衆愕然。

仗着其他人看不見,系統站在安以農的肩膀上雙手叉腰高傲地擡着頭:“這有什麽?身為我宿主,能連寫歌都不會?”

它是真忘了自己一開始震驚的表情,比這主持人還誇張。

“如果真的唱不了歌,為別人寫歌也是一種出路。”安以農平靜道,“我是這麽想的。”

“不錯。”業內人士情不自禁地拍了下桌子。

這個回答堪稱教科書。

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後,适當的示弱可以引發大衆同情心,更容易被接納。而且這樣也是向同行傳遞信號:我不是來分蛋糕的,我是來将蛋糕做大的。

如果僅僅是優秀的歌手,可能會被其他歌手打壓,但若是這個歌手還會創作,那麽歌手圈子會更願意表現出友好的一面。

會創作這件事,給他加了不少分。

“這個回答,還有這個姿态,真是太讨巧了。”

從開場清唱驚豔,到謝幕原創歌曲收尾,這一次的綜藝,安以農可說是拿了一個滿分。他将自己身上的優勢,他的顏值、特殊的聲線、紮實的功底、創作能力全都展示出來。

他是這期綜藝最大的贏家。

“明明是被流放到争議網綜的,最後卻成就了他的逆風翻盤。這會成為很多經紀人案頭的經典案例。如果這一切都是柯以農自己的安排,那他的心思,比我們之前想的還要深沉複雜。”張若君的經紀人由衷感嘆。

張若君坐在那裏,看着手機屏幕沒有吭聲。他保持這個動作已經有十幾分鐘。

“我做了他一年多的助理……我以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柯以農’,從來沒有。

“過去的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以為他一直在想方設法治療自己的嗓子。”但是從‘柯以農’臺上的表現看來,他從沒有放下過音樂。

張若君的心髒怦怦跳,他以為自己将‘柯以農’徹底打壓,也就不再時時關注他。然而今天‘柯以農’卻是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尤其是想到當日他們兩人的對話,張若君的心如被蟲蟻啃噬般疼。

“我錯了?……不,我沒有錯。”

“人是會變的,尤其是危機之後。”經紀人坐下來,“之前的計劃放棄吧。我會說服高層。”

人貴有自知之明,無論比什麽,張若君都是完敗,也就是人氣比柯以農高,但人氣這個東西很虛的。趁着現在還沒對柯以農動手,及時止損,以後柯以農去歌手圈,張若君混流量圈,井水不犯河水,這不是挺好嗎?

“不。”張若君擡起頭,“我要試一試。”

“試什麽呀祖宗,雞蛋總想撞石頭幹嘛?我知道這話不好聽,但從柯以農展現出來的實力看,你真的拼不過他。”經紀人簡直心累。

可是張若君卻還是憋着股勁兒。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對柯以農是什麽心思,是嫉妒,是仇恨,或者是想要而不得。但他清楚,一旦柯以農上去,他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将他抓住。

他會再一次高高在上,無法碰觸,更無法被擁有。

“不行!”張若君的聲音尖銳到破音,“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遙遠的她》歌詞仿寫自粵語歌曲《遙遠的她》,榮耀屬于原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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